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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战争三百年:中国4—6世纪的军事与政权》第一章 早期骑兵战术特征:骑射与游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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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匈奴骑兵战术与其经济形态、社会结构的关系

最早的骑兵来源于游牧族的生活方式,中原政权组建骑兵的滥觞,则是战国中后期赵武灵王学习游牧族的“胡服骑射”。顾名思义,这种早期骑兵最重要的武器是弓箭,“骑射”是草原游牧族传统的狩猎技术和习惯战术,甚至是游牧族身份认同感的重要来源。冒顿单于在给汉文帝的信中,谈及他统一北方草原的功业,就骄傲地宣称:“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1]这不仅是战术问题,而且是与游牧族的生活形态密切相关。《史记·匈奴列传》保存了战国至西汉中叶包括匈奴在内的北方游牧族的珍贵史料,其中对游牧族战术素养的描述是:

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2]

射猎本身就是匈奴等游牧族人经济生活的一部分,这直接影响了游牧者的战术形式。根据司马迁的记载,匈奴等草原民族采用单兵骑射战术,几乎从不与敌军进行近距离的冲击肉搏作战:

其长兵则弓矢,短兵则刀鋋。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3]

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得人以为奴婢。故其战,人人自为趣利,善为诱兵以冒敌。故其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4]

游牧族的传统习惯战术是“骑射”而非冲击肉搏,这不仅有生活习俗、战术层面的原因,也和草原游牧族缺乏中央集权有直接关系。因为在飞驰的、无马镫的马上进行冲锋肉搏的近战,骑士的伤亡概率很高,尤其是在对抗中原密集的步兵军阵时。只有严厉的军事纪律才能强制士兵们投入肉搏作战,但草原上恰恰缺乏这种政治传统。拉铁摩尔在《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中已经发现,北方草原的权力趋于分散,领袖对部属的权威和控制力远不如汉地,当游牧族部属对领袖失去信赖,很容易带着畜群远走他乡。拉铁摩尔认为,这是游牧生活天然具有的“移动性”所致。[5]巴菲尔德在这方面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他对游牧帝国权力结构的总结是:

内陆亚洲游牧国家以“帝国联盟”的方式组织起来,它们在对外事务上是像国家那样独裁的,但内部组织则是协商与联盟化的……

在地方层面上,部落结构依旧维持自身形式,在权力来自于自身民众支持而非帝国任命的部落酋长的统治之下。故而,在地方层面国家结构变化甚小,无法最终确保将草原上掳掠成性的当地人联合起来。……帝国政府垄断了对外及战争事务,使帝国在相关问题上作为一个整体而与其他力量讨价还价。[6]

巴菲尔德是从游牧社会与中原汉地的政治关系层面来论述的,并未聚焦到骑射战术这么微观的层面,但他的结论对于讨论游牧族战术仍有重要意义。狄宇宙专门考察匈奴帝国的权力体系,也得出了和巴菲尔德类似的结论:

很显然,在中国的政治家中存在着一种观点,认为单于的权力与中国的皇帝相比较而言,是非常有限的……

我们通过对汉王朝与匈奴外交关系的考察表明,从公元前198年到公元前133年期间,中国北部边疆地区不断遭受侵袭,因为在匈奴人的部落联盟中缺少一个绝对的权威,以确保贯彻落实和平条约的内容。[7]

狄宇宙也注意到了司马迁对匈奴骑射战术的描写,他认为,司马迁这种记载是出于一种道德上的不屑,和古希腊、罗马人对草原民族的描述如出一辙。[8]本书则认为,这种骑射游击战术与游牧族松散的权力结构有直接联系:匈奴人骑射作战“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参战动机是为了劫掠财物致富,来自单于的赏赐不过是象征性的一杯酒而已,首领对下属战士没有绝对权威,无法强制他们从事过于危险的行动,所以匈奴人从不与敌军进行硬碰硬的正面作战,也不会采用危险的肉搏冲击战术。从战国到汉代前期,游牧族从未与中原主力军队进行过正面大规模决战,也从未进行过对城池、堡垒的大规模攻坚战。[9]

