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63] 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64] 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65]
【注释】
[63]什么是“有物混成”?需要注意的是“混”。下文我们将看到,德与之相反,德者,一也。所以老子将道尊奉为至高无上的原则的道理就在这里。道是完整的,包含了自己的对立面。
[64]“大、逝、远、反”,“道、天、地、王”。大者道,逝者天,远者地,反者王。所以说,“反者道之动”,道用,即王道。
[65]这里说说什么是“王、地、天、道、自然”。
王的意思非常容易理解,王者,人王也。
地,国家。
天,国家。
但这个国家与上面的国家不同(还记得“白马非马”吗?)。这是天上的国家。而上面的是尘世的国家。或者说“天”是“抽象”的国家,理论的国家。而上面的是具体的国家,现实的国家。应该看到,从秦帝国一直到清王朝,中国的国家兴衰其实是一种往复而已。并不影响九重天上的太上老君按时炼丹。
这里对这个涉及中国古典哲学的非常重要的问题还有必要多讨论一下。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这个甚至是唯一能够正确理解这种哲学的途径。尽管他们可以说什么“天”是自然之天等等。但这恰好证明他们还没有理解中国古典哲学的内在精神,也缺乏足够的理解力掌握这种哲学。在中国古代的历史上,是不是有人认为“天”,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天空”呢?有的,例如张衡、祖冲之。但例如老子、孔子、或者荀子这样一心一意思考政治问题的哲学家,说他们所说的“天”单单是什么“天空”,那就太肤浅了。这些人所谓的“天”,其实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国家”,而且是原则上的国家。当然,当时可能存在崇拜自然“天”的迷信,但如果认为老子也相信这些迷信就显得有些可笑了。“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这就表明,在这个问题上,老子一点也不比法家更加迷信。同样,孔子也只是在“礼”的范围内理解这个问题的。就是说,孔子认为“祭天”只是“礼”的要求罢了,本身不能带来更多的东西。(王孙贾问曰:“与其媚於奥,宁媚於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於天,无所祷也。”)
自然,自然而然的自然,不是自然界的自然。或者说就是道的自然,道的“自在自为”。
这里还是需要与庄子所鼓吹的自然作一下比较。庄子所谓“自然”,其实是接近自然界的那个自然。是一种放任,一种从繁荣归向衰败,从活跃归向死亡,从生命归向物化的自然。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庄子的自然其实与老子的自然是完全相反的。老子的自然绝对不是放任自流的,因为它是道的自我开展,所以是一定规律的支配的。如果老子的道不是那么“目空一切”,其“强度”一点也不会比孔子的“礼”要差。
【译文】
有一种浑然一体而不和分的东西,在天地形成之前就产生,它是多么寂静啊!它独自存在而不改变。它无所不到而又永不懈怠,可以作为生育天下万物的根本,我不知它的名字,称它为“道”,勉强给它起个名字叫“大”。“大”就运行不息,运行不息就达于遥远,达于遥远就返还。所以说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宇宙间有四大,而人处于四大之一,人效法地,地效法天,天效法道,道效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