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爱因斯坦于1945年秋天在普林斯顿向美国广播公司(ABC)时事评论员斯温(Raymond Gram Swing,1887—1968)发表的谈话。谈话的记录稿首次发表于美国波士顿出版的《大西洋月刊》(Atlantic Monthly)1945年11月号。本文译自1950年英文版《爱因斯坦晚年文集》(185~190页)。
一
原子能的释放并没有产生新的问题,它只是使得解决一个现存的问题的必要性变得更加迫切。人们可能说,它从量上,而不是从质上影响了我们。只要存在实力强大的主权国家,战争便是不可避免的。这并不是说人们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战争,但它肯定会发生。在原子弹被制造出来以前,这也是千真万确的。被改变的只是战争的摧毁力。
我不相信文明会在一场原子战争中被毁灭。也许地球上三分之二的人会被杀死,但是会留下足够多有思想的人和足够多书籍,重新开始,恢复文明。
我不认为原子弹的秘密应该交给联合国,也不认为它应该交给苏联。这两种情况都像一个有资本的人希望别人与他合伙从事某个事业,开始便分给对方一半的钱一样。当他需要这个人的合作时,对方可能会开始和他唱对台戏。原子弹的秘密应交给一个“世界政府”,美国应立即宣布愿意将它交给“世界政府”。这一政府应由美国、苏联和英国这三个强国组成。只有这三个国家具有巨大的军事力量。这三个国家应把它们所有的军事力量交给这个“世界政府”。只存在三个军事强国这一事实,应使建立这种“世界政府”变得更容易,而不是更困难。
既然美国和英国拥有原子弹的秘密,而苏联没有,它们就应该邀请苏联准备并提交“世界政府”的第一个宪章草案,这样有助于消除苏联人的不信任感。苏联人之所以有此感觉,是因为原子弹成为高级机密的原因,就是不想让苏联人知道。显然,草稿不是最后定稿,但应该使苏联人感觉到“世界政府”将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认为,由美国、英国和苏联各推选一人来共同商讨这个宪章,是明智之举。他们应该要有顾问,但这些顾问应该只是被咨询时才提出建议。我相信三个人能写出一个他们三人都能接受的可行的宪章。六七个人或更多人则可能会失败。在三个强国已起草一个宪章并采纳它之后,小国应该被邀请加入这个“世界政府”。它们可以不加入,虽然那样它们也感到相当安全,但我肯定它们是希望加入的。自然,它们应有权力提议对三大强国起草的宪章进行修改。但是,三大强国应该继续组织“世界政府”,不管小国是否参加。
这个“世界政府”的权力应当覆盖所有军事事务,除此之外还需要一项权力。这就是它将对少数人压制大多数人,因而导致战争的不安定国家进行干涉。例如对阿根廷和西班牙存在的问题应有所行动。应该取消不干涉的观念,因为这是维护和平的分内之事。
“世界政府”不应等到三个强国具有同样的自由状况时才建立。虽然在苏联是由少数人统治,但我认为其内部的情况并未对世界和平构成威胁。必须记住,苏联人民没有受过长期的政治教育。改进苏联的状况必须由少数派来实施,这是因为多数人没有这个能力。如果我出生在苏联,我相信我自己也会适应这个状况。
在建立一个垄断军事权威的“世界政府”的过程中,并不需要改变三个强权国家的内部结构。要设计怎样的方法以使得他们不同的结构能结合到一起进行协作,那是三个起草宪章的人的事。
我究竟害不害怕“世界政府”的专制呢?当然害怕。但我更害怕会发生另一场或者一系列战争。从某种程度上说,任何政府都是罪恶的。“世界政府”比罪恶更大的战争好,尤其是在战争的摧毁力已经越发强大之际。倘若不能在协议基础上建立起“世界政府”,我相信战争迟早会来临,而且是以一种更危险的形式来临。因为一次战争或多次战争的结果,会导致一个强权胜出,以其压倒性的军事实力统治全世界。
现在我们有原子弹的秘密,我们不能失去它。如果把它交给联合国组织或苏联,就会有失去秘密的危险。但我们也应尽快让人们明白,我们并非是为了自身的权力才保守原子弹的秘密,而是希望通过“世界政府”建立和平。而我们自己将尽全力以促成这个“世界政府”的建立。
我知道有一些人虽然把“世界政府”作为最终的目标,但是更愿意支持以渐进方式实现目的。指望通过一次一小步达到最终目的的做法,其困难在于,小步走的时候,我们继续持有原子弹,却又没有使没有原子弹的那些人接受我们的理由。这本身就会带来恐惧和猜疑,导致对立主权国家之间的关系严重恶化。因此,当人们一次一小步前进时,他们以为自己的目标是世界和平,却因为步骤缓慢,实际上助长了战争危险。我们已没有时间采取这种方式。若要防止战争,必须迅速采取行动。
我们不应该长久地保守这个秘密。我知道有一种论点,即其他国家都没有足够的钱发展原子弹,所以我们能长时间保持这个秘密。这正是在这个国家里经常犯的错误:人们总是用金钱来衡量事物。倘若别的国家有原料,有人力,并且愿意用这些资源发展原子能的话,它同样能够制造出原子弹,因为真正所需的是原料、人力和决心,而不是金钱。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原子能释放之父。我是以一种很间接的方式参与其中的。事实上,我没有预见到原子能会在我这个时代被释放出来。我只是觉得在理论上这是可能的。通过链式反应的偶然发现,它成了现实,而这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它是哈恩[1]在柏林发现的,但他曲解了自己的发现。正确的解释是莉泽·迈特纳[2]提供的,她从德国逃出来,将消息告诉了尼尔斯·玻尔。
我并不认为,用大公司的组织方法来组织科学能够带来一个伟大的原子科学时代。我们可以组织起来去应用一个已知的发现,但不能组织起来去获得发现。唯有自由的个体才能做出发现。可以存在一种组织形式,使得科学家的自由和合理的工作条件得到保证。例如,美国大学的科学教授,应该从他们的一些教学负担中解脱出来,从而有更多的时间从事研究。你能想象一个科学家组织能做出查尔斯·达尔文那样的发现吗?
