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海关起,至嘉峪关上,那蜿蜒万里名扬海内外的万里长城,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大事,传言在沿长城每个关口旁边竟同时同样出现了一个怪事。那怪事影响之大,居然能惊动整个江湖——尤其是最近自北京城“拔萃阁”出发的四批武林高手,他们一见到那怪字发生就立刻停止行动,甚至偃旗息鼓地悄悄散去!
不到一月,那怪事就已传遍天下,这时才知那仅仅是发现十几块同样的石碑而已,不过,那石碑上还有些匪夷所思的字句在上,非笔写,亦笔写,亦非雕刻,内行人一看便知是以某种指力书就,上云:“取消玉门会,暂停扫荡帅,欲在江湖行,速赴霸天峰。”
字句非常明显通俗,惟内情非关己者不得而知,于是那“霸天峰”三个字便成了江湖武林的中心目标,人人俱都不顾风霜雨露,千里迢迢辛劳跋涉,似乎非要将其找到而后始能甘心。
好在那些碑上还有一点秘密,也因这秘密才使自北京出发的那批武林人物获知碑是什么人所立的,所谓秘密也不过是一匹刻得栩栩如生的神驴而已,下有二字——“楼兰”其意何属不得而知,于是乎江湖武林都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如要知道“霸天峰”,必须先搞清楚楼兰二字,否则天下名山广布,又从哪里去找这震人耳鼓的怪事呢?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山花遍野的四月之初,有这山西边境“杀虎口”的大道上,商旅络绎的人群中,急急夺驰着两匹蒙古良马,马上之人,是两位长相威猛的中年大汉,一眼便知他们是江湖有名人物,穿着豪华的青缎英雄装。每人各背一把金鞘银穗宝剑,毫不顾盼地往前策骑疾驰。自他们浑身上下那些黄尘汗迹看来,就知道他们是有急事而且赶了很远的路程,杀虎口往西走有条河,那是“黄河”支流的“红河”,他们乃是顺红河西奔欲渡黄河,但不知他们到底有何要事竟连午时已过尚不落店吃东西,甚至在疾奔中竟连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似的。
过了黄河不远,突然从侧面的岔道上出现两位道人,前行的那一位见马上的大汉就宏声大叫道:“是多施主和孟施主么?”
原来这两个大汉竟是清延两位侍卫总管,前骑为殿卫总管多克卢,后面一骑是禁卫总管孟罕赤,二人闻声勒缰停骑,双双跳下鞍轿,只见那多克卢拱手道:“原来是鉴古道长和一清观主,怎么着,第三路也分散了不成?”
这两人来头也不小,鉴古道长为青城派掌门人,一清观主是崆峒派掌门人,只见一清道长上前点头道:“第一路走到靖边城才分散了。”
四人行近后,孟罕赤接口道:“如此看来,三、四两路定必亦得到了消息,可惜伍大侠只画了那匹神驴为记,却没有将‘霸王峰’详细地点指示出来,所谓‘楼兰’两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鉴古道长略一沉吟接道:“伍大侠之所以不详加书明之故,不外是怕我们的敌人得知而已,据贫道判断,‘楼兰’二字只怕指的是古西域楼兰国遗址。”
多克卢诧异道:“那不是又叫鄯善国么?本朝已改为“辟展”,那儿还派有办事大臣在新疆大戈壁北端。”
一清观主点头道:“不管对不对,贫道与鉴古道兄已决定到那儿走一趟!”
孟罕赤望着多克卢道:“多老总意见如何?”
多克卢顺手朝两位道长递过缰绳马鞭道:“二位道长请上马,咱们一道前去吧!”
一请观主目睹孟罕赤也已递过缰鞭,赶紧立掌一揖道:“二位施主何必太客气,贫道等出家人,两脚云游已惯,快请上马先走,我们在前途再会。”
二人心知劝也无用,于是在一声道别中,双双跨马飞驰而去。
鉴古道长一指西面山林说道:“道兄,他们的马力并不高于我们的脚力,我们就由那条山道前进吧,走山道较官道要近两、三天路程,加上官道行旅拥挤,说不定我们还能先一步赶到新疆边境。”
鉴古道长一挥佛尘道:“道兄所见极是。”声落,领先朝山道纵去,一清观主尾随飞奔去,走着又道:“伍大侠指示江湖武林齐赴‘霸王峰’不知是何用意?此事委实费人揣测,岳小侠一去不返,罗女侠至今未回,难道都到异域探险去了。”
鉴古道长良久不语,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后,忽然说道:“伍大侠功力之深,举目江湖谁出其右,扫魔之计是他亲自策划的,如今突然告停,自非无因,据贫道臆测,边疆恐有意外变化,可能对武林有着极大的威协,至于今众赴‘霸王峰’之举,那是对武林人物有益无害之指引,其中原因,我们找到地头便知分晓。”
二位道长由陕西奔甘肃,凭他们那样高强的轻功尚走了半个多月才到达甘肃“酒泉”!
