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奇指江浩道:“第三谋士大概就是那阴险无比的暗三计胡明心吧,他的那手十面埋伏剑法在下却亲眼见过。”牛大虎诧异道:“江兄在什么地方见过?”八奇指江浩道:“八年我亲眼见到他施出十面埋伏剑法硬碰三魁帮的第二号主黑天掌余魔的黑天掌法,剑法和内劲确实高深无比,但却没有胜过黑天掌余魔,双方百招为限,到头来打成平手作罢。”秃尾蛟牛大虎闻言大笑道:“暗三计胡明心只怕是留下了一手吧?或许是黑天掌余魔功力进步了,否则哪有平手之理,各位都知道,黑天掌余魔与长孙文、尉连武两位的拜兄齐天手尹忠兄打过一次大仗呢,不怕关洛三剑见怪,黑天掌余魔虽说较尹忠兄高出一筹,但却决难与暗三计胡明心抗衡。”
他这一比较,使得众人确信不假,巧三友的东门游接下去问道:“武林王三个女儿又如何?”忽听竹楼升起一声娇笑道:“我知道。”众人回头注目,只见海珊珊嫣然续道:“他大女儿叫齐霞飞,二女齐云彩,三女齐白玉,大的二十岁,最小的十八岁,武功比她哥哥都强。”
博古老海天察讶异道:“珊儿从哪里知道?”海珊珊娇笑道:“不光知道,而且见过五六次呢,那是尹玉姬姐姐说的啊,也是在她家里会面的,尹普大哥还是武林王齐秦威的大女婿哩。”
博古老海天察朗然说道:“爹却忘了你与关洛善人的女儿是手帕之交呢,这就难怪了,齐秦威与关洛善人是亲戚,虽说关洛善人与武林王相善,但晚一辈的交往无忌,往来探问不断的。”三巧友的南门归道:“南宫兄,你说还有什么又是何指?”破斧苍樵南宫甫道:“自这惊人消息传出不久,紧接道江湖上出现一个无名而神秘的少女,有人见她经常蒙着一面黑纱,到处访问一个姓雷名欢的青年男子,但却不说原因。”
他接着又道:“这还是小可,听说武林王齐秦威,剑祖赫连洪,三魁帮三大首领和盖世剑余龙祖,黑天掌余魔,神女余烟云也亲自出现江湖探查那个名叫雷欢的青年下落,各位,这到底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呢?”众人闻言同声惊“啊”出口,博古老海天察道:“这也是老朽邀请各位来此的原因之一,希望各位行道江湖时特别留心。”
漠风剑叶冬绿偶然一瞟黑天鹅雷不同,触目见他面色不禁大诧,看出他竟是神情紧张无比,于是揣测到某件事情,立即传音道:“雷大侠,你要慎防秃尾蛟牛大虎!”黑天鹅雷不同闻音大震.立即收慑心神,朝他报以感激的一瞥,为防露出马脚,朗声提出一个问题道:“各位,在下在一件事情须当海老之面提出请教。”
三巧友中西门隐哈哈笑道:“雷大侠神秘仅次于海老,今天也有公开的事啦。”黑天鹅雷不同笑答道:“因这事情已不是密秘了,叶总局主,朱总局主,江总局主,关洛二友也知道,甚至还是尹忠首当其事。”
他立将关洛善人尹世泽道危,五岳潜龙遭异惊退之事一一说出后,又道:“问题在那张《海天一览图》,听说早已到了武林王手中去了,各位都是当今武林广博之士,试问那张神秘画图中到底藏有些什么惊人之秘?”博古老海天察起身郑重道:“这是老朽邀请各位来此的第一件大事,其它不说,唯此图必须向各位叙述根由,并希各位慎重查探。”说完举杯,敬了一巡后接道:“《海天一览图》虽是幅名画,但却实实在在是张两地合并的实地详图,一半叫天堂地狱谷,这个谷原名为天涯谷,自九十年前,该谷主人天涯客改名为天堂地狱谷,意义是有缘进谷者如入天堂,无缘进谷者如入地狱,原因是他在谷中一面崖下刻下百零八套绝世武功秘诀,任何人都可进入该谷学习,各凭天资定得失,成功者有一套即可扬名天下,失败者则必被其武功所误而无法生存。”众人闻言都给愕住,惟黑天鹅雷不同郑重道:“那百零八套秘诀有什么名堂!”