我也不认为美国大量的私人公司是适应当前时代的需要的。若一个外星旅客来到这个国家,当他发现,这个国家的私人公司有那么多权力而不承担相应的责任,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我说这些也是想强调,美国政府必须控制原子能。因为原子能是政府发展的,将人民的这种权力交给任何个人或单个团体都不可想象。
要估计原子能何时能用于建设性的目的,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们只知道怎样利用大量铀。比如利用少量、适当的铀,来操纵一辆汽车或一架飞机,到目前为止还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无法预料何时能实现。毫无疑问,这个目标能够达到,但没人知道将在什么时候,也没有人能预知什么时候能有比铀更常见的原子能原料。所有用于这个目的的原料应属于有较大原子量的重元素。这些元素因其不稳定性而非常稀少。大多数这些原料可能已经通过衰变消失了。因此,虽然原子能的释放能够做到,而且肯定会对人类产生巨大的益处,但可能在一段时间内还不行。
我本人缺乏解说的天赋,无法向很多人说明人类目前面临的迫切问题。因而,我很乐意推荐一个有此天赋的人:埃默里·里夫斯[3]。他的《对和平的剖析》一书,论述了战争主题以及“世界政府”的必要性,智慧、简洁、清晰、有力——若我能使用这些被滥用的字眼儿的话。
由于我觉得原子能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很大益处,我只好说目前它是个威胁。可能这样也好。它可以迫使人类在国际事务中建立秩序,倘若没有这种恐惧的压力,这种秩序绝不会出现。
二
自从第一颗原子弹研制成功以来,并没有使世界更远离战争,之后的发展只是增加了战争的摧毁力。我无法说出原子弹发展的第一手知识,因为我不在此领域工作。但是那些在这个领域里工作的人已经说得够多的了,他们指出,原子弹变得更有威力了。当然,造一个非常大的尺寸、能够摧毁更大面积的炸弹,其可能性是可以想象的。同样可信的是,大规模的放射性气体在一个广泛的区域内传播,在不摧毁建筑物的情况下,会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我认为在这些可能性之外去推测一种大规模细菌战是必要的。我怀疑这种战争的危险性能与原子核战争的危险相比。我也不认为链式反应会导致强大得足以毁灭这个星球的一部分甚至全部的地步。之所以排除这种考虑,是因为它若能从人造原子爆炸中发生的话,它早已在持续射向地球表面的宇宙射线中发生了。
我们也用不着设想地球像一个被恒星爆炸摧毁的新星一样被毁灭,就可以生动地理解战争日益增长的规模,并且承认,除非阻止另一场战争的发生,否则它将产生前所未有的,甚至现在我们也无法想象的摧毁力,只有极少数文明能够被保留下来。
在原子时代的头两年,另一个现象值得一提。尽管大众对原子战争的恐怖性有所警惕,但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在很大程度上,他们已经在思想意识方面丧失了警惕。有一种危险,倘若不能避免的话,那么最好忘了它。同样,还有一种危险,倘若所有预防措施已被采用的话,也最好忘了它。也就是说,如果美国政府分散工业区,使城市非集中化,人们忘掉他们面临的威胁,似乎是合乎情理的。
我应该附带说一句,这个国家没有采取预防措施,这倒是正确的。因为如果那样做的话,就会使原子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加大,因为它使得世界上的其他国家相信我们已着手准备战争了。但是对于预防战争的事情,我们也没做什么。相反,却做了许多事情使原子战争更可怕。因而,我们没有理由忽视这个危险。
自原子弹研制成功后,我们没有做任何事情去防止战争,尽管美国曾在联合国提出过超国家控制原子能的建议。但这个国家所提出的是一个有条件的建议,而对于这个条件,苏联是绝不能接受的。这便有可能把失败的罪名归咎于苏联人。
