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俄在中国》的写作,也意外让大溪行馆再次跃上政治舞台,原来蒋介石自觉对西安事变不够了解,为尽善尽美,更具权威性,通过渠道嘱咐被软禁日久的张学良把西安事变的内情写出来。这番心思也意外促成了少帅与蒋介石在大溪行馆的会面。
◆ 内观
大溪蒋介石行馆在日据时代是公会堂的厨房与寝室,20 世纪50 年代改建成砖造平房,无论从外观还是内观上看,都相当朴素,蓝窗白墙, 与公会堂风格迥异。1975 年蒋介石去世,在蒋经国的推动下改造成为蒋介石纪念馆,开放民众参观。馆内四处摆放着绘画作品,有浓浓的艺术气息。
自1946年11月2日被国民党押运来台后,张学良随即被幽禁在新竹五峰乡清泉村山区的井上温泉,前后一住11年,山间寂寥,特务严密监控,及“二二八”事件冲击,都让张学良颇为无奈[之所以选在人烟罕至的五峰温泉,是由当时台湾省主席陈仪决定的,以免徒增困扰。1947年台湾“二二八”事件,传言有人企图结合台湾少数民族,攻占新竹山区,管束张学良的特务已接到指示,如果暴民攻进五峰山区,将径行“解决”张学良并嫁祸给外力。所幸张学良平安度过劫数。1957年10月,由于井上温泉住处因台风洪水而冲毁,因此迁到高雄西子湾,但仍遭软禁。]。监控张学良的刘乙光甚至曾传递蒋介石指示,严令张学良不得收听大陆广播;蒋介石更曾对刘乙光说:“他还不悔过?‘国家’到今天这样都是他害的,他早该死了,多少人要杀他知道不?”
直到1956年12月,蒋介石要求张学良提供自述作为参考,张学良连上三次函件说明西安事变过程,1957年中,蒋经国更将张学良函件并成一篇文章,且略作修改后发回,希望他重新誊写,提供蒋介石与国民党高级干部参考,即日后引发争议的张学良《西安事变反省录》。[一说张学良最先应蒋介石之命而回复的长信,让蒋介石读过后大发雷霆,蒋介石甚至痛骂张学良始终不悔过,稿子因此被退回改写。张学良则在日记中自我调侃,如按蒋介石要求的写法,他也变成了“反共义士”。不过在函件往返后,张学良所写的部分内容还是被蒋介石纳入书中,因此蒋经国除了把《苏俄在中国》一书捎给张学良参阅外,并要他写篇读后感《恭读〈苏俄在中国〉书后记》,并公开发表。]由于蒋介石满意张学良的反省,除将手稿留下参考,并采信张学良所说非由中共发动西安事变,而是个人受共产党势力影响因而“妄作”的说法。张学良并分别致函蒋介石与宋美龄自我检讨,希望能在外活动,并愿因此“受训”;蒋介石初未否决,之后则说担心外界物议、误解而须缓议,但他也称拟将张学良迁至较近处。
此时双方关系似有解冻迹象,甚至一度传出张学良可能获释消息,虽然最后只是空穴来风,但宋美龄也趁1958年5月17日南下高雄机会,突然造访已迁居到西子湾的张学良,两人晤谈约半小时,张学良向她力陈重返社会的期待,表示仍愿为“国家”有所贡献,也提出盼一见蒋介石,希望宋美龄转达。
◆宋美龄和蒋介石一起打开收到的生日礼物。这个像卡通鸭子造型的摆设,其憨态可掬的样子,也逗乐了寿星宋美龄。生日之际收到众多礼物自然不在话下。宋美龄喜爱收藏古董字画,大多是源自国民党内高官及眷属相送。在宋美龄迁美之后,亦有数次往返于台美之间,主要是运送自己的私人物品。这些珍宝玉玩、古董字画、珍贵首饰等,也构成了宋美龄神秘传奇的一部分。
