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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洛风云录》第39章 凤舞九天,水寇命绝;魂游一隅,远客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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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贝勒疑惑地瞧着他,问道:“徐兄离开这儿,到哪里去呀?”徐元盛道:“方才我遇见师侄白亮,据他说关洛有好些人南来,要查寻鬼母下落,以便乘隙寻那白凤朱玲,好替死去的李镖头报仇,此事与我大有关联,故此如今去与他们会合。这位梁公子,我不再侍候了。在下知三位都是非常人,可是最好离开他,因为我们方才得知何以骷髅党对他紧追不舍之故,这种人,实在不值为他卖命……”
  孙怀玉道:“徐兄可否将骷髅党寻仇的缘因示告我等?”
  徐元盛道:“那有什么不可的,据他们无意中得知,原来这姓梁的竟是仗着老子的势力,无所不为,去年偶过乡间,见到一个农女甚为美貌,当下便要带回府去,充作姬妾,可是这农女已配一个农家子,农女的父母岂敢违拗,便将聘礼退回那农家子,却不知这对未来夫妇,日常厮见,早有感情,故此那农家子大为不忿,立即找姓梁的理论,自然不会有结果,而且被殴一身,返家后气愤而死。不料这农家子竟是骷髅党五名匪首中,老二的侄儿, 故当骷髅党老二知道之后,便誓要杀他泄愤,为了这事,骷髅党全部由黔滇潜来湖湘,直到侦知姓梁的去峨嵋朝山进香,便由老二和老四千里追踪,不料结果失手,而留在武昌的老大却因青楼纵酒,败露行藏,被新近再次出山的老捕头汤霖擒住……”这便是大概情形。我一向以为姓梁的生长官宦之家,又是独子,不免受父母骄纵一点,因而脾气稍坏。既食人之禄,便忠人之事,于是一路舍命保护他,不料竟是这样的坏胚子,倒不如任他自遭孽报了,三位不致以为在下为人不义吧!”
  三人听了,方才知道内中详情,孙怀玉不由得懊悔地道:“这厮的确可恶,徐兄这样决定,足见心存正义,不为利动,我等万分佩服。”
  德贝勒问道:“徐兄方才提起鬼母,她不是在关洛间的碧鸡山立脚么?何以又会南下寻她下落?”
  徐元盛答道:“正是这样才奇怪,据说在不久之前,忽然有大队官兵进剿碧鸡山玄阴教的老巢。不知怎的,鬼母没有抵抗,而是闻风先遁,走个干净,根据蛛丝马迹,可能是匿藏在云梦附近,故此关洛的侠义道,分出好些人来追玄阴教的下落。”
  他面上流露出不舍之容,可是大概约定时间已到,故此又有匆遽之色。孙怀玉道:“我们再打算一下行止,徐兄请先自便,将来到京师时,务请谋面,再把盏长谈!”德贝勒和屈军各各举手向他作别,德贝勒微笑道:“徐兄此去,自家保重,恕我等不送了。”徐元盛别过三人,径自下小船划向岸上,行色匆匆,料是不曾通知梁士伦。只见他在船中左右顾盼,忽然伸手脖子,紧盯着褚龄那面。接着他吩咐舟子几句,那小船便转折划向褚龄的小船。
  褚龄本来仍旧坐在船首,这时忽然钻回舱中。待得徐元盛的轻艇划到切近,篷舱中本来点亮的一盏油灯,蓦然熄灭,里面一片黝黯,哪看得出什么。
  徐元盛没有再逗留,径又折向岸上。三人在大船上看个清楚,不觉诡异相顾,德贝勒道:“那位褚兄一定认识徐元盛,为了不想见面,故而有这番光景。但不知为了何事,不肯相见?”
  孙怀玉道:“认识是无疑问之事,不过未必是好相识,否则……”
  德贝勒忽然截断他的话,手指着船外道:“二弟你看,褚兄的小船已泊向岸边,咦,他也上岸去了……”
  小阎罗屈军笑道:“你们白费心思,江湖上的行径,大都是恩怨相缠,永无了局,我们倒是赶快商量一下去留之计,决定到底与那厮同去武昌,抑是弃之而行!”
