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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我也无法弄明白,那个晚上我是不是脑袋注水了,将陆战队员小强推到了壹号的驾驶室里。老头子是小看"书生"了,人家只字未提旧车上发生的那些破事儿,从"水蜜桃"参与司机人选的讨论就能看出,人家壹号是真心实意要给自己找一个脚夫。从谈话中也能看出壹号对老脚夫刚哥并不满意,打发刚哥把守驻省办算是策略上的安置。既能给王主任肮脏的屁眼擦屁股,以防"卫生"检查,也能甩开刚猪头,少给他壹号带来负面效应。刚猪头只要能补缺肥差,自然就没了怨言。
"水蜜桃"给自己的老板司机初步定位在机关以外物色,理由是在机关混的小车司机太油滑,容易给领导脸上抹黑。那是在影射刚猪头,时常在外头扯虎皮称霸王。
至于为什么将小强战士举荐出口,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那小子不是进退两难吗,被王大财主用银行保险箱给锁住手脚了,实在是浪费一个陆战队员的光荣历史,应该到他最合适的位置发挥光和热。
我向壹号举荐的理由有以下几点:一、为人憨厚,品性好,烟酒不沾;二、身体素质高,驾技也是经过部队千锤百炼的,给他一支枪,点中率不比特警差;三、赤胆忠心,敢于充当"防弹衣"为领导保驾护航。
反正我老余没一点比得上人家,真让我推荐,非他莫属。
"在哪个机关开车?""水蜜桃"饶有兴趣地问。
"先前给××区政协王副主席开车,现在一直在王副主席的公司给女老总开车,从职业性质上看,属于企业司机,符合条件。"我回道。
一直沉默寡言、让秘书代言的壹号"哦"了一声,通过我的介绍,好像第一印象还不错,并叫秘书明天找人打听一下。
"还有谁合适?"壹号好似在物色后备干部,要实行差额选举。
我摇了摇头,自嘲道:"我们这些都是老油条了,都是废油炸出来的,外面金黄,里头早发霉了。"
"呵呵,老余你过谦了,若不是避嫌,我这车啊,指定是由你来开的。"壹号笑着亲自给我加茶水,一副平易近人的亲民作风。
讲了有半个多钟头,我的烟瘾犯了,本能地掏出烟来又收回去了。
"老余,随便抽,没关系的,我这里可没有香烟招待,你自便吧。"寥寥数语,我忽然发现这市委书记的身上有股子特别的魅力,容易叫人死心塌地跟着他走,由他作为领路人,绝对是阳光灿烂地走一回。老婆对他赞不绝口还是比较客观的,我对壹号的成见还不是因为他是老头子的对手吗?先入为主地将他安放在老头子对立的战壕里,那就是"敌人"。
我老余是那种蹬鼻子就上脸的主儿,从来不知道虚伪客套,便抽上了。
"水蜜桃"咳嗽了两声,他对烟雾很敏感,听老婆说,这是他在大学校园里的优势项目,女生很反感抽烟的男人,所以,水班长套女生时不用嚼口香糖,属于原生态清新口气,自然深受女生爱慕。
从"水蜜桃"的表情上看,我放肆地在他老板面前抽烟,有冲犯之意,可老板发话了,他也只能忍受烟雾。
壹号真是位高人,谈完了司机"主旋律",他回到了办公桌前,我琢磨着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刚想起身告辞,没想到"水蜜桃"先出了办公室。
秘书一走,壹号抬头望了我一眼说:"老余你先喝会儿茶,等会儿咱继续聊。"
原来他这是在暗示自己的秘书退场。这跟老头子截然不同,他要是叫人退场,一般会从嘴巴里喷出一口浓烟,再咕咚喝下一大口茶水,别人便心领神会了。
过了能有十分钟,"水蜜桃"进来加了两次茶水,我已抽完了三根香烟,壹号才重新回到茶几旁。
我这人只要过足了烟瘾,那周身上下就会涌动出一股鸦片膏催发出的兴奋,便不再拘束,完全自主了。
我首先开了口,斗胆问道:"像你们这样长年累月在外工作的领导会不会想家?"
