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苍诲知道柳天赐还没使出全部内力,不然早将自己全身经脉震断,只感到心口有点闷,并无大碍,头上红发散乱,神情甚是狼狈,知道与柳天赐功力相差太远,爬起身来双腿一跪道:“向大哥,兄弟不能完成任务,苍海向你谢罪。”说完举掌向天灵盖拍去。
众人“啊”的惊叫一声,柳天赐没想到袁苍海这么硬气,赶紧欺身而上,双手暴长,想架住袁苍海下拍双手,谁知,袁苍海双手疾伸,抓住了柳天赐胸前的衣服,这一变化大突然了,来得没有一点征兆,柳天赐只好含气于胸,双手干胸推出,只听见“轰”的一声,袁苍海已跌出七八丈开外,口吐鲜血,仰躺在地。
柳天赐情急之中已使出七八成内力,但胸前的衣服也被撕开,心里甚是懊恼,走过去扶起袁苍海,袁苍海一把抓住柳天赐的双臂说:
“教主,我们日月……神教……是不是……遭人利用?”说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柳天赐赶快用手抵着他的背,一股强大的内力汇入袁苍海的体内。
众舵主见堂主在三招之内丢了鱼竿跌倒在地,都感到柳天赐的武功已是匪夷所思,难以望其项背,可又见堂主被他打得口吐鲜血,于是就奋不顾身地围杀过去,袁苍海大叫喝道:
“不得无礼,快来参见教主!”
众舵主以为堂主被打昏了头,站在那里惊疑不动。
袁苍海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吼道:“你们这些混蛋,还不过来参见教主!”然后一转身,纳头便拜,说道:“属下袁苍海参见教主。”众舵主这才看到柳天赐敞开的胸口赫然有一枚日月神教教主的“蝴蝶今”,跟着一齐跪下,齐呼:“万死不辞,振我神教,一统武林,四海归心。”
袁苍海在日月神教一向颇工心计,他听见绿鹗在一旁叫柳天赐,心想这里肯定事出有因,再加上听江湖传闻,向大哥所命的第二任日月神教教主柳天赐内功已是盖过神功,所以就作状自毙,柳天赐上前去救,就拼命撕开了柳天赐胸口,见了“玄铁蝴蝶令”才相信绿鹗的话不假,他在心里想:向大哥所选的接任人,既然事先没跟大家商量,说明这个人肯定是武功奇高、义薄云天的人中之龙。柳天赐所露的一手惊世骇俗的内功使他折服,更重要的是不计前嫌,用内力为自己疗伤,更加心服,以前的种种忧虑得到证实,说明日月神教已遭人利用。
其实他只想对了后一半,日月神教已遭人利用,但上官雄传位给柳天赐并不是看他义薄云天而是发现柳天赐武功太高,将来会危及自己的大业,因此就使了一招“借刀杀人”之计,这其中所有的阴谋,柳天赐现已基本理出了一个头绪,但上官雄所造成的局面已非柳天赐所能控制,因为江湖上黑道魔头已控制在阮星霸手里,到处追杀柳天赐,武林正道因柳天赐杀戳武林激起公愤,正联络武林各名门正派的力量围杀日月神教及柳天赐,柳天赐成了武林中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柳天赐很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知道制止这场武林浩劫己任重而道远,因为他的对手太狡猾,太阴险,但不管怎样他也要走下去!
众人到现在才明白袁苍海的良苦用心,感叹不已。
事到如今,柳天赐抱着袁苍海站了起来,朗声说道:“各位舵主,我柳天赐自忖才德不全,以后还要仰仗各位前辈。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治好袁堂主的内伤,然后再赶回日月神教,等待我们的将是一场更残酷的血战。”柳天赐觉得此时此刻也解释不清。
谢远华裸着膊子坐在柳天赐的马上,看到柳天赐和袁苍海打打杀杀,袁苍海身负重伤而吐血,一方面为柳天赐盖世神功而喝彩,一方面又痛惜袁苍海,自己与这个红毛鬼子并没什么深仇大恨,不由担忧不已,后见他们又以教主和属下相称,才知道这个青年后辈就是双手屠满武林正道人物鲜血的魔头——日月神教第二任教主柳天赐,心想这下可死定了,不假思索,在马屁股上猛抽一棍,马一吃痛,撒开四蹄向前冲去。
绿鹗一带马头,斜冲而出,想拦住谢远华,谢远华高声叫道:“‘无影老怪’你女儿在这里!”绿鹗一愕,她最怕被爹爹抓到飞来峰去,略一停顿,谢远华已冲出三丈之外。
上官红嫣然一笑道:“妹子,他可是你韩叔叔的人,也是你黑虎哥的属下袁堂主的好朋友,就让他去吧!”