  德贝勒正要说话,舱中走出尖尖疲疲的于师爷,他一径走过来,搭讪着些闲话,一直到他们觉得太晚了,便回到后舱去。
  这时,不觉已近三更时分,于师爷已回舱中。德贝勒皱眉道:“这儿前不靠村,后不近店,我们即使想走,也没有去处,不如到长江再说,或者一路无事,便同往武昌无妨!”
  余下两人听了,觉得也是道理,便各各预备解衣安寝。
  德贝勒忽然张目仰望,口中嘘了一声,示意两人别作声。小阎罗屈军站起来,那意思是想出舱去,德贝勒一把捋住他臂膀,悄声道:“你别出去,留神怀玉,我出去看看……”不等他说什么,伸手将衫尾掖起腰间,跟着向舱壁上悬着的油灯,虚扇一掌,那灯应手而灭,屈军心中大为悦服,忖道:“这油灯相距五六步之遥,二爷竟能随手扇灭,这功夫比之任何武林名家,不见得会逊色,如若用宫中高手相衡,则比之我见过的雪地双鹰周佐,也是在伯仲之间,这种身手的确惊人,可笑我以前老不发觉,日后定要问问他,这一身绝艺,是打什么地方学得的!”他一面忖想着,一面移步过那木榻,孙怀玉正想下床,让他一手按住,悄声道:“贝勒爷吩咐我们别要出去,你别往外闯――”
  这当儿,德贝勒已宛如一缕轻烟,打侧面舱门闪出船外。按道理他本应直往中舱,因为情知徐元盛已走,船上已无别的会武功的好手,故此梁士伦的处境,最为危险。可是此刻他们都知道梁士伦的恶行,便不去管他死活,只忙着查探究竟是什么人夜闯官船。
  舱外冷风扑面,天上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黑漆漆一片。不过四下樯桅高悬的风灯,却照亮了整个湖湾。
  四下除了水声涌溅在船只底的微声之外,便无其他声息动静。德贝勒记得这船舱顶相当高,在船舷和船舱间有一片暗影,这刻闪出舱外,立刻隐蔽身形在暗影中。更不怠慢,脚尖微垫,身形已沿着船壁直游上去,宛如一只大壁虎。不过这舱仅仅丈许高下,故此在垫步那一下,已到了顶端。他探出半截头颅,张眼四觑,只见舱顶上站着两条人影,都持着兵器,正想向前舱那边纵去。
  在四面桅灯微光照射之下,但见这人的衣服紧贴着身躯,没有衣襟,像是整套的紧身衣裳,身形移动间,发出闪烁光芒。
  德贝勒虽是长居北地,这刻也有想出这两人穿的乃是紧身水服,大概是从水中来,故此身上的水珠,映起光芒闪烁。
  一个身材瘦长的手持两把两尺许的手叉子,一个是横提着精钢鱼叉。三件兵器也是闪闪发光。
  德贝勒忖道:“这两人是水寇了!但何以这般大胆,公然在舱顶走动毫不忌惮四面水师的哨卫?他们和姓梁的又有什么过节呢?”其实这时水师船上轮值的四名警哨,早让人弄倒,失去知觉了。
  两人转眼间纵到舱顶上,德贝勒四望并无其他敌踪,当下飘身下舷,闪电般从暗影间转到前舱去。
  那两名水寇飘身落在船头,轻功竟也甚是佳妙,脚下的官船毫无动静。
  他们真个大胆,疾速而又轻灵地撬开前舱门,闪身进舱。舱中壁灯未熄,照得清楚,六七名家人,横七竖八地睡倒一舱。他们相顾望了一眼,那瘦个子微微摇头,手叉子指指中舱。
  德贝勒在窗外看得真切,念头一转,觉得那梁士伦虽是不肖,可是究竟在自己羽翼之下,不应让他遭人毒手。当下身形忽起, 如怪鸟盘空,倏然落在前舱和中舱之间的通路处,那儿也不过是三尺来宽的地方。
  前舱通过这边的舱门忽然打开,德贝勒早藏身在门边,这时鼓气向门内吹一下。那瘦个子正待出舱,忽觉一阵冷风劲扑眼鼻,力量强劲得奇怪,像要封住自家呼吸似的。
  他禁不住低哼一声,伸手拦住另外那人,趔趄一下,蓦然转身,扑奔那边舱门。
  忽见那扇舱门,无风自动,悠悠关闭。这时,另外那手提精钢鱼叉的汉子,也知事有蹊跷,同时止住身形。
  两个人在油灯光下,商量地对望几眼,持鱼叉那汉子,腾出左手,掏出几枚鱼骨头似的细小钢刺,这种暗器名为“飞鱼刺”, 喂有极厉害麻药,可以在水中使用。
  瘦长子想起兵法中所谓虚者实之的道理,手中手叉子指指已闭上的舱门,另外那汉子点点头。便一同踅近门口。这汉子倏然用鱼叉推开舱门,瘦个子早有准备,伏身贴他急窜而出。那汉子也跟着一溜烟似的纵出门外,两个人这时正是浑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暗算。
  两人在船头稳住身形,放眼四望,只见四面桅灯隐隐,水波喋喋,哪有敌人踪迹?
