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虚的脸色微微变色,淡然笑道:“果然不愧为蔡风,在你未曾出现之前,我们的少主又怎会率先出现呢?我们少主早就料到你会有这么一手。”
“叶虚果然是叶虚!”慈魔蔡宗似乎有些鄙视地道。
“哼,叶虚的气机比你所散发出来的纯多了,而且你根本无法将叶虚那份镇定假装出来,这是显而易见的破绽。叶虚在哪里?”蔡风不屑地望向假叶虚道。
“嘘!”那假叶虚搓嘴一声尖啸,啸声直冲九霄云外。
“嘎……”遥遥的天柱峰顶,一点黑影渐渐扩展、变大……
立在玉皇顶上的人忍不住惊呼道:“秃鸠……”
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那渐飞渐近的黑影之上,那果然又是一只巨大的巨鸠,其展开双翅扇动起来竟比刚才被箭射伤的那只还要大。
“叶虚!”蔡风和蔡宗的眸子之中闪过一缕神光。
巨鸠那庞大的背上竟静然立着一人,儒衫飘飘,玉树临风,犹如自云端飞落的神仙。这天外来客赫然与立在仁圣之石上的叶虚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假叶虚多了几分飘逸。
众人心中的震撼是不可避免的,这似乎完全印证了那些神话。中原武林之人又哪里想过,竟然有人会真的乘鸠而至?在道教的传说中,有人驾鹤西去而成仙得道,但那毕竟只是一种传说,可事实却是的的确确展现于众人的眼前,因此,大家心中那种莫名的震撼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无论从气势还是风度上,叶虚都胜了一筹,他将蔡风最开始所营造出来的气势全都压了下去,这绝对不只是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
巴颜古和哈鲁日赞的心也为之凉了一大截,真的叶虚一登场,其气势立刻压倒了所有人,无论怎样,已是胜了一筹,他刚才还为蔡风的战略称好,此刻却有些气馁,更恨眼前的叶虚为什么会是假的,同时也不明白蔡风为什么在知道对方真假时仍要现出真面目呢?
蔡风的神色并未为之动容,反而表现得极为平静,更令人奇怪的是,慈魔蔡宗此时却像一位识破天机的老者,嘴角绽出一丝轻笑。
巨鸠的大翅扇起一股强风,地上的沙石几乎全被卷起。
“吱呀!”风过之处,玉皇顶主殿的红门也被吹开,三子和蔡风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主殿之中的几尊塑有金身的泥菩萨。
这玉皇庙曾为秦始皇所建,在秦朝鼎盛之期,每隔几年都有一次盛大的祭天仪式,秦皇便在庙中乞保国泰民安、霸业永存。是以,玉皇庙的规模极大,里面的菩萨也都渡有金身。
主殿的门开,自然也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包括叶虚属下的那两名老者,他们不仅注意到了主殿大门敞开,更发现一尊金身菩萨也自莲花台上倒了下去。
那尊菩萨并未倒落地上,而是飞起,快若疾电一般冲出主殿的大门……
这绝对是个意外,绝对是!假叶虚禁不住惊呼:“小心……”但他的话犹未说完,那尊会飞的金身菩萨已撞入了他同伴的圈子之中。
最先感到劲风袭面的是那头戴斗篷的女人,她的斗篷完全贴在面门上,显出那似乎极为完美的脸型,衣衫也不知是因巨鸠双翅扇起的风还是那尊金身菩萨所带起的风而显得异常飘逸,那曾与蔡风交过手的四名大汉立刻全力出手,还有两名矮胖老者,而那戴斗篷的女人却挟着哈凤疾退。
“轰!”六道掌劲齐击金身菩萨,无数泛着异样光彩的碎片炸射开来,犹如无数的利剑散射而出。
碎片之中,一道闪电在骄阳之下亮起,璀璨的亮芒使得天空再亮数倍,几乎有些刺眼。
亮芒闪过,便听“噼剥”的空气爆裂之声。
所有人都为之惊呼,身在庙外的武林人士仍能清楚地感觉到那电芒之间浓得如血的杀气,奔放狂涌的杀意几乎吞噬了所有围观者的灵魂。
头戴斗篷的女人忽觉得手臂一阵冰凉,一股汹涌奔狂的劲气窜入她的体内,几乎让她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
假叶虚身子狂掠而起,向那电芒扑去,在刹那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侧面一股霸杀的气劲斜撞而至,是蔡风出手了!
蔡风出手就是刀,绝命而无情的刀!
假叶虚只得回身格挡,心中又在暗叹无可奈何。
巨鸠上的叶虚居高临下,自五丈高空飞扑而下。
巨鸠的利爪铁喙几乎与叶虚的手掌构成了一个必杀的格局。
哈鲁日赞和巴颜古怎能再沉得住气?以疾若流星的速度飞扑而出,哈鲁日赞的怪刀无情地射向那巨大的秃鸠,他知道,只要是对方的东西,那就是自己的敌人!