沿途上越到最后武林人物越见增多,部分都在北京会过面的,虽然认得数十人,但与不识的相较却是微不足道。这种发现,竟使二老暗暗惊讶不已,及至到达酒泉城内时,更使他们大大吃了一惊,原因是已经在路上见过面的,而今大多数竟都到了这小县城来了。当然,他们只以见着的而言,未见的谁敢说不但到达呢?
因此之故,一个现实问题在鉴古道长的脑子里告诉他,那是对“霸天峰”的揣测之地,不仅仅是他们的见解了,显而易见的,凡属有经验的有知识的都有同等想法,这就叫作“英雄所见略同”,而非某一人的单独看法了。
他们找了一家仅余一个房间的客店住下来,吃过晚餐后,即决定先向各方面探听一下消息再定去留。这家客店里所住的,可说是除了江湖武林就没有其他的商旅客人,有认识两位老道的,也有闻名而未曾见过面的,总之,两道在江湖上的身份甚高,他们都免不了登门拜候一番,有客气几句的就走,也有寒喧一会即离,最妙的是都不愿道及各人此来的目的。
二位道长敷衍几顿饭久的时间后,鉴古道长即起身道:“一清道兄,我们再不出恐怕还有人来麻烦!”
一情道长笑笑道:“我们首先找找多、孟两位总管看,他们的消息较你我出家人总要灵通得多,或许还能会晤几个自北京出来的第三、四批中原人物。”
二道商议一定,立即关上房门出店,岂知他们出店未几,跟脚就来了两个如天神一般的巨人,进店门还要低着脑袋,其高大可想而知。
在前的年约四旬,后跟的仅只看得二十岁还不足,其神气之雄,真正是不怒而威!惟在眉梢之间,不知为什么略带轻愁之态,一样穿着古铜色英雄装,臂粗脚巨,四只拳头竟大似酱钵一般。
二人这一进店,霎时惊动了全店的江湖人物,一个个交头接耳,莫不惊异地俏声议论,似曾对这二人久有闻名之概,表情上莫不呈现着敬畏之色。
年龄大的是进店虎视一眼后,仅只走了四步即已到达柜台旁边,只听他声如宏钟地大声问道:“店家,咱要一间大房,附带八只烧鸡,五斤牛肉,二十斤大曲酒,两个字要快!”
掌柜的也是位久经江湖风险的人物,心中虽有所惧,但应对却不慌张,闻言含笑拱手道:“贵客,敝店很抱歉,所有的房间都给人住满了,惟饮食倒还现成,一切尚请包涵见谅。”
那巨人一听没有房子住,双手往框台一放,看势并未发怒,但柜台却被压得“喀嚓”连响,其内劲之雄,真正惊心怵目。
只听他宏声说道:“先住房子再吃东西,没有?嗨嗨,大爷今晚跑了三条都是这个答覆,没有也得要住。”
店家见势不妙,吓得面容变色,原先的沉着,此际却再也没有了,天气虽暖,他却禁不住有点发抖。旁观的武林人物不少,但却无一人敢出面说话。
幸好,后面那个年轻巨人却上前解危道:“大哥,只怪我们到迟了,掌柜说的可能是实情,咱们就吃一顿再另找他处吧!”
他人虽生相威猛,然而说出话来却相当温和文雅,因此之故,立即将空气调和松懈不少,旁观中立有一人大步走出,只见他大胆地问道:“兄台莫非是‘天山神’大侠?兄弟与朋友共住两间,情愿让出一间给兄台。”
那巨人朝他虎视一眼尚未开口,却被年轻巨人接口说道:“阁下贵姓,我大哥正是天山神,既承让舍,在下却之不恭了,谨谢雅意。”
“天山神”三个字真如巨雷贯耳,重时震慑了每个人的心灵,惟那让房的喜形于色,只见他哈哈笑道:“岂敢,小可‘龙江派’余有才,如此说来,上姓莫非是金?”