博古老海天察点头道:“天涯客是古今来两大武林绝才之一,他的天资之高,除当时与他齐名好友海角客外,可说前无古人,他为了要找一继承之人不惜将本身全部精华用错纵复杂之法刻在那谷中崖壁之上,悟透者当然还没有其人,甚至还没有学得一套者,然而在七十年前却有不少高手竟死于该谷之内,那是错练致死之故。”众人听得非常神往而又惊怯,饿虎掌朱成功道:“那张《海天一览图》就是天涯客留传江湖的?”
博古老海天察摇头道:“天涯客在九十年前刻完他的武功之后下落不明,另一奇人海角客为了怕它失传之故,亲手绘成那张地图,并且将他自己的住处海角琼楼地形也绘在其中。”众人又是同声惊讶,秃尾蛟牛大虎依然道:“海角琼楼在什么地方?”博古老海天察摇头道:“老朽生平为这两个神秘莫询的地点找了将近二十年之久,直到今天才向各位说明真情之故,这是精疲力尽自知无望啊。”黑天鹅雷不同叹声道:“你老尚且找不出来,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海天察摇头道:“人多好办事,各位别灰心。”
漠风剑叶冬绿道:“地图现在武林王齐秦威手中,他怎么也不会让人家知道的。”博古老海天察肯定地道:“他不会把持多久的,总有一天他要让江湖共阅的,因为其中尚有一点秘密他非请朽指点不可,到时老朽以公开武林共阅为条件,哪怕他不乖乖听命。”
黑天鹅雷不同悚然道:“你老不怕被劫持?”海天察大声哈哈笑道:“老朽敢夸海口,武林三大势力虽说视老朽如眼中钉,但却不敢动老朽一根汗毛!这中间另有奥妙存在,请各位不必过问。”
正在谈话中,忽听楼下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道:“小姐!尹善人家有人来接你啦!”海珊珊闻言大喜道:“我就下来!”回头娇声道:“爹,我不陪各位伯伯、叔叔啦。”海天察呵呵笑道:“你去罢,别在外面惹是生非。”众人闻言哈哈大笑!海珊珊噘嘴道:“爹,你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好说吗,每次出门都是婆婆妈妈的,尹家庄是在山沟里,有什么是非可生的。”
在众人再次笑声中,突从楼上步下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妇人,只见她毫无苍老之态的慈笑道:“珊儿,你爹一点也不过份,每次你出门回来,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事情发生。”她一面说一面向在座的客人打招呼,众人都起身问好,显然她是博古老海天察的老伴儿。海珊珊跺跺脚,一面下楼一面道:“妈,你老没有一次帮我的忙,我不来了!”她在众人大笑声中风也似的奔到草堂之内,见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时,喜叫道:“哎哟!是阿纤呀,怎么着,我玉姬姐回来了吗?”阿纤起身笑道:“小姐还没有回家哩,她在山下等海小姐你一同去玩里。”
海珊珊噘嘴道:“玉姐真是,到了山下也不来坐坐,干嘛只叫你来。”说着走进一间房内,出来时身上多挂了一把白鞘红穗的宝剑,招招手道:“阿纤,我们走罢,玉姐只怕等得不耐烦啦。”这丫头架势也不简单,腰悬佩剑,眼神闪光芒,闻声一纵起身,紧紧随在海珊珊后面,二人如两只蝴蝶似的,翩翩飞奔下山。山下一株古树根下,此刻正坐着一位少女,身段之美,匀称绝俗,玉貌之艳,难以形容。看来只有十七八岁,一见二女奔下,立即起身,娇声道:“珊妹,我当你不来呢,干嘛拖到这时才下来?”海珊珊闻言娇嗔道:“玉姐,你还说我呀,过门不入还好意思说呢?”那少女显然是尹善人尹世泽之掌珠,只听她格格娇笑道:“你家里有那么多的江湖成名人物在座,我去了岂不别扭,下次再向你爹妈请罪罢,好妹子,别生气,快随我走罢,我有很多好消息告诉你。”
海珊珊惊讶道:“哎呀!原来你已暗地去过啦,阿纤真是,怎么不说呢?”阿纤娇笑道:“我哪有时间说呢。”三女边笑边动身,嘻嘻哈哈奔向西北。这时正当天明不久,路上还没有多少行人,海珊珊将她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玉姐,听说尹叔叔遭人拦路打劫啊!”尹玉姬闻言大惊道:“是谁?我爹没有受害吧!”海珊珊安慰道:“没有,听说只死了三位护院师傅。”立将经过说出后道:“那个惊退五岳潜龙的异人不知是谁呢?多够威风啊,五岳潜龙连你舅舅都不买账,岂料竟被他一声传音惊退哩。”尹玉姬娇嗔道:“五岳潜龙龙氏兄弟竟有这种狗胆,竟然敢欺侮我爹的头上来了,除开我舅舅不算,就算我兄妹也会叫他们走投无路!”海珊珊劝道:“玉姐,事已过了,你还气他干嘛?”尹玉姬哼声道:“除非他们兄弟今后不撞上我,否则非杀得他们落花流水不可。”她急着要回去见父亲,脚底下无形中逐次加劲,及至中午,前面已现出一座高峰,阿纤叫道:“小姐,今天走得多快啊,看到庄院啦。”海珊珊为了使她消气,故意道:“玉姐,你们住的折城山比我住的王屋山风景好多了!”
