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彤送傅传玉去机场,护照、机票、现金一一交到她手中,“以后不会有机会见面,您自己保重。”
傅传玉抬起干涸的眼,短短数日,她仿佛苍老了数十年,“你爸爸,病情好转了吗?”
“老毛病,受点刺激血压就脯”赵彤吸了吸鼻子,“他只是没办法接受……”她忍不住抽泣出声,“为什么会这样呢,以前杜伯伯、爸爸、您、还有小小和我,我们是一家人。没想到杜伯伯竟然……小小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傅姑姑,爸爸和小小这一生永远不可能原谅您了,离开以后,就不要再回来,找个宁静的地方,安渡晚年吧。”
傅传玉闭了闭眼,艰涩说:“对不起,小彤,对不起,我想我那段时间是疯了,真的疯了。”
傅传玉终究没有登上飞机,赵彤把她送到机场外,随即调转车头离去。傅传玉明白,事到如今,赵家父女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已经仁至义尽。恍恍惚惚向入口走去,一个人冒冒失失冲出来,一不小心重重撞到她身上,她踉跄后退,行李掉在地上。冒失的人连声道歉,捡起行李递向她。在她伸手接住行李的一瞬间,对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一枚细小的针刺进她的手心。她顿时全身麻木,意识清醒,却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与些同时,另外两个人走出机场大门,一人一边扶住她迅速等候的汽车中。机场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车子转来转去,绕了很一段路,最后,傅传玉被扔进一个房间,有人扯下蒙住她眼睛的黑布条,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亮灯,壁炉的火光勾勒出杜惜若姣好的身影。她侧坐壁炉旁,翻看傅传玉的护照,轻笑一声:“赵叔倒底仕念旧情,为什么你向我父亲下手时,就没有顾念一丝旧情呢?”她手腕轻扬,把护照和机票扔进壁炉,焰火迅速腾起,一切化为灰烬。
眼前的情形,让傅传玉想起当初杜修宇惩治顾湘湘的情形,只不过,顾湘湘换成了她,杜修宇换成了杜惜若。
“你是不是想去找沈嘉恒?以他现在的财势,当然可以继续保你荣华富贵。如果就这样放你赚我父亲岂不是白死了,我这几年的苦,难道是白受的吗?”
傅传玉仰躺在地上,挣扎着发出嘶哑声音:“杀了我吧,我知道我该死。”
“杀了你?”杜惜若走到她身边蹲下,“到了那爆如果你碰见我父亲,想对他说什么?”
傅传玉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杜惜若笑了起来,带有一种冷酷的愉悦,“我从不杀人,不过,礼尚往来,你给予我父亲的东西,我应当加倍奉还。”她向旁边做了一个手势,傅传玉头顶亮起一盏照明灯,一个人拿起注满药水的注射器刺入傅传玉麻木的手腕。
杜惜若轻松倚坐进旁边的软椅里,“你看,我对你多慷慨,这种药水在欧美市场上称为黄金血液,连续注射三次,没有人抵抗得了它的。三十一年前,我父亲把你从贫民窟的垃圾堆里捡回来,三天后,我把会你送回贫民窟。”
早春初升的阳光暖洋洋照在人身上,高尔夫球场上鲜嫩的绿茵无边延展,赵晓峰娴熟挥出一杆,白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犀稳稳停落球洞附近,球僮报出离洞尺码。耿绍昀拍手称赞:“真不错。”赵晓峰换一支推杆,正要把球推入洞中,笑笑拖一根比他还高的球杆乐颠颠跑来,“打球,我想打球耶——”赵彤笑眯眯跟在他后面。
赵晓峰顾不得推球入洞,随手把球杆递给球僮,好心情的抱起笑笑:“宝宝也要打打球吗?”