绿鹗嘴一撇,红着脸说道:“可他……下流!”
袁苍海听上官红这么一听,凄然一笑道:“我袁苍海这次可真是大错而特错!”然后长叹一声说道:“我日月神教何去何从将来就全靠柳教主了!”
一行人骑着马踏着暮色,向九江码头走去。
在九江渡口,一行人吃了饭,九江分舵的舵主张青松叫来小二说:“小二,去给我们找一只大渡船来,我们包下来,今晚过江。”小二应了一声“好咧”,拿着银子颠颠地去了。
不一会儿领来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赤铜色的船家说道:“客官,这位鲁水清可是我们九江渡口最好的一个船手,今晚风大天寒,其他船家都不愿过去,你看这银子是不是……”张青松加了一两银子说道:“只要能平稳过江,银子倒无所谓。”
柳天赐手一拱说道:“谢谢众舵主相送!”
四人上了小船,袁苍海身子一侧,差点倒在水里,柳天赐伸手一扶,袁苍海附在柳天赐耳朵说:“柳教主,这个船家所使的舵橹是两把铁橹。”柳天赐也跟着步子踉跄一下,看似托袁苍海,袁苍海又说:“你看他双手白皙,绝对不是一个长年淋风吹雨的船家。”
柳天赐心想:袁大哥比吴大哥倒细心多了,说道:“不要紧,看招接招。”
绿鹗不见柳天赐跟来,往后一看,见柳天赐差点跌倒,惊叫道:“黑虎哥,小心!”
上官红笑道:“你黑虎哥没事,你可要担心自己。”
绿鹗脸一红道:“我是替姐姐担心,黑虎哥脚本来还没恢复,要把脚扭了,姐姐不心痛死了才怪。”
袁苍海笑道:“唉,就是没人心疼我这老头子。”说着和柳天赐携手走进船舱,四匹马放在后舵,船家一扯风帆,竹篙一点,小船乘着夜色向江中驶去……
冬季,长江的枯水期,江面显得比较窄,北风呼啸,船帆涨得满满的,小船缓缓地向江心驶去……
柳天赐闭着眼睛坐在船舱里,两只耳朵凝视听着,哪怕一个极细小的声音。船已驶到江心了,柳天赐听见满脸横肉的船家,用船橹在船舷上“呜呜呜”敲了三下,果然是两把铁橹。
柳天赐惊叫一声:“不好!”船舱自中间裂开,满脸横肉的船家收起两支铁橹从船尾纵身向江里跳去。
说时迟,去时快,只见银线间,袁苍海手一带已将船家带过来,半空中船家操起两根铁橹向下砸来,挟着一股劲风,力道确是不小。
船舱从中间裂开,江水从中上涌,四个人和四匹马全部掉进江里,袁苍海没想到船家有诈,船舱里的夹层还藏着两个人,一听到船家传来的信号,知道船已到江心,于是打开机关,船舱从中间裂开。
上官红自小在北方长在,根本不识水性,绿鹗和袁苍海水性又不太好,再加上冬天夜里的江水冰寒刺骨,只有柳天赐一掉进水里,身体周围马上被一层气泡包围,水自然被挡在身体之外,站在江水中如履平地,行动自如。上官红虽然听了他讲以前吞了七彩神珠,但见江水在他面前自动分开,还是感到惊异无比,绿鹗和袁苍海更是瞠目结舌。
这时,柳天赐看到船家两支铁橹凌空向袁苍海劈下,另外两个躲在船甲板的老者一个拿着剑,另一拿着刀,水性极好,踩着水向绿鹗和上官红刺去。
柳天赐大急,向上凌空一拳,全力出击,这一拳何等威力,只见满脸横肉的船家,像一只断线的风筝,飞向黑色的夜空中,好久才听见“叭”的一声巨响,掉进江里,想必已是五脏震裂而死。