尹玉姬尚未开口,忽听到前途有人高喊道:“小妹,你今天就回来啦!”在一处山坡上现出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人来,身着猎装,貌相英俊而雄壮,唯面上露出一点骄傲不群之态。海珊珊抢先叫道:“玉姬,尹普哥又在打猎啦。”尹玉姬点头道:“他哪天不打猎。”说着话,双方渐渐接近,尹玉姬娇声问道:“哥哥,爹爹怎么样?”那青年就是尹善人的唯一儿子,闻言挥挥手道:“在家很好呀,昨晚才回来。”尹玉姬哼声道:“五岳潜龙兄弟欺侮他老人家你可知道吗?”尹普见她面色不对,点头道:“那是爹一生要作好人之报,待在家里谁敢上门,这是第十次遇险啦,多吃几次苦头也好,今后他该不会再出门了。”
尹玉姬闻言气得跳起道:“好啊,你不替我骂仇人不说,口中还幸灾乐祸啊,我真想不到竟有这么个哥哥,有出息,有志气,这样才真算是英雄好汉啊!”尹普遭了一顿埋怨也不生气.显然是对这个妹妹有几分畏怯,耸耸肩道:“谁说我不愿去报仇.爹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一提报仇他就大发火气,你想我还敢采取行动吗?否则哪怕五岳潜龙有三头六臂,我也杀他们一个尸横就地呀。”尹玉姬似也知道她父亲的个性,忽而消极的叹声道:“爹就是这点脾气不好,恕人也要有个限度,否则武林人物总认为我家是好欺侮的呢!”海珊珊道:“玉姐,尹叔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不然的话。武林中焉得有那种人见人敬的道理,听说当时五岳潜龙兄弟还申明绝无伤害之意呢。”
尹玉姬道:“妹子,最低限度是侮我爹毫无抵抗力之人,换句话讲,他们眼中没有看得起我和哥哥呀,论武功,这儿没有外人,不是吹的.五岳潜龙不一定能抗得住我和哥哥啊,何况还有我舅舅的势力呢?”尹普道:“总之一句,爹的事我们管不了,而我们的行动他老人又要管束,此事只有暗中派人去告诉舅舅了,回庄罢。”尹家庄在折城山下南面,那真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庄院占地百余亩,高楼亭台,围墙花园,处处呈现得富丽堂皇。尹善人尹世泽一子一女,富甲关洛一方,夫人齐氏,为武林王齐秦威之妹,终年长斋供佛,家事都交下人管理。庄内仆众如云,男女老少不下五十余口,除了几个老管家之外,所有的都是尹善人自江湖上救来的贫病危殆,孤苦无依之人,这些人受了尹善人的感化,无一不情愿终身为仆,忠心耿耿,以关洛三剑之一的齐天手尹忠来说,在江湖上的名声何等响亮,但也情愿身列仆役之内。海珊珊对尹家庄似非常熟悉,随着尹玉姬直奔上房。
上房中央有间宽大的客厅,这时正坐着尹善人两老夫妇,海珊珊上前见过礼,尹玉姬禀过外出经过后道:“爹,听说你老道五岳潜龙威胁过?”尹善人呵呵笑道:“玉儿,你是听哥哥说的?”海珊珊接口道:“尹叔是珊儿说的啊,江湖上都知道啦。“尹夫人慈笑道:“珊儿耳朵真尖,不要紧,你尹叔不是好好的,玉儿千万别去找别人报复,妈也不许你乱来。”尹玉姬叹口气道:“爹妈不知武林中的险恶啊,人善遭人欺,马善有人骑。你越善,人家越觉得你好欺侮啊,杀一敬百,下次就无人敢再惹啦。”
尹善人大声叱道:“一个女孩子开口杀,闭口杀的成什么话。“尹夫人向海珊珊道:“珊儿你坐下啊,婶婶欢迎你常来玩,孩子你爹好吧?”海珊珊瞥眼看见尹玉姬噘嘴在生气,便伸手拉她同坐一旁,口中答道:“婶婶,我爹托您老的福,他老人家身体很健康,今天啊,有很多客人在我家聚合呢,我不是玉姐姐叫还不能脱身呢。”