笑笑眨一眨水汪汪的眼睛,明亮的眼眸里,倒映出太阳的光芒:“吃饭,宝宝要吃饭。”
“好,”赵晓峰愉悦的笑:“爷爷这就带你去吃早餐。”他抱着笑笑向球场餐厅走去。
赵彤刻意落后几步,低声向走在身旁的耿绍昀说:“耿大哥,爸爸最近气色好了很多,心情越来越开朗,谢谢你每天带笑笑来陪他打球。”
“小彤,你太过客气了,”耿绍昀则过头对她微笑,他穿一套白色球服,比起平日里衣冠楚楚的样子,另有一种洒脱的俊朗,“我也很喜欢打球,而且,让笑笑经常来跑动一下,有利于他的身体发育。如果你一定要向我道谢,那我应该向赵叔道谢才对。”
赵彤哑然失笑,抬头望见笑笑亲热搂住赵晓峰的脖子,用稚嫩的童音嘀嘀咕咕唱着没人能听懂的歌词,“耿大哥,虽然你不说,可我也看得出来,你和小小似乎?——,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去向小小解释清楚……”
“小彤,我很感激你,但我和她之间的事,不是误会这么简单,答应我,以后不要为这件事让你自己困扰。”
赵彤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说着话,两个人已经走进餐厅,赵晓峰正在喂笑笑喝牛奶,一脸慈爱的笑容,空气中洋溢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鲜活气息。
一名手下匆匆走来,附在赵晓峰的耳畔悄声说了几句。他神情突变,手僵在半空,微微颤动,笑笑喝不到牛奶,拉住他的衣袖喊:“爷爷——”
赵晓峰惊醒过来,把牛奶递给耿绍昀,勉强展开一丝笑意:“你们继续,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不等他们说话,他已站起来,快步走出餐厅。
赵彤鄂然:“爸爸——”
耿绍昀了然看一眼赵晓峰离去的方向,“小彤,我陪赵叔走一趟,麻烦你送笑笑回惜若那里。”他开车紧随赵晓峰车后,拔通电话:“赵叔,我在您后面。”
纽约的贫民窟是整座城市最阴暗的地方,人的生命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卑贱。傅传玉蜷缩成一团,手里捏着半个刚出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硬面包。毒瘾又一次发作,如同有千万条虫子啃噬全身,她痛苦翻滚,嘶声尖叫,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流下,旁边的人嫌她吵闹,一拥而上对她拳打脚态被殴打的痛楚奇异减轻了毒瘾的折磨。围殴的人群突然四散,有人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傅传玉松开紧抱脑袋的手,慢慢抬起头。赵晓峰僵立她面前,胸口急剧起伏,急剧的痛楚令他几近晕厥。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缓缓蹲下身,抽出手抵住她的脑门:“传玉,你活得这个样子,不如让我送你上路。”
傅传玉干枯的手握住管,一点一点移到自己的胸口,微弱喘着气:“我早就想死,可是没有勇气,我怕到了那边碰见宇哥,我该怎么面对他?晓峰,帮帮我,谢谢你。”
赵晓峰闭上眼,老泪纵横,一咬牙,扳动了开关,消音手一声闷响后,傅传玉的身子软软倒下。耿绍昀走过来扶起虚软无力的赵晓峰,向身后几名手下交待:“处理一下傅的后事,把她的骨灰交给我。我会派人送给沈嘉恒,让她回故土安息,和她姐姐在一起,也许是她所希望的归宿。”后面一句话是对赵晓峰说。
赵晓峰回过头盯着耿绍昀:“你早就知道,知道惜若会这么做?”
“我不知道,”耿绍昀眉宇纠结:“我只是猜到,猜到她不可能轻易放过杀父仇人罢了。”
杜惜若在办公室里忙碌,杜氏的事业太大,她必须短时间内熟悉一切业务,不得不加班加点。近段时间,连笑笑也疏于照顾,幸好,还可以放心托付给耿绍昀。
内线电话传出秘书的声音:“杜,赵先生想见您。”
赵晓峰似乎十分疲惫,每一步迟缓困顿,沉重迈进办公室,一把放上办公桌,慢慢推向杜惜若面前,“我杀了傅传玉。”
“哦。”她平静的应一声,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
“小小,我对不起宇哥,没有照顾好你,我老了,让我退休吧!”
