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的归属没有悬念,杜修宇名下所有产业,除拉斯维加斯的赌抽入赵彤名下,其它一切全部由小小继承。让人意外的是遗嘱最后的附注要求:
第一、如果杜惜若所嫁之人不盛绍昀,三年之内不得转让或出卖其所继承遗产中的任何动产与不动产;并必须以其所继承的杜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股权全力支持耿绍昀成为杜氏集团执行总裁,任期三年;杜惜若本人则三年之内不得参与杜氏集团核心管理与决铂只能以杜氏集团第一大股东身份享有股利分红的三分之二;另三分之一股利分红给予耿绍昀,作为其担任执行总裁的报酬。
第二、杜惜若签署遗产继承书的同时,必须立下遗嘱,她的所有财产只能由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后代继承,如果没有后代,她将来所有遗产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
赵延用中文和英文各念一遍遗嘱内容后,把相关法律文件递给涉及的三个人:“如果没有异议,请各位在文件上签字,我会让人替你们办好相关手续。”
赵彤没有想过自己会继承这么庞大的遗产,看着小小,有点为难:“小小?”
赵晓峰走上前:“我看,小彤还是放弃继承吧,这一切本该是小小的。”他和傅传玉跟随杜修宇多年,早已成为豪门大户,对于遗产没有什么贪念。
小小笑一笑,诚恳说:“这是爸爸给小彤的嫁妆,他的心意,你们如果拒绝,是对他的不尊重。”她仔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法律文件,举起笔正要签字。
傅传玉突然出声:“小小,你考虑清楚了吗?”
小小不解看她,“考虑什么?”
傅传玉愤然指着耿绍昀,“暂且不说他对你的伤害和背叛,宇哥早逝,不也是被他气的吗,你还要支持他?”
小小淡淡瞟耿绍昀一眼:“耿先生,您有什么决定?”
“耿先生?”耿绍昀笑得讽刺,曾经亲密相依的两个人,居然可以若无其事的形同陌路,“无论你需不需要,我必须遵守我向杜先生许下的承诺。”锐利笔锋在法律文书上划过,留下一个刚劲有力的签名,“这个执行总裁我当定了。”
“凭什么你说当定了,就一定能担任执行总裁?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小小的事,如果宇哥临终前还能说话,根本不可能会让这条内容保留。”傅传玉冷笑:“这种重大事情,必须由董事会推选,股东会批准,作为杜氏集团股东之一,我反对这项提议。”
耿绍昀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把签好的法律文书交给赵延后,自行回到原来位置坐下。
“也好,”小小颌首:“一切走法律程序是对的,等这里的事了结,让董事会推选新任执行总裁吧。我作为杜氏集团第一大股东,提名耿绍昀先生参选杜氏集团执行总裁,根据一股一票的原则,加上耿先生本身所持有的股权,支持率已在三分之二以上,傅姑姑,您认为形式还有必要举行吗?”
“你——,”傅传玉气极,“真是不孝,事到如今,你还对他余情未了,别忘记,你嫁人了!”
对于她的指责,小小并不生气,低头一边签字,一边心平气和说:“我相信爸爸,他的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傅传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愤愤摔门而去。
赵晓峰苦笑:“绍昀,小小,你们别介意,宇哥去世,传玉受打击不小,可怜她痴心一辈子。”
小小微微一笑:“我明白的,赵叔叔,”她合上签署完毕的法律文书,递给赵延:“我听说,您一直喊我母亲为姐姐,我可以称呼您为舅舅吗?”
赵延含笑点头:“小小,我很高兴,你肯承认我这个舅舅。”
小小微笑:“关于我的遗嘱,我想现在就定下来,除了爸爸提到的那两条,我还要增加一点内容。舅舅,我们单独谈谈,好吗?”征得赵延的同意,小小他到书房商谈,临走之际,回头礼貌招呼:“赵叔叔,小彤……”她顿一下,并不看绍昀,含糊说:“你们请便,我先走一步。”
目送小小远去的背影,赵彤捧住脑袋说:“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小。”
室内一片沉寂,过了半晌,赵哓峰叹息:“她只是长大了!”转过头,看见绍昀站在窗前,眷恋望着小小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宇郁结,怅然若失。他问:“绍昀,你以后是留纽约总部,还是回国内?”
耿绍昀心神不宁,随口答应:“先看小小在哪里,再作决定吧。”
“绍昀,”赵晓峰语重心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她毕竟是有夫之妇了,你这样纠缠下去,有失体面吧?”
尖锐的痛楚从胸口呼啸而过,虽然是善意的提醒,绍昀依然觉得刺耳。沉默了很久,他听见自己机械的说:“赵叔,您误会了,我不会再打扰她。”他声音越来越低,堵在喉底,凝滞哽痛,只想离她近一点,可以经常看见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傅传玉气汹汹踢开房门,狠狠一甩,房门重重的发出“砰”一声,震得摆设的高脚花瓶连晃几下。沈嘉恒正看书,抬头:“阿姨,出什么事了?”为了避嫌,他没有出席今天公布遗嘱的场合。倒一杯红茶递给傅传玉,顺势在她对面坐下。
傅传玉把遗嘱内容以及小小的态度讲了一遍,沈嘉恒平静听完,神色波澜不兴:“您就为这事生气?”