"呵呵,瞧着你还挺细心的,看到我墙壁上的全家福了。我们也是常人,是常人都会的,听你爱人说你儿子还比较乖,我那儿子啊,不瞒你老余说,太早熟了,才上高二就在班上谈恋爱,真把我给气死了。"壹号说话时,指点着挂在墙壁上相框里的儿子,眉宇间透出一丝温情,跟吴同学谈孩子时的表情差不多。
"给我一根。"壹号忽然伸手向我讨烟,我赶忙将烟盒交给他。从他掏烟点火吮吸的连串动作来看,应该是老枪杆子的示范动作,咋就"熄火"了呢?
"在我刚进机关的年头,这玉溪可是名贵牌子啊,一年抽不到一包的,那时候流行红塔山。"壹号贪婪地吸了一口,有点流连忘返的境界。
我发现跟这壹号找到了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忙点头称是,接上话茬说:"我刚入伍时,为了孝敬老兵蛋子,省吃俭用用军饷买了两盒阿诗玛,原本想细水长流,慢慢贿赂他们,谁成想一夜之间就被他们瓜分了,当晚我就失眠了,第二天野外拉训,我成了倒数第一。连长就问原因啦,说这小鬼头这么好的体质怎么会半途呕吐呀?班长只好向连长同志解释说,都是两包-阿诗玛-惹的祸,连长一听急眼了,说我军的优良传统都糟蹋在你们这帮老兵油子身上了,忘记啥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啦?借东西要还,你们班明天给我还回两包-阿诗玛。军令如山,第二天物归原主了,我也在拉训中争取到了第二名,连长当着全体战士的面表扬了我,在我出列跑到他跟前时,您猜怎么着,他居然小声向我勒索,说收回的40根枪里,有他一半功劳,给他留一包-阿诗玛-……"
壹号爽朗的笑声打断了我的烟事逸闻,可能笑得太失控,没把烟雾喷出鼻孔,壹号给呛住了,连连咳嗽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秘书能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水蜜桃"及时赶到现场,给老板加上水。见老板夹着烟,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水蜜桃"很是费解,凑上前汇报道:"邢助理刚才来电话,问您有没有空。"
"我不是说过吗,今晚一律谢绝来访。"壹号恢复了书记面孔,严肃地跟秘书说。
"好的。""水蜜桃"临走前瞟了我一眼,像是在问:你的烟雾是不是迷魂散啊?
顺着烟事,壹号聊起了自己的戒烟生涯,说自从离开省城后,这是他抽的第一根香烟。他第一次戒烟是在机关工作第一年,别人抽的档次高,自己的拿不出手,相互打烟时很是发窘,所以干脆给戒掉了;后来当上了科长,酒桌上的烟酒也水涨船高了,有了档次便有了破戒的充足理由,于是重吸了;第二次戒烟运动是他调进省委宣传部当副处长,当时的机关办公室还没有禁止抽烟的规定,但部长是位女同志,对烟深恶痛绝,率先在省委机关掀起了禁烟浪潮,只允许楼廊过道上抽,那时候的烟君子们大都利用蹲马桶的时间来过把瘾,壹号积极响应了女部长号召,有了第二次戒烟;可最终让自己在办公室给破了,因为他当了团省委一把手,经常要干笔杆子活,所以再次冲破戒令;至于当上市委书记后,为什么又要戒烟,壹号没再往下说。
他话锋急速一转,立马尖锐起来:"我听说A县有个传统,招待上级领导的香烟牌子是-骆驼-,这里头有啥说法啊?"
我忽然感觉有种从绿洲坠入荒漠的沉重,自己骑在一头"骆驼"身上,摇晃起来,仿佛这头"骆驼"从原产地,从大西洋对岸牵进了A县崎岖的山道上。
我坐直了身子,想了想说:"我也是听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不是外烟进口量少嘛。现在已没这说法,掏六块钱就能买到一包,比国产烟便宜得多。"
"嗯,你说的是伪劣-骆驼-,大都是假烟,我儿子都能买到的。我讲的-骆驼-是原装进口的精品,而且价格昂贵,有些东西养成习惯了是改不了口的,只怕A县的-骆驼-比-大熊猫-要娇贵得多。"壹号的口气像是烟草局的纠察员,很专业。
我这才回味出老头子所说的"醉翁之意",壹号这是借"骆驼"来影射老头子的。
我先前的那点轻松感荡然无存了,神经元像是被"骆驼"拽进了沙漠里,有些生痛起来,手里的烟也忘了吸,只顾喝水。
壹号围绕"骆驼"继续展开下一轮进攻,把我老余当成虐待动物"骆驼"了,越发觉得自己成了老头子的替身,被壹号面对面清算旧账。
壹号继续说:"过去常说:一盒烟,一斤油;一顿饭,一头牛。我看现在一盒烟能换十斤油了,我是在自己身上做过反思的,假如我们自己掏腰包在烟和油面前做出选择,我相信大家都会买后者,民以食为天嘛,钱乃身外之物,也就是养家糊口之用,能带进棺材里生利息吗?所以啊,有了我第三次戒烟,不抽了,也就躲开了别人的烟雾弹。我相信,如果每个领导干部能从烟事上以身作则,小利不图,何来大贪呀?老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很想反问一句:那您的司机能做到您这样的洁然一身吗?
