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荣笑了笑,道:“我相信老五你的实力,以你的三万兵马,若再加个定州城,即使鲜于修礼十万大军也讨不了半点便宜,可是这并不是我所想。”
众人又是一呆,全都不明白葛荣究竟有何用意,不过,他们却知道,葛荣一定会说清楚。
“我不想鲜于修礼这么快被灭,是因为在鲜于修礼身后更有另外一股势力的支持.那就是包家庄。虽然包家庄这些年来一向极为低调,但是其财力之足,天下间只怕也惟有我葛家庄及四大家族能与之相比了,或许他们的财力比四大家族更加充足。十年前,包向天消除了他的死敌无敌庄,而包家庄、无敌庄与本庄在十年前并称为北国三庄,财力之雄已是天下少有。包向天扫平无敌庄后,将关汉平的所有财产充为己有,其财力足可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可是这十多年来一直十分低调,因此包家庄定已积累了许多财物,而鲜于修礼正是包向天的亲内侄,说什么包向天也会支持他,如果我们此刻铲除了鲜于修礼,就等于扼杀了一批强大的军费,更使包向天的势力外投,那时一个不好,我们的压力就会大增,而此刻东北部若只有我这一路义军,势必会承受所有的压力。如让朝中官兵全力对付我们,那与北方的交易定会阻碍重重,绝对不划算。而若有鲜于修礼在中间分散一下朝廷的注意力,那我们就可以干很多事情。这一段时间,我们只顾着攻城掠地,但已经得到的势力和地盘却没能好好巩固,我们的确应该分些精力去巩固已占有的其它城池重镇。”葛荣分析道。
“可是我们只要将攻势转为守势,也同样有足够的时间对所获之地进行整顿和治理呀,完全没有必要退出定州城嘛。”金花侠插口道。
“那样的话,我们的人力投入也未免过大了,何况久战必疲,我们的将士此刻锐气未灭,若是转攻为守,那他们的锋芒锐气必挫,将来再次进攻则又得从头开始,而且那时候周围的城防加严,攻起来又难了。我决定退出定州,只是想让鲜于修礼在这里顶着,与元融耗上一段时间。否则,鲜于修礼在其它地方与我们争夺地盘,必是惨战连场。如果我们能让元融这个可怕的对手将他缠住,他就无法分出更多的精力在别的地方来与我们相争了,甚至还可以趁机将他的实力转化,我们要对付鲜于修礼,就必须先将内丘的包向天拔除,而鲜于修礼这个人其实不难对付,只要时机一成熟,不仅定州城会再次回到我们的手中,而且鲜于修礼的兵士也会全都归顺于我!”葛荣自信地道。
众人见葛荣那信心十足的样子,知道他早已成竹在胸,可是到此刻众人仍有些云里雾里,不明其中奥妙之处。
葛荣笑了笑,道:“若我们继续占领定州,对唐县定然产生威胁,鲜于修礼绝难甘休;若我们退出定州,鲜于修礼在短期之内,绝对不会与我们为敌,至少在他的实力没有强过我之前。退出定州,可减少两方大敌,元融为北朝少有的猛将,在二十多年前与我师兄一起被称为北朝两虎将,虽然军事才能可能不及我师兄,但战场之上也鲜有敌手,其武功之高,传说已是元家第一高手,真正实力不会比尔朱荣和我师兄逊色。只是此人一直在军中,江湖中人并不太知晓而已。以我们此刻的实力要败此人,攻下博野实是不可能,倒不如退而求其次。
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再给以雷霆一击,那才是正理,我们目前的实力虽然已经极强,但要想与朝庭正面硬撼,那还有许多不足.因此,如果我要发展实力。就必须退避难关,从敌人的弱点进攻,打击他们的信心,待对方士气一弱,再回头对付那些硬手!”葛荣分析道。
众人一想,葛荣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让他们放弃已得的战果,的确有些不舍。
“我们所谓的退出定州,只是一种由明转暗的过程,绝非真正放弃整座城池,我们必须留下一批人在城中,以期他日为我们重新控制定州作准备,这一点绝对不能马虎!”葛荣再次解释道。
