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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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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夫人”道:“不知你知道没有,他的爷爷就是为了你的父亲才给人害死的!咱们欠他的恩情实在太多了!”

  云瑚黯然说道:“想不到我和他乃是同一命运,同样丧失了至亲的人。而他更是无辜,是受了咱家牵连的。我想杀害爹爹的仇人恐怕也就是杀害他爷爷的仇人了。”

  “云夫人”道:“这是一定的了,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也必定大有关系。”

  说至此处,“云夫人”又咳了两声,揉揉胸口,云瑚说道:“妈,你歇一歇再说吧,别太劳神了。”

  “云夫人”道:“我没事,不过有一件事是必须叮嘱你的。”云瑚见母亲说得这样郑重,连忙问道:“什么事要我去办,妈,你吩咐吧!”

  “云夫人”喘过口气,说道:“我的病虽无大碍,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你爹爹的大仇,我只能指望你去报了。”

  “这是女儿份内所应为之事,只要女儿有一口气在,誓报爹爹之仇。妈,你放心吧。”

  “你的仇人可不是等闲之辈,在七星岩伤害你爹的那两个魔头,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吧!”

  “听说是厉抗天和尚宝山。”

  “云夫人”道:“这两个人都是邪派中一等一的角色,还有一个号称刀王的余峻峰也是他们一伙的,尤其厉害。”她却未知厉抗天已毙于张丹枫掌下,余峻峰也给陈石星杀了。

  云瑚暗自想道:“其实幕后的主凶还是龙家叔侄,妈,你虽然不说,我也是要去找他们算账的。”

  “云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说道:“不错,这三个人的背后,也还有个指使之人。不过,我希望你在我去世之后,才去杀他。”

  云瑚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难过,“妈这样说,她是不想我去杀龙文光叔侄的了。”她只道母亲由于曾经改嫁龙丈光,多少还有一点夫妻之情,心中难免不悦。不过,却也不当面说她母亲。只能咬着嘴唇,轻轻说道:“妈,请你别说这样伤心的话。”

  “好,那咱们就回到正事来吧。你的刀法虽然已得你爹真传,比起你爹的仇人还差得远。你要亲手报仇,只有一个法子。”

  云瑚怔了一怔,“什么法子?”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的,不过她想的只是苦练武功,期之十年。

  “云夫人”道:“待你练成你爹那等功夫,恐怕仇人已经死了。你若想早日报仇,只有和陈石星双剑合璧。”

  云瑚面上一红,低头不语。

  “云夫人”道:“好在你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我想你即使不愿意嫁给他,他也会和你联手的。”

  云瑚说道:“妈,那你是不是要我现在就到桂林去找他?”

  “云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心情混乱得很,我希望你早日为父报仇。”

  云瑚说道:“报仇固然要紧,妈你有病,我也应该服侍你的。女儿还是多陪妈妈一些时候。”

  “云夫人”苦笑道:“我现在已经知道,我是无须拖累你了,我能够见你一面,心愿已了。今天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哈哈,哈哈……”笑声突然中断!

  云瑚吃惊叫道:“妈,你、你怎么啦?”听不见母亲回答,连忙一探她的鼻息,只觉触体如冰,登时吓得呆了!

  原来“云夫人”这许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就是一见女儿,一旦心愿得偿,精神已是陷于崩溃地步。兴奋、愧悔、欢喜、悲伤……种种错综复杂的情绪,都在同时涌现!以致心病突然发作,就在狂笑声中断了气了。

  云瑚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蓦地一声尖叫起来。

  ***

  陈石星正在前往桂林的途中,他的心情也是混乱得很。

  游子怀乡,离人念旧,人之常情,何况故乡是有“风景甲天下”美誉的桂林?故园风物,魂牵梦萦,一别三年有多,陈石星是早已想回去的了。如今踏上归程,心情能不兴奋?

  但在兴奋之中,却也有着难言的怅悯!

  三年的变化是太大了,尤其是最近这两个月。

  造化弄人,本来他与云家乃是地北天南,风马牛不相及的,但如今却变成了息息相关,有如万缕千丝相互纠缠,剪也不断,理也还乱了。

  想起了和“云夫人”的一夕长谈,想起了和云瑚的化敌为友,云家的命运似乎已和他血肉相连。想起了那晚云瑚为他轻抚瑶琴,催他入梦;想起了昨日的路旁道别,云瑚的殷殷嘱咐,盼望他早日归来……。陈石星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禁不住心头苦笑了。

  “她和段府的小王爷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我是什么身份,难道还能对她有非份之想吗?我是只能为他们祝福,待他们的喜讯传来,把这张古琴送去给他们作贺礼了。唉!我为什么还要老是想着她呢?”陈石星挥一挥手,虚打一鞭,催那白马飞跑。似乎要把云瑚的影子掸手抛开,但可惜云瑚的倩影已是印在他的心头,纵然不去想她,也是抛开不了。

  白马跑得飞快,不过三天,陈石星已是出了山西省域,踏入了河南境内的黄土平原了。

  这一天他在一条绕着王屋山山脚蜿蜒而过的路上奔驰,中午时分,正自感到有点饥渴,抬头一望,恰好发现路旁有一间茶馆。

  这种路旁茶馆,是为赶路的旅人而设的,卖的不仅是茶,还有酒菜供应,于是陈石星便的下了坐骑,到那山脚路旁的茶馆喝酒,茶馆旁边正好有块草地,陈石星笑道:“我有我吃,你有你吃吧。”放任那匹白马在草地吃草。

  陈石星要了一盘切牛肉,说道:“你们有什么酒就给我什么先来半斤。”

  这种兼卖酒菜的路旁茶馆陈石星相当熟悉,当然不会有什么美酒佳肴,下酒的菜总是卤牛肉、花生之类,酒则是自酿的“白干”,酒味多半很淡,聊胜于无罢了。

  不料他喝一杯,只觉芬芳扑鼻,酒味的香醇,竟是他从来没有喝过的好酒。

  陈石星有了一份意外的惊喜,赞道:“好酒,好酒!这酒叫什么名字?”

  茶馆老板笑道:“自制村酿,那有什么名字。难得客官赞赏,请多饮几杯。”

  陈石星见他谈吐不俗,说道:“老板,你也来喝一杯吧。”

  老板笑道:“知音难遇,你赏识我酿的酒,应该由我请客才对,怎能要你请我?”

  说话之时,眼睛看着陈石星放在桌上的那张古琴。“知音”二字,想是由此触发。

  陈石星越发惊异,心里思道:“想不到荒村野店之中,有这样一位风雅的老板。恐怕是隐于酒肆的高人也说不定。”当下哈哈一笑,“谁请客都无所谓,喝了再说。”

  老板倒也爽快,立即说道:“好的,佳客难遇。我陪你喝个痛快。”拿了一坛酒来,说道:“这是陈年老酒,味道更醇,你试一试!”

  陈石星笑道:“我还要赶路,多喝恐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