“你不急?”傅传玉疑惑,“这种情况下,最大的得益人盛绍昀,而不是你。”
“三年而已,”沈嘉恒不以为然:“既然已经等了这么久,再等三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退一步说,就算我什么也得不到,我是她的合法丈夫,这个事实总改变不了,杜家的财产迟早归我子孙后代。”
提及子孙后代,傅传玉想起一件事:“她肚子里那个,你准备怎么处理?”
“阿姨怎么看?”
“让她生!”
沈嘉恒眉头略微一拧,没有说话。
“你不愿意?”傅传玉了然,说:“她到底是杜修宇的女儿,不会简单到哪里去,现在已经开始越来越强势。让一个女人变得软弱的最好办法就是孩子。虽然她不参与杜氏核心管理和决铂但作为第一大股东,对董事会有很大影响。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她无暇顾及杜氏,才会依赖你、信任你,你才有机会代理她的股权管理,参与到杜氏事业中来。有她的支持,加上我的影响力,你或许能和耿绍昀抗衡。至于一个小孩子——”她眼中浮现几分阴狠:“将来用不着的时候,偶尔一个不小心,出点意外是很正常的,对不?”
沈嘉恒出神望向窗外,隐隐可以望见庭院中央的花圃,因为是冬季,原本种满郁金香的花圃此刻空荡荡,他微笑:“小小很喜欢郁金香,等开春时,我让花匠在我家的花院里种满郁金香,她会不会很高兴?“
傅传玉眼眸一凌,直直盯着他:“嘉恒,你爱上了她?”
沈嘉恒点上一支烟,慢慢吐出一串烟圈:“其实,我第一次看见她,不是在苏步昌的墓前,也不是在胜天集团的宴会上,而是在一个街边大排档。那天,陈美琪对我爸搬弄我的是非,下班后,我爸和我同乘一辆车回家,在车里不问青红皂白对我横加指责,我一气之下,半路下了车。漫无目的走了很久,无意中走到美食街,路边大排挡坐了不少人,一个个喜笑颜开,看见这些快乐的人,我突然觉得钱并不是那么重要的。被这种快乐的气氛吸引,我第一次坐在路边大排档吃起东西,吃完后,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现金,手机也落车里了,您知道,那种地方是不能刷卡的。我向大排档老板解释,想就近找个取款机,取了现金再给他送来。大排挡的老板大声嚷嚷,说我吃白食,旁边围上一群看热闹的人,最尴尬的时候,她出现了,她和大排挡的老板夫妇似乎很熟稔,叫他们刘叔刘婶,说‘您别小题大做了,人家肯定是有难处’。替我付过钱后,大排档的老板说‘丫头,你小心碰上拆白党,有些人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很坏,专骗你这样的傻女孩。”
“我气极了,正要发火,她回过头冲我笑,低声说‘刘叔就这样,爱乱说话,心地很好的,您别计较。’她的笑容很甜,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笑容,没有一个人能像她那样的笑,真实纯净,如同早春融雪的阳光,温暖剔透。她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了两弘新月,波光潋滟,明亮如天上的星辰,我所有怒气莫明奇妙消失了。”
“她的同伴在远处喊她‘小小,苏小小,你还不走吗?’她答应一声,又递给我一些零钱,说‘我猜您肯定没有现金坐车,这钱先借给你。’我还来不及说一声谢谢,她已经转身向同伴跑去,我对着她的背影问她怎么还钱给她,她回头笑着向我挥挥手,‘我日行一善,你祝我青春永驻,貌美如花就好。’回眸一笑百媚生,我总算明白古人所描绘的是怎样一种笑容了。”
“当时,我并不认识她,更不可能想到她是杜家,谁能料到一个千金大会到大排档吃东西。她早忘记了我,可我却一直记得她明亮的眼睛和纯净的笑容。半年后,您把她的照片给我看,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仿佛是一个我不可企及的梦,杜修宇说我配不上他的女儿,他越是阻止,我越是发疯一样的想要得到她,明知道和杜修宇抗争很危险,明知道多年兄弟会因此反目。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偶尔会冷静想,算了吧,天下女人多得是,她不见得最好也不见得最美,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险。等到天亮,我只要看到或听到她和耿绍昀在一起的消息,就嫉妒得发狂,我没办法,阿姨,我控制不了自己。如果这算得上是爱,那么,我应该是爱她的吧。”
傅传玉短暂的静默后,又问:“乃湘湘呢,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是啊,我很喜欢她,她一颦一笑,像我母亲,忧郁悲伤。”沈嘉恒无奈笑笑:“可我们是同类,都是冷血动物,靠在一起取暖,不但温暖不了彼此,反而会更加寒冷。”
“你爱杜惜若,她却不爱你,这样你会永远处于劣势中。”
“阿姨,你明知道杜修宇不爱你,也知道他那种人是不可控制的,为什么还要爱?爱得那么辛苦,赔尽一生,还是要爱?”
傅传玉觉得疲倦,轻揉眉心,迟疑一下,说:“你们有没有——”
“没有,”沈嘉恒说:“至今为止,我们只室名夫妻,有这个孩子存在,她这一辈子和耿绍昀就牵扯不清。我想要得到的,不仅是代表强大势力的杜惜若,还有一个完整的苏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