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北海道大学进化生物研究小组对三个分别由30只蚂蚁组成的黑蚁群的活动进行了观察,结果发现:大部分蚂蚁都很勤快地寻找、搬运食物,少数蚂蚁却整日无所事事、东张西望,人们把这少数蚂蚁叫作“懒蚂蚁”。
有趣的是,当生物学家在这些懒蚂蚁身上做上标记,并且断绝蚁群的食物来源时,那些平时工作很勤快的蚂蚁表现得一筹莫展,而懒蚂蚁们则“挺身而出”,带领众蚂蚁向它们早已侦察到的新食物源转移。
原来,懒蚂蚁们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侦察”和“研究”上。它们能观察到组织的薄弱之处,同时保持对新食物的探索状态,从而保证群体不断得到新的食物来源。这就是所谓的“懒蚂蚁效应”,懒于杂务,才能勤于动脑。
其实,日本人研究的“懒蚂蚁效应”太晚了,国人早在两千年前就把“懒蚂蚁效应”用在管理国家的政务上了。
战国时期的“养士之风”就是典型的“懒蚂蚁效应”,养士成为上层社会竞相标榜的一种时髦风气。有实力、有抱负的国君、权臣,无不以尽可能多地收养门客为荣。孔子的孙子子思在《孔丛子·居卫》写到战国时代,“天下诸侯方欲力争,竞招英雄,以自辅翼。此乃得士则昌,失士则亡之秋也”。此言深刻地道出了战国养士之风经久不衰的真谛。齐国的宰相孟尝君就足足养了三千个“懒蚂蚁”。就连会点儿鸡鸣狗盗,雕虫小技之人也能成为他的门客。秦昭王对孟尝君最为敬慕,派特使迎接孟尝君入秦。孟尝君带着门客千余人来到秦都咸陽。孟尝君献给秦昭王一件纯白狐狸皮袍子,秦昭王很高兴地把它藏在内库里。可秦昭王听了属下的谗言,把孟尝君软禁起来,孟尝君请秦昭王的宠妃帮忙解救,妃子说:“这不难,但是我要一件白色狐皮袍。”孟尝君为难了,仅有的一件已经送给秦王了,哪来第二件呢?有个门客说:“我有办法。”当天夜里,这个门客模仿狗叫声,从狗洞潜入秦王内库,看守以为是自己养的狗,未加怀疑。于是这个门客盗出了那件白色狐皮袍送给秦王的爱妃,孟尝君也得了自由,并急忙带领门客连夜逃离秦国。他们逃呀逃呀,半夜来到边界的函谷关。这关口要到鸡叫的时候才许出入,忽然有个门客学起了公鸡叫。一声跟着一声,附近的公鸡全都叫了起来。守关的人开了城门,让孟尝君出了关。等到秦昭王派人追到函谷关时,孟尝君和他的门客已经走远了。
就这样一个平素里无所事事的懒蚂蚁、会点儿鸡鸣狗盗之人,可关键时候,就比那些勤勤恳恳种苞米人更有价值了吧。
一个国家、一个集团都是由形形色色的人员构成的,不要觉得懒人无用,不要人人都像诸葛亮那样鞠躬尽瘁,还要有耍大刀的张飞,耍嘴皮子的张松。勤者与懒者都是不可或缺的,大量勤者的存在,是一个组织赖以生存的必要条件。但是一个组织的生存和发展,还需要有懒于具体事务,却勤于思考创新的决策、计划、组织、协调者。甚至是那些指手画脚、甚至牢騷满腹、甚至指桑骂槐者也有存在的必要。没有了这样的“懒惰者”与“不合作者”,勤者还真的极易无所适从,乱了头绪,多会作无谓劳作,往往事倍功半,甚至得意忘形。
特别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更不能少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懒人,正是这些不勤恳懒蚂蚁的“坐而论道”才是宏观决策的智囊团。他们“没有实际用处”的虚幻的事业,才能让无数务实的人们有了安置灵魂的精神家园。那些看起来没有用处的懒蚂蚁行为其实都是文化使者的自觉寻找。人类如果没有那些懒蚂蚁从事着诸如宗教、哲学、美学、数学、文学艺术这样的研究与创作,都是一些寻找、制造物质财富的勤勤恳恳的蚂蚁该多么单调与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