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清幽、隐蔽性强,足以应变突发状况,是蒋介石选择行馆的共同特点。
但蒋介石行馆虽多,究其根源,几处最具代表性的住所,还是要追溯到日据时期,为迎接日本皇太子裕仁11天的“行启”行程而兴建的代表性建筑。
当时日据“台湾总督”田健治郎积极鼓吹天皇赴台“行幸”,提前数年准备,花尽人力与物力,盛大准备迎接工作,并在景区兴建多座行馆,共花费100万日元,相当现今新台币10亿元,但未料大正天皇因病无法成行,乃由摄政皇太子裕仁代行。22岁的裕仁因此于1923年4月16日在基隆登陆,成为唯一到过台湾地区的日本天皇。
田健治郎为方便裕仁休憩而修建的皇家建筑,不但精致豪华、用料讲究,造型多依当时日本流行的日洋混合风格设计。例如草山御宾馆、草山行馆;日月潭边涵碧楼扩建了8间贵宾馆作为太子行馆;阿里山祝山林道旁也修建了贵宾馆。裕仁离台后,这批贵宾馆成为日本皇族或政要到台旅游时的落脚据点。
直到台湾光复,这批平日贵宾馆连同其他各类事业单位招待所,改由国民政府驻台各单位所用,也成为日后蒋介石行馆与台湾各类景区高级招待所的主体。
至于最早一批蒋介石行馆,是在陈诚于1949年1月接任台湾省主席后,经请示蒋介石才开始准备的,共8处地点,包括澎湖两处,以及台湾本岛的台北、草山、大溪、日月潭、高雄、四重溪6个定点。由于蒋介石生活朴素,因此行馆均维持俭朴摆设,格局承接日式风格,却又有扶疏花木、绿地可供散心休憩,大致上各个行馆的内部摆设与布局颇为一致。较多的改建往往是因为宋美龄习惯西化居住、卫浴条件,所以必须稍作调整。因蒋宋作息习惯不同,通常两夫妇起居分开;也常有礼拜堂,方便笃信基督教的两人做礼拜。
从顺序来看,澎湖第一宾馆是蒋介石1949年在台海间观望,乃至决定抵台长驻的第一个据点,本是日本海军招待所。之后蒋介石从南台湾上岸,在同样接收自日本海军招待所的西子湾宾馆驻留,思考战略布局。6月间,蒋介石离开高雄北上,先后住过大溪行馆与台北草山行馆;前者是日据时期桃园公会堂,后者也是日据时期即有的贵宾馆。
一方面,从1949年到1950年中期,蒋介石四处奔波,徒劳无功,自不会有心情大兴土木。另一方面,当时蒋介石更想着能否借机会打回大陆,大力倡导“三年反攻”论点,号召来台外省军民无须置产、买地,也没心思在台湾盖新房或另辟行馆,因此沿用日据时代皇族招待所作为休憩密商场合,绝对其来有自。1950年中,蒋介石定居士林官邸,其前身也是日据时期的士林园艺试验分所。
尤其当时解放军咄咄逼人,随时有跨海一战的可能,美国人已展开撤侨行动,彻底看衰蒋介石的掌控力,台湾政局动荡,蒋介石主要利用在行馆休息或沉思时间与幕僚或重臣商议大政,做出不少重要决定,涵碧楼等地因此成为两岸与台湾历史的重要舞台。
换言之,在心态上,蒋介石还是明显的过客,虽然狼狈,他还在期望政局有奇迹出现,即便入住草山或士林官邸,不过是他在台暂居的场所,是临时为接待来访政要而兴辟的招待设施,并非想就此在台湾落地生根,也还没有出现直把他乡当故乡的无奈。
只是度过了20世纪50年代初期的动荡,靠着朝鲜战争爆发重新与美国接上线,蒋介石在台湾局面稳定下来,偏安局面已成,流亡海外的想法似乎已成明日黄花,蒋介石与亲人在各地行馆团聚共享天伦的场面,似乎越来越成为生活的重心。相较之下,各单位为招待蒋介石巡视而设的行馆也如雨后春笋般慢慢浮现,希望让蒋介石公忙之余,借散心抚慰郁闷。
如角板山、大溪等地,之所以能让蒋介石流连忘返,主要因为当地风光颇似奉化溪口,等于禁锢在台湾这座孤岛的蒋介石,借此宣怀思乡之情。虽然为因应大陆方面原子弹试爆成功,多处重点行馆都加装了反核爆装备与战时紧急指挥设施,但在美国杯葛之下,“反攻大陆”渐成口号已是不争事实,蒋介石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与蒋介石根源最深的慈湖行馆,便是在此背景下应运而生。当年蒋介石路经慈湖,深觉地灵人杰,风光颇似溪口,因此主动提供图样与设计想法,仿效奉化祖屋,在桃园乡间盖起了这栋以居家为核心理念的四合院式行馆,其型式也是全台独一。或许,慈湖行馆只是反映了蒋介石内心最深的无奈,他此生再也无从重回故里,因此他才要在异乡孤岛重建故乡点滴记忆。只是没想到蒋介石去世后,此处竟成他灵柩暂厝之地。
相较于蒋介石的排场,蒋经国作风更为随和,几乎无处不可住,除鲜少为休假入住行馆,且不敢擅住蒋介石用过的房舍外,几乎没什么禁忌。例如他除代表蒋介石定期问候在台政要耆老,也受命四处巡视军队,蒋经国多半选择住现成部队营舍,不但安全防务紧密,行踪隐蔽,也无须做太多特别安排,只是各部队时常会把招待蒋介石与蒋经国的房舍空置下来,以备未来“两蒋”视察不时之需,也因此台湾各营区目前仍有不少“总统行馆”可供凭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