反观中原,自春秋末年以来,步兵开始成为战场主力兵种,严格的纪律一直是步兵作战的基本原则,战术则是列成密集的队形,与敌军进行面对面的砍杀肉搏。孙武为吴王阖闾训练宫女“吴宫教战”“三令五申”的故事,就是最早的典型例证。战国初期,中原列国通过变法运动,都确立了这种中央集权政治下的军事模式,军队是由国家财政供养的军事机器,战争行为是为了贯彻统治者的意志,军事统帅对士兵拥有绝对权威,可以命令士兵们投入哪怕是必死的肉搏作战。两相对照可以发现,匈奴等游牧族骑射、游击的战术形式,与其生活方式和社会权力结构有直接关系。

第二节 《六韬》中的战国骑兵战术原则

自战国中后期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改革以来,中原政权也学习游牧族战术组建了骑兵部队。骑兵和春秋时盛行的战车一样可以高速奔驰,对地形的适应性又高于战车,但当时骑兵尚无马镫,难以进行正面冲击作战,只能用弓箭射击,和战车的战术有很大区别,所以尚无法完全取代战车。《六韬·均兵篇》对车、骑兵战术特点进行了比较:

车者,军之羽翼也,所以陷坚陈,要强敌,遮走北也;骑者,军之伺候也,所以踵败军,绝粮道,击便寇也。[10]

可见战车是用强攻手段直接冲击(“陷”)敌步兵主力军阵,或者截击(“要”)行军状态的强敌;而骑兵则主要负责侦察任务(“伺候”),依靠其机动性破坏敌军后勤运输(“绝粮道”),与敌较小规模的机动部队作战(“击便寇”)。车骑两者分工迥然有别。当然,两者的共同点是速度快,当敌军已经溃散奔逃时,两者都可以参与追击歼敌,但其任务详细区分起来仍有不同:战车“遮走北”,“遮”是从正面阻截;骑兵“踵败军”,“踵”是尾随于后,仍侧重追踪引导而非直接战斗。

《六韬》的《战车篇》和《战骑篇》分别列举了适合车、骑作战的“八胜之地”“十胜之地”。此“地”不是狭义的地形,而是车、骑兵攻击敌军的各种时机和方式,即战术。《战骑篇》的“十胜”实际只列举了八种情况(条目序号为本书所加):

(一)敌人始至,行陈未定,前后不属,陷其前骑,击其左右,敌人必走;

(二)敌人行陈整齐坚固,士卒欲斗,吾骑翼而勿去,或驰而往,或驰而来,其疾如风,其暴如雷,白昼如昏,数更旌旗,变易衣服,其军可克;

(三)敌人行陈不固,士卒不斗,薄其前后,猎其左右,翼而击之,敌人必惧;

(四)敌人暮欲归舍,三军恐骇,翼其两旁,疾击其后,薄其垒口,无使得入,敌人必败。

(五)敌人无险阻保固,深入长驱,绝其粮路,敌人必饥;

(六)地平而易,四面见敌,车骑陷之,敌人必乱;

(七)敌人奔走,士卒散乱,或翼其两旁,或掩其前后,其将可擒;

(八)敌人暮返,其兵甚众,其行阵必乱,令我骑十而为队,百而为屯,车五而为聚,十而为群,多设旌旗,杂以强弩,或击其两旁,或绝其前后,敌将可虏。[11]

第一条是针对敌军步兵阵列还未排好时进行攻击。第二、三条针对的是敌军已经部署完毕的步阵。其他都是攻击在行军甚至逃跑中的敌人,以及骚扰敌后方,破坏粮运。值得注意的是,对敌人步兵,骑兵都是采用“薄”“翼”的战术,即贴近敌军奔驰但不正面冲锋,同时射箭给敌军制造紧张气氛。因为步兵大量装备长柄兵器,如《六韬》所举万人之军中,有三千使用矛盾、戟盾的士兵,会部署在受敌军威胁最直接的方位。无马镫的弓箭骑兵直接冲击这种军阵,无异于自蹈死地。《六韬·战骑篇》列举了骑兵“九败”的情况,第一条就是攻击敌步阵,“凡以骑陷敌,而不能破陈,敌人佯走,以车骑返击我后,此骑之败地也”。可见骑兵贸然冲击步阵是很难获胜的。

