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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家族全传》第三十六章 再助老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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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熙要给台湾提提意见,宋美龄却顾不上细听

杜鲁门刚从白宫出来,就遇到了一大群记者的包围。一个记者抢上前问道:“请问总统先生,你认为台湾的出路在哪里?”

杜鲁门本是对付记者的老手,这种场面经得多了。他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势,挥挥手说:“台湾唯一的出路,是建成一个民主政治的示范区,与大陆的极权政治形成对照,以争取既失的民心,从而为中国的民主政体打下基础。对于国民党来说,这是万分绝望中的唯一希望,如果国民党人不能在这方面做出努力,台湾就毫无希望!”

这些被孔令侃买来的记者本来是要突然袭击杜鲁门,专等挑他说话的毛病,好在报纸上喝倒彩的,不想杜鲁门讲得很精彩,一些记者竟不由自主地为他鼓起了掌。

倒是一个女记者不忘使命。她先妩媚地一笑,然后提出了一个十分尖刻的问题:“请问,中华民国总统蒋中正先生已经在台湾复正大位,可是我听说你却准备以总统之礼会见李宗仁先生,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出现两个总统呢?你这样做会不会被说成是对中国内政的干涉呢?”

杜鲁门盯着女记者仔细看了一会儿,才说:“李宗仁的总统地位是按照宪法继任的。蒋介石先生的总统职位是怎么来的?我从国务院得到的报告,中华民国只有一个总统,那就是李宗仁先生。我倒要请问记者小姐,你说蒋介石是总统根据是什么呢?”

女记者潇洒地甩了一下披肩长发说:“啊呀!这个情况台湾方面早就公布了,看来国务院运转不灵,把这么重要的情况都漏报了。”

一句话把艾奇逊惹恼了,他往前一站说:“如果有一个神经病明天在纽约宣布他是美国总统,那么你是不是就准备把他当总统来宣传?我看不是国务院运转不灵,倒是有人可能得了钱,忘记了新闻职业道德。”

这一句话又像捅了马蜂窝,记者们乱嚷起来。杜鲁门和艾奇逊赶紧钻进轿车开走了。

孔令侃看这里没戏,又去找盯着李宗仁的人,不想一去就听到一个新情况,又慌慌张张地赶回家。

美龄嘴叼一支莫合女士香烟,正在窗前悠闲地抽着。孔令侃跑进来就嚷:“姨妈,不好了,我们失算了!我妈那个主意根本不行,倒让人钻了空子了!”

美龄嗔他一眼:“小孩子家家不要这样说话,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孔令侃这才喘口气说:“李宗仁借口顾大使不在,要派他的私人代表甘介侯直接与美国政府交涉。你瞧。这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美龄一下子把烟掉在了地上,她缓了一会儿说:“不是我们的主意不好,是李宗仁太不知深浅了。好吧,快发电报让顾大使回来,这样好歹对李宗仁还有个牵制。”

1950年3月2日,李宗仁乘车从纽约抵达华盛顿。顾维钧早已等在白宫门口,艾奇逊叮嘱顾维钧:“一定要以总统身份介绍李先生,否则就降低了我国总统的身份!”

顾维钧左右为难,既不能有负蒋夫人托付的使命,又不能得罪美国老爷。最后想出一个折衷办法,用代总统的身份向杜鲁门介绍李宗仁,杜鲁门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午宴以后,杜鲁门和李宗仁边走边谈,进了一间大客厅,顾维钧寸步不离地紧紧跟随。谁知大客厅里面还套着小客厅,杜鲁门和李宗仁一边说着,竟穿过大厅又进了小客厅,顾维钧刚想跟进去,艾奇逊却拉住他在大厅里坐下。随李宗仁来的甘介侯也准备在大厅坐下,国防部长约翰逊却推了他一下,甘介侯心领神会,赶紧跟了进去。顾维钧眼睁睁看着小客厅的电动闸门落地关严,里面的情况一点儿也不知道了。艾奇逊和约翰逊夹着顾维钧东拉西扯,顾维钧急得直想哭。

见到美龄,顾维钧真的哭了:“夫人,这不是对我个人的侮辱,是对中华民国的轻视啊!”

美龄气得咬牙切齿:“杜鲁门,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早晚我要你的好看!”她转身对霭龄说:“大姐,你可得再帮我一把,咱们要想办法把杜鲁门拉下台!”

