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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双骄》第四回 家仇离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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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门外——
  还是宁波北门外的官道上,这个时候,有三个壮汉紧急的赶着路。
  有人赶路有什么好稀奇的?既然是阳关大道,当然有行人往往来来的走着喽!
  这三个壮汉头上戴的是斗蓬竹笠,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裤,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一个青布包袱,道道地地的庄稼汉子!
  但是,你若是仔细观察,可就感到事情不太寻常了。
  同为,他们的步调一致。
  步调一致没有什么呀!说不定故意如此,说不定只是巧合。
  因为,他们快速如飞。
  快速如飞也没有什么呀!说不定他们身有急事,说不定庄稼汉本就如此!
  因为,这三个人的脚底离地三分,点尘不沾!
  这你总不能再说他们是庄稼汉了吧!
  但是,在没有弄清楚这三个人的身份以前,这里还是称呼他们为庄稼汉,因为他们本来就像是庄稼汉嘛!
  无独而有偶,在一个庄稼汉的前面,也有一个人在急急的赶路。
  这个人的速度也是很快,他不远不近,不即下离,总是在三个庄稼汉身前十丈之处!
  这个人的年经很轻,身材颀长,他剑眉星目,他面如冠玉,身上穿的是一件蓝色长衫,飘逸而潇洒!
  他们似乎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两无瓜葛。
  忽然,走在最前班的那个庄稼汉心神好像震了一震,他倏地停住了脚步,后面两个骤不及防,一时收势不住,顿时就撞成了一堆。
  中间一个最倒霉,他成了一块夹心饼,哦!不是,应该称为饼夹心,饼馅子。
  因此,他埋怨起来了:“怎么搞的,你失了前蹄?”
  骂的当然是前面的一个。
  前面的那一个哪里肯示弱,也反唇相骂了。
  “你把眼睛放在口袋里了?”
  最后面的一个当然也说话了,不然,他岂不吃了亏?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由他的音色里就可以听出来,后面的一个身份似乎要比前面的两个大一些。
  “你们可看到前面的那个蓝衫少年?”
  第一个庄稼汉审慎的说。
  后面两个立即就凑在一起了。
  中间的一个说:“看到了,有什么不对?”
  前面的一个又说:“那个少年巳经同我们走了不少的路了。”
  中间那个又答上了:“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呀!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我们速度如何?”
  前面的一个抓到了理,他侧着头带有质问的口气。
  中间的一个听了果然怔了一怔,说不上话来了。
  这三个人扮相的确像庄稼汉子,但是,他们脚底下的步履,却是“草上飞行”!
  庄稼汉子当然不会施展武林中精深的功力,他们是谁?他们就是大内派下的高于,南浩天帐下的四员大将中的三个侍卫领班!
  没有看见南浩天,没有看见另一个侍卫领班和宁波府衙的总捕古宏仁和孙万兴,那地们一定是分成先后,或者是分成一路押解贡品进京了。
  那个蓝衫少年看起来走得从容,走得潇洒,但是他和三位侍卫领班之间的距离果真永远是十丈左右,这当然是一件怪事了喽!怎么不叫领班们心中起疑?
  说没问题,就没问题,领班们在走,人家也是在走。
  说有问题,问题马上就到,他们这一停顿,那个蓝衫少年也止步不走,并且背着双手,欣赏起风景来了。
  三位领班的次序刚巧和他们班别相反,走最前面的是第三班的领班,中间的领第二班,后面的那个当然是第一班的班头了。
  第二班领班又开口说了。
  “宁波城内的武林人物,都被总领明显的目标给引了过去,而我们又个个化了装,照理说,不应该有人知道才对呀!”
  第三班领班也压低了声音。
  “就是说嘛!那个蓝衫少年若是江湖人物,也不一定是找我们呀!”
  “不找我们又会找谁?”第二领班冷哼了一声说:“我们走,他也走;我们停,他也停;我们闲了,他也闲了起来。这不是已经很明显吗?”
  第三个领班说:“那就算针对我们而来吧!我们又曾怕过谁?”
  从未说过话的第一班领终于也开口说话了。
  “话可不能说得太满,要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个善’的警语是十分有道理的。”
  第三班领班凝目向蓝衫少年刻意的看了几眼。
  “我看是不会有问题,别说他身单形孤,别说他乳臭未干,就算他有三头六臂,哦!这是我们,我们就有三头六臂,又怕他何来?”