我只得点头,接受教育。
他好像摸透了我的内心世界,给我加满水说:"其实啊,我选择司机还有一个条件没列上,最好不抽烟。"
"呵呵,那我就不合格了,小强正合适。"我挤出笑容来,茶几玻璃上映照出僵硬的表情,真他娘的尴尬,这顿茶水分明是"鸿门宴",剑气逼向了老头子。
"身为领导,有时候能带好几百号人,但不见得能管好自己的司机,知道为什么吗?"壹号的目光不再温和,犀利得像把匕首掷向我。
我心虚地垂下头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咱小司机就靠你大领导的旗杆树在外头呼风唤雨,司机跟小车融为一体了,都少不了"油水",除非你砸烂自己的小车,以步代车。
沉默了片刻,我装出轻松的样子,讨好道:"还不是跟领导靠得太近,领导忽略我们了。"
壹号摇头道:"正好相反,是司机忽略了领导,说严重点,是替代领导了。"
一剑封喉,壹号的话尖刻辛辣,完全失去了一开场的亲和力,彰显出"一把手"的本性来,句句掷地有声。
"老余你知道-骆驼-牌香烟的活广告是两次世界大战吗?"见我沉默不语,壹号又把"骆驼"拽回来了。
这话更直白了,直接将老头子摁在了"骆驼"背上,战争的主角自然是军人啦。
老头子在A县当政时,政务烟道上首创了"骆驼"牌子,在招待上级领导视察的同时,也顺道给首长们介绍自己跟"骆驼"之间的渊源。来源渠道是××军区的老首长,南疆战役期间老首长特别关照这个会打巧仗的得力干将。而老首长自己曾开赴过朝鲜战场,从美国大兵那里缴获的战利品除了牛肉罐头,也有香烟,其中最普遍的牌子就是烟盒上有头"骆驼",画面上的骆驼昂首冲天,一副傲视群雄的胜利者姿态。后来通过翻译向俘虏打听,才知道这头"骆驼"跨越了美军对外战史,在一战期间充当了美军物资给养的一部分,由士兵带到了欧洲;到了二战,美军牵着"骆驼"基本是周游世界了。残酷的硝烟战场上,士兵们在喷射弹药的同时,也需要"骆驼牌"香烟的薄雾给自己围拢一个空间,享受疲惫不堪后的短暂自由和快乐,因为战争,"骆驼牌"香烟又被寓以新的含义——自由。老首长为之感染,自此吸上了象征"自由"的战利品,直至欲罢不能。南疆战场上,老首长对部下最高级别的奖赏不是军功章,而是一包"骆驼"。部下趋之若鹜,问其来源,老首长坦然对答:美国佬也有好东西,有好东西就要设法弄到手。老头子常说:老子在南疆时中意两种烟味,热血焦土和"骆驼"焦油。至于老头子通过何种手段弄到山姆大叔家"骆驼"的,就不得而知了,时代不同了,国门开放了,自然"骆驼"也引进国门了。
"听说过,是美国大兵开辟战场带到全世界的。"我回答道。
"嗯,没错。这牌子还有一句经典广告词:为了一支骆驼,我愿走一里路。我可以套个说法:为了一支骆驼,我愿走到A县。"壹号说到这里,显得有些兴奋,又主动向我要了一根烟,一边抽着,一边踱起步来。
"-骆驼-是腐败的产物啊!我希望你老余要远离这头沙尘暴里的-骆驼-,时刻记住你现在是在市委开车,给吴书记开车。"他终于道破了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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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家里"书记"汇报完市委书记的会见议题后,女部长陷入了深思,因为主题是按照老头子既定的方向顺展下去的,却大大脱离了女部长先前"宣传"策动的范围。她一直坚信壹号的召见纯粹是为了驾驶室候选人,没想到节外生枝,错综复杂了。她低估了壹号的政治觉悟,即便是在面对一个小车司机时,也要把权力斗争的柄杖横扫一通,压制背后的靠山。显然,在壹号眼里头,我背后的靠山依旧岿然未倒。
