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著名诗人杜牧,在《寄扬州韩绰判官》诗中写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首诗的问世,使二十四桥成了昔日扬州禁苑繁华、风流盛事的象征。同时二十四桥也成了众说纷坛而迄今尚无定论的一宗疑案。
唐人诗中除杜牧提及二十四桥外,尚有韦庄的《过扬州》,该诗最后两句是:“二十四桥空寂寂,绿杨摧折旧官河。”此外在其他诗文中再也找不到二十四桥的踪迹。五代时,由于战乱,扬州沦为一片废墟,而作为扬州繁华的结晶——二十四桥,也为人们所淡忘。
到了宋代,科学家沈括对二十四桥循名责实一一以求,在《补笔谈》中写道:“最西浊河茶园桥,次东大明桥,入西水门有九典桥,次东正当帅牙南门,有下马桥,又东作坊桥。桥东河转向南,有洗马桥,次南桥,又南阿师桥,周家桥,小市桥,广济桥,新桥,开明桥,顾家桥,通泗桥,太平桥,利国桥。出南水门有万岁桥,青园桥。自驿桥北河流东出,有参佐桥,次东
水门东出有山光桥,又自牙门下马桥直南……“上列桥名凑成二十四桥之数,但是下马桥系明显重复,浊河下无”桥“字,亦难定为桥名,而极负盛名的禅智寺桥未列入其中,这不能不算是沈括的疏忽。南宋的王象之在《舆地记胜》中说:”二十四桥,隋置,并以城门坊市为名。后韩令坤省筑州城,分布阡陌,别立桥梁,所谓二十四桥者,或存或亡,不可得而考。“
姜白石在淳熙三年(1176年)冬至日来扬州,写下了千古绝唱《扬州慢》,词中有云:“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若以姜词的具体语言环境来看,似乎是指一座桥。清顺治十年(1653年)七月,谈迁游毕蜀岗司徒庙,出问二十四桥,当地人说由此向南一里多路即是。他特地去二十四桥怀古,并作《二十四桥》绝句一首:“斜陽占道接轮蹄,明月扶疏万柳西。桥上行人桥下水,落花尚自怨香泥。”从此诗中可见二十四桥是一座桥。这种观点,在清代吴绮《扬州鼓吹词。序》中也得到附和。序中提到:“出西郭二里许有小桥,朱栏碧甃,题曰‘烟花夜月’,相传为二十四桥旧址,盖本一桥,会集二十四美人于此,故名。”
清代李斗在《扬州画舫录》中写道:“廿四桥即吴家砖桥,一名红药桥,在熙春台后。……桥跨西门街东西两岸,砖墙庋版,围以红栏。直西通新校场,北折入金匮山。桥西吴家瓦屋圩墙上石刻‘烟花夜月’四字,不著书者姓名。”但是李斗在书中未肯定此处即为“古之二十四桥”。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梁章钜访寻二十四桥,在《浪迹丛谈》中记下这样的见闻:“二十四桥只是一桥,即今孟玉生山人毓森所居宅旁。玉生尝导余步行往观,桥榜上有陶文毅公题‘二十四桥’大字,询之左近建隆寺、双树庵僧人,俱未敢以为信。”由此可知,难定此桥即古之二十四桥。所以梁章钜在孟玉生所绘二十四桥画卷上题云:“我居扬州不识路,二十四桥定何处?”
有人认为大名鼎鼎的二十四桥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实际上从来就不存在。它只是唐代扬州桥梁的总称。沈括只强调算度的精确,把二十四桥逐一落实,而忽略了诗歌毕竟是文艺作品,大可不必这样认真地对号入座。
唐代的扬州是个水乡之城,其桥梁设施,不应由二十四座所局限。北宋时,扬州城区南移至蜀冈南麓的平地上,原在蜀冈上的唐城早成废墟,沈括只看到以宋城区为中心的桥梁,而唐城区及其西北郊一带的桥梁大多已无踪迹。唐人李颀所作《送刘昱》中有一联:“鸬鹚山头宿雨晴,扬州郭里见潮生。”可见城内有漕河横贯其间,与运河相通,江潮且能入郭,而城西北郊有五塘,自西至东为陈公塘、句城塘、小新塘、上下雷塘。此地“车马少于船”,到了夜间是一派“夜桥灯火连星汉”的景象。由此可想象得出唐代的扬州何止二十四座桥!二十四桥是不是编码为二十四号的一座桥呢?在诗歌中以序号称桥的不乏其例,杜甫诗句“不识南塘路,今知第五桥”,姜白石诗句“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即是。就唐代扬州而言,对于桥的编码亦有案可稽。施肩吾《戏赠李主簿》诗有“不知暗数春游处,偏忆扬州第几桥”之句,张乔《寄扬州敌人》诗说:“月明记得相寻处,城锁东风十五桥。”可见二十四桥或乃编码称谓。因该桥可能是最富有艺术特色的桥梁,亦或是在游览中心,名气大,所以深为杜牧思念。
据明代齐东野人所撰《隋炀帝艳史》截:在一个月上中天的夜晚,隋炀帝偕同萧后及十六院夫人等,至新造的一座桥梁上赏月,命朱贵儿吹紫竹箫,箫声飘飘有云外之响。当时桥未定名,萧后请炀帝命名,因同游者二十四人,故名二十四桥。这种趣谈常为人乐道,其实是作者从杜牧诗中的明月、玉人、吹箫等字面而牵强附会出来的。
对于二十四桥的探讨,如能有一正确的结论,将会为确定扬州唐城的位置及下延范围,提供一个可靠的线索和佐证。
(王章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