  那提叉汉子灵机一动,用叉指指舱顶,自个儿却倏地往左侧绕去。德贝勒这刻果然伏在舱顶,心中正打算如何施用个下马威,把这些水寇吓走便算。刚才他很容易地戏弄这两贼,于是便生了轻慢之心,低估了两贼的能耐。哪知这两贼均非弱者,那瘦个子持手叉子的,乃是洞庭帮副帮主银鳝廖潜,昔年与毒蛟林源和现在隐于太湖的灵龟伍陵三人合称湖湘三水怪,名声赫赫。虽然陆上功夫总不比水底高明,然而加上百战经验,那种机智便难以衡量。
  至于那提叉汉子,则是毒蛟林源的亲侄子飞鱼刺林渭,为人素常出名阴毒,自从传了林源的飞鱼刺之后,不知用来暗算过多少人,故而以这暗器得名。
  德贝勒见银鳝廖潜瘦长的身躯,笔直纵起,倏然一长身,真力贯在右掌上,“呼”地劈空打出去,猛然发觉敌人竟是直上直落,并没有向前扑来,这一下掌力虽足,但隔了六七丈远,怎样也伤不了敌人,正在错愕间,忽闻临风有极轻微的破风之声,到发觉时,已快打上身来。这时才听到后面有人低叱一声“打”,敢情是那飞鱼刺林渭从侧面纵起,身在半空时,一见舱顶敌人没有防备,注意力给银鳝廖潜引住,便在肚中暗笑,扬手发出早已摸出的飞鱼刺,一连五支,作梅花形发出,估量在一丈方圆之内,敌人无法逃出毒手。在飞鱼刺快要打到敌人身上时,才发声喝出“打”字。
  好个德贝勒,不愧是武林高手,这时临危不乱,蓦然向前面倒去,上半身已低垂舱顶外,但饶是这样,也不能避开作梅花形飞来那五枚飞鱼刺的前下面两根。只见他双脚后跟踢处,两枚斜射而至的飞鱼刺已飞上半空。这一下正是昆仑山名闻天下的“凤舞九天连环七式”中的一式。这风舞九天连环七式早已绝响百年, 不料会在清室王身上复觅于江湖。想那飞鱼刺林渭如何晓得,这刻尚以为有机可乘,身形疾然冲下,手中鱼叉带起一道精光, 一招“青龙探爪”,急刺敌腿。
  眼前一花,早已刺个空,却听银鳝廖潜惊呼一声,他身形刚好站定,却见人影一闪,那敌人正如飞凤回翔,姿势极为好看,身形并不急疾,却是无比迅速,还没有眨眼工夫,已到了面前。白光一闪,一柄精光耀眼的手叉子已划向持叉右臂。飞鱼刺林渭在这瞥掠之间,已认出这柄手叉子正是湖湘三水怪之一,银鳝廖潜的兵器,只不知怎的会在这瞬息间,到了敌人手中,而且还拿来对付自己。
  当下不暇思索,抽叉撤步,正想化招为“挑帘望月”,自保拒敌,哪知敌人身形闪处,带起一股风声,已飞越过头顶,落在身后侧边。