三子和蔡艳龙也动了,却是截向那两名矮胖的老者。
电光再亮,如一轮旭日腾空而起,璀璨得像是无数颗明珠攒成一簇。
“轰!”那轮升起的旭日与叶虚在虚空中硬击一记,立刻散漫成一张巨大的剑网,成一个向上开口的巨大碗状,剑芒吞吐之间,美不胜收。
破开金身菩萨而出的神秘人在空中打了两个旋,漫天剑网已经将逼近的那四名曾与蔡风交过手汉子逼退,而在人影摇晃之间,那剑的主人如伟岸的大山一般静立于仁圣之石的中心,在他的怀中,赫然正是那被叶虚留为人质的哈凤。
“蔡风!”哈凤喜极而泣地紧搂住此刻正揽着她的人。
又是一个蔡风,脸面与前者一模一样的蔡风,使人似乎做了一场荒唐而古怪的梦。
“蔡风,你的头发?”哈凤惊讶地望着蔡风那光秃秃的脑袋。
蔡风竟然秃了顶,不过,他却展现出另一种无法描述的魅力。
蔡风笑了笑,道:“剃掉了!”
众人全都为之大惑。
※※※
山风惨烈,骄阳如火,松涛,鸠鸣,孤独的庙宇空寂成一种古老的永恒。
杀意弥漫,几声闷哼夹着兵刃的脆响,竟使得玉皇顶那分超脱的恬静荡然无存。
“叮!”叶虚的折扇准确无比地射在那挥向他坐骑的怪刀上。刀落,扇旋。
折扇又再一次飞回叶虚的手中,那巨鸠的铁爪向仁圣之石上的蔡风与哈凤抓来。
哈凤在巨大的阴影之下骇然惊呼,但那立于仁圣之石的蔡风根本懒得动手,他的目光如刀一般射进巨鸠的眼中,浓厉的杀机只吓得巨鸠一声狂鸣,身子再次腾空而起,在十丈多高处打着旋儿不敢降下。
假叶虚挥掌逼开与他交手的蔡风手中之刀,惊问道:“你是假蔡风?”
那蔡风翻身落在仁圣之石上,洒然一笑道:“如果我是真蔡风,那么你早已横尸当场了。”
哈鲁日赞飞身接回自己下落的刀,退身至仁圣之石上,目光有些古怪地望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蔡风,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赞兄,近来可好?”那搂住哈凤的蔡风露出无比潇洒的一笑,向哈鲁日赞问道。
“你……你是真的蔡风?”哈鲁日赞愕然问道。
“不错!好了,大家可以住手了。”那搂着哈凤的蔡风悠然一笑,呼道。
那些高车武士正要一拥而上,但蔡风说出此话,便只好退下。
三子、蔡艳龙和巴颜古也迅速退下,对手的武功的确厉害,绝对不容半点疏忽,而且对方人多,不宜久战,既然蔡风如此说,也便只好先退了回来。
蔡艳龙也被弄糊涂了,他很早就上了玉皇顶,对蔡风的安排,他知道得并不多。此刻看着蔡风频繁地变化着,竟感愕然,不知如何应对。
叶虚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身后那些属下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庙外的武林人士狂躁不已,他们做梦都未曾想到,精彩会在此刻尽数爆绽开来,这时候众江湖中人所欢呼的并不是叶虚的神话,而是蔡风刚才精彩绝伦的一剑。
没有人可以具体形容出那一剑的震撼,在金身菩萨炸开之时,蔡风竟以如此惊人的声势巧妙地救回哈凤,这的确是一件有趣的事。
那一直将面目遮在竹笠之中的蔡宗,其眸子里也闪过一缕奇异的亮芒,那是对蔡风的赞许和由衷的欣赏。
叶虚还是失算了,冷冷地盯着假蔡风问道:“那你又是谁?”
“我,依然是我,无名三十四!”假蔡风笑了笑,又道:“你们真是愚蠢,我能够戴两层面具,难道就不可以再戴第三层吗?”说着伸手一撕,果然正是无名三十四的面目。
众人有些哭笑不得,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想到今日居然被耍得这么厉害。
蔡艳龙也禁不住感到好笑,哈鲁日赞和巴颜古等高车国人全都放声大笑起来,似是对叶虚的讥嘲,抑或事情的发展的确很好笑。
假叶虚不相信地道:“那葛家庄的无名三十四又是什么人?”
“哼哼!”无名三十四不屑地笑道:“没有人可以在葛家庄中探出准确的消息,若我们出庄之后被你们探知到某些消息,也许会比较实际,可是你们在庄内即使亲眼所见也不一定真实。因此,我劝你们还是别自鸣得意了。”
“你……”假叶虚气得够呛,可是实在没有办法,人质已失,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要挟蔡风诸人了。
“蔡风,你想反悔?”叶虚表情冷漠地盯着蔡风问道。
“我反什么悔?”蔡风望了紧紧搂住自己的哈凤一眼,不经意地反问道。
“你此刻并未胜我,为何不守信用先劫人?”叶虚质问道。
“哦,就只是这个呀?”蔡风恍然地笑了笑,轻轻推开哈凤道:“我当初是否说过一定要胜了你之后才能救人?”