"你这段时间没跟老头子接触过吧?"老婆忧心忡忡地问。
"绝对没有,电话也没打过一个,我把老人家彻底遗忘在-养老院-了。"我编造谎言道。
"真是奇怪,老提-骆驼-,何必在你面前翻老头子的旧账本呢?你又不是管账先生,敲算盘的应该是老萧啊。"老婆掏出烟来,吧嗒在嘴巴上,若有所思。
从"竹苑"一号出来时,"水蜜桃"特意送出门外,竖起大拇指说:"老余你面子是大过常委了,老板的办公室是严禁吸烟的,包括握有枪杆子的汪局长和军分区首长。"
我只得苦笑,心里骂道:奶奶的,烟不是从我鼻孔里冒出来的,而是沙尘暴卷起来的,狼烟四起啊,从沙漠里蹿出一头"骆驼"来,差点没把老子顶趴下,知道啥叫欲擒故纵了!
老婆点上烟卷后,从烟雾里抬起头来,问了句:"水班长在场吗?"她一直称呼老同学的校园官谓。
"谈司机时在场,后来就出去了,操,这壹号的脑袋瓜子太复杂了,一头瘦-骆驼-能给你划弄成驮着鸦片烟的南亚大象了。"
"你懂个屁!这叫政治。你以为像你们开车的,一遇到塞车就按喇叭吗?"老婆骂出一句,开始拨开电话。
"班长,回家没?"老婆小声问了一句,但很快就把电话挂了,一脸阴云。
"咋啦,还陪着你们老板呀?这水班长真成-水蜜桃-了。可惜哟,不是女书记。"我嘲笑道。
"给我闭嘴,别忘了你现在也是市委的人,身在曹营心在汉,狗改不了吃屎!"老婆的无名之火正旺,拿我撒气。
凭我多年来对她脸部阴晴变化的适应,我感觉天亮后的天气比较沉闷,她肯定早听到了什么风声,自从把持喉舌要位后,就对我有所保留了。
"市委这头是不是有啥新动作啊?省里的老陈卧轨了,A县的策反会议也闭幕了,该拉网了吧?"我问。
老婆鼻子哼唧了两声,不屑一顾,径自吹着烟。
我继续激将,诱导着:"咱党龄比你长两岁,跟老子咬牙切齿,严把嘴巴关,于公于私,你都没把咱老余当老公不是?"
老婆被我唠叨烦了,将烟蒂摁灭叫道:"过两天就要开常委扩大会,传达省委指示,专门讨论老储和A县的事,听说省纪委这次把重任交到了新任女纪委书记身上,放权给女纪委书记,由市纪委直接调查省管干部老储,省纪委只派人协助,而且省纪委因为老陈的案子可能要介入A县-经济环境-专项清查工作,到时候就形成并案之势了,那问题闹大啦。你该满意了吧?"
我听后一缩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在黑暗中掐了一把,心里一阵慌神:步步为营,碉堡垒进,老头子能守住山头阵地吗?
因为女部长刚才的恐怖宣言,我不得不打开封闭着的手机,勇敢地去面对那些雨点般的炸弹。我很想知道老头子有无最新指示。他不会发手机信息,只要有来电显示,按照过去的惯例,无论何时何地与何人勾搭在一起,都得及时回复电话。
果然,信息炮弹似的呼啸不断,我也懒得细看,让我稍微有点安心的是,没有老头子的"原子弹",但这其中的两条信息算得上化学武器的威力。
"小杨头":老余,跟老板说了我中学班主任的儿子吗?