柳天赐劲力向上冲,人已沉入江底下,凭方向判断伸手一抓,抓住两个老者的脚拉入江底,两个老者深识水性,顺手一带将绿鹗和上官红拖入水中。
上官红虽然不识水性,但内功了得,闭气几个时辰没事,绿鹗内功较差,又想张嘴大喊,一拉到水里就“咕咕”喝了几口水,手舞足蹈。
柳天赐大感为难,因为两个老者甚是狡猾,两人拖着绿鹗和上官红分别向两边跑去,不知向哪个追去,忽见拉着上官红的老者向江底沉去,冒出一股血腥味,见上官红抱着一块石头在江底走,柳天赐心一放宽,向绿鹗追去。柳天赐伸掌向老者后背拍去,老者忽然将绿鹗向后一拉,柳天赐只好收掌,变掌为爪向前抓去,一下子抓住了绿鹗的胸脯,绿鹗大急,往后一缩,柳天赐赶快撒手,谁知老者竟扔下绿鹗拼命的向他撞来,柳天赐一看,一条大鱼搅动着巨大的水花向这边游过来,这条大鱼足有四五百斤,四五米长,像一条大船。
这是生长在长江中最大的食人豚鲸,江边的人称它为“水怪”,有的能掀翻一只大船,老者正挟着绿鹗向前跑,见水怪对面游来,吓得半死,不顾一切扔下绿鹗向柳天赐游来,“水怪”本来是想见柳天赐,在它眼里,柳天赐就是它的同伴,见绿鹗和老者在前面碍手碍脚,张开巨口,竟把两人喝下去了。
“水怪”游到柳天赐身边摇头摆尾,柳天赐拍拍它的头,本也麻烦,不知绿鹗是死是活,但此时也无计可施,领着“水怪”向上官红走去,上官红抱着石头闭气而行,感觉到有一阵水浪推来,不竟向前倒去,柳天赐伸手一扶,上官红在水底根本看不见,赶紧从后背拔剑,柳天赐偎在她耳边叫道:“姐姐,是我。”上官红心里大喜,任柳天赐牵着手搂进怀里,柳天赐抱着上官红骑着“水怪”浮出水面。
袁苍海突然见五人一齐沉入江里,整个江面只剩下他一个人,水冷得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直发毛,忽然看到离自己不远有匹马正向对岸游去,连忙手一抖,将鱼钩刷了过去,鱼钩钩在马背的葫芦上,拉着丝线游过去,觉得人轻松多了,趴到马背坐起来,在江面上四处寻找。
忽见江面“哗”的一声巨响,裂开—条大缝露出小山脊,吓了他一跳,再定晴一看,原来是一条大鱼的背,教主和上官红坐在鱼背上,大喜叫道:“教主,袁苍海在这里。”
马见到江面突然冒出一只“水怪”吓得赶快向下逃走去,袁苍海一带马头,那马岂肯停下,拼命向下游逃去,袁苍海一解,解下马上的葫芦,骑在葫芦上,鱼竿一抖,鱼钩飞出钩在“水怪”的背上,“水怪”吃痛,身子一颤,差点把柳天赐与上官红甩下来。
柳天赐拍了拍水怪的头,“水怪”得到了安慰,边摇头摆尾向对岸游去,袁苍海拉着鱼竿坐在葫芦上,觉得像一艘快船向对岸游去,眨眼已游到对岸,带动江水像海潮一样向对岸上涌去。
柳天赐抱起上官红飞身一跃,人已上岸,袁苍海还在江中叫道:“教主,还有我哩。”
柳天赐放下上官红,又纵身一跃,跃上鱼背,取出鱼钩一拉,将袁苍海拉到岸上,一纵也上了岸来,柳天赐叫道:“不要把韩帮主的紫葫芦丢了。”袁苍海“刷”地一下把葫芦钩上来。
上官红和袁苍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绿鹗呢?”