特殊情况下,战国骑兵也可以冲击陷阵,但那是针对敌骑兵,而非队列严整的步兵,《六韬》骑兵“十胜”战术第一条,“陷其前骑”,攻击的是敌军骑兵,因为敌骑兵这时正在保护“行陈未定”的步兵,需将其驱逐,才能驱散正在列队的敌步兵。“十胜”的第二条,敌步兵“行陈整齐坚固,士卒欲斗”,是最难强攻的局面。此时骑兵的战术是对敌阵“翼而勿去,或驰而往,或驰而来”,靠马群快速奔驰制造巨大声势和尘土,“其疾如风,其暴如雷,白昼如昏”,以震骇敌步兵,使其丧失斗志而溃逃。但对于这种战术的效果,《六韬》作者只说“其军可克”,“可”表现一种可能性而非必然性,与其他诸条“必走”“必惧”“必败”“必乱”的承诺完全不同。其实面对阵列严密的步兵,这种紧贴战术危险性很大,因为接近步阵的骑兵必然受到敌弩箭射击(《六韬》所举万人之军中,弓弩手有六千名),在奔驰的马背上不便发力,骑兵所用的弓远不如步兵弓弩射程远,战马作为射击目标也较大,而且步兵还能得到盾牌的保护。所以战国和秦汉之际,几乎没有单纯骑兵击败成建制主力步兵的战例。

第三节 秦汉之际的骑兵战例

赵武灵王改革以来,骑射战术被引进到中原。但骑兵对草原民族和中原政权的意义并不相同:草原民族只有骑兵;中原政权的主力是步兵,骑兵和战车兵都扮演步兵的辅助角色。此时骑兵在中原未能担负正面冲击职能,一方面是因为还没有马镫提供技术支持;战术习惯上的因循则是另一个原因,因为战国到汉初的骑兵很多都来源于游牧族,他们还保留着在故乡的战术习惯。在楚汉战争中,来自游牧族的楼烦骑兵就极为活跃:“项王令壮士出挑战,汉有善骑射者楼烦,楚挑战三合,楼烦辄射杀之。”[12]注引应劭曰:“楼烦胡也,今楼烦县。”可见楼烦胡人以其骑射技艺在汉军中服役。汉军骑将灌婴斩、俘的战功里,也有很多“楼烦将”,可见秦军和楚军中也有很多楼烦骑士服役,且一直坚持着家乡的骑射技艺。

从秦汉之际战争的记载看,当时骑兵主要负担侦察、骚扰、破袭敌军粮道和后方等辅助性任务,作战的主要对象是敌军的骑兵及零散步兵,不能对抗敌主力步兵。这和《六韬》中的骑兵使用原则完全一致。下面主要总结刘邦在反秦战争及楚汉战争中组建、运用骑兵的过程,从而探讨这一时期骑兵的实战特点。

抗击敌骑兵的职能:《六韬·均兵篇》说骑兵的主要用途之一为“击便寇”,即与敌非主力的机动部队作战。在刘邦军队发展的初期,“便寇”主要是突然来袭的敌骑兵(有时也兼有车兵)。刘邦的骑兵部队和战术就是在与敌优势骑兵的对抗中逐渐形成的。在秦二世二年(前208年)刘邦起兵不久,在攻略到砀郡境内时就遭到了一支秦军车骑部队的攻击。《史记》载此战:“是时秦将章邯……至砀。东阳宁君、沛公引兵西,与战萧西,不利。”[13]当时章邯正带领秦军主力与陈胜所部作战,大概是出于对刘邦势力扩张的担心,章邯派车骑部队紧急北上迎击,刘邦军战斗失利退保留城:

又攻下邑以西,至虞,击章邯车骑。[14]

攻蒙、虞,取之。击章邯车骑,殿。[15]

《史记》注家对周勃的“殿”有不同解释,其中两说较有道理,一说“在军后曰殿”,一说“上功曰最,下功曰殿”。此战刘邦败退,周勃可能负责殿后阻击,任务虽然完成但有较大损失,所以评定为下等功。这应是以步兵为主的刘邦义军首次与敌成建制的车骑部队作战,受了挫折但未致全军覆没,也说明秦军车骑部队在没有步兵配合的情况下难以全歼敌军。

刘邦收拢败兵,再次攻击砀郡得手,征集到五六千人的队伍。此时刘邦部队中开始有骑兵的记载,应主要来自克砀郡后争取到的秦军骑兵。不久他“闻项梁在薛,从骑百余往见之”[16]。可见此时刘邦只将骑兵作为自己的亲随保卫部队,部将靳歙以“中涓”之职为刘邦统领骑兵,而“中涓”本是内侍性质的官员,[17]为刘邦驾车和统领战车的夏侯婴也是中涓之职。后来刘邦的骑兵部队称为“郎中骑兵”,也是贴身侍卫之意。这一时期,刘邦部属诸将应该也会俘获一些敌骑兵或战马,分散在各自军队中使用。