杜惜若沉吟片刻,拿一个文件袋包好桌面上的手,放入抽屉内:“赵叔叔,退休金我会让人按月汇入您帐上,你所持有的股份,将按季度获取股利分红。”
赵晓峰正要拒绝,她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摆手阻止他开口,“赵叔叔,以您现有的产业,或许并不在意这点钱,但这是我父亲定下的规矩,所有与他共患难共创业的兄弟,理应共享杜氏的财富与荣耀。”
“小小,你越来越象年轻时的宇哥了,可这并不是宇哥所希望的。”他伤感说完,转身缓慢向门口走去。
“赵叔叔,”杜惜若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杜惜若不是小小,人能够一直保持天性,是一种福份。将来小彤可以一生享受杜氏的财富与荣耀,但别让她参与到杜氏中来,让她继续完成当画家的理想。赵叔叔,好好保护小彤,不要让她也变成另一种人。”
夕阳的余辉映照出一室昏黄的光阴,笑笑坐在地上摆弄他那一大堆玩粳偶而抬头冲守护身旁的母亲笑一下,笑容灿烂如盛开的向日葵,纯净无暇。她席地而坐,双手抱膝,下颌抵在膝盖上,眼前的小人儿一颦一笑,百看不厌,他是她暗无天日生活中唯一的一缕阳光。沈嘉恒又一连数日没有归家,她享受这难得的安宁生活。
房间的门被轰然推开,沈嘉恒倚靠门框,醉态熏然,“原来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呢。”
她警惕的把笑笑护在身后。
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俯身困惑看他们母子,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小小,这个小孩子是谁。”
笑笑扑闪着乌溜溜的眼睛,乖巧的喊:“爸爸。”
“嗯,”沈嘉恒茫然点头,“是我儿子?”他伸手想去拉孩子。
她急切挡住他的手,“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他顺手拉住她,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臂,握得她手臂生疼,“小小,”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呢喃,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庞,拇指来回摩挲她的唇,“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紧抿着唇不说话。
他的手下滑至她的颈项,猛然收紧,厉声说:“说话!”
“妈妈,”大概是母子天性,笑笑不谙世事,却懂得回护母亲,扑上前一口咬住沈嘉恒的手,拚命想把母亲从他手中释放出来。
沈嘉恒手一甩,笑笑被扔了出去,地上铺有厚实的地毯,虽不至于摔伤,但毕竟是幼弱的孩子,痛得哇哇大哭。
“笑笑,”她惊唤一声,向孩子冲过去,他紧拽住她的手臂,一个趔趄,两人一起摔倒,他压在她的身上。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他固执的抱紧她,紧密得没有一点间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是,”她望着哭泣的笑笑,面无表情他,机械的说:“我爱你,我爱你,行了吗!”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他炽热的唇从她脸颊沿颈项一路滑落,温柔留连锁骨间,衣扣被慢慢解开。
她惊慌的揪紧衣领,“别,别在孩子面前……”
“孩子?”他蛮横拉开她的手,迷乱的眼中渐渐有了暴戾之色,“对,我想起来了,你欠我一个孩子的生命,你得还我一个孩子。”他毫无理智她的衣裳,笑笑的哭声不断传来,耳畔是他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她绝望作无用的挣扎:“放开我——”
“惜若,惜若——”她从梦魇中惊醒,耿绍昀熟悉的脸庞近在咫超她恍恍惚惚看着他,半天不能反映过来。
“你在梦里哭,不停的喊……”