  飞鱼刺林渭听风辨位,鱼叉斜里从胁下刺出,却听船头的银鳝廖潜低哨一声,发出退却讯号,心中怦地一惊。
  德贝勒双眼露出怒恨光芒,当他双脚踢飞暗器之时,已经升起怒火,觉得这水寇太以阴毒,用这种手段来拾人性命。敢情那五根飞鱼刺均是打向身上各穴道,如果打上了,最少也是残废终身的重伤,教他如何不怒。立即使出凤舞九天连环七式的奇功来,浑身肌肉同时抽紧伸缩,真气正逆反复运行,身形已回翔而起。银鳝廖潜刚好身形落地,暗惊这儿怎会跑出这么厉害的高手,那掌力竟能打得这么远,虽然未曾负伤,可是已见出这敌人的功力,乃在自己之上。正在转念之间,敌人有如天外飞来,一掠而过,风声压体,不由得双叉急刺,一招“双蛟出水”,攻敌自保。猛觉手背一阵剧痛,德贝勒双手探处,直如仙凤拂翅,一下子夺得一把手叉子。银鳝廖潜退步不迭,但德贝勒根本志不在此,凤舞九天连环七式乃是回环运用,奇妙无比,已自折回舱顶。
  飞鱼刺林渭一叉从胁下刺出,听到退却之讯,还未转念,猛觉鱼叉被敌人捋住,运力一挣,却有一股潜力撞来,慌不迭松手弃叉,倒蹿飞退。
  德贝勒叉弃刃,身形跟着飞起,看起来并不急疾,却是比林渭快得多。在林渭折腰下插向湖中之时,飘飘然伸手一按林渭背脊,跟着退回舱面。
  银鳝廖潜手叉子一被夺出手,立刻发出退讯,自个儿已一跃下水,半点水珠儿也没飞溅。这时已伸头上觑,正好望见德贝勒伸手按了飞鱼刺林渭背脊一下,退回舱去。禁不住脱口低叫半声,在水中一蹿,正赶上飞鱼刺林渭“扑通”一声,掉在水里。这情形已显出飞鱼刺林渭身负内伤,连分水而下也办不到,立地伸手挟着林渭腰肢,向水底急泅潜走。
  德贝勒施展武林绝艺,立刻将敌人收拾掉,心中一阵畅快,方才一股怒气,早已消散,仰天打个哈哈,伸脚一扫,舱顶遗下的两件兵器,忽地飞掉水中。
  哨声落水声以及德贝勒自己的笑声,把水师船上的水军惊动,这时发现了船外的警哨已昏倒不动,更加声张吵嚷起来,霎时间举起大把灯笼,还有好多孔明灯,射出一道道黄光,四面照射,有几只船立即拢过大船,上来探看梁公子动静。
  德贝勒早回到后舱去,一任外面吵嚷,三人却管自睡下,一面低声说出内情。隔了片刻,于师爷由一个家人,打着灯笼进舱,见舱中只有三人,惊问道:“三位也醒了?徐师傅呢?他是到外面巡望么?”
  孙怀玉一骨碌爬起来,显然不怀好意地笑一下,道:“我们整晚没见过徐师傅,方才有两名水寇偷上船来,都打发了正想睡下,先生你便来了!”