秦二世三年(前207年),刘邦受命西进入关。当转战到南阳时,“收军中马骑,与南阳守齮战犨东,破之”[18]。这是刘邦部队首次集中骑兵兵力作战,具体背景不详,可能遇到了比较强大的敌骑兵压力,也可能是集中骑兵进行奔袭。在随后入武关、蓝田的战斗中,靳歙率骑兵斩秦军“车司马二人,骑长一人”[19],另斩首俘获士兵八十五人,可见是与秦车、骑兵作战。秦朝灭亡后,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在汉中积蓄力量,对骑兵军队进行过整编,靳歙迁为骑都尉,另一位将领傅宽也迁为右骑将。刘邦和项羽决裂后北上攻击关中。这里是秦军故地,有一些车骑武装,樊哙在此时期曾担任“郎中骑将”,与故秦的车骑部队作战。骑都尉靳歙在占领关中的战争中也表现出色。

楚汉战争中,刘邦固守荥阳,受到了楚军大量骑兵的威胁。因为汉军粮食来源为黄河边的敖仓,距离荥阳城四十五里,这座粮仓成为楚军骑兵重点攻击的目标。刘邦迅速集中骑兵力量与敌骑会战,汉军中老资格的骑兵军官靳歙、傅宽都参加了这次战役。[20]《灌婴列传》记载:

军于荥阳。楚骑来众,汉王乃择军中可为骑将者,皆推故秦骑士重泉人李必、骆甲习骑兵,今为校尉,可为骑将。汉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军不信臣,臣愿得大王左右善骑者傅之。”灌婴虽少,然数力战,乃拜灌婴为中大夫,令李必、骆甲为左右校尉,将郎中骑兵击楚骑于荥阳东,大破之。

可见此前刘邦骑兵尚不习惯成建制集中作战。项楚骑兵的威胁是促使刘邦骑兵完成这一转变的关键因素。此次骑兵会战汉军仅达到了保卫粮仓的目的,但没有歼灭楚军骑兵主力。

破袭与略地作战:荥阳敖仓一战击退楚军骑兵后,汉骑兵迅速转入进攻,所用战术与楚军相同,即迂回到敌后方破坏其粮运。“受诏别击楚军后,绝其饷道,起阳武至襄邑。”[21]楚汉之间大规模的骑兵会战,发生在汉王四年(前203年)韩信进占齐地时。当时刘邦、项羽主力对峙于荥阳,无法分身,只能派遣各自的骑兵赴齐地参战,于是发展为一场规模空前的骑兵大会战,齐车骑将军华毋伤,楚骑兵将领龙且、周兰都被杀或被俘获。汉军乘胜占领齐地。

汉军平齐后,项楚的东线暴露,所以汉军骑兵没有返回刘邦麾下,而是乘机长驱迂回,进入防御薄弱的楚腹地破坏项羽后方。靳歙和灌婴率骑兵进占鲁地,从东、西两路南下侵袭项楚后方核心地区(今江苏中北部),直至占领其都城彭城。[22]当刘邦与项羽决战垓下时,汉骑兵主力北上与刘邦会合。项羽率少量骑兵突围后,灌婴骑兵穷追至乌江边,终于迫使项羽自杀。此后灌婴、靳歙两支骑兵部队分头袭掠长江流域,灌婴平定了下游的吴、会稽、豫章等郡(今江苏南部、浙江及江西省),靳歙进占长江中游的江陵,平定南郡(今湖北省)。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骑兵行军速度快,可以乘敌主力被歼灭之机迅速略地扩张,但仍缺乏攻坚手段。如汉军骑兵在垓下之战前就袭掠了鲁地,但当地人忠于项羽,仍坚守城池。直到汉军已获取项羽人头,当地人才出降。

从骑将灌婴等人的战功统计可见,其战果主要也是敌骑兵。如灌婴从起兵到汉初的战绩,累计斩、俘敌“楼烦将”二十人、[23]骑将十五人、左右司马五人,都是骑兵军官,当然这些战绩也包括灌婴下属所获,并非都来自他本人。靳歙部在攻入咸阳之前,曾斩秦“骑千人将”一人、“车司马”二人、“骑长”一人;从汉中进攻关中时,所部斩“车司马、候各四人,骑长十二人”。后与韩信分路进军赵地,获战果“得骑将二人,车马二百五十匹”[24]。可见靳歙部的作战对象除了敌骑兵外,还有战车兵。