霭龄却不愠不火:“咱们不愿意美国人干涉中国的事,我看咱也不要管美国人的事,何必交这个仇敌呢?”

美龄倒急了:“大姐,我想不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你没看见杜鲁门给我的难堪吗?我们怎么能忍受这口气?”

霭龄说:“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当善待时机,伺机而动,不作无用之功啊。何况我现在是老弱病残,样样俱全,身心交瘁,怎比年少之时!”

美龄不满地说:“大姐老了,我还年轻。那你就当旁观者,看我怎么跟他斗吧。”

孔祥熙这时插上来一句:“蒋先生这个人哪,不是我老孔说风凉话,确是毛病不少,现在把国家弄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让人看重?他要真想奋发图强,我倒考虑过几条意见,谁知有没有人听呢?”

美龄心里不顺,说话也没好气:“你先好好想着,等需要的时候定来向你请教!”说完就要打道回台北去。霭龄和祥熙互相看了一眼,同时摇摇头,也不再强作挽留。

宋美龄借孔宅会见尼克松,商议密计

自从蒋介石发表了赞扬孔祥熙战时功劳和理财手段以及对国民党一片忠心的谈话后,孔祥熙感到浑身轻松了许多,年轻了不少。他对自己的寓邸又特意进行了装修。里里外外不仅显出一种豪华富丽,也透出一种喜庆的色彩。特别是中国企业界人士赠送的一对大石头狮子,他把它们从二门里面搬到了大门口,更显出一种雄壮威仪。这对狮子不像一般府邸门前镇宅驱邪的狮子那样死气沉沉,而是一副仰天怒吼之态,特别富有生气。

孔祥熙指挥人把它们安放妥当,又仔细欣赏了一阵。石狮角上刻着“睡狮已醒”4个大字,下面又有一行是“赠给为唤醒中国商业之狮作出最大贡献的孔祥熙先生”,再下面是赠送人的落款。孔祥熙感到这些字题得略有些美中不足,如果仅仅题“睡狮已醒”4个字就好了,那样适用面更宽。不仅是对老孔过去功绩的肯定,还寓有未来更加辉煌的意思。但这没有办法,不可更改。孔祥熙从心里希望今天把它摆出来就具有预示前程锦绣的意义,因为它的位置比原来靠前了嘛。

孔祥熙又想起潘益民来,也不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虽然他现在不能为自己再测吉凶了,但那一套东西已经深入头脑,时不时就要想到吉凶的预兆,总想着某种预兆给自己带来好运。

果然,孔祥熙刚进去,就有人来通报,美国客人来访。他对着镜子略作整理,来到客厅,美国朋友山姆已经进来了。孔祥熙格外高兴,他大声地问好后,就开门见山说:“嗨,老朋友,我相信你今天定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山姆大吃一惊:“孔先生难道有神机妙算?”

孔祥熙自得地一笑:“中国文化,博大精深,预知祸福,推测未来。”

“孔先生是否真正掌握了这种预测术,还有待于看事情发展来确定啊。”山姆不无幽默地说。

“好好,请告诉我今天带来的消息吧。”

“尼克松先生明天下午想来府上拜访。”

“啊,尼克松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但是自从担任副总统以来,难得来我们这里做客了。这次能来我非常欢迎,欢迎啊!”孔祥熙激动起来。

“副总统这次来,一是看望你们,二是在这里顺便会见一下蒋夫人,有些事情需要大家私下谈谈。届时请孔先生和孔夫人一起谈,如何?”

孔祥熙回过味来,敢情不是为了看我们,而是借这块地方和宋美龄会晤,嘴上不便明说,只说:“尼克松先生刚访问过台湾,在那里什么不好谈,怎么又要在这里谈呢?”

山姆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美龄由台北匆匆飞来,她照例把孔家作为自己的下榻处。

尼克松来了,孔祥熙夫妇和美龄都到门口迎接。他们热情寒暄过后,尼克松首先向美龄表示祝贺说:“美国强大的第七舰队已经进驻台湾海峡,在台湾的空军基地也在大规模扩建,还将有地面部队到那里驻扎,台湾的安全有了绝对保障。如果中共要进攻台湾,首先遇到的就是同美国的关系,蒋先生现在可以睡安稳觉喽!”