  于师爷身躯震动一下,那双鼠眼,在三人面上溜了一周,才道:“方才有水寇?徐师傅他……孙兄的话,在下弄不大清楚……”
  德贝勒道:“于先生别惊――”他咽住一下,嘲弄地看着他,再道:“徐兄自傍晚上岸,至今未回来,他的随身包袱也带走了,这情形你可以估量一下。至于方才的响动,果真是有两名水贼溜上船来,已被我们打发走了,相信今晚不会再有什么事――”
  于师爷放心而又不放心地吁口气,不管他们嘲弄的神情,连忙行礼道劳,告了扰便退出舱去。
  孙怀玉见他有点狼狈,等他退出舱之后,忍不住打个哈哈,压低声音道:“这厮既是梁总督的心腹,害人的主意,恐怕出得不少,有机会还得弄点苦头给他吃,之后将他也除去――”
  小阎罗屈军嘘一声道:“隔墙有耳,这刻让他知道,究不是上策……”
  这里三人悠然笑语,却不知岸上一幢屋子内,这刻正是刀光剑影,杀声动地。
  原来当徐元盛一径上岸后,便匆匆穿过那热闹的小市集,在集外不远,几幢房屋建立在一个大园子之内,这里便是湖湘一位武林人物邵元的乡居,邵元早年是著名镖头,擅使一面铁牌,专破各种暗器,近年息居于此,因为昔年走镖,与关洛间镖行中人,都有联络,故此这次关洛来了好些武林中人,都憩足于他家。
  除了最末的一进是内眷居住外,其余两进,都拨出来给这些武林朋友歇宿。徐元盛走进大厅时,里面灯火辉煌,团团坐着七个人。
  当中须发已灰的魁梧个子是主人邵元,顺左边排落是个老者,目光矍铄,健壮异常,乃是双戟李照的师叔田光,手中托着一对铁胆,不住搓动,发出“啷啷”微响。接着是西凉派高手闵世华、 薄公典两人,神手常公仲,徐元盛的师侄白亮,以及一个中年人,乃是田光徒弟谢超。
  徐元盛洒开脚步,直闯进厅去,紧张地叫道:“我发现她了……我发现她了……”
  众人都站起来,主人邵元首先问道:“徐兄发现了什么?莫非是……玄阴教的――”
  徐元盛道:“除了她还有谁,我……是说那白凤朱玲――”
  这话一出口,众人全都矍然相顾,耸然动容。徐元盛道:“她仍是乔妆男子,在一只小船上,虽然到我命舟子划到船旁时,她躲进舱中去,并未曾对面看清楚。可是我知道定是她,鬼母座下一凤三鬼中的一凤――”
  神手常公仲叫道:“这个女妖真个碰上了,我们快去寻她――”
  田光厉声道:“擒住这贱人,将她的心挖出来,祭奠李师侄……”
  当下众人纷纷离座,他们谁都知道这敌人乃是强劲仇敌,决不能轻视,故此各各抄兵刃,检视暗器。
  白亮和谢超,一个是单刀,一个是丧门剑,这时先闯身前走,带引道路,忽见厅门站着一人,两道斜飞的长眉下,那双澈乌亮的眼珠中,射出寒冷的光芒。白亮大吃一惊,当日在河畔柳村外,曾见过白凤朱玲一面,这时瞧得清楚,不是她还有谁人。不禁失声引吭叫道:“她……在这儿――”
  寒风吹起她的衣襟,显得十分文弱。雅致的形体,仿佛要随风而逝似的,谢超听到白亮一叫,明白挡住去路的正是欲得而甘心的仇人,当下手中丧门剑一摆,喉间吼一声,一招“魁星点头”,剑光闪处,分心刺去。
  白凤朱玲清瘦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迈步左旋,谢超的剑尖擦身而过,她不待敌人收剑换招,身形倏然歪倒,闪眼间,却从剑底钻过,来到右侧。谢超身手本是不凡,但不识朱玲用的乃是鬼母独门步法,名为“游魂遁法”,当日大闹铁家堡,堡中群雄齐起堵截之时,就是让她以这一路游魂散魄般的遁法,东歪西斜,转眼脱出重围。这时,朱玲已贴近谢超身旁,几乎鼻息相接,幽香微度。谢超在不觉之间,被敌人走到怀中,焉能不惊,哪有暇领略麝熏微度的香艳滋味,这时势不能回剑伤敌,右手翻腕用那突出掌外两寸许的剑把,疾撞敌人“锁腰穴”,左掌也不封闭门户,改剑诀为拳头,猛捣出去。