她茫然张望四周,哦,这不是以前的沈府,她现在自由了,置身于杜家纽约的别墅中。夜已经很深,壁灯散发出幽幽冷芒,冷月的清辉透过窗外枝叶茂密的木棉树,斑驳落在地面上。曾经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一如眼前的情形,漆黑如墨令人窒息的寒夜,漫无边际让人绝望的孤寂。白天里,她用铜墙铁壁把自己武装起来,每每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深夜里惊醒,所有无助与脆弱就会不受控制的倾泄。
耿绍昀轻柔擦拭她脸庞上的泪水,温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小小——”他低低叹息。
冷冷的夜,冷冷的月光,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是痛惜,她贪恋这唯一的温暖,无暇顾及眼前的人是谁,本能向着温暖的来源依靠过去,天知道她多想要一份坚实的依靠。
他搂住她,轻抚她微微耸动的肩,她的脸埋入他的胸膛,温热的泪水一点一点洇湿他的胸口。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对她情愫初萌的那一夜,她还是那个伏在他胸前痛快哭泣的小小,两个相依入矛仅仅是睡觉。她睡得极不安稳,常常在梦中惊悸,他拥着她,像哄一个小孩子般,温柔抚慰,让她一次又一次安然入睡。
杜惜若一觉醒来,看见温暖的金光散落满室,长久以来,能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于她而言已是一种难求的奢望。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某种迹象从脑海中闪过,随即略有自嘲的笑着摇了,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笑什么?”耿绍昀颀长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她面前的阳光,伸手拂开她额前一缕碎发,“梳洗一下,到楼下吃早餐吧,笑笑一直嚷嚷着找妈妈。”
她抬头,呆怔看着耿绍昀,他刚从浴室出来,乌黑的发间还缀有水珠,在晨光里泛出晶莹的光泽。一身简洁的休闲衣装,随意洒脱,比清晨的阳光更加夺目。“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解的问。
“昨天晚上我送笑笑回来,你在客厅里睡着了,看来这段时间你被繁重的工作给累坏了。”他唇边含着温和的笑意:“所以没有叫醒你,直接把你送回了卧室。”
“哦,是这样。”原来昨夜的一切不是一场梦,她有些不悦,不明白别墅的管事怎么会任由别人出入她的卧室。
察觉到她的不悦,他解释:“过去的三年,我经常住在这幢别墅里,而且,他们知道我是笑笑的父亲。”
她用平淡的语气提醒:“但我们并不是夫妻。”
他默然注视她,她依然是坚冰之下不可接近的杜惜若,昨夜的温情在她冰封的淡漠中,荡然无存,仿佛那只是他的一场绮梦。长久的缄默后,他转开脸,平静的说:“对不起,我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他离开了她的卧室。
她觉得烦躁,取出一支香烟点燃,烟草的气熄让心绪渐渐平复。她没有烟瘾,在那段被软禁的日子里,心里隐藏着仇恨,却又要小心翼翼的不能显露出来,便学会了籍由烟草的麻醉作用放松情绪。
最初分离的一段时间,她每一次想起他,心就不受控制的抽痛,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与绝望,很让人难受;于是,她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想他,渐渐地,真得很少想起他;再到后来,就算偶尔想他,除了一片麻木的冰凉,别无感觉。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女人,没有男人爱她不要紧,但一定要懂得自己多爱自己一点。她向来所信奉的恪言,经历了这么多事,才真正懂得该怎么做。
杜惜若走下楼的时候,耿绍昀还在,淡然瞟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喂笑笑吃早餐。看见母亲,笑笑兴奋挥舞小勺子:“妈妈,妈妈——”沾在勺子上的牛奶四溅,其中一滴溅在了他自己脸上。
杜惜若大笑张开双臂:“笑笑,过来让妈妈抱一抱。”
笑笑扑入母亲怀中,她狠狠亲一下孩子的脸蛋,好几天没见到孩子,她贪恋的汲取孩子身上带着奶味的馨香,“笑笑,想不想妈妈?”