“久仰久仰,在下诚然姓金名超。”少年巨人客气地说出姓名。
这又是一个震人耳鼓的名字,店家闻言竟暗暗嘘口大气,立即呼喝伙计侍奉有加。余有才不管他人的惊震,一个劲地将天山神与金超两个巨人拉到自己座位上道:“久仰二位大侠令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快请坐。”
这边忙得不亦乐乎,旁观的数十位武林人物却悄悄地退入后院去了,其中两人一到后面即大谈江湖经,其一自认见多识广,环视他人一眼,不问人家愿不愿听,霎时大吹大擂道:“列位,想当年在武当经过的那段历史,说出来真是惊心动魄,不是张某吹嘘自己如何的了不起,但对天山神和金超大侠大战‘乾坤三绝’那场空前的生死之博,一直到现在还是熟记能详。“最使人叹服的是那‘九泉赤魃’被天山神一“降魔杵’硬给打到池里去,而在同时的‘血食阴煞’又被金超大侠将他手中的‘残血剑’震飞天空!”
他说的都是事实,自然无人否认,惟对他是否在场目睹,众人不无疑问,忽有一人陡然诧异道:“老兄所说,武林中人无不耳熟能详,但适才,竟未睹那二位巨人的成名奇兵‘降魔杵’,这岂不是件怪事,听说那对古怪玩意奇重无比,普通武林人物不要说使用,听说连扛都扛不起,难道他们己厌烦不用啦!”
这问题一出,确实使人不解,然而也无人敢冒险去问,但那人说的声音不小,距离虽有前后房之隔,但仍能使前面的食客厅得清楚,天山神闻得那人声音之后,面上的愁容更加显露,在饮食之际,注目金超道:“兄弟,我看今晚还是走吧!”
余有才见他似有满腹的心事,虽有殷殷劝留之意,但却未敢出口,而其友更无以置词,金超点点头,喝完最后一口酒起立道:“多谢余兄招待,我大哥另有急事待办,本拟在此过夜,然其性急,只好有违雅意了,相信二位也是探访‘楼兰’二字而来,临别无以为报,仅以此地确址相告,二兄宜于明白直赴‘罗布诺尔湖’使知分晓。”
余有才诧然道:“该湖莫非就是新疆‘大戈壁’北端沙漠中那个?”
金超点头道:“霸王峰就在古‘楼兰国’城内的“库鲁克塔格山”山脉中,详细地点希兄台自找,请恕未便带路,此事江湖武林已有部分知道了。”
他说完摆手道:“二位请坐,在下告辞了。”
两位巨人刚出店门,不久途中恰和一清观主与鉴古道长相遇,相见之下,鉴古道长大喜道:“二位为四路英雄之总管接应,是否已发现伍大侠立碑之事?”
金超点头道:“事为我等首先发觉,而且更已探到‘霸天峰’确实方向,现就请两位道长以最速方法通知各路同仁、促其直赴‘库鲁克塔格山’山脉,‘霸天峰’就在那山脉中部最神秘之区。”
一清观主点头道:“通知容易,惟二位施主将欲何往?”
天山神一拍肩头道:“咱们伙伴不翼而飞。”
俩道长似未留心,闻言大惊不已,一清观主道:“二位的‘降魔宝杵’因何失去?”
金超挥手道:“此事一言难尽,而且说来也无人相信,街上不便详谈,二位道长就请出城一述如何?”