众人这才心中微微释然,心道:“我们的大军虽然撤出定州,但是却潜留下极厉害的杀着,表面放弃了定州城,可暗中仍被自己控制主动,这才是正理,也是用兵之道。”
“鲜于修礼也不是傻子,如果我们这样退出定州城,他岂会有不怀疑之理?”何五担心道。
“他当然会有所怀疑,因此我们不能将定州双手奉送给他,我要让元融的大军与他的义军几乎同时出现在城下,那时候,他就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其它必全力出击,之后他肯定元气大伤,也便无法查出什么,这是可以肯定的。而我们更可落井下石,对元融进行打击,让鲜于修礼形成错觉,以为我们的计划便是坐收渔翁之利,相信他定会中计!”葛荣奚测高深地笑了笑道。
“大王的计划果然高明至极,属下心服了!”余花侠由衷地道。
“传我命令,迅速准备撤出定州,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葛荣洪声下令道。
※※※
叔孙怒雷那颓丧的精神一扫而空,显然是身上的毒素尽解。
“好些了吗?”蔡风淡然问道。
“嗯,已经无大碍了。”叔孙怒雷活动了一下筋骨道。
“既然这样,那就请放了我的朋友吧?”叶虚淡淡地道。
“好说,我蔡风也不是个不尊重信诺之人。”说着伸指连点,以极快的速度解开了唐艳身上的穴道。
“你可以走了!”蔡风冷冷地道。
“哼,蔡风,你给我记者,今日之仇,我一定会加倍奉还!”唐艳充满煞气地道。
蔡风不屑地笑了笑,道:“我没恨你,你倒恨起我未了,真是岂有此理,好像你受了莫大的污辱一般,天下间居然有你这样的女人,真让人不明白。”
叔孙怒雷禁不住大感好笑,看蔡风的样子似是大发感叹,倒也有趣。
唐艳狠狠盯了蔡风一眼,就向叶虚行去,叔孙怒雷恢复了功力,她自然不能再自讨没趣。
“蔡公子可有雅兴与我共饮几杯?”叶虚客气地相邀道。
蔡风眉头一皱,道:“我可不胜酒力,看来还是免了吧,今日是叔孙前辈约我出来,都弄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这次约会还需不需要继续下去。”
“今日之事全仗蔡公子援手,叔孙怒雷岂是恩将仇报之辈?自不敢再与公子相战,今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消,若有用得着叔孙家族之处,尽管直说!”叔孙怒雷意态诚恳地道。
“爷爷!”被绑的叔孙长虹可就大急,本来还指望叔孙怒雷为他出口恶气,可是这下子竟然与蔡风和好,那他以前所受的冤气岂不白受了?
“你这不成气的小畜生,以后再不知轻重,我定以家法伺候,绝不辜息!”叔孙怒雷真的有些发怒了,叔孙长虹的所作所为也的确太让他失望。
蔡风禁不住心中生出颇多感慨,想当初在成安城中与田禄、田福两兄弟一起胡闹时发出宏愿,要让战狗咬烂叔孙长虹的屁股,那时候叔孙长虹给人的感觉是遥不可及,可是此刻却与叔孙家族的老祖宗共同进退,世事之变化可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叔孙长虹从来都未曾被家中任何人这样骂过,今日竟遭一向宠爱他的爷爷大骂,心中那种滋味只让他将蔡风恨得咬牙切齿。
叶虚也好笑地打趣道:“此刻你并没有发言的权力,因为你仍是我的阶下之囚。
叔孙长虹更怒,忍不住骂道:“你这小杂种……啪……呀!”
叶虚身后的一名汉子一记巴掌将叔孙长虹要说的所有全都打入了喉底,更打得鼻血直流,将舌头都咬破了。
尔朱兆幸灾乐祸地望了叔孙长虹一眼,心中暗叫痛快,忖道:“若不是这小子,今日我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打死了最好!”