接着她将家里全部的客人姓名都说了一遍,又道:“大家商议要什么天堂地狱谷,还说发现很多异人之类的事……”至此一顿又说:“有什么雷欢,现在是三大势力要找的人,还有什么海角琼楼,天涯客,海角客,总之我没有注意听清楚。”
这些事情在尹善人夫妇听来毫不能引起注意,唯尹玉姬却听得津津有味,只见她嘴也不噘了,气也消了,接口道:“我是自舅舅家回来的,十日前亲眼看剑祖赫连洪和舅舅商议要找什么名叫雷欢的少年人,还说很可能是十六年前‘镇邪大侠”雷声厉的幼子。”
一停又道:“珊妹,江湖上传说中还出现一个很神秘的少女,据舅舅和赫连洪老头说,那个少女的武功大有冠绝武林之势,判断不是天涯客的传人就是海角客的后人。”
海珊珊闻言一展,口中唔了一声未加接口,心中暗想:“莫非就是我那无名姐姐吧,这事情却不能向他人透露啦,嗯,她可能就是找姓雷的少年之人!”正谈话中,外面突然走进尹普大叫道:“妹子,有客人来啦!”尹善人沉声道:“普儿小声点行不行,大喊大叫的成什么体统,什么客人?你不知道在外面去招待招待?哼,还来叫妹妹出去不成!”尹普受了一顿申叱,面上红红的道:“爹,不是外人呀!”尹夫人皱眉道:“是谁,干嘛吞吐吐的。”尹普手中持着马鞭,只见他敲敲大门道:“妈,是四位表兄和三位表妹!”尹玉姬一听娇声道:“哎哟,是他们吗?听舅母说,他们出门快半个月啦!”
话刚停,伸手拉住海珊珊就匆匆往外奔去!尹善人侧顾老伴道:“夫人,你去看看罢,我要睡了,今天疲倦得很。”尹夫人知道他烦吵闹,点点头,正想往外走,岂知脚还未动,听门外忽然有人大声大起,一窝蜂似挤进一群男女青年。尹善人欲避不及,只好回身静立。
来者四男三女,后面跟着尹玉姬和海珊珊,据尹普的口气,来者定为“武林王”的子女,观其气派不凡,唯有一个个都带有十份骄傲之态,他们向尹善人夫妇见过礼,叫了几声姑丈姑母之后,尹夫人叫儿子道:“普儿,你陪表兄妹去花园水榭去休息玩玩,玉儿也去招呼下面准备开晚饭。”尹普陪同表兄妹去花园,尹玉姬拉了海珊珊往外面去了,尹善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夫人,我要去看看新来的那位病少年,晚饭替我送到书房去,要开五个人的。”尹夫人道:“老爷,你不睡啦?”尹善人笑笑道:“我几时有福在白天能安睡过,刚才只是想避开这些年轻人的吵闹罢了。”
尹夫人起身相送道:“那孩子的病听说很重呢?真可怜,叫什么名字?“尹善人叹声道:“那孩子生得骨清面秀。说真的,就以那幅穷困相来说,就比刚才这批年轻人强过几倍,夫人你不要生气,连咱们的普儿算上,没有一个及得上那孩子一半的,现在病虽不太重,但却非常古怪,据张大夫说,他的病简直是无名怪病。”
尹夫人笑笑道:“老爷的眼光从不出错,你说好,那是一定好。嗯,你还没说他的姓名哩。”尹善人经老伴儿一捧,乐得呵呵大笑道:“我真有点糊涂了,他姓太叔,单名一个夜字,这少年不简单,据尹忠说,他还是江湖武林后起之秀哩,外面一提起病王孙太叔夜来,据说没有不知道的,我虽不会武功,但却喜欢会武之人,尤其是青年辈,这个年头呀,在外走的人如没有武功真要吃亏,唉,我老了不能学啦,否则真还想练上个三年两载的。”
尹夫人见他说个没完,轻声打趣道:“老爷还不老呀,要学还来得及呢?”尹善人摇头大笑道:“夫人别取笑啦,我这个年龄再开始练武功?呵呵,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啊。”他挥挥手,阻住夫人相送,一直走向书房。
书房是靠近花园北面,布置得古色古香,可说是琴棋书画具全,一张书案摆在临花园一面的窗前,案上摆有文房四宝,东为名书满架,西挂八幅摩诘山水,北面设有两张木制的三廉滴水床,其一可能新设的。房中央摆有八仙桌一张,八把太师椅朱红耀目,东西两壁下设有两列座椅,茶几上的花瓶内插满各种奇葩,散出袭人心脾的清香,令人一进屋,自有脱俗之感。
