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海策动反袁起义出师不利
孔祥熙和霭龄结婚,使几个人同时得益。他得了一位好妻子,孙中山得到了一位更优秀的秘书。霭龄摆脱了几年来紧张繁重的工作,一下子换成了一种轻松自在的日子,她尽情享受着新婚的幸福——孔祥熙的温存和他提供的物质享受,优哉游哉,好不惬意。孔祥熙有了霭龄的协助和穿针引线,进一步密切了和青年会员的关系,有了更多的接近国民党内高级干部的机会。而庆龄则得到了一个最能发挥她才干的机会,她不仅在工作上协助孙中山,更在精神上支持了孙中山。她对革命的炽烈之心如同一支火炬,照亮了孙中山一度灰暗的心情。孙中山有了庆龄这样一位出色的秘书,精神焕发,信心倍增,浑身都流淌着青春般的血液,改造国民党的工作进行得卓有成效。
几个月之后,也就是1914年7月8日,孙中山创建的新党——中华革命党在日本正式成立。孙中山阐述创立新党的考虑是,二次革命之所以失败,“非袁氏兵力之强,乃同党人心之涣散”,此次重组新党,是为坚定革命信心,重新集结革命力量。孙中山出任党的总理,陈其美、居正、张静江、胡汉民、张继、廖仲恺等分别担任党务、总务、军务等各部正副部长。中华革命党的纲领是,“以实行民权、民生两主义为宗旨”,“以扫除专权政治,建设完全民国为目的”。在组织原则上,明确规定党员“必须以牺牲一己之生命、自由权力,而图革命之成功为条件。立约宣誓,永远遵守”,“凡党员有背党行为,除处罚本人外,介绍人应负过失之责”。为改变国民党“主持党务者,半为官僚所软化”和成分复杂的情况,宣告此次建党办法,务必正本清源:第一,摒弃官僚;第二,淘汰假革命党。以防止第一次革命时形形色色不同动机、不同面目的人都投机进入党内,以致鱼龙混杂、以伪乱真、异党入据、大权旁落,真正革命党反遭排斥,革命也完全变味的情况。
孔祥熙为中华革命党的组建付出了努力。但是他的贡献和资历还远不够进入党的核心圈子。当袁世凯制造舆论企图复辟帝制的时候,孙中山因为孔祥熙的身上还没有明显的革命党色彩,交给他一项秘密任务,回国联络上海实权人物,策动反袁武装起义。
孔宋夫妇准备动身回国时,庆龄和孙中山相爱的消息传了出来。孔祥熙认为只有孙中山才配得上忠贞漂亮的庆龄,非常高兴。而霭龄却对此大为不悦。自己过去暗恋孙中山没被接受,而妹妹却和孙中山相爱,她认为这是栽自己面子的事情,坚决反对。她动员父母,偕同庆龄和两个弟弟一起返回上海。
查理已经在上海霞飞路新购了一所砖石结构的房子。因为危险并没过去,单独住进虹口路的老院子,难逃袁世凯的迫害。而这所房子在法国租界内。袁世凯不能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行动。更重要的是霭龄认为这里能受到青帮的保护。在辛亥革命时,她通过上海都督陈其美已经和黄金荣、杜月笙建立了密切的关系。黄麻皮是法国租界内的警探头目,杜大耳朵手下喽啰成群,他们的威慑力量足以使想对宋家下手的人心存后顾之忧。
孔祥熙随宋家刚刚安顿下来,门房通报杜月笙来访。在此之前,孔祥熙和杜月笙还不曾谋面,他躲在窗后观察这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只见先从前后车上跳下一群保镖,在房前房后布好了警戒。杜月笙进门的时候,孔祥熙仔细地看了一下,他原以为杜有着寺庙中观音般的大耳朵,但实际上只是两只耳朵直棱棱地向外张开,即俗话说的“扇风耳”罢了。