老张:老余,别忘了多给我弟弟美言几句,千万别说他开过农用三轮车。
对于这两位老友的友情提示,真叫我汗颜呀。我这才想到,"小杨头"有次酒桌上跟我提过这档子事,说班主任的儿子一直开出租车,太辛苦,为了答应老班主任当年的栽培之恩,特意破例走一回"后门",让我老余在老板面前隆重推荐老班主任的儿子。我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说你人虽不在市委了,可也算是"竹苑"一号半个管家婆,这点小事直接跟壹号吹口气就解决了。
"小杨头"笑道:"推荐领导司机跟举荐干部有着天壤之别,同样是给领导当参谋,但干部举荐错了,不好问责,因为干部的腐蚀好比是树枝上垂挂着的红苹果,瞅在眼里和啃进嘴里的感官刺激方式并非总是一致的,没人能透视到里面的果肉是否残留下黑斑;但司机就不一样了,小车司机是啥,说不好听点你老余可别生气,就是脱衣舞娘,乳罩型号多大,那是一目了然的事儿,你不自量力向俱乐部老板推销花样乳罩,一旦型号对不上,那产品责任就明显啦。比如说刚猪头吧,老板其实早就烦他了,但又找不到好的借口给踢出去,现在碰巧有个好安置,他刚猪头再猪头,也知道老板做到了仁至义尽。他这个舞娘啊,胸脯其实不大,但非得给自己戴上最大号的,容易走光不是?这官场上的舞娘表演节目是限级的,保留三点,你一走光,那俱乐部老板就容易叫人查封了,咋办哩,只能踢出舞台啦!"
奶奶的,这叫啥比喻呀,把老子这等"书记"丑化成了舞娘,简直是"士可杀不可辱"。
我骂道:"操,如此重担你小杨头加压到我这破轮胎上,这不是叫我提前报废吗?我一直想知道刚猪头胸前的乳罩到底是谁兜售的,假如你能给我揭穿这位神秘的小贩子,我就舍命给你推荐一回。"
"小杨头"舌头一卷跑进卫生间抠嘴巴去了,在"哦啊"呻吟里一定在反思自己先前的失言:把老板比作俱乐部首脑,是不想混了。
反正我只记住了"小杨头"的苹果舞娘论断,早把他那老班主任儿子的事遗忘了。
对老张同志,我还是格外关心的,听说他在分局办公室被冷冻后,快窝囊成北极熊了,所以,对他任人唯亲的举措,我还是记在心里了,同情弱势嘛。可有一样,当年这送被子的庄稼汉嘴脸蜕变得实在叫人识别不出原貌来,他那宝贝弟弟在他副局长的位置上时,从乡间三轮车上拽进了分局治安联防队,成了一名吃"皇粮"的临时副队长,而且集训了小车驾驶技术,驾照自然也顺利到了手。在这点上,老张和老萧倒是找到了共性——手足之情,都给自己亲弟弟的脑袋壳上扣上一顶仿制的"大盖帽",耀武扬威。人之初性本善,这人啊,自打学会直立行走后,善良的一面好似都是在学会爬行时返回给了大地,最终又用自己的双脚将善良的影子踩在大地上,直起腰杆的过程才是恶的开始,因为能腾出双手攻击了。可甭管蜕变成是啥样,飞腾到天上的,潜伏到地底下的,都得有共性,格格不入的老张和老萧在两顶"大盖帽"上产生了共鸣: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嘛!
与城管大队长被人砸瘫相比,张副局长给撸了,张副队长不过是成了普通队员,有手有脚的,器官齐全,尚能继续保持直立姿势,所以,哥哥要把弟弟塞进小车里讨口现成饭吃的心情是相当的急切。
然而,联防副队长是大活人,不是一床被子,人与物放在一起比较,人时常遭受挑剔的原因就因为人的血肉之躯为思想所操纵,进而由行为方式派生出三六九等,物虽然也有优劣之分,但只要各尽其材,为人所用,即便是垃圾也为人回收所用:有人的地方总挑剔同类,有物的地方也总满足人的需求。所以说,老张的一床被子价值永远大于他这位联防副队长弟弟。
我可以向老头子随口点上一床被子,却不可能向壹号郑重推荐一个副队长。
等我上床睡觉时,女部长还待在书房里吞烟雾,热锅蚂蚁一般坐立不安着。
睡意朦朦中,我似乎听到她接了个电话,然后便出门了。
我努力睁开笨重的眼皮瞧瞧床头的闹钟,凌晨已跨出了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