但是在责备苏联人的同时,美国人不该忽略这样一个事实:在超国家控制形成之前,或者没有取得超国家控制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自愿放弃利用原子弹作为常规武器。这便使得其他国家感到恐惧。因为他们[4]感到,若其他国家拒绝接受超国家控制的条约,他们便会把原子弹当作他们武器中的合法部分。
美国人或许可以使人相信,他们没有发动侵略战争或者预防性战争的决心,因而他们或许认为没有必要公开宣布自己不会第二次首先使用原子弹。但是,这个国家曾被郑重地邀请宣布放弃原子弹的使用——也就是说,宣布它不合法——而它却被拒绝了,除非超国家控制的条件被接受了。
我认为这个政策是个错误。拒绝声明不使用原子弹,的确有一定的军事利益,它抑制了其他国家,使他们不能发动一个在其中美国可能使用原子弹的战争。但是,有所得便有所失。这样一来,超国家的原子能控制基础上的相互理解变得更遥远了。只要美国掌握原子弹的唯一使用权,便不存在军事障碍。但是,一旦其他国家能够大量制造它,由于缺乏国际的协定,美国的损失将更重大,因为它集中的工业区和密集的人口在原子弹面前十分脆弱。
既拒绝宣布原子弹为不合法化,同时又垄断它,这使得美国在另一方面也受到了损失,它不能使公众接受在上次战争以前已被普遍接受的战争伦理准则。我们不该忘记,原子弹在这个国家是作为一种预防措施产生的,原本是用于阻止德国人使用原子弹的,若德国发现了它的话。轰炸非军事区是德国人始创的,也为日本人所采纳。对此,盟军以牙还牙——实际上,具有更大的杀伤力——而且,他们这样做在道义上是讲得通的。但现在,没有了挑衅,也就没有了军事报复和复仇的必要。拒绝使原子弹的使用不合法化显然有政治目的。这让人难以原谅。
我并不是说美国不应当生产和储存原子弹,我认为它应该这样做,因为它能抵御一个同样拥有原子弹国家的原子进攻。但是,防范应该是储存原子弹的唯一目的。同样,我认为当联合国有自己的部队和武器时,它也应该有原子弹。但其目的也应是出于防范好战者或者反叛国家的原子进攻。同美国或者其他国家一样,它更不应该在最初阶段使用原子弹。在没有保证不使用原子弹的条件下储存它,是为了利用其使用权达成政治目的。可能美国是希望用这种方法恐吓苏联接受原子能的超国家控制。但是,这产生的恐惧只能加强对抗性并增加战争的危险。我的观点是:这个政策损害了原子能超国家控制的真正优点。
在战争中,我们不得不接受敌人卑劣低下的道德水准。我们已从这种战争中逃脱出来。但我们并未感受到从这个道德水准中逃离出来的自由,并没有开始恢复人类生活的神圣并保障平民的安全。事实上,我们把过去战争中敌人低下的道德水准作为我们目前的水准,因而,我们开始了另一场因我们的选择而变得卑劣的战争。
可能公众并没有完全意识到,在另一场战争中,原子弹将会被大量使用。由在上次战争结束以前爆炸的三颗原子弹的破坏力就可以衡量出这种危险。公众也许还未认识到:因其巨大的破坏性,原子弹已成为用于进攻的最经济的摧毁手段。在另一场战争中,将有足够多的原子弹,而且它们会相当便宜。除非在美国的政治和军事首脑以及公众自己这一边,有一个比现在更坚定的不使用原子弹的决心,否则,原子战争在所难免。除非美国人逐渐认识到他们并不因有原子弹而在世界上更强大,而是因受原子弹攻击而更脆弱;否则,他们不可能指导在成功湖[5]的政策,甚至不能处理它们与苏联推进相互理解的关系。
但我并不是说:美国未能宣布除报复外,原子弹的使用不具合法化,是其在原子能控制方面未能与苏联达成一致意见的唯一缘由。苏联人清楚地表示,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超国家政体的存在。他们不仅在原子能方面拒绝超国家政体,更在原则上竭力阻挠它。这样,他们便预先拒绝了加入“有限世界政府”的任何倡议。
葛罗米柯[6]先生正确地表明,美国原子提议的本质,证明国家主权已不适于原子时代。他宣称苏联不能接受这个论点。他给出的理由令人费解,因为它们显然是托词。但看来苏联领导者真的相信,在超国家政体下,他们不能保证国家的社会结构。苏联政府决定维持当前的社会结构,掌握了巨大权力的苏联领导人会通过这种结构的本性,毫不费力地阻止超国家政体的存在,控制原子能或其他任何东西。