二道知有重大事情发生,同时点首随行,四人出城约五里不到,前面的天山神一指路旁树林道:“就在这儿谈吧。”他说完首先人林,后面三个相继跟进,在一株古木下席地而坐。
金超道:“二位道长若要问我兄弟武器何故失去,这真是件不寒而栗的事,好在对方并未存心取我兄弟生命,否则当真连如何死掉的都不清楚。前四日的夜晚,我兄弟因发现三哥伍天声‘即伍灵珠’的碑文后直赴‘康鲁克塔格山’,当夜即睡在一石洞之内,及至天明,竟发现两人的‘降魔杵’都不见了,若说是敌人,都不会仅取宝杵而不杀人的,若非敌人,那更说不通!因之我兄弟为了寻找武器而在‘康鲁克塔格山’山脉中遇着-个须发如银,貌相慈和的老人,他自称为九太公号‘无虑山人’,并指引‘霸王峰’所去方向,且告以此中重要机宜。说如果要探‘霸天峰’,必先找来楼兰故址沙漠中寻着一个名叫‘绿石婆婆’的人,求她恩赐一块绿石才能到达‘霸王峰’,否则除‘白驴奇侠’,哪怕你武功盖世也得轻者失去兵器,重者恐有生命之危。”
鉴古道长惊讶道:“难道霸王峰上住着一个通天彻地的魔头不成,但令兄伍大侠又为什么叫中原武林去冒险呢,此事真正令人费解。”
天山神宏声道:“这没有什么费解的,那白胡子老儿说得清楚,他说凡中原武林要到罗刹去的、必须要越过南北三面边境,而且这边境一带则被几个本领通天的神秘奇人划为禁区。
“要通过这禁区的又必须自霸王峰上取得某种信符才能放行,前次罗刹武林到中原来时,也曾找到霸王峰取了信符方能顺利过境。”
一清观主疑问道:“这样说来,那白胡子老施主和‘绿石婆婆’,以及霸王峰与神秘奇人都是有关系的人物了、此中原因恐怕只有伍大侠才能知道。”
金超道:“不管怎样?我三哥既有指示,那就按照九太公的话去作就是,我们的宝杵可能就是那神秘奇人取走的,二位道长宜迅速通知我们的人,小可与大哥先到楼兰故址走一趟再说。”
两位老道起身点头,默然沉思而去,天山神站起道:“兄弟,咱们不按照原来计划行事啦。”
金超沉哼道:“三哥一定是去了罗刹,罗素芙三嫂与岳承天一直就不知道在哪个方向?我们自失去兵器到现在就没有找出半点消息,目前天下武林齐集,我看还是先找‘绿石婆婆’求块绿石赴霸天峰为上。”
天山神个性非常激烈,闻言宏声道:“那还找‘绿石’干吗?我们不如直赴霸王峰,除了你三哥,天下武林我就不服二人。”
其实金超也不甘愿求人,闻言点头道:“先探霸王峰试试也好,我倒要看看那儿有些什么神秘?”
二巨人商议一定,随即放腿直奔“库鲁克塔格山”,星月无光,风沙迷野,他们自黑夜奔到天明,全程竟走了千余里。
金超一指左侧道:“那可能是‘哈拉湖’,我三哥就是在那湖底得了奇遇的。”
天山神点头道:“从前我虽未曾出过天山以外,但对哈拉湖的神秘传说却非常清楚,今日一见,真正使人有无穷回亿。”
金超道:“再前进就是目的地了,我们由这儿入山吧!”
天山神警告道:“兄弟,我们未带‘绿石’入山,从现在起就得时刻留神,说不定要遭遇因难,那个什么神秘奇人可能会阻止我们前去,甚或要向我们下手。”他说完领先入山。提功在前开路,更不时朝四外观察。
二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时天己大亮,金超忽然道:“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天山神似是早有发现,沉吟道:“可能是猎户在山中举火作餐,那并非瘴气,而是一股浓烟升起,我们不防前去看看。”
金超正待朝着浓烟奔去,岂知身还未动,突听一个声带童音之人高喊道:“啊,超叔,大伯,你们也来啦!”
这声音出自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之口,只见他身穿蓝缎紧身英雄装,背披鹅黄英雄披风,出风微拂中,飘飘然如天使下凡,生相清丽俊美之极。
天山神一见,不由大喜过望,宏声哈哈笑道:“好家伙,这下可找到小玩意啦!”
原来那美少年正是他们要找的三人之一——白驴奇侠伍灵珠的独传弟子岳承天。金超见他扑到,伸手将他抱住,大喜道:“承儿,见着你师傅和罗素芙姑姑吗?”