这时的书房里早已坐着四个人,两个老者坐在东边,年龄约五十开外,一个文质彬彬神态儒雅,一个精神饱满而带有几分豪放。
西壁下坐的是一壮一少,壮年人就是齐天手尹忠,少年人确如尹善人所说,可称得起是天下的美男子,唯面上显出忧虑的病容,不问可知,他就是尹善人新救的病王孙太叔夜了。
尹善人一到,四人一致起身相迎,坐下后,尹善人向那儒者道:“张夫子,我的新客人病势如何?”张夫子可能就是张大夫,见问欠身道:“庄主,太叔兄的病势这会子好多了!”尹善人高兴的笑了,呵呵两声道:“多谢夫子妙手回春,那就太好了。”张夫子摇头苦笑道:“庄主这个谢字可白费了,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可没下一分药啊!”那精神饱满的老者见尹善人面显惊讶之色哈哈笑道:“东翁心有疑问吗?张夫子说的确是真情,太叔老弟的贵恙诚属不药而愈的。”尹善人讶然道:“呼延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病可不轻呀!”
老者呵呵笑道:“那就要问太叔老弟自己了。”那少年太叔夜起身道:“承庄主关怀,晚生铭感之至,晚生之疾,实非药石可以治疗,陈年怪疾,自幼即已形成,时发时愈,早使南北名医束手,发作时不至坠入沟堑已为万幸,此次若非庄主拯救,贱命定无生望矣。”
尹善人摇手道:“太叔老弟,你的病相信发作不止一次了,既能自愈,那与老哥我有何德能,这次见你病卧道旁,不过是顺便扶你到车上罢了,举手之力,不足言谢,千万勿放在心上才好。”太叔夜欠身道:“庄主这样称呼,晚生岂能当之,如蒙不嫌愚劣,请假以一技之栖,免晚生病危江湖,则感激不尺矣。”尹忠友善的道:“贤弟,愚兄早向庄主说过了,承庄主恩允,许可你在本庄服务。”太叔夜起身向尹善人长施一礼道:“谨谢庄主恩准。”尹善人摆手道:“别多礼,尹忠,你领他去见见主母和公子小姐罢。”
尹忠恭声应是,起身带着太叔夜自去。呼延老者目送二人走后,立即朝书案一面窗外招手道:“归海兄和微生兄可有什么发现?”微风一阵,窗外飘进两位老者,其一哈哈笑道:“此子深沉似海,我们都没察出半点形迹。”呼延老者点点头道:“他出道不到一年,然观其举止谈吐却不似初出道的雏儿,归海兄既未看出,微生兄你呢?“
另一老者摇头道:“最好是问冬烘先生。”张夫子哈哈一笑道:“你们三人两暗一明都未察出,问我草药郎中又有何用?不过,据我看他满面正气慑人,决非邪恶之流,这点庄主你大可放心。”尹善人招呼二老者坐下后,脸现笑容的道:“此子武功如何?”呼延钧郑重答道:“凭他在一年之内闯出病王孙字号来说,此子将不弱于关洛三剑,如不逗他露几手功夫,想从表面观察是不容易的。”
谈论中,仆人送上晚餐,众老边吃边谈,一直谈到深夜才罢。尹忠带着太叔夜见过夫人后,由花园中见过公子和小姐,连带也就见过武林王的子女与海珊珊。之后,回到前面逐一介绍庄内一切人等,尹忠在庄内地位不低,甚至连几个老管家都对他非常尊敬,因此之放,太叔夜在他兄弟长,兄弟短的叫唤之下也就使庄内仆人们连带敬重起来。
二人饭后回到距书房不远一处精致的独立厢房中,尹忠指点道:“兄弟,这栋房子与后院和书房成三角形设置,目的便于警戒书房和后院,庄内处处没有警铃,唯后院和书房铃声不同而已,庄中一旦有事,大的有东川四老和公子小姐,小事则由愚兄和戒加、井贵负责,今有你来本庄,刚好又是四人。”太叔夜闻言一怔,疑问道:“大哥,刚才你作介绍时,其中却没有井贵和戒加之名呀?”