美龄高兴地说:“谢谢,谢谢!你们美国人还是够朋友的。不过,你们要把台湾抛弃,对美国在世界上的形象也不利呀!人家会说美国人靠不住的。”

尼克松一笑:“是啊,美国人中确实有靠不住的,这个你也是知道的。”

霭龄插话说:“这些变化还不是因为朝鲜战争的爆发,美国的做法也是为了牵制中共,使他们不能把更多的军队投入朝鲜罢了。”

“反正对台湾有利,是吧,蒋夫人?”尼克松把头转向美龄。

美龄愉快地笑笑:“也祝贺你们呀,副总统先生,你们在朝鲜进展顺利,听说马上就打到鸭绿江了。”

“夫人,这正是我们今天要谈的主题。”尼克松换了一副神情。

“许多人只听杜鲁门在广播里吹牛了,你们哪里知道,真实的情况是,彭德怀的部队已经突破三八线,飞渡汉江,直指汉城,我们快被赶下海了!”

“有这么糟糕?”美龄顿时泄了气,半天才说,“我们愿意出兵朝鲜,但是在解决朝鲜以后,要从那里向东北推进,帮助我们收复大陆。”

尼克松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不!问题不在兵多少,最根本的是决策人不行,政策不对头。要在朝鲜取胜,必须把杜鲁门赶下台,把杜鲁门的亲信麦克阿瑟赶下台。”

美龄一听来了兴趣:“杜鲁门对我们很不友好,能让他下台最好了,可,这是你们美国人的事,我们怎么帮忙呢?”

“当然能帮忙,夫人!”尼克松眼睛里闪出光来,“我们可揭露朝鲜战争失败的真相,先把麦克阿瑟拉下马来。然后,换上我们的朋友——二次大战的英雄艾森豪威尔元帅。只要麦克阿瑟下马,杜鲁门也就失去台柱了。”

“可你并没有说我们能做什么呀?”美龄还是不解。

“噢,夫人,我听过你的演说,二战时期,你的演说倾倒了多少美国人。他们为你的言辞所打动,情绪随你的手势而变换,你的见解精辟深刻,语言艺术炉火纯青。还有,就是你的仪容完美漂亮,也令人着迷呀!夫人,为了台湾的前途,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你再出一次马吧!”尼克松期待地望着美龄。

“这……”美龄摸把旗袍的领子,“10年了,我老了。只怕难收其效啊!”

“夫人,西方有一句名言,你认为自己了不起,别人也就会以为你了不起!对于夫人,我充满信心。”

美龄明白尼克松在利用自己,但一想到杜鲁门当初给自己的冷遇,就决心干一把了。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地问:“仅仅这样做能行吗?”

“不,夫人,”尼克松看攻下了一关,语调更有力了,“我们会从多方面展开攻势,美国的事情我们美国人当然会用更大力气。对,还有,”尼克松把头转向孔祥熙,“我也希望得到中国财团的大力支持。孔先生和孔夫人一向在这方面是深明大义的,这次还望能带个好头。”

孔祥熙一听,好啊,不仅要用我的地方,还要让我出钱,这结果怎样还很难说,万一搞不成,我等于花了钱请人赶我离开美国。这一算计,就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我们现在没有什么号召力啊,只怕有负副总统先生的重托。”

尼克松大度地笑笑:“孔先生,这次行动我们有必胜的把握,这是一笔利润丰厚的投资啊!”

霭龄适时地插进话来:“从长计议,咱们从长计议吧。”

尼克松听不懂这种模棱两可的中国式语言,又给美龄上了一把发条:“蒋夫人,我祝你旗开得胜!”说完就告辞走了,把一团乱麻疙瘩甩给姐妹俩自己去解了。

孔祥熙为美龄在美国的活动提供了3000万元,宋子文却一个子儿也不肯给

美龄到处找人谈话,搜集材料,积极准备她到各地的演说。她想到这样的活动需要大笔经费,就向霭龄开口了:“大姐,这次行动我想请你再捐助这个数!”美龄伸出了3个指头。

“300万?”霭龄说。

“不,3000万。”

霭龄皱起了眉头:“这对我们可不是一个小数。你知道,在美国我们失去了过去在国内经营的许多优势,现在经营状况并不是很好,要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住进救济院去的。”

美龄把头一扭:“这个话你给小孩子说去,我不要听。”