岳承天挣脱他的大手,长揖拜见后点头道:“师博已三探罗刹去啦,罗姑姑曾奉师传秘密指示,找寻两个异人的隐居之地去了。
“据说一个名叫什么‘雷母’,显然是位老太婆,听说她的武功为宇宙五大异人之一。
“第二个名叫‘嫉世先生’,边疆地区曾被这两人划了一道名为‘武林禁区’,不管异国武林或本国武林,凡欲通过那条禁区的,其身必须佩带什么‘霸王峰’上‘净武关”的信符才准通行。
“否则轻者没收兵器,重者废去武功,师傅通过二次而三次遭遇奇大困难,第一次遇着一个红光而未见人,幸喜他那‘磁精元气’己到出神入化之境,否则连那把“赤朱铗”都险些被红光卷去,后来师傅发动‘磁精元气’才能敌住那道红光,但也斗了四个时辰始将红光逐退。”
他说着一捞披风坐下,两巨人所得出了神,也就分左右蹲着,只见他继续道:“第二次是从空中飞越的,谁料遇的却另有其人,人虽未见,但遭遇的是道白光,于是又斗了大半天才将对方逐退。
“据师傅说,那两次所遇的并非是飞剑,而是一种非常古怪的兵器,但却看不出是何神秘东西,最可怕的是能卷对方的兵器,第三次更险,阻挠师傅的竟就是那个什么“嫉世先生”。
“那一仗竟打了整整五日夜,凭师傅的神功都无法将对方击退,可想那异人身具何等深奥的武功,后来那‘嫉世先生’自知也无法将师傅打败,而认师傅为宇宙第六位武功最强者才罢手停斗,申言那条‘武林禁区’可任由师傅通行。”
天山神悚然吃惊道:“我和你超叔的宝杵可能就是你师傅所遇的其中之一取走,好在他没有向咱们下毒手。”
岳承天闻言一怔,举目确见二人已没了兵器,不禁摸摸自己的短剑“电鳗宝匕”道:“幸好我还没有遇上。”
金超道:“我们的兵器必须夺回,可惜找不到那些人的地点。”
岳承天摇手道:“这事不要性急,硬夺恐怕斗他们不过,最好搞清地点采用智取。”
天山神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岳承天道:“我奉师傅之命,在长城各关口立下石碑留字后,同样要找霸王峰去,但却不愿要什么信符,只是好奇而已,到此还没多久,刚在那儿烤野兔吃。”
金超大异道:“石碑是你立的?”
岳承天点头道:“师傅没有时间,只好交给我办。”
天山神道:“有你一道走,纵或遇上什么强敌也可斗他一阵子,小家伙,咱们走吧!”
岳承天笑笑道:“大伯和超叔是不是想去找一份信符?”
天山神哼声道:“大伯除你师傅外,死也不同人家低头,此去是替中原武林找出‘霸王峰’确实地点而已,若要信符,那得先到‘楼兰’找(绿石婆婆)才行。”
岳承天起立道:“要去咱们这就走,就不定前途尚有几场拼斗,看看有谁来取我“电鳗宝匕’短剑!”
他语音刚落,突闻一声呵呵大笑道:“没有‘绿石’为凭,只怕难到‘霸王峰’,娃儿胆量倒是不小……”
余音未尽,三人同时发现一个须发如银的老者自一座大石之后走出。天山神一见,宏声喊道:“原来是九太公!”
那老人点头含笑道:“大个子你还认得老朽,怎么着,兵器还没找回来?”
金超拱手道:“老丈世外高人,能否指示一二?晚辈们的武器至今尚无下落。”
老者微笑道:“此中有段奇缘遇会,恕老朽不便道破,此来惟对霸王峰略有说明,但对三位说也等于未说。”
岳承天上前道:“老人家,如不嫌小子讨嫌,能否赐答几个问题?”
老者呵呵笑道:“时人只怕难遇老朽,一旦相逢就是有缘,除了对部分机运外,有问必答,答则无不彻底,哥儿请问吧。”
岳承天拱手作揖道:“第一,到霸王峰为何要有‘绿石’为凭,绿石婆婆与霸王峰有何关系?”
老者向他看看笑道:“宇宙之间,近数百年武林出了五大奇人,第一二两位人称和合二仙,那是夫妇两人,在武林主张不杀不灭,纯以武功高低定胜负,以伤势轻重决是非,其武学高于另三人,于是在霸王峰上置有‘净武关’,提倡武学,鼓励武林,曾与后三人订有秘约,凡在净武关取得这符之人,即可通行‘武林禁区’而不准杀害或伤残。
“他在‘霸王峰’派有八大门徒看守,防止一切强取豪夺之辈,阻其不得‘绿石’而登峰破坏,‘绿石’实为一种轻功考验,轻功不足的,未到霸王峰,其‘绿石’必自化去,这是‘净武’第一试,‘绿石婆婆’即为和合二仙之一。”
他停一会又道:“另外三位一为‘嫉世先生’,次为‘雷母’,三为‘红旗教主’,惟红旗教主野心最大,在他手下竟教出十二大弟子,前三名现与其本身功力相等,次三名仅略次,另六名也非等闲,相信你们曾会过其最未三位弟子。”
那就是所谓“人寰三尊’的‘违天尊者’、‘掀天尊者’与‘翻天尊者’,他们在进入中原之初,也曾率众到‘净武关’取得信符才能通行。”
三人闻言,心情紧张之极,无怪有停止扫荡之警,岳承天又问道:“霸王峰地处一域,相信在‘武林禁区’以东,不知‘人寰三尊’在未得“信符”时何能到达‘霸王峰’呢?