尹忠笑道:“戒加和井贵在三日前有事外出未归,回来时愚兄当再为你介绍,他们是住在庄院前面。”太叔夜朗然道:“这就对了,大哥,他二人功力如何?”尹忠道:“外功不弱于愚兄,仅内功稍差愚兄半筹。”太叔夜注视房子一眼,见竟也有书房、卧室、客室,随即走进客室坐下道:“大哥,你住在哪间卧室?”尹忠指着客室右边道:“我住这间,你住左边那间,被褥用具早替你安置好了,你恐怕有点疲乏吧,早点睡吧。”太叔夜摇头道:“现在还早,小弟却希望大哥多说说贵庄之事,免得小弟日后不懂规矩而闹出了笑话。”尹忠点点道:“这倒是真的,不过,本庄没有什么严格规矩,庄主和夫人都很慈爱和善,甚至非常随和,只有公子和小姐比较难侍候,经常使使小脾气。”太叔夜点点头,又问道:“东川四老怎么样?是不是本庄常客?”尹忠道:“东川四老为庄主的要好的朋友,公子和小姐的武功一半都是四老传授,另一半则是武林王齐秦威亲传。”太叔夜讶然道:“东川四老的武学岂不登峰造极了,公子和小姐必非常了得!”尹忠道:“公子和小姐的武功愚兄见过,与武林王齐秦威的三个女儿难分上下,但却较三女的哥们要强出一筹,东川四老的武功我见得甚少,传闻与武林王的三大谋士在伯仲之间,人却非常正大,从不与武林王之党来往,否则愚兄也不会尊敬他们啦。”
太叔夜道:“东川四老不在庄内吧?”尹忠笑道:“张大夫和呼延钧就是其中之二,另两人一姓归海名生,一姓微生名客,而张夫子则名百草,人如其名,医道为关中第一圣手。”太叔夜微微笑道:“张夫子真是了不起,小弟竟没有看出他是武林人物呢?”
二人谈到更深才睡,次日一早,尹忠自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他手中提着把带鞘的长剑,看去乃普通钢剑似的,进门时发现太叔夜刚洗过脸,即笑着道:“兄弟,我替你找到一把佩剑,好虽不好,凭你的内功用起来,想信也不弱于一把名剑,将来有好的再换罢。”太叔夜接过道:“有一把就行了,找名剑谈何容易。大哥,你怎么想到替小弟找兵器呢?”尹忠笑道:“再过三天,公子和小姐要陪客人打猎,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没有家伙怎么能得。”太叔夜点点头道:“只有我们跟随前去?”