在超国家政体制度下维持他们目前的社会结构会遇到困难,苏联人在这方面的想法可能部分是正确的,虽然他们很快会发现参加超国家政体比孤立于一个法治世界之外损失要少得多。但目前他们被恐惧引导,而且我们不得不承认:不仅在原子能方面,而且在其他许多方面,美国极大地激起了这些恐惧。事实上,这个国家在指导其对苏联的政策时似乎令人相信:恐吓是最有效的外交工具。
尽管苏联人力争阻止超国家安全体系的形成,但这并不等于世界上的其他国家就不应该创立此体系。上面已经指出,苏联有办法使用各种手段阻止他们不想发生的事;但是一旦发生了,他们又能灵活地适应它。所以,美国和其他强国最好不要允许苏联否决建立超国家安全组织。在此过程中,他们还抱着一丝希望:一旦苏联人明白他们不能阻止这样的政体,他们或许会加入其中。
迄今为止,美国政府表现出对保障苏联的安全不感兴趣。它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全。这正是主权国家间权力冲突竞争的特征。但是没有人能够预先知道,倘若美国人民迫使他们的领导者建立一个取代当前国际关系无政府状态的政策,又会对苏联人的恐惧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在法治世界里,苏联人的安全如同我们自己的安全一样重要。要是美国人全心全意地支持这个计划——这在民主制下是可能的——在苏联人的思想中会产生一种奇迹。
目前苏联人尚没有证据使自己相信,美国人民不准备支持军事预备政策,而他们把这种政策看成是蓄意恫吓。如果他们能确信,美国人确实热切渴望以一种能够维持和平的方式,即通过超国家法治政权以维护和平,苏联人便不会为美国目前思想趋势中对苏联安全的威胁担心。只有等到一个由觉醒了的美国民众支持的天才的、令人信服的提议交给苏联之后,我们才有资格说苏联人的答复会是怎样的。
他们的最初反应也许会是拒绝这个法治世界。但如果有一天,苏联人开始明白,没有他们,这样的世界依然会形成,而且他们自身的安全感增加,他们的观念或许会改变。
我赞同邀请苏联人加入一个有权威提供安全保障的“世界政府”。若他们不愿加入,就开始建立没有他们参加的超国家安全组织。但我要承认,我很快意识到这样会产生很大的危险。倘若被采纳的话,就必须让人立即明白新的政体并非是一个反对苏联的政权联盟,它必须是一个联合体,由于其组合的性质,大大减少了战争的机会。它自己的利益比任何一个单独政体的利益都要复杂分散,这样更不可能发动侵略性的或者预防性的战争。它的权力将比任何单独的国家都要大,因而也更强。它在地理位置上幅员辽阔,这样更难以军事方式被打败。它将致力于超国家的安全,这样便不强调国家主权,而后者正是战争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如果一个没有苏联加入的超国家政体建立起来了,那它的和平使命将依赖于它的技巧和真诚。对尽力让苏联人加入进来的愿望的强调,在任何时候都应是明确的。这一点必须让苏联人明白,同样也要让组成这个组织的国家明白:绝不因为一个国家拒绝加入而惩罚它。如果苏联人开始没有加入,必须让他们确信,当他们决定加入时,他们会受到欢迎。创立这个组织的人应该理解:它们的最终目标是要得到苏联人的支持。
这是一些抽象的东西,很难概括出不完整的“世界政府”用以劝告苏联人加入的详细纲要。但对我而言,有两个条件是很清楚的:新的机构必须没有军事秘密;并且,在新的政策被起草、讨论和通过时,以及在决定机构的政策时,苏联人都有派遣观察员出席这个组织的每一次会议的自由。这样便会摧毁那个制造了大量世界猜疑的巨大秘密工厂。
提议设立一个没有任何军事机密的政体,可能冒犯了有军事头脑的人。他被教导相信,如此泄露秘密会使一个好战的民族意欲征服地球(对于所谓的原子弹的秘密,我猜想,苏联人通过他们自己的努力会在短时间内得到它)。我承认不保守军事秘密是个冒险行为。但是如果有足够数量的国家齐心协力的话,他们能冒这个险,因为他们的安全会大大增加。由于减少了恐惧、猜疑和不信任,我们有信心去冒这个险,世界上基于主权的战争可能性所增加的紧张形势,将会被逐渐增长的对和平的自信的轻松感所取代。很快,这可能对苏联人民有巨大的吸引力,以至于他们的领袖对西方的态度会变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