  但觉眼前一花,朱玲又在他胁下钻了出去。谢超暗叫一声不妙,念头转动间,朱玲清叱一声:“倒下!”人影闪处,已俏生生立在厅内,手中持着打磨得锋利的丧门剑。而谢超则俯仆而下,重重摔在地上。
  朱玲细长的眉毛微挑,目射异光,冷笑道:“方才那个背地伤人的,赶快来送死……”
  田光手中的铁胆“锵”地大响一下,面上已变了颜色,气哼哼地喝道:“贱婢休得张狂,看暗器――”语声未绝,手中两枚铁胆已劈面打去,激起极沉重地破空之声。
  但见朱玲斜刺里走开,衣袂飘扬,乍看去好像凌虚而行,如幽人独往独来,无滞无碍。那两枚铁胆如何伤得到她,“砰叭”大响连声,敢情劲道十足,把厅墙打穿了一个窟窿。
  闵世华抱着砍山刀,拦将过来,叫道:“难道你一味会闪躲,不敢斗上几招么?”他的声音,极为响亮,大厅中也起了嗡嗡回声。
  朱玲傲然挺剑,藐唇道:“你们一齐上来吧,好叫你们死得眼闭……”
  闵世华受她奚落,面上挂不住,转头叫道:“这段冤仇乃由敝派所引起,在下占先一步,替关洛同道报仇,各位前辈朋友,请替闵某压住阵脚――”
  主人邵元横提着那面大铁牌,已欺近来,闻言立刻往旁边散开。其余神手常公仲,和西凉派薄公典,也围在圈外。徐元盛的钢鞭在常德被魔剑郑敖削断,这刻没有趁手兵器,便坠在一旁,手中托着一对银梭,凝目伺敌。
  只有田光冲过来,手中持着护手双钩,怒叫道:“闵老弟把这贱婢让给我――”
  白凤朱玲道:“你们两个一齐动手好了,省得唇舌相争,耽误我的时间――”
  闵世华见田光冲过来,心中大为不悦,无可奈何地撤后两步。
  朱玲外表似是目空一切,其实早在心中盘算:“这田老头得名甚久,未知功力如何,还有那持铁牌的,也不知功夫深浅,其余的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必须如此这般,以策万全……”
  在她忖想间,田光已大喝一声,双钩一齐刺到。朱玲错开两步,出剑平刺。田光左钩一沉,疾撩敌剑,“呛”地微响,钩尖已挂着敌人剑身,心中暗喜,运劲引夺。右手钩已斜划敌人。忽觉手中一震,敌人那剑如灵蛇跳动,蓦然滑脱出去,心中不由得惊讶,怎么会锁不住敌人的剑,这时右手钩已划到敌人身上,只见敌人微微一歪,又是举剑来撩,“呛”地再响一声,自己的钩又咬住敌剑。
  田光数十年浸淫双钩之中,招式纯熟已极,不待思量,左手钩已急划敌臂,务求将敌人的剑夺出手再算。
  朱玲一声轻笑,手中剑微颤,依然像第一下那样,滑退出来。只见田光果然错愕惊顾,身形略为停滞一下。
  这两下脱钩而退的剑法,厅中的人没有一个能叫得名堂,全都在心底暗中惊异。原来碧鸡山玄阴真经内,有所谓“玄阴十三势”精微奥妙,莫测其端,乃是鬼母不传之秘。鬼母以绝顶天资,浸淫于“玄阴十三势”数十年,方始得其秘奥,自诩天下无敌,这十三势的厉害,可想而知。鬼母又从十三势中,创出几种兵器招数,在白凤朱玲而言,乃是“玄阴十三剑”,而实在则只传了十剑。三鬼之中的厉魄西门渐,却是“玄阴十三剑”,传了十一招,已比朱玲出高一筹。
  朱玲退开一步,扬剑叫道:“你们听着,我可要使用暗器,我的暗器是夺命金针,专钉穴道,你们无论有没有参战,一律要提防点儿――”
  这几句话,那徐元盛和常公仲是尝过她金针绝技苦头的人,忍不住叫道:“各位要小心,那金针难防得很!”
  朱玲蓦地向旁边滑开,正好田光已提钩扑上,两下错过,她右手一扬,叫道:“打!”那方向正是丈余外的神手常公仲。
  正是先声夺人,神手常公仲吓了一跳,舞刀急撤,挪开四五步。定睛看时,朱玲已溜开寻丈,剑光如灵蛇飞舞,拦住田光身形,那柄丧门剑分开钩光直刺进去。常公仲空自舞刀闪避,敢情朱玲只是虚声恫吓。这时,饶他阅历世故,俱有火候,也禁不住为自己的张皇而脸红耳赤起来。
  欲知朱玲来踪去迹,以及正邪高手,大会武昌等紧张情节,请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