他说着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两声大笑道:“哪位是太叔夜?”尹忠道:“兄弟,戒、井两兄来看你了。”太叔夜闻言出迎,举目只见两个四十多岁的壮年人走了进来,拱手道:“井、戒二兄好,小弟太叔夜候教。”两个壮年拱拱手,两双眼睛都注视着太叔夜面上,显出谈然之色,似有见面不如闻名之感,同声敷衍道:“久仰久仰!”尹忠如其名,表现忠厚的笑道:“咱们从今都是自己人,客气话都免了,大家请坐。”
太叔夜并不介意,侧身一让,谨虚的道:“小弟初出茅庐,今后还望二位兄长多多指教。”戒加生相阴沉,皮笑肉不笑的道:“哪里,病王孙的字号在江湖上,谁不知道是响当当的。”井贵的前额没有半张手掌大,眉毛成八字形,显然是个气量狭狡之人,坐下后接着淡淡的道:“久仰太叔老弟是武林中后起佼佼不群之士,本庄有你在此,宵小必将再不敢扰乱本庄一草一本啦。”尹忠哈哈笑道:“井兄,你这句话如果被四老听到耳中,可不是好玩的。留心呼延老头刮刮子啊!”井贵只知讥讽太叔夜,他竟忘了话中有忌,闻言脸色一变,立即噤若寒蝉。
戒加敷衍一阵之后,起身道:“前面恐防有事,咱们告辞了。”尹忠道:“咱们是一家人,还说什么客气话。”太叔夜的表面上不露痕迹,内心里似很厌恶二人,起身相送道:“兄长有空来玩,俾小弟多领教益。”井贵自鼻孔里晤声道:“前面的事情没有后院清闲,除了偷空,否则哪有时间。”
他说完话,头也不回,大步走出花园,戒加不见尹忠出来,忽然哼声道:“尹老三真没有出息,竟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棒上天去了!”井贵阴阴笑道:“这小子长得象个浪荡子弟,武功不淡,对女人也许真有套功夫,戎老大,你那心上人怕迟早会被他搞上手,今后要防备一点才是。”戎加闻言一怔,内心似遭了一下重击,面色难看极了,他显然也是个有心计的人,故装泰然道:“阿春对我已十分钟情,只你没有那个!井老二,你的雅荷倒真成问题,她那种一日暖四日寒的态度最不保险,古话说话好:“鸨儿爱钱,姐儿爱俏’那小子的一表人才,说真的,公子都不及他的一半。哈,雅荷那股浪劲……哈哈……”
井贵被他倒打了一棍,似也攻到了要害,八字眉吊得更难看,显有不敢反击之势,沉吟一会岔开话题道:“公子后天出猎,另外还有什么人随行?”戎加嘿嘿笑道:“除了刚才那小子外,照常没有别人了。”井贵暗暗忖道:“春枝、雅荷、月香等四丫头又要随行。”
戎加见他不响,暗笑忖道:“他在担心雅荷姐。”回头道:“井老二,这次出猎与已往不同,从公子的神情上看,只怕这次出猎是另有目的呢!”井贵道:“你难到已看出了什么苗头?”戎加道:“有武林王齐老爷的子女参加,显然有出外寻仇的动向。”
井贵道:“你判断是去找谁呢?”戎加道:“一年来,庄主已遭遇十次劫持,要找的恐怕多的很。”井贵没有答言,用嘴向右暗示的一噘,戎加会意注目,发现自那面行来一个少女,轻声道:“小姐来了!”井贵点点头,恭声叫道:“小姐有事吗?”尹玉姬皱眉道:“白梅找你们不见,不在前院来此干吗?”戎加看出她要发小姐脾气的样子,立即恭声道:“小的们是被尹忠叫去会会新来的太叔夜,白梅姑娘找小的有何事吩附?”
尹玉姬似对尹忠很看重,闻言点头道:“不必说啦,你们赶紧准备,出猎改了日期,明天就要动身。”她说完转身,忽又回头道:“叫尹忠和太叔夜到庄后去。”
戎、井二人同声应是,去后,尹玉姬独向庄后缓行,及至一处崖下,只听一个少女娇笑叫:“玉姐.他们都追进洞去了,四老说那是什么东西啊?”尹玉姬走进道:“四老都难肯定说是什么,但一致判断可能是电蛇!珊妹,我们快点追进去阻止他们,张老夫子说,电蛇能够发蓝光时,其毒较赤练蛇更甚。”
那少女就是海珊珊,闻言悚然道:“普哥说这是古洞,他从小就不敢进去,洞内支洞甚多!”尹玉姬道:“我叫人去喊尹忠,他曾来此探过两次。”海珊珊道:“我怕啊!”尹玉姬道:“怕什么,见了蓝光就发掌,它还能咬得着你吗?”二人走到一个洞口时,耳听尹忠的声音问道:“小姐有何事?”尹玉姬闻声大喜,回身立定道:“尹大哥,我们发现一只怪物.你赶快带我们进洞追赶!”太叔夜跟在尹忠后面,闻言暗忖道:“真是小姐脾气!”
尹忠笑道:“什么东西?这洞是有名的无极洞,里面阴森,深不可测,搞不好进去了寻不到出路哩。”尹玉姬娇声道:“我不管,非找到那条电蛇不可。”尹忠大惊道:“电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