“你……”叶虚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别忘了,我当时只是说过,就算我死了,也会让人把尸体抬上玉皇顶,可并没有承诺让哈姑娘成为我们之间决战的礼品。哈姑娘是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头脑,更有自己的决断,如果你一定要拿她来作赌注,不觉得很残忍吗?今天无论是胜是败,哈姑娘都不会落入你的手中,当然,如果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也管不了!”
叶虚心头大恨,但又无可奈何,慈魔蔡宗一直抱刀而立,此刻竟难得地鼓起掌来。
蔡风目光移了过去,露出温和地一笑,哈凤敬慕地望着蔡风,眸子中尽是深情。哈鲁日赞和巴颜古也神色间泛出喜色,蔡风没有让他们失望,不仅没有让他们失望,而且使他们感受到那份真正的情谊,他们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不与蔡风为敌,疏远尔朱兆是极为明智之举。
庙外的江湖人士全都为蔡风助威,蔡风没令他们失望,蔡风的出场如他们想象中一般精彩,那惊世骇俗的剑法,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在他们看来,那天下第一剑的尔朱荣也不过如此而已,更多的人则为蔡风天衣无缝的安排而惊叹。
无名三十四竟戴着三层人皮面具,这的确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不可思议的不仅仅是那面具之精巧,更不知这种反复的布局又有何意义呢?这之中,真正明白的人,只怕惟有蔡风和无名三十四两人而已。
打一开始,就由无名三十四酿造自己是蔡风化身的假象,如果对方出现的是真叶虚,则无名三十四便是蔡新元,因为他不可能是叶虚的对手。在让真叶虚估计失误之时,便可借机打击叶虚的信心,从而大挫其锐气,削减斗志,这的确是一着很好的棋。而蔡风故意让叶虚苦等,这样更容易对叶虚造成心理上的压力,更以无形的气机干扰叶虚的心神,这样的战略步骤自然是未战先占先机。而如果叶虚是假的,蔡新元又可替蔡风出场,以假蔡风引出真叶虚也便可以保住先机不失,更能相应想出应敌对策。蔡风的安排可谓是万无一失,环环相扣,几乎是每一关每一种可能发生的细节都算无遗漏。
不过,刚开始时,就连蔡风也辨不出叶虚的真伪,后来在蔡风以气机的干扰之下,假叶虚的修为毕竟无法与真人相比,竟很快心神开始烦乱,这种情绪,蔡风的气机完全可以敏感地觉察到,因此断定那叶虚是假的,才会以心语对无名三十四说明这一切,无名三十四也就立刻采取行动。
由于无名三十四一变再变,人们自然不再怀疑蔡风的身分,何况首先还埋下了一个欲擒故纵的伏笔,假叶虚智计再高也估不到眼前变了两张脸的蔡风仍是一张假脸,这几乎是一种讽刺。
当叶虚以巨鸠先声夺人之时,蔡风却以另一种形式给他一记无情打击,一下子将先机和气势全扳了回来。这段还未正式交手的前奏无不展现出蔡风与叶虚的机智,完全是一种智慧和谋略的较量。
其实,蔡风早在两天之前便已上山,而隐身于菩萨金身之中练功养气,一心准备今日这一战,他根本就未曾离开玉皇庙一步。
玉皇庙本是佛门圣地,虽然里面的沙弥和尚并不多,但却也有高人,毕竟泰山乃是皇家所定的圣地,而蔡风是佛道两家的传人,更与佛家有缘。玉皇庙的主持是少林寺戒痴的师兄戒嗔大师,算起来还是蔡伤一辈人物,因此蔡风一切的饮食便由戒嗔大师准备,而蔡艳龙诸人分潜各地,并不会对玉皇庙有半丝惊忧,因此他们就不知蔡风上山之事。
而今日戒嗔大师让小沙弥全以化斋为名下山了,惟他自己一人坐于静寂禅房一悟禅机,外面的一切则全由蔡风去处理,这也就是蔡风为何会在主殿之中的原因了。
其实,无名三十四和三子一入玉皇庙就知道蔡风在主殿中,蔡风已通过心语给他们通报了一声。而此刻山下的游四所领一批人只不过是按照计划掩人耳目而已,以葛家庄如此庞大的消息网,又怎会不知有人要打蔡风的主意?因此他们对症下药,兵分三路,而蔡风独自上山。一路以蔡艳龙为主,控制玉皇顶,接应第二路的三子诸人打通山路,第三路则以游四为主,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引出那些想对付蔡风而潜在的敌人。同时又在第二路人马之中设下强烈的悬念,以应付诡诈百出的内奸及一些在各处布下眼线的敌人。
虽然,眼下的局势与蔡风所想稍稍有些差别,也比他想象中要复杂一些,可是仍未逃出他的算计,这就是蔡风不可否认的厉害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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