笑笑搂住她的脖,的唇在她脸上蹭了蹭:“笑笑想妈妈。”
她的心变得跟晴空里的云朵一般,又轻又柔,飘飘然。一生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当年留下了这个孩子,她生命中仅余的一缕阳光。
耿绍昀看着他们母子,微微出神。杜惜若眼眸一转,落在了他身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耿绍昀笑一下:“你的心思越来越缜密了,确实,我昨晚来本是想告诉你,赵叔已乘昨天下午的班机离开纽约。几年前他一时兴起,在得克萨斯州置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农场,现在竟成为安享晚年的最佳选择场所。他让我转告你,那里地域开阔,气候宜人,而且与世无争,累了的时候,随时欢迎你去他的农场稍作歇息。”
“哦,”她眸中闪过一抹温暖的色泽,“小彤呢,也去农场了吗?”
“不,她去罗马了,说是去寻找艺术的真谛,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到一位名叫赵彤的大艺术家。”
“为什么不留下她?”
他端起红茶喝一口,淡淡说:“你明白的。”
杜惜若拿餐巾替笑笑擦了擦嘴角,笑眯眯说:“宝贝,吃饱了吗?”
“饱了。”笑笑从母亲怀中窜下来,“我想出去玩。”
“去吧,去吧,消化一下,长得快。”她轻轻拍了拍笑笑的小脸,吩咐保姆带他去花园。
餐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正色看他,“耿绍昀,”三个字唤出口,她松了一口气,重逢以来,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喊“耿先生”似乎有点别扭的刻意,喊“绍昀”,以他们现在的情形,又有点生硬。就这样,一直不尴不尬的含糊着。
他静静看她,等着她说话。
“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是笑笑的生父,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彼此怨恨。”
他神色平静,不冷不热说:“难道,你现在就对我毫无怨恨了吗?”
她张了张口,却无话可反驳,突然觉得疲惫,抬手按在太阳上,言不由衷:“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我不是绍谦,不会和女人成为铁哥们,”他说:“我和女人的关系可以是亲人、情人、拍档、陌生人……唯独不是朋友。”
“那么你和小彤算是什么关系?”
他神情自若,“我可不可以荣幸的把你这句话理解为吃醋?”
杜惜若眨了眨眼,断然否决:“不可能。”
他反倒笑了起来:“我做我想做的事情,接不接受是你的事。”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草地里打滚的笑笑,“其实,你对我不是没有怨恨,只不过,我于你还有用处,对不对?你说得对,我毕竟是笑笑的生父,想让我做什么,交待一声就行,不需要拐弯抹角,玩弄心计。”
“好,”她爽快答应。
“傅传玉那件事——”
她含讽笑:“你是不是也想发挥一下你的正义感,谴责我的心狠手辣?”
“不,”耿绍昀:“如果我是你,我会当作众多元老的面当场处决她,你刚上位,那些叔伯前辈未必全都服你,需要立威;处决后,再让人好好安置她的后事,所谓恩威并施。而不是应承放她一条生路,再逼她走投无路,这样容易让别人病诟你没有信义。”
“让她死得太痛快,岂不是便宜了她?”
“结果都一样,不是吗,何必在乎过程。”
“我和你不同,”杜惜若冷笑:“你只在乎结果,我却过程和结果全部在乎,任何人欠我们父女的,在我没有连本带利讨还之前,想死都不行。至于那些叔伯前辈,只要不碍事,面子上我会给予充分的尊重,如果一定要成为我的绊脚石,我只好一脚踏开。”
“你确定每一次都能顺利踢开绊脚石,而不伤到自己的脚?”
“不是还有你吗,”她狡黠一笑:“难道你会袖手旁观?”
“是,我不会。”他笑着说,眉宇却不由自主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中隐隐有一丝惆怅,他和她之间,只这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