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症结所在仍然是徐树铮。因为私自招兵案,张作霖与徐树铮结怨。就在直皖尖锐对峙前,徐树铮出任西北筹边使,凭一己之力,未费一枪一弹,即成功取消外蒙独立,此后开始大力经营外蒙。此为徐树铮历史上最大的功绩,也是段祺瑞引以为豪且不肯撤换或处分他的一个重要理由,然而这同样又引起了张作霖的不快——张作霖统一东三省后,就计划进一步由自己来统一满蒙,徐树铮的所作所为显然与此相冲突。
徐树铮的意见左右着段祺瑞,自然也就代表了皖系方针。于是在需要站队时,张作霖便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皖系的对立面也就是直系一边,魏宗翰路经东北时所看到和听到的一切,不过是事先编排好的一场戏而已。
来京之前,张作霖其实早就跟曹锟、吴佩孚穿一条裤子了,调停不过是幌子,其真实目的是对段祺瑞施压,逼其不战而降,答应直系的条件。发现自己上了张作霖的当,段祺瑞在大失所望之余,仍坚决不肯妥协,他对张作霖说:“你去转告曹仲珊(曹锟),吴某(指吴佩孚)不过是一个师长罢了,他要是不服,尽可与我兵戎相见,我不怕。”
张作霖几次去团河与段祺瑞商谈,把调停角色应有的中立公正立场抛弃得一干二净,到后两次,几乎已经完全成了直系的代言人。这让皖系军官们十分火大,徐树铮更是极力主张趁机除掉张作霖,以绝后患,然而段祺瑞向来主张堂堂正正地进行政争,没有接受徐树铮的建议。为免张作霖在团河出现意外,他在谈话中就直接对张作霖发出暗示和警告:“你回你的奉天,别管我的事!”
张作霖来团河不仅带足卫兵,还把早年前随自己闯荡江湖的那支八厘米套筒步枪藏在汽车中,为的就是防备万一,但段祺瑞若真的要下决心扣留或干掉他,仍然有着充分把握,所以在听出段祺瑞的话外音后,顿时吓得不轻,在与卫兵互换衣服后便急急忙忙地逃出了团河。
见段祺瑞放跑张作霖,徐树铮急得直跺脚,连声哀叹:“大事去矣!”就在徐树铮继续派人追杀的同时,张作霖已经迅速离京,他乔装改扮,身着便服,并临时改变了回奉线路,最终得以安全返回自己的奉天大本营。外界对此的评论是“绿林出身的张作霖具有动物般的机警”,还有人把这一对仇家的表情包叠加了起来,“与徐树铮的唉声长叹相反,作霖不觉得意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嗤笑了起来”。
对于皖系整体来说,放跑张作霖确实是大错特错。1920年7月上旬,张作霖宣布“武力调停”,亲自指挥七万奉军入关,而后又在直皖激战的关键时刻直接插手,形成夹击皖军之势。皖军在与直军交战过程中本已陷入被动,至此士气更加沮丧,最终落了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直皖战争结束后,北方天下落入曹锟、张作霖之手。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人进行了利益再分配:曹锟在执掌中央政府实权的同时,做出重大同意,同意由靳云鹏组阁。
靳云鹏虽曾是段祺瑞的门生兼重要幕僚,但因与徐树铮势同水火,实际早已与段祺瑞及皖系分道扬镳。他是张作霖的儿女亲家,张作霖扶持他,与在东北扶持鲍贵卿是一个道理。
随着皖系的覆灭,张作霖不仅得以操纵北京政局,而且也终于有机会替代徐树铮,把手伸进蒙古地区了。他最早打算控制热河。民初时的热河包括直隶一部和蒙古南部,在行政区划上被称为热河特别行政区,因为与奉天相接壤,关系密切,自然就成了张作霖统一满蒙计划中的第一个目标。
要控制热河,就得把热河都统换成自己人。可热河时任都统姜桂题时年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但驻守热河多年,更重要的是他乃毅军元老,连段祺瑞看到都要敬其三分,张作霖一说要将姜桂题调职,各派都群起抵制,使得他不得不知难而退。
热河暂时拿不下,只得打察哈尔的主意。察哈尔也是一个特别行政区,该地区位于内蒙南端,一左一右分别是热河和绥远。察哈尔都统王廷桢属于直系,不过他参加直皖战争较晚,也因而得罪了曹锟、吴佩孚,所以很容易就被张作霖和靳云鹏联手撤掉,代之以奉军大将张景惠。
就在张作霖思谋着下一步该如何染指热河、绥远的时候,从外蒙突然传来了惊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