到霸王峰除求信符之外,是否另有其他试验?”
老者点头笑道:“孩子问得好,但你不知要取‘绿石’的第一原因,是根据绿石上所刻‘净武走廊’路线,这条路线就是透过‘武林禁区’路线东西伸出‘武林禁区’,要通过必须经过霸天峰,否则就是作偷越论处,除求取信符外,也有无绿石登峰的,那必须冒最大的危险才能到达,登峰后另有规定。”
金超插嘴道:“那‘武林禁区’也是和合二仙所定?”
老者摇头道:“不,那是‘雷母’与’,嫉世先生’所定在先,他们主张以死亡作淘汰,以仇恨为鼓励,其目的虽为提倡武学,却未免太残忍,且造成江湖中无边仇杀,所以和合二仙在他们的武林禁区上设立一个,‘净武关’,保障立志深造之人,凡得信符者,可得一年生命安全,一年期满,其信符失效,必须再上霸王峰换符。”
岳承天摇头道:“和合二仙设想并不周全,江湖邪魔横行,他们虽说提倡武学,那也只顾得极少部分,就算取得信符,其生命依然难得安全,何况持信符并非全为正派之士,正人待信符难免遭邪魔杀害,邪人持信符,那更助其横行不法,正派之士又焉能放其逃生?”
老者哈哈笑道:“孩子,你讲得太离题了,和合二仙目的是一个‘武’宇,他们不管什么邪正,凡持信符而被害者,二仙除察其是否因‘武’致死外,其他概不过问。”
岳承天正色问道:“何谓因武致死?”
老者笑道:“持信符之人,因印证武功而遭杀害者,和合二仙一旦得悉真相,必将下手者全身武功废除,非此一概不管其生死存亡。”
岳承天忽然哈哈笑道:“净武关之名原来是如此狭义,和合二仙亦正大之士,哪及我师傅扫魔卫道宗旨之伟大。
“除非怕死之人去求信符,否则谁愿作那种软骨头人物?最可耻者是‘人寰三尊’,他们为想在中原武林称霸,居然还是曾求得信符才敢过‘武林禁区’,这种欺善怕恶之辈,其霸业又焉能成功?”
老者笑道:“如此看来,三位是不愿上‘霸王峰’了?”
天山神宏声道:“霸王峰非去不可,但却不是为了信符?”
老者大笑一声而去,遥遥道:“只怕闯不上去吧!”
岳承天同样哈哈笑道:“那就要走着瞧了,一次不成有二次,我总有一天要取消那个狭义的‘净武关’!冲破‘武林禁区’,打倒宇宙五大奇人”。
天山神见他那股豪强之劲,不由宏声大笑道:“小玩意这几句豪语可真对了伯伯的胃口呢,我们往霸王峰先闯一次看看。”
金超摇头道:“闯是要闯,但不宜冒失,三哥留言,其中定有道理。”
岳承天举步前行道:“师傅之意,我很清楚,他想到用信符,先行取得中原武林人物暂时的安全。”
二人跟他奔了整整一天,所经之地,全为奇峰峻岭与原始森林,但却没遇着一个武林人物。
岳承天忽然立定道:“那老儿所谓‘净武走廊’,难道真有什么秘径不成,我们这一天竟未见着半个人影,论时间虽说不算太久,但往楼兰取‘绿石’的也应不乏其人,绿石既为一种限时之物,得着的必急不待缓直赴‘霸王峰’,我们难道走错方向了?”
金超道:“你想随着求信符的赴霸王峰?”
岳承天点头道:“有人带路自然方便得多,否则这样乱找不知几时才能闯到霸王峰?”