由于得知蒋介石将于8月南下西子湾,张学良再写了篇反省文字,希望通过蒋经国转呈;虽然蒋介石此时已离开高雄并返回台北,但蒋经国仍协助转交文稿,并安排张学良到台北诊治眼疾。此时张学良遭软禁处与“官邸咫尺”,自然让他更感无奈。蒋经国也在当年10月17日会见张学良。这是两人首度碰面,张学良除了再提想见蒋介石以慰心中想念,也说自己“富贵于我如浮云,唯一想再践故土耳”。[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与张学良联系的工作慢慢移到蒋经国身上,什么人要看少帅都需经过蒋经国过滤,两人互动日趋密切,因此在张学良的日记里,除宋美龄过年过节必送礼物之外,不时可以看见蒋经国前来探望、送礼的记载。像1958年圣诞节,蒋经国送卡片、酒、香水给张学良,张学良回赠蜀刻明版《三国志》和一套女睡衣给蒋方良。1959年春节,张学良送四盆洋兰给蒋经国,蒋经国回送年糕、火腿。甚至1959年6月15日,蒋经国还送了部轿车给张学良。]
1958年11月23日,在蒋经国安排与陪同下,蒋介石终究还是在大溪行馆召见了张学良。这是蒋张二人来台后首度碰面,张学良从西子湾奉令飞往台北后,到大溪拜见,双方不由得感触万分,分别以“‘总统’你老了”“汉卿你也头秃了”的对话揭开序幕,谈来不胜唏嘘。
蒋介石亲自接待张学良到行馆书斋,会面并以茶点款待。茶叙中,蒋介石除问张学良的身体状况,读些什么书,和哪些人往来,要他多读《大学》与《传习录》外,还是抱怨西安事变影响太大。人在屋檐下的张学良则在日记中说,“闻之,甚为难过,低头不能仰视”。
之后,蒋介石亲送张学良到行馆长廊,再由蒋经国招呼张学良出大门,并护送他回到西子湾,对他倍加礼遇。但张学良总还是第一号“政治犯”,依旧摆脱不了软禁隔离的命运。宋美龄在1959年中再度与张学良长谈,除引介他接受基督教,并安排曾约农、董显光、周联华等牧师引领张学良接受教义,对开释问题,宋美龄只说,“你的问题,时间还要很久哪,我需要有忍耐,我人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张学良之后似乎已不再被严格管制,但并没有获释,连期待通过受训、著书换取自由的提议都被打消。张学良在“两蒋”故去后接受媒体专访,才真正吐露心声,认为蒋介石真的恨透他,更不愿放他自由,否则抗日的功劳就会被他占去。另外,之前张学良私下著述的《反省录》却余波荡漾。原来蒋介石阅信后即转交蒋经国,蒋经国则批交军中高级干部当政治教材,并未外流。未料事隔多年后,1964年7月,国民党军创办一本《希望》月刊,把这封长信以张学良名义对外发表,名为《西安事变忏悔录摘要》,并于《民族晚报》披露相关信息。张学良闻讯后上书蒋介石抗议,指此信被写成“忏悔录”,署名“张学良”发表,与原意不合,蒋介石接信后追究责任,导致《希望》只发行一期,刊出次日就被停刊。]
不过在蒋经国居间安排下,张学良先从西子湾迁居台北阳明山禅园招待所,继而于1961年8月落脚北投复兴三路70号,张学良与于凤至所生长女张闾瑛获准来台见面,管制开始变得松弛。少帅逐渐可外出旅行、购物、上馆子和会客,除了张群、张大千、王新衡等人来访外,皆须事先请示且受到监视。
1964年7月4日,张学良与赵四小姐在美籍友人吉米·爱尔窦位于台北市杭州南路的寓所举行家庭婚礼,包括宋美龄、“总统府”秘书长张群、前联勤总司令黄仁霖、张大千、王新衡等人也都出席了婚礼。
◆行馆铜像
手拄文明棍,面容慈祥的此尊塑像是蒋介石晚年的形象。文明棍、礼帽、中山装或长衫,是蒋介石儒雅形象的典型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