  第二班领班说:“这次情形不同,可千万大意不得,丢了东西,就等于是去了脑袋。”
  第三班领班沉思了一会,然后审慎的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怎么办?总不能退回去?我们既然没有更好的法子,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总领班不在,第一班领班就是他们的头儿,头儿说的话,其他的人当然要照着做,这就叫阶级!
  三个人放慢了脚步,装着若无其事的又向前走去。
  “三位也真是辛苦啊!万里奔波,照理也应该好好的歇歇腿了。”
  蓝衫少年转过了身子,微微的笑着。
  领班心理既然有了底,神情也就泰然了。
  第一领班说:“多谢小兄弟关心,我们是刚从宁波城里出来,哪称得上是万里奔波?贪口头不猛,还是多赶一程再歇吧!”
  蓝衫少年说;“前边人多,这里清静,我看就在这里歇息好了。”
  第一领斑听了面色一变,他心中知道要来的人还是来了,但既然装了,何妨就装到底!
  “小兄弟说的也是,可惜我们都有事在身,只有辜负这清静之处了。”
  第一领班脚步一动,又开始要走了。
  蓝衫少年却横跨一步,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小兄弟,你这是……”
  蓝衫少年笑笑说:“三位领班大人,凡来要适可而止,再打哑谜,那就没有意思了。”
  第一领班纵声笑了起来:“我说谁有这么好的兴致?一个人在大道中荡呀荡的,原来你有所贪图,你,报上名来!”
  他叫刘介雨,出身崆铜,外号“假和尚”,因为他出了家,又还了俗,是以善使戒刀,奈今日任务特殊,未将兵刃带在身边。
  第二领班是“八卦散手”黄振华,他当然是“八卦门”的弟子,他当然是擅长八卦散手了。
  第三领班柯志平,在未投入侍卫营之前,乃是一个绿林巨魁,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他碰到了南浩天,他也输给了南浩天,南浩天就将他荐进了大内。
  蓝衫少年淡淡的说“麦小云。”
  麦小云,江湖后起之秀,三位领班似乎全都听说了。在这几个人的心目中,麦小云并不怎么样,对方只不过是警诫了“洞庭四恶”,挑去了万里船帮的武汉总航,如此而已。
  大内侍卫,个个人龙,他们都是千挑万挑,几乎是百不选一。领班大人,更须经过诸多的考验、甄试,这种职位,官同五品,岂是侥幸能够得到的?要知道皇帝老子的性命全靠着他们保护呢!
  他们功力高绝,他们艺业精深,因此,平时他们都是气焰薰天,唯我独尊!
  这次轻衣乔扮,乃是出于他们总领班的谕令和劝导,竟然连马匹都没有给他们一只,限于情势,只有委屈,不然,依他们的个性,说什么也不会干!
  “哼,麦小云!刘介雨冷哼了一声:“柯领班,把他收拾了即走。”
  “是。”
  柯志平答应了一声,他一掀斗笠,两掌分划,立即朝麦小云的心胸大穴印了过去。
  他,生得身雄体壮,内力充沛,掌锋刚劲,麦小云则是温文儒雅,书生模样,因此一个犹如枯牛,一个乃是绵羊一只,相映之下,强弱悬殊!
  难怪“假和尚”嗤之以鼻,难怪“假和尚”不屑一顾,更难怪“假和尚”口中轻蔑的说:“把他收拾了即走!”
  麦小云嘴角永远挂着微笑,他不闪不躲,右掌倏抬,竟然来个硬挡!
  柯志平心中暗想:“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叫‘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呀!”
  麦小云使习了,右掌乍伸疾缩,柯志平心头不由一惊,但招式已老,虽然也曾撤回部分劲力,身形还是前俯,双掌依旧碰在一起。
  “啪!”的一声脆响,麦小云屹立如亘,柯志平则前俯而后仰,口中立时惊喊出声!
  “弹簧掌!”
  麦小云淡淡的说:“领班大人,你错了,这不是‘弹簧掌’,乃叫‘千佛手’。”
  柯志平脸上红了一红,他恼羞成怒,一声不响的又攻了上去!
  麦小云一上来就用上了禅门绝学千佛手,因为,据他所知,这条道路上还有二起的人也想截拦那件东西,是以必须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至于其他的武林人士,正如刚才第二领班所说,已经被南浩天堂堂皇皇的率着第四班班头和宁波府衙中总捕古宏仁兄弟引向西门而去!
  麦小云岂肯与对对方拖延时间!柯志平的手风未到,他的身影已经动了,掌影化幻,只见转了二转,一掌就拍在对方的背心之上。
  柯志平一个踉跄,身子直朝前冲,差一点变成只吃粪的狗。
  刘介雨的脸色顿时一变,他口中沉喝着:“黄振华,上!”