天山神挥手道:“管他有没有人带路,咱们说了不靠外人,要我就凭能力去闯,就是将整个‘库鲁克塔格山’找遍,也要找出那个鬼地方。”
岳承天微微笑道:“那就太耗费时间了,咱们的目的在看看霸王峰到底有什么神秘,找带路的并非就是示弱。”
金超道:“既然不是示弱,那就不知直赴楼兰故址,到那儿看看所谓五大奇人之一的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可从那儿跟随持‘绿石’的江湖朋友到达霸王峰。”
岳承天肯定地道:“那个‘绿石婆婆’一定见不着,绿石之得,相信也不是她亲手交与的,加之再回头也犯不着啦,我们只好在半途遇着有人就跟其前进,否则……”
他话还未竞,突闻一声娇叱道:“否则偷越‘武林禁区’,先会划禁之人是吗?哼!”
岳承天何等精灵!闻声知是一个少女之音,回头朝天山神与金超递个眼色,竟似嘱二人别插嘴,继而环顾四野,朗声接口道:“区区正是如此打算,首先会‘妒世’老儿或是什么雷母。”
他边说边留心察看,但却没有发现,语音一落,紧接着又是那娇喊的声音哼声道:“你们有那个胆子吗?哼,连自己武器都保不住还说要闯‘武林禁区’哩,我看那是作梦!”
岳承天闻言有异,八成知道天山神与金超的宝杵是落在对方手中,但他心中在未确定之前不敢冒失追问,沉吟一会,想好心中的对策后接道:“不知谁有胆量来夺在下这把宝剑没有,可惜只躲在暗处吹大气,难道也要等我睡觉了才手。”
谁知他的激将法却不灵,只闻那娇嗔的声音冷笑道:“未到‘武林禁区’之前,夺兵器还要看姑娘高兴不高兴,你这诡计百出的坏东西休想激我出来,藏在暗处,哼,那只怪你没有本领发现,我追着你可不是一天啦,一见你从‘银川’进我的管区就盯上了。”
岳承天闻言一惊,暗忖道:“好丫头,你真的确有两手!”
金超本不想插嘴,但见岳承天不开口,随即出声问道:“姑娘能否请出一见,在下兄弟不知在何处得罪过姑娘?两柄宝杵是否被姑娘拿走?”
“谁叫你两个踏上‘武林禁区’,拿走兵器那还是看在你们个子大,像个英雄,否则,哼!”
天山神自被罗素芙摆弄之后,一直就怕和少女相斗,是以只听而不敢开口。岳承天向他眨眨眼睛,接着作个顽皮的鬼脸,回头朝发声的树林道:“小妞儿,你别信口开河,在下却是堂堂大丈夫,从来就没有被人说过‘坏’字,请问你的管区是包括哪些地方,今后使在下也好有个警惕,免得再与姑娘发生冲突?”
“呸!”那少女大呸一声道:“你有多大啦,敢唤我是小妞儿,真不害羞,大丈夫?别臭美啦,我一见你那双转个不停的眼睛就知道坏透了,哈……”
她说着突然笑出声来!又道:“‘警惕’两字差不多,‘冲空’两字你敢吗?告诉你,新疆与蒙古交界,由甘肃到东海以南都是我师傅的管区,真没有用,连这点都不知道,难怪在蒙古被‘白’丫头打得紧紧的!”
岳承天越听越觉得不是味道,一个盯上不算,而且还遭另一个盯过,他那目空一切的雄心,这时大大的受了打击,于是老羞成怒地哼声道:“原来都是些不敢当面拼斗的黄毛丫头,岳少爷非要踏踏什么鬼‘武林禁区’看看,谁敢阻拦,我就和谁拼到底,丫头,你不拿出两柄‘降魔杵’来,今晚我和你是死对头,除非我丢了脑袋才算你胜利出来,别在树林里装腔作势。”
他这真正发了大怒,竟将天山神和金超都惊呆了,二人都知道他从来就没有这样冲动过,于是提功待敌,生怕发生意外。
事情真有点古怪,那暗中少女大概也看得很清楚,论理,遭他这样喝叱一顿,定必大发娇嗔而冲出动手。但是却刚刚相反,只听她轻轻吓的一声,紧接就是‘咚咚’两声大震,竟从林内摔出两柄巨大的东西来道:“还你就还你,我才不要这样的笨东西!”
天山神一见那两柄东西竟就是他与金超的降魔杵,这种发展真将他搞得莫名其妙,甚至连上前去拾都忘了,糊糊涂涂地和金超同样看傻啦!
岳承天虽然经过几年的磨练,但他仍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盛气头上,他能懂得些什么?对被方这一举动根本就末加思考,一见毫不为动地道:“这还差不多,你回去告诉那个姓‘白’的丫头,叫她以后别在暗中盯我,否则一旦发现就对她不客气!”