杜月笙年长于霭龄,在上海滩上威风十足,但在霭龄面前却很谦恭。因为在上海起义前后,霭龄帮了陈其美的大忙,以后又是大总统秘书,陈其美都对她很尊敬的。霭龄招待他的时候,杜月笙反而亲自为孔祥熙和宋霭龄削了一只苹果——这是他的绝活,直到多年以后还有达官贵人专门想看看他露这一手。孔祥熙大开眼界,这才知道削水果也可以成为一门艺术:杜月笙左手一下抓起两只苹果,右手水果刀上下翻飞,眨眼之间,两条绿绸子般的苹果皮就抖了起来,两只苹果晶莹剔透,浑圆之态不减于带皮之时。原来杜月笙曾是上海跑马场前卖水果的,后来投到青帮门下。他最善于揣摸人心,能把人捧得心里痒绒绒地舒坦而自己又不露有意捧人之嫌。后来孔祥熙和杜月笙成为终生朋友,两人经常互相吹捧尽人皆知。现在杜月笙虽在青帮中的地位迅速上升,连黄金荣也不得不让他几分,但还远没有达到他的巅峰时期。他早已看出宋霭龄的心计将会使她成为未来社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现在就要巴结讨好她。为她的一家在此时提供安全保障是最好的感情投资手段。
孔祥熙开始奔走于上海的军政要人之间。这期间蒋介石也来过两次。孔祥熙与蒋介石是在日本相识的。蒋介石同样是因二次革命失败流亡到日本的,其间他曾几次潜回国内。一次是到上海组织暴动。结果暴动还没发动,他就差点被抓了起来。一次是到黑龙江考察在那里发动起义的可能性。因为那里有一个国民党员写报告给孙中山。说那里条件已经成熟,可以举行起义。让蒋介石去考察报告是否属实,蒋介石去干这种事并不合适,但他还是查出了起义成功率几乎为零。那位国民党员只是想借此要到一笔钱,以中饱私囊。孔祥熙对蒋介石还算友好,但霭龄对蒋介石却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她认为蒋介石只是个脾气乖戾、惯于冒险的家伙罢了。霭龄和蒋介石认识较早,蒋介石大她2岁,却比孔祥熙小着8岁。辛亥革命时的上海起义时,蒋介石从浙江赶来,招募了一批人马当过团长。但在当时的国民党内他还是个小人物。霭龄有时不得不敷衍他一下,也只是看在他是陈其美的把兄弟份儿上。蒋介石时常光顾妓院,并从那里弄了个名妓的女仆姚冶诚作侍妾的事,也很让霭龄看不上。
上次蒋介石回上海策动暴动,被袁世凯的上海镇守使侦知,捣毁了总部。蒋介石因为机灵,在半路上看见情势异常,情知不妙,逃之夭夭了。这次孔祥熙回来策动起义,同样不太乐观。策动的人物还没什么眉目,便被暗探跟踪,官方准备拘留他。这样孔祥熙在上海也待不下去,便动员霭龄与他一起回太谷老家去。
霭龄决定随孔祥熙前往“纽约不如”的太谷
霭龄对于孔祥熙一再鼓吹的“中国华尔街”、“纽约不如”的太谷,始终心存恐惧,迟迟不肯成行。就在这时,宋家的一件大事发生了。
庆龄被迫与全家回到上海。为了阻止她与孙中山的结合,她实际上被软禁了。查理主要考虑自己与孙中山年龄相仿,如果孙中山与庆龄结婚,自己突然成了老朋友的老岳父。感到面子上不好看。孔祥熙的意见不被重视,而霭龄则不断在父亲面前递些小话,使查理更感到这门亲事做不得。
霭龄托人介绍了一位名门子弟,匆匆来家见了一面。即由查理宣布了庆龄订婚的消息。庆龄大声抗议:“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居然还会出现包办婚姻,真是匪夷所思!什么推进革命,实现民主自由,都是假的!”
查理听后十分痛苦。他回顾自己半生走过的道路,都是在追求民主平等,主张个性解放。为什么到了自己家里的问题上,反而扮演了一个封建卫道士的角色?女儿有爱和被爱的权利,为什么要由自己去剥夺呢?究竟该怎么处理才好,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查理征求妈咪的意见——自从倪桂珍生下6个子女后,查理便随了孩子们,也称呼妻子为妈咪。在家庭内部,妈咪是铁腕人物,对孩子们素来要求严厉。但是这一次没想到妈咪只说了句:“基督保佑!”查理感到一家人忽然都成了哲学家:庆龄是理想主义,霭龄是实用主义,自己是“违心”主义,妈咪呢,好像是虚无主义。她说的这句话近乎一偈禅语,令自己一时猜不透。基督保佑,保佑什么?保佑对庆龄的软禁吗?保佑庆龄的追求实现吗?