  黄振华不同凡响了,他本是以掌见长,只见他身形微弓,只见他双掌摆动,二眼紧盯,双腿游移,像是一只静等机会扑击猎物的蜘蛛!
  麦小云见对方不动了,他就先动了,愿意做一只投网的蛾碟,双脚分踩,衣袖一掀,立即掠了过去。
  黄振华见机会来了,摆动的二掌相互交挥,八卦网即时布满身前,似守还攻!
  奈何麦小云脚步快,身形快,手掌也快,只不过多上三招五式,黄振华的背心上还是中了人家一掌!
  “上!一齐上!”
  柯志平转过了身,黄振华回过了头,两个领班,四双(哪来这么手,呵呵)手掌,交叉的挥舞上来,但是没有多久,这两个人还是手忙脚乱,应付困难了。
  刘介雨一看情形不对,他双掌一摆,也就加入了阵容之内。
  麦小云身形一变,左穿在插,设在身前,倾旋身后,二掌纷飞,看起来真有一千只手掌!
  三位领班慑起了身形,现在才知道麦小云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为时已晚,他们额角见汗了,他们口中喘息了。
  小心翼翼的周旋,战战兢兢的应付,如今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可能吗?当然是不可能,不行的还是不行,要败的终究要败!
  忽见麦小云身形略一停滞,然后,犹如一阵轻烟,在三个领班的周围回旋而出。
  接着,三个声音分别响起,三声沉哼随之跟上,三条人影立即跌仆在地!
  因为,麦小云这次运上了八成的功力!
  “领班大人,拿来吧!”
  刘介雨两眼喷血,他嘶哑着声音说:“麦小云,你不如拿去我们的命!”
  “蝼蚁尚且惜命,而万物皆是身外之物,你又何必这么想不开?”
  “贡品丢了,也等于是我们的脑袋丢了—一”
  麦小云紧接着对方的话:“你放心好了,事情没有这般严重,我保证你们回去安然无事。”
  他一把拉下了刘介雨背上的青布施袱,穿进在自己手臂之中。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蝉螂捕蝉,黄雀在后!”
  麦小云回过身了,路上又相继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正是麦小公心中所想的“曹操”,因为,这几个人的其中之一,必定是昨夜隐在宁波府台衙门书房外面的树荫中那个人,而麦小云也是挂在屋檐下的另一个。
  当时,月色昏暗,各行其是,他们虽都知道书房外面藏有三个人,但彼此皆无心去探看对方的面貌。
  不过,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目前言之过早,事情还在未知之数哩!
  麦小云笑笑说:“各位,你们也是为这件东西而来喽?”
  他并不认识来者是谁,但是,他却知道对方乃是石家庄里之人,那是看到了他们身上的衣着。
  其中的一个矮胖老者把两颗水泡眼一翻,冷冷的说:“二者都有。”
  他们既然是石家庄里的人,那这个矮胖老者必定就是“冰山蛤蟆”龚天佑无疑了。
  麦小云怔了一怔:“二者都有?还有其他的事?”
  龚天佑哼了一声说:“麦小云,你又何必假痴假呆呢?”
  这下子麦小云真是满头雾水了。
  “阁下贵姓?”
  “龚天佑。”
  麦小云心中一动,他曾经听说过江湖中有这么一号的人物。
  “龚大侠,我们见过?”
  “哼!”龚天佑又冷冷地哼了一声:“麦小云,隔曾几天,我们在宁杭道上对过一掌你莫非已经忘了?”
  麦小云不由哑然失笑了:“隔曾几天”,隔曾几天他在哪里?他在船中,他在海上,他为这支玉如意费尽了干辛万苦,在二月之前就去了岭南,直到昨日午间才回到宁波,这可笑的隔曾几天呵!
  这“欲加之罪”实在也加得太荒唐了。
  “龚大侠,你没有弄错?”
  “弄错什么?麦小云,你别以为换了衣衫,老夫就不认识你!”
  麦小云苦笑一声:“这……这真是从何说起?”
  “今天除了那个东西以外,老大要把宁杭道上的那掌一并讨回!”
  “这么说,宁杭道上的那一掌你是输了?”
  龚天佑不禁老脸一红:“麦小云,你别逞口舌之利,出手吧!”
  麦小云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他不再探究厂,反正是弄错也罢,不弄错也罢,今天的一战,怎么也避免不了。
  他听到过对方的声名,当然也知晓对方的能耐,顿时气运周天、凝神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