那少女可能是看出他的面色缓和下来而得到什么满足似的,然而声音仍旧嗔道:“别只管吹大气,她的武功与我不相上下,打起来你可不是她的对手,我还你兵器也并不是怕你!那是……”
那是为什么她说不出口了,最后又轻嗯一声。似是有点含羞的味道!
金超听她最后的嗯声来得甚远,料定那少女去远了,不禁暗忖道:“真是奇闻,哪有武功高于对方反而怕对方发怒的道理,这两柄失而复得的宝杵可真是丢之悄悄得之容易呀!”
天山神插上“降魔杵”,朝岳承天坚起大拇指道:“小玩意,你真是了不起,一顿脾气竟有这大的效用!伯伯可真佩服啦,得,咱们有了武器可闯‘霸王峰’,纵然不行也得好好去干一场狠的。”
岳承天心中还似有点不舒服,他好像还想到被人盯过而烦恼,闻言不答话,只低着脑袋点点头,于是就跟着两位长辈往前走。金超行着道:“承儿今天不可大意,刚才那少女所说的相信都是实话,就凭她夺走我和你大伯的武器那种神出鬼没的能力来说,其武功就较‘人寰三尊’还要高明不少,一旦遇上那白姓女娃时,人不动你,你就装着没看到好了。
“盯你并不一定就是恶意,能忍总不是坏事,待你见着师傅时,相信他对这两个女娃早有认识,问清其底细后再作打算,免得到处结下强仇大致,目前虽说闯‘霸王峰’,但也要见机而为,咱们不要效那莽夫所为。”
岳承天还是不答话。
天山神是什么也不在乎,凭他的个性连老天爷都想拼一场,闻言宏声道:“没有碰过谁知强弱,有我们三人在一块,也敢和他们斗两下。”
金超正待开口相劝,突闻岳承天道:“那座古怪的高峰可能就是霸王峰,距此不到几十里,咱们就直朝那儿奔去看看。”
金超防他感情冲动,抢前先行道:“我们不能离开,守峰者既为和合二仙之徒,其武功之深,不问可知,攻不上大事小,遭其困住而不能脱身才丢人,你师傅既与‘嫉世先生’打成平手,你却不能丢人现眼,作最坏的打算,攻不上也要退得回来。”
岳承天大有其师之风,长辈的话,他却不敢违抗,闻言跟着前进道:“超叔请放心,承儿不会乱来,听说他们共有八人,最低限度一面也有两人看守,估其力量,咱们真还有场激斗,希望另六人死守岗位,否则定必败多胜少,最好我们三人中有一人不使其发现而偷上‘霸王峰’,果如此,则不难探得净武关是何真相。”
天山神大声道:“净武关去不去事小,将来还怕得到信符的人不说实情,我们主要是去捣他一番才痛快。”
金超闻言,只暗暗叹息一声。他知道这一老一小都是好斗之徒,此去定有一番大热闹,他虽无怯敌之心,但却怕闹得不堪收拾,然又骑虎难下,惟有谨慎前奔。
看看那座奇峰快到,在半里之处立定道:“咱们缓缓前行,一旦撞上阻路的,最好先礼后兵,纵算斗出大事,将来也有个理说,打也要打得光明磊落。”
天山神哈哈笑道:“伍老三那套君子作风竟被你全学啦,好吧,咱和小玩意听你的嘴动吧.但却勿向人家低声下气。”
眨眼之间,半里地走完了,前面就是奇峰之脚,当前没有道路,举目只见是座黑沉沉阴森森的原始古林,杂木密集,每株至少也有两人合抱大小,林隙中竟连一丝阳光都没有,除了山风呼呼之外,实在听不到其他音响。金超立定道:“这座森林确实毫无行人经过,只怕不是霸王峰吧!”
岳承天道:“超叔和大伯在此暂停,让承儿御气先去观察一下如何?”
金超摇手道:“那样难免偷进之嫌,我们要光明硬上,先通过这座森林再讲,由树梢超越。”
他说完拔身纵起,那又高又巨的身体,竟能如飞鸟般踏枝而奔。
天山神招呼岳承天道:“小侄岂可违抗,咱们只有听他的话行事不会错。”
岳承天点头道:“小侄岂敢违抗,超叔作事以慎重出名.他说如何小侄哪敢不听!”
天山神挥手道:“他已去远,我们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