但是庆龄采取了行动。她在被禁闭等待成亲的日子里,悄悄给孙中山写去了一封信,问他现在是否还需要她,自己应该待在家里还是仍回到他身边去。负责看管庆龄的女仆同情她的遭遇,把这封信秘密投进了邮局。
孙中山很快回了信。假使没有女仆的聪明机智,这封信可能落在别人手里,那样历史也许要完全重写了。孙中山在信中鼓励庆龄立即回到他身边,无论在事业上还是感情上,他现在都非常需要她。庆龄受到鼓励,她不再孤单,她有了精神上的援军,有了可以回归的大本营。她决定逃脱樊笼,到日本去和他相会。
庆龄再一次得到女仆的帮助。女仆在楼梯上望风,庆龄打开后窗,利用撕开的床单,从二楼坠到地面,然后赶往港口,乘上了一艘开往日本的轮船。
发现庆龄离家出走,宋家上下顿时乱了起来。妈咪担心庆龄的安全,而霭龄却想派人把她追回。查理否定了霭龄的意见,说宋家的事情只能由宋家的人自己处理,绝不允许动用外人。霭龄见事情已无可挽回,反过来劝父亲成全他们好了。但查理转了几圈后,还是决定立即赶往日本。
查理在神户上岸后,又换乘火车赶往横滨,他一路风尘赶到的时候,庆龄和孙中山已经在日本著名律师和田瑞的主持下,举行了简朴的婚礼,迎接他的是一对新人幸福的笑脸。
爱激动的查理还是发泄了一通不满。孙中山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庆龄向父亲作了解释:“这是一桩完全符合法律和基督教义的合法婚姻,一切均出自自己本心,父亲应该为我们祝福。”她拿出了两人订立的婚姻誓约书,请父亲过目。誓约书已经经律师作证并由当事人签字生效。
此次孙文与宋庆龄之间缔结婚约,并订立以下诸誓约:
一、尽速办理符合中国法律的正式婚姻手续。
二、将来永远保持夫妇关系,共同努力增进相互间之幸福。
三、万一发生违反本誓约之行为,即使受到法律上、社会上的任何制裁,亦不得有任何异议;为了保持各方之名声,即使任何一方之亲属采取何等措施,亦不得有任何怨言。
上述诸誓约,均系在见证人和田瑞面前各自的誓言,誓约之履行亦系和田瑞从中之协助督促。
本誓约书制成三份,誓约者各持一份,另一份存于见证人手中。
誓约人孙文(章)
誓约人宋庆龄
见证人和田瑞(章)
耶诞一千九百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
看过誓约,查理的心放下了。他返回上海,向家人宣布:“庆龄已经和孙中山正式结合了。”
查理和妈咪为庆龄置办了丰厚的嫁妆,张张扬扬送到日本,以此答复了霭龄的不满和社会上出现的谣言。
霭龄在庆龄婚姻问题上的几句小话虽然庆龄并不知道,但她心里已经感到对不住妹妹,有些庆龄一旦回国不好相见的意思。这时孔祥熙已经回太谷做了一番安排,又回上海接她,于是霭龄顺水推舟,决定和孔祥熙一起去那个“纽约不如”的太谷亲眼看一看。
接站、闹房,黄土高原特殊的人文景观
尽管孔祥熙说得天花乱坠,霭龄把一幅全国地图翻了多少遍,还是没有找着太谷的准确方位,只知道它在太原以南,地处黄土高原。她从心里并不相信孔祥熙说的那儿是“中国华尔街”、连美国的纽约都不如。她怎么也感觉那里仍是上古时代的蛮荒部落。她抱着一种冒险的新鲜刺激感,体会人类原始生活的悲壮感,偕从孔祥熙踏上了前往太谷的道路。
孔祥熙发现霭龄心中的忧郁时,故意逗她说,家里并没有恶婆婆,自己贤惠的母亲早已仙逝,用不着如此作难。霭龄说,“我是害怕……”孔祥熙知道她怕什么。霭龄从小一直生活在优越的城市环境中,一天没在农村住过,自然把那里想象得贫困荒凉。孔祥熙笑笑说:“根本用不着害怕,只怕你一住之后,再不想离开呢。”霭龄仍是闷闷不乐,孔祥熙又说,“你真的不愿意。我们不去也罢。”霭龄反拿眼斜着他:“谁叫我嫁你这么个乡巴佬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死是活只好跟你走这一趟了。”孔祥熙毫不羞恼,仍赔着笑脸:“夫人,那就请了——”