汉景帝三年(前154年),吴王刘濞为首发起“七国之乱”。吴国地处南方,缺少战马和骑兵,当时曾有人劝说吴王:从吴地北征要经过淮河与黄河间的广阔平原,而这种地形正适宜车骑部队作战,所以应该迅速穿过这个地带直取洛阳。但吴王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反而采用了步步推进的战略,长期围攻梁城不下。[25]这一漏洞被前来平叛的太尉周亚夫利用,他一方面命汉主力步兵坚壁不出,牵制住吴军主力,同时“使轻骑兵弓高侯等绝吴楚兵后食道,吴兵乏粮……吴兵既饿,乃引而去。太尉出精兵追击,大破之”[26]。这是运用骑兵战术配合主力获胜的典型战例。另外,此战统帅汉军骑兵的是弓高侯韩颓当,他是汉初叛逃到匈奴的韩王信之子,在匈奴生活多年后归汉。[27]所以,战国到汉初骑兵战术与游牧族的区别较小。


[1] 《史记》卷一百十《匈奴列传》,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第2896页。

[2] 《史记·匈奴列传》,第2879页。另外参见林幹:《中国古代北方民族通论》,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74—77页,“狩猎业成为练兵习战的手段”节。

[3] 《史记·匈奴列传》,第2879页。

[4] 《史记·匈奴列传》,第2892页。

[5] [美]拉铁摩尔:《中国的亚洲内陆边疆》,唐晓峰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54—57页。

[6] [美]巴菲尔德:《危险的边疆:游牧帝国与中国》,袁剑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0—11页。

[7] [美]狄宇宙:《古代中国与其强邻:东亚历史上游牧力量的兴起》,贺严、高书文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第265—266页。

[8] [美]狄宇宙:《古代中国与其强邻:东亚历史上游牧力量的兴起》,第324—325页。

[9] 可参考林幹对西汉前期匈奴历次入塞劫掠的总结,见林幹:《匈奴史》,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2—13页。

[10] 《六韬》,北京:中华书局,1971年,第38页。标点有改动。关于《六韬》目录版本学及考古方面的研究,参见张烈:《〈六韬〉的成书及其内容》,《历史研究》1981年第3期;韩立森:《定州西汉中山怀王墓竹简〈六韬〉的整理及其意义》,《文物》2001年第5期。本书分析《六韬》骑兵战术的特点,也认为《六韬》属于骑兵冲击战术出现之前的作品,反映的是战国后期的战术思想。

[11] 《六韬》,第41页。

[12] 《史记》卷七《项羽本纪》,第328页。

[13] 《史记》卷八《汉高祖本纪》,第352页。

[14] 《史记》卷五十四《曹相国世家》,第2021页。

[15] 《史记》卷五十七《绛侯周勃世家》,第2065页。

[16] 《史记·汉高祖本纪》,第352页。

[17] 《史记》卷一百三《万石张叔列传》,张守节《正义》引颜师古云:“中涓,官名。居中而涓洁也。”如淳云:“主通书谒出入命也。”(第2763页)

[18] 《史记·汉高祖本纪》,第359页。

[19] 《史记》卷九十八《傅靳蒯成列传》,第2709页。

[20] 仅从《灌婴列传》的引文,尚看不出双方此战争夺的是汉军粮储。但《傅宽传》云:“从击项冠、周兰、龙且,所将卒斩骑将一人敖下。”(第2707页)可知骑兵会战正发生在敖仓之下。后来傅宽随韩信征齐时,与龙且、周兰骑兵又有激战。

[21] 《史记》卷九十五《樊郦滕灌列传》,第2668页。

[22] 见《史记·傅靳蒯成列传》《樊郦滕灌列传》。

[23] 《史记·灌婴列传》索隐引李奇曰:“楼烦,县名,其人善骑射,故以名射士为‘楼烦’取其美称,未必楼烦人也。”张晏曰:“楼烦,胡国名也。”(第2269页)按,不仅楚军中有楼烦将,汉军中也有,见本书前文。

[24] 以上见《史记·傅靳蒯成列传》,第2709—2710页。

[25] 《史记》卷一百六《吴王濞列传》。

[26] 《史记·绛侯周勃世家》,第2076页。

[27] 《史记》卷九十三《韩信卢绾列传》、卷一百二十五《佞幸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