霭龄撇开这个话题:“小妹,你知道这次行动的本质吗?我觉得这一次跟以往不同,不是我们在利用美国人,而是美国人在利用我们。卷入一场外国人争权夺利的斗争漩涡,我们在财产和人身安全方面都要冒很大风险,这件事还需要认真考虑。”

“大姐,这不是你的性格!只有投入战斗的人才能分享胜利的果实,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钱,有钱不用,死了能带进棺材吗?”美龄说话尖刻起来。

“这不光是钱的问题,主要是这次行动的意义如何。”霭龄努力克制着自己。

“就是钱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我真不明白一个深明大义的人,上了点岁数,怎么就成了守财奴呢!”美龄爱激动和强烈的征服欲又冒了出来,看来她不达到目的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爱和稀泥的孔老爹最不喜欢这种场面。他赶忙说:“好了好了,3000万就3000万吧。不过——”

美龄一看有人答应,马上换了副笑脸:“大姐夫、大姐,我真谢谢你们了,支票现在就给我签了吧。”

孔祥熙翻了翻眼珠:“我话还没说完呢。”

美龄说:“你说你说,答应的事可不能变卦。”

“钱我们可以出,但这次行动并不是为了你我,那些丢了大陆发了财的人也该作点贡献,将功补过才好。”孔祥熙对自己下台的那场变故中居然重新被重用的宋子文一直耿耿于怀。

“这个好说。你把支票给我拿着,我绝不会让他出的少于这个数。”美龄是逮住的就不松手。

看着美龄拿了支票去榨宋子文,孔祥熙眯着眼笑了:“让TV也出点血吧。”

“没那么简单,我看她一分钱也要不出来,没几个人像你这么好说话的。”霭龄拿白眼斜着老孔。

“花钱买路嘛,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要到台湾去。叶落归根,我们总还是中国人。”

“台湾会要你?这几个钱能管用?我看你是做梦娶媳妇——想得美!”

“我要娶媳妇就在白天醒着娶,才不要在梦里娶呢。”

霭龄哼了一声,去给在巴西经管财产的总经理打电话去了。

美龄一进宋子文家,嫂子张乐怡就热情招呼,唤女仆端上可口可乐。像父亲查理一样矮胖身材的子文却窝在沙发里不肯起身,只用挑衅性的语气说:“小妹,花生派你来干什么呀?是不是又遇到难题了?”

美龄对哥哥竟然效法史迪威对丈夫这样称呼很不满意,但今天是来要钱的,只好暂且忍着,把这次行动需要他资助的意思说了一遍。

“国民党是个厕所,不管怎么冲洗也除不尽它的臭味,我已对它失去了任何兴趣,不要指望我会为你们做什么事。”宋子文的怨气显然还没有消除。

“即使抛开你几十年官高名显的政治生涯不说,就是你今天能在美国过安稳生活,还不是靠国民党执政时发的财?做人也该讲点良心。”美龄不得不反驳了。“良心?你倒要我讲良心?真要讲良心,我当初就该坚决顶住,不让你跟那个野心家结合!现在要讲良心,我就该拉住你,再不让你回到那个失尽人心的独裁者身边。”

“我不跟你辩论。我只要说,这次行动非常重要,对台湾前途,对我们这些人的未来都会产生影响,大姐可是出了3000万,你到底肯出多少?”美龄压着火,把孔祥熙刚刚签发的支票拍到桌子上。

子文一看是孔祥熙的签字,一下子从沙发里跳起来:“他出3000万,他30亿也应该!他本不过是黄土高原上一个土财主,居然在政府里爬上那么高位!把我为国家经济所做的努力全破坏了,他究竟捞走多少?”宋子文越说越气,“孔祥熙,蒋介石,这些家伙,自从沾了我们宋家的边,一个一个全发了,全成了大财主、大股东、暴发户,哼,我这个宋家长子,一心为国,倒被挤对得无容身之地,无一天安宁!好了,需要多少钱你再找他要去,我这里一个子儿也没有!”

美龄踉踉跄跄回到大姐家,她重新洗脸化妆,点燃一支香烟。正考虑今天的事怎么跟大姐说,孔令侃风风火火回到家里,一见美龄就说:“姨妈,我刚才得到消息,TV可能正参与一个阴谋……”

霭龄、美龄、祥熙、令侃几颗脑袋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