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斯兰教王国最西边的摩洛哥,苏丹政府曾经尝试扩张其管辖权,并对无政府、顽强而且家族互斗不休的柏柏尔人实行某种有效控制,不过不怎么成功。事实上,摩洛哥在1907—1908年发生的事件,甚至不一定称得上是革命。如果不是由于帝国主义扩张的压力,在古老的但19世纪已呈朽腐之态的波斯帝国,同样不可能发生革命。波斯当时受到俄国和英国的双重压力,它竭力想逃避这样的压力,于是从比利时(日后的波斯宪法便以比利时为蓝本)、美国和德国等西方国家请来顾问和帮手,不过他们也发挥不了什么制衡作用。当时的波斯(伊朗)政治已经隐含了三股革命潜力,这三股力量将在日后汇聚成引爆1979年更大规模革命的力量:对国家衰弱和社会不公具有深切体会的西化知识分子;对外国经济竞争富有深刻感受的市场商人;以及伊斯兰教导师团体——这些宗教导师代表了伊斯兰教什叶派(Shia),该派拥有波斯国教的地位,足以动员传统民众。上述人士都深切了解到西方影响与《古兰经》的无法相容。激进分子和宗教导师的联合,已在1890—1892年间展示其力量。在1892这一年,帝国政府不得不取消一位英国商人的烟草专卖权,因为国内发生了暴动、起义以及一次相当成功的对烟草出售和使用的联合抵制,甚至波斯国王的妻妾也参与这项抵制。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以及俄国的第一次革命,暂时消除了加诸波斯的折磨,而给了波斯革命分子鼓励和方略。因为,打败这个欧洲皇帝的强国,不仅是亚洲国家,而且还是一个君主立宪国。因而,不仅是激进解放分子将宪法视为西式革命的明显标志,较广大的公众也将它看成一种“神秘的力量”。事实上,许多宗教领袖相率前往圣城库姆(Qom),以及许多市场商人协同逃往英国公使馆(连带造成德黑兰商业的停顿),在1906年时,为波斯赢得了议会选举和一纸宪法。然而英俄两国1907年的和平瓜分波斯协议,却使波斯的政治改革胎死腹中。因此,波斯的第一次革命实际上已在1911年结束,不过在名义上,波斯仍保有一纸类似1906—1907年的宪法,一直到1979年革命为止。[5] 另一方面,由于没有其他帝国强权能向英国和俄国挑战,反倒使得波斯这个国家和它的君主政体得以生存下来。波斯君主除了一旅哥萨克(Cossack)军队外,根本没有什么权力;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这旅哥萨克军队的旅长,建立了最后一个王朝,史称巴列维王朝(Pahlavis,1921—1979年)。
在这方面,摩洛哥比较不幸。摩洛哥位于非洲西北角,是地球上一个特别具有战略价值的地方。它看上去是法国、英国、德国、西班牙和任何海军攻击范围内的国家都适合攻占的对象。而这个君主国内部的软弱,使它更易为外国的野心所乘,而各个掠夺者之间的争执所引起的国际危机,特别是1906—1911年的危机,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具有重大的催化作用。摩洛哥最后遭到法国和西班牙瓜分,并以在丹吉尔(Tangier)设立自由港来照顾国际上(例如英国)的利害关系。另一方面,虽然摩洛哥失去独立,但由于其苏丹已不再控制互相争战的柏柏尔人家族,遂使法国尤其是西班牙,对这一区域的实际征服变得困难而且旷日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