他们尽可能乘火车前进,一直到了榆次,往太谷再没铁路了,这才改换交通工具。
下了火车,只见秋末冬初的黄土高原,叶落草枯,一派肃杀气象。瑟瑟秋风卷着沙尘,搅着黄叶,直向人脸上扬来。村庄里一溜低矮的黄泥巴小房舍,村民满脸菜色。穿着臃肿的大挽腰棉裤,不少人脑后仍拖着清代的长发辫。霭龄的心一下子凉了,乖乖!这就是孔祥熙说的纽约不如的地方吗?这地方人大概连发生过革命的事都不一定晓得哩。她心头冲起一股被愚弄,被欺骗的感觉,刚想冲孔祥熙发火,一阵铿锵的锣鼓和嘹亮的唢呐声骤然响起,把霭龄吓了一跳。回头一望,一支几十人的队伍早到了跟前。一顶十六人抬的大轿子平稳地落在了霭龄脚下,上面披红挂绿,还装有不少正圆、椭圆的小镜子,在太阳下熠熠反光。孔祥熙过来亲自打起轿帘:“夫人,请上轿——”霭龄娇嗔地瞪了一眼:“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让我坐这种玩意儿?”孔祥熙嘻嘻一笑:“你我虽结婚一年多了,但仍是第一次回我家乡。我要让人们知道,我的婆娘可是用轿子抬回来的。明媒正娶!”霭龄不满地又瞪一眼:“不坐轿子就不是明媒正娶啦?”刚要起轿,霭龄又钻了出来,冲着孔祥熙问:“哎,我说,巡抚大人才坐八抬大轿。你怎么用十六人抬的轿子?这可是王爷的排场啊!”孔祥熙转回头说:“皇上都被我们打倒了,坐坐王爷的轿子怎么啦?你也认为‘季氏八侑舞于厅,是可忍孰不可忍’咯?”说得霭龄脸一红,回了声“天高皇帝远!”返身钻进去再不吭声了。
霭龄打量这轿子,里面地方很大,可坐可躺,有一种轿车所不及的舒服。左右都有窗子,挂着杏黄纱帘,可以随时打起向外观望。
孔祥熙要在霭龄面前摆“山西首富”的谱,这一路自然格外用心。把食住行都安排得妥妥帖帖。霭龄坐了轿子,孔祥熙自己骑一匹枣红色蒙古高头大马紧紧相随。早有山西都督阎锡山派人等候,在榆次城里设了丰盛的宴席款待。孔祥熙毕竟在他老家算个人物,这使霭龄感到一种安慰和温暖,情绪逐渐好起来。上路以后。凡遇村镇,七八人的吹打班子就呜哇呜哇动起响器,引得很多人出来观望评说。大一点的镇子。都有工商士绅等头面人物出来献茶献酒,这在漫漫黄土路上构成了一种特殊的人文景色。使霭龄觉得比在繁华的城市享用高级宴席更有体面排场。越大的反差越容易使人印象深刻。孔祥熙是深谙此道的。
他们经过几天的跋涉,才走完了这段漫漫古道,来到太谷城里。孔家的亲朋好友和铭贤学校的师生在城门口燃鞭放炮,撒纸扬花,一路张灯结彩,等于是又给他们补了一个乡下的婚礼。
这一天的太谷城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热闹:满街筒子都是人,墙上趴的,树上钻的,人多是这里的一大奇观,当然主要是好奇心的驱使,孔家娶回个“洋”太太,谁不想一睹为快呢!
万众瞩目之下,宋霭龄下了花轿,只见她身穿洁白的锦缎旗袍,透着暗花;脚蹬白色皮鞋,一步三响。与太谷城里这些身着对襟黑棉袄、大裤裆挽腰破棉裤的居民们,显现着不仅不是同一个社会阶层,而且也不生活在同一个季节。最显眼的还是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公开表明着她是一位基督徒。她款步走动的时候,裙裾间露出白皙的双腿,透着勾魂摄魄的性感,更令庄稼汉们瞠目结舌。
霭龄大大方方地向父老乡亲们招手问好,激起大家阵阵掌声。她那楚楚动人的风姿,一举手,一微笑,都引来人们的喝彩。作为大家闺秀的霭龄,毫不怯场,在人们追逐着引颈观望下,拜见了公公孔繁兹,以及孔祥熙的叔叔婶婶等长辈,缓步走入了洞房。
人们向孔家长辈们贺喜。
有的说,你们给咱这土地方娶回这么个俊媳妇,是你们的福气,也是咱乡党的荣耀哩!