“叶虚,你想怎样?”叔孙怒雷怒问道,虽然他骂了叔孙长虹,可是别人打叔孙长虹却是痛在他的心头,毕竟叔孙长虹是他的亲孙子。
“蔡公子既然不想与我喝几杯,那令日之事,叶某也希望蔡公子不要插手其中,可好?”
叶虚向蔡风客气地道。
没有谁敢小看蔡风的实力,叶虚也不敢,他前来中原之前就对蔡风的一切做过调查,自然明白蔡风的可怕之处,因此他并不想多加蔡风这个敌人,抑或是他暂时并不想对付蔡风。
“哦,今日之事还没完吗?”蔡风笑着反问道。
“蔡公子是个明白人,今日的事自然没完。”叶虚也不再装糊涂。
蔡风不由得向叔孙怒雷望了一眼。
“蔡公子不要插手此事,你先回去,这里由老夫独自处理已经足矣!”叔孙怒雷自信地道。
权衡利害,蔡风知道今日之事对方的确是冲着叔孙怒雷而来,他实在不宜插手其中。虽然他对叶虚并没有好感,可也犯不着为叔孙长虹这样的垃圾去冒险拼命,那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好吧,今日之事,看起来我的确像是个局外人,实在犯不着多管闲事,我看还是回去做春秋大梦为好。”蔡风耸耸肩道。
“多谢蔡兄赏脸。”叶虚微绽出一丝笑意道。
“也不必谢什么,我这只是叫临阵脱逃而已。”蔡风有些自嘲地道,说着向哈凤望了一眼,竟意外地看到她眼中的一丝期盼,似乎是在期待着一些什么。
“蔡风,你要走?”哈凤有些着急地问道。
“难道我还要留在这里看他们打打杀杀不成!”蔡风心中暗叹了口气知道哈凤要跟他一起走,但他知道,叶虚又怎肯放过到手的肥肉?而他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强装欢颜地道。
“带美人儿去马车中休息。”叶虚也看出了哈凤有些不对劲,正如蔡风所想,如此美人儿,他又怎肯放手?更不想白白便宜了蔡风!
“我不要休息,我要走!”哈凤用力挣开一名汉子的手,急声道。
“美人儿想走到哪里去?你不是说过要跟着本公子吗?”叶虚冷冷地道。
“我不要,我要回我的族中!”哈凤求救似地望着蔡风嚷道。
“那好说,待这里事了后,我亲自送你返回漠外,去见你的父皇和族人。”叶虚手一拂,将哈凤轻托而起。
黑影一闪,却是不远处马车之上的一名车夫,若大鹏般掠出,速度惊人至极。在哈凤身子即将摔在地上之时,准确而又及时地接住了她的躯体,再电射一般掠回马车。
蔡风吃了一惊,没想到一个车夫竟然会有如此武功,这个叶虚可真是来头不小,但他能坐视哈凤受辱而不理吗?至少从良心上说不过去,而且哈凤一直当他是朋友。
“叶公子,十分抱歉,在下仍有一事相求。”蔡风不得不出言道。
“哦,蔡公子是为了美人儿?”叶虚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不错,哈姑娘是因为出来找我才会如此,既然她想回家,我就有责任还他哥哥一个完好无损的人,无论出于道义还是与她的交情,在下都得保证她的绝对完全……”
“蔡公子何不直说让叶某将美人儿双手奉送给你不就得了?”叶虚打断蔡风的话,冷笑道。
“蔡风,救我……呜,你这个坏人……”哈凤怒急,她自小娇贵而任性,哪里受过别人这种气,可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惟有呼叫蔡风了。
“叶公子明白就好,若叶公子能将哈姑娘让在下带走,蔡风定感激不尽。他日必会还叶公子今日的人情!”蔡风认真地道。
“哼,如果我以美人儿为交换条件让你去杀一个人,你能做到吗?”叶虚寸步不让地逼道。他心中实在有些恼怒,今日对蔡风已经够客气了,以他那高傲的脾性,能够如此忍让实在难得,此刻自然再难忍下去。
“杀谁?”蔡风目中精芒一闪,问道。
哈凤听到蔡风要为她杀人,心中又喜又惊。
“杀他!”叶虚向叔孙长虹一指,冷冷地道。
叔孙怒雷、蔡风及叔孙长虹的脸色同时变得极为难看,蔡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要杀的人竟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阶下之囚。
叶虚这招真狠,如此一来,自然就逼得蔡风与叔孙怒雷反目,更为蔡风树下叔孙家族这个大敌。
若是在这之前,蔡风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此刻他与叔孙怒雷已和好,又岂能再当着他的面杀死其孙子?那样的话,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甚至更中了叶虚的圈套。而叶虚的居心显而易见,一直在挑拨他和叔孙怒雷两人,更可怕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这就是蔡风对于今次之事心中没有一点底的原因。