有的说,听说是吃洋面包长大的,每天还要用牛奶洗澡,是咯?要不咋那么水灵呢?
有的说,听说是孙大总统的秘书,哈哈,染房里的捶板石,见过大阵仗呢!
孔祥熙听了这些话,心里美滋滋的,是咯,在太谷、在山西,谁还能比得上咱呢?这回呀,我孔祥熙将不仅以财富闻名,还将以这个夫人让所有的人刮目相看。
花烛之夜,少不得一阵乡民们粗俗的闹房,虽然一些人出言不雅,好在霭龄已是结婚多时,加上她的伶牙俐齿,倒也把这些人对付得晕头转向,使他们得不到多少便宜。几个愣小子还想动手动脚,上去搂搂抱抱时,霭龄才吓得没了主意。还好,孔祥熙及时进来,一个眼色,霭龄早心领神会,趁东邻的二赖子伸手去抓她腰带时,立即柳眉倒竖,顺势从腰间抽出一支假枪,对准二赖子脑袋就喊着要开枪,吓得这小子抱头鼠窜,闹房的人也借机一哄而散。
闹房的人一走,小两口哈哈大笑,祥熙顺势抱住霭龄,扔到了床上。“哎哟!床上有虫子!”霭龄一惊一乍,大呼小叫,孔祥熙也兀白吃惊,生怕真有什么蝎子、蚰蜒、簸箕片,吓着了爱妻,丢了自家面子,那样以后在夫人面前就更矮三分了。急忙掀开床单去找,哪有什么虫子,原来是些红枣、花生、栗子、黄豆之类,霭龄怒瞪两眼,质问道:“搞什么鬼名堂?想硌死人哪,不让睡觉啦?”孔祥熙这才笑了:“哈哈,这是咱这地方的风俗,这叫撒床,是长辈们的一种祝福!”霭龄哪里知道这些名堂,兀自怒意不消:“撒什么床,祝什么福?”孔祥熙笑着解释:“红枣栗子这是要你为咱孔家早生贵子,‘枣栗子’者‘早立子’也。”“那这花生呢?还要我当花瓶,给你孔家长花吗?”霭龄还是不满地说。孔祥熙仍是笑哈哈的:“这你还不懂吗?要你花生,插花着生,一个儿子一个姑娘,一个儿子一个姑娘,也别光生儿子也别光生姑娘啊!”霭龄听明白了,怒意方才下去,但还是假绷着脸说:“做你娘的美梦去吧,把我当什么了,成你们家的生孩子机器了?告诉你,事业无成,别想让我给你生一个脚指头!”说完自己先笑了。孔祥熙一把抓住搂在怀里,口噙住霭龄的鼻子:“小乖乖,这就由不得你了。”霭龄脸色羞红,一把推开祥熙,两人又打闹起来。
10年之后,孔家长辈们的祝福得到了验证,宋霭龄插花着为孔家生下了4个孩子,果然是两男两女,成为宋氏三姐妹中唯一留下后代的一个。这4个子女又演出了许多曲曲折折的故事,世人赞美和非议兼而有之。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黄土高原上的黑夜是真正的黑夜,可不同于大上海非要把黑夜制造成假白昼。夜幕低垂,笼罩四野,天地融合,人性复归。这是霭龄在婆家过的第一个夜晚,喧闹之后的静谧,夜幕后面的神秘,被窝里的甜蜜,都给她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她期待着夫妻大礼之后的黎明。
新宅当祖宅,既在娇妻跟前有了面子又报了祖上的一箭之仇
客人散尽之后,霭龄才得以仔细打量山西首富的祖宅。只见占地几十亩的深宅大院。果然气魄不凡,巨石砌墙,粗木为梁,院子一进一进,简直如同迷宫一般,很有欧洲中世纪古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