“哼,你休想借此来挑拨离间我们!”叔孙怒雷怒道。
“哈哈,挑拨离间?反正蔡公子与叔孙小子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和好,倒不如在他们之间分出一个生死好了。”叶虚有些微微得意地笑道。
“哦,你的眼睛倒是挺亮的,居然能够看得这么清楚。”蔡风淡然道。
“你答不答应?”叶虚并不回答,只是冷冷地问道。
“我这个人有个很坏的毛病,不知道叶公子可想知道?”蔡风语气一改,淡然道。
“愿闻其详!”叶虚并不怎么急着要对付任何人,十分轻闲地道。
“我这人呢,极不喜欢接受别人开出的条件,总觉得那样是被人捏着鼻子走!”蔡风道。
“坏习惯并不是只有某些人有,我也有个坏习惯,那就是从不勉强别人跟我成交,更不喜作出让步。”叶虚冷峻地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蔡风习惯性地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道。
“的确没有办法,今日之事就要看蔡公子的决断了。”叶虚抬头仰望着那似乎压得很低的天空,冷然道。
叔孙怒雷也知道,叶虚已经失去了那分耐心,不想再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来浪费时间。
“哈姑娘我是一定要带走的!”蔡风也不想再拐弯抹角。
哈凤虽然在马车之中,但听蔡风这般一说,心头大喜,蔡风至少已经将她当成了好朋友。
“没有考虑的余地?”叶虚再次淡漠地问道。
“没有!”蔡风斩钉截铁地道。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我并不是一个肯让步之人,今日对你我已让了一步,可是你仍是执意要如此,也就怪不得我了。”叶虚吁了口气,淡漠地道。
“你完全没有必要如此,蔡风是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人。”蔡风毫不领情地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好!说得好!”叔孙怒雷赞道。
“我本不想与你为难,就是在莫折念生请我为他擒下你时,我都推托了。可是你太令我失望,我只好向莫折念生送上一点礼物了。”叶虚依然只是说而不动手。
“或许是你将我估得太高,这样自然会失望,你最好再给我重新定位。”蔡风笑道。
“你会后悔的,任何我叶虚的敌人都会后悔!”叶虚自信地道。
“我一定会是个例外!”蔡风更为自信。
叶虚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似乎是在笑蔡风不自量力,也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某一件事而高兴。
蔡风感觉有些不妥,就是因为叶虚那神秘莫测的笑容,使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叶虚的笑的确有些莫测高深,更让人觉得他胸有成竹,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唐艳退后几步,扭头向蔡风望了一眼.若非那黑斗篷挡住了目光,定会让人发现那一缕幸灾乐祸的表情。
蔡风不知道他们弄什么鬼,叔孙怒雷也不知道,他惟一知道的,就是叶虚绝对不好惹,另外便是一定要夺回叔孙长虹,至于尔朱兆却只能听天由命了。
“是时候了,天色昏暗,风寒意冷,还是早点结束为妙!”叶虚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催促属下,加速战斗的逼临。
蔡风大步向叶虚靠去,他必须在气势上压过对方,在他身边的是叔孙怒雷。
叶虚无惧,丝毫无惧,就像是对眼前的两大绝世高手视而不见一般,那种镇定,那种优雅,就像他手中那把描金玉扇上的山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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