柳天赐从地上捡起一根草茎,走到江中,摸了摸鱼怪的头,“水怪”高兴地用头擦了擦柳天赐,柳天赐用草茎掏了掏水怪的上颚,“水怪”突然身子一颤,一股水柱从嘴里喷出来。
只见水柱中央着两个人影像炮弹一样射出来,“水怪”受到柳天赐的搔痒,一个喷涕把吞在肚子里的绿鹗和老者喷了出来,柳天赐辨不清哪个是绿鹗,双手一抄把两人都接住,放在地上。
上官红和袁苍海被这一景象看呆了,“水怪”一摆尾巴,向江中游去,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绿鹗和老者都已昏了过去。
上官红在绿鹗的胸部压了压,绿鹗吐出了许多水,悠悠醒转,四人在江边燃起一堆篝火,也许由于火的温暖,绿鹗睁开了眼睛说道:“黑虎哥,怎么这么漆黑漆黑的。”
绿鹗被老者抓到水下,被几口江水呛着,见柳天赐来救自己心里大喜,谁知被一股巨大的吸力一吸,仿佛掉进了一个黑洞,然后就人事不醒,以为再也见不到柳天赐,现在看到柳天赐就在眼前,恍若再活了一回。
三人见绿鹗醒来,不由得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柳天赐也感到很高兴,走到江里,抓了几条大鱼,折了几根树枝串起大鱼放在火上烧,不一会儿就闻到鱼香,四人拿起鱼美食一顿,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突然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传过来:“给……我吃点。”四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和绿鹑一起吐出来的老者正躺在地上,弄了半天,没人理他,自己也醒了过来,吐了一肚子的江水,迷迷糊糊闻到一阵鱼香,便迷迷糊糊的叫起来。
绿鹗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手一甩,树枝无声无息射向地上的老者,“咚”的一下老者的额头打了一个大包,叫道:“鬼鬼祟祟地躲在船底下,差点将老娘害死了。”
柳天赐见绿鹗还不解恨的样子,说道:“绿鹗,可不要将他他打死,这人留着还有用。”
说完走去拉起那老者放到火堆边,上官红和绿鹗都惊叫一声,这不是那个把吴堂主从浔阳楼带到“九龙堂”里的青衣老者,这个青衣老者长着一双鼠眼,自称是“九龙堂”。
柳天赐说道:“这‘九龙堂’也真不简单,我们一到九江就跟上了,本来在九江渡口我就怀疑,因为那小二领着船家过来,船家站在一旁不和我们答话,小二多要了一些银两,他站在一边,似乎银两的多少与他无关,这与一个靠渡客为生的船家不符。后来袁大哥也看出来了,这船家虽然脸染成赤铜色,但手上白皙光滑,不是那长年风吹雨打、饱经风霜的手,而使用的船橹居然是两把很重的铁橹,所以我一直留心他的举动,见船到江心的时候,听得‘呜……’敲了三下,就知道船的甲板下有人,因为我看到江面上没有其它船只,他的这个信号只可能是传给事先藏起来的人,可惜还是迟了,那艘船的船舱可以全部打开,显然这是早已计划好的。”
三人都不得不佩服柳天赐的洞察力,袁苍海感到心里大慰:我日月神教可复名有望了,这柳教主不仅武功盖世,而且思路缜密,观之入微。
绿鹗懒洋洋地靠在上官红的身上,两眼发亮的怔怔地望着柳天赐问道:“黑虎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天赐笑道:“只有问他。”将青衣老者扶起来坐着,在胸口推了两下,青衣老者“哇”
的一声又吐出几口沉浊的江水,慢慢的睁开眼睛,望着柳天赐四人傻了眼。
绿鹗喝道:“看,看你个头,我黑虎哥要问你话呢。”
柳天赐说道:“不急,不急,先让他吃点鱼暖和暖和身子!”说完就把手里烧得喷香喷香的鱼递给青衣老者,青衣老者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柳天赐笑道:“你肚子是不是很饿?”
青衣老者眨了眨鼠眼盯着柳天赐,一脸不解的样子,不知道怎样回答。
柳天赐又说道:“你在船舱的甲板里等我来已经一天一夜了,准确地说,在昨天晚上你已经藏身在甲板里!”
青衣老者惊奇地看着柳天赐,心想:他怎么知道?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从鼠眼里夹出了泪水。
柳天赐说道:“根据路程算,我应该在昨天晚上到达九江渡口,可我在路上遇到一点小麻烦,害你在船舱里苦等了一天一夜,又累又饿,真是对不住你,不过,等我问完了三个小问题之后,我会让你美美的睡一觉。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认不认识大乙真人这个人?”
老者摇了摇头,神情呆板地望着柳天赐。
柳天赐没理会他,又问道:“好!我现在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和阮星霸是不是从鹰爪门就在一起?”
老者没有回答,还是神情呆板地望着柳天赐。
绿鹗从上官红背上抽出宝剑,猛的掠起,蓝光一闪,竟把青衫老者的脸削了一块,叫道:
“黑虎哥问你问题,你这死老头怎么不回答?傻乎乎地。”
青衫老者头一偏,竟已死去了,柳天赐大惊,没想到老者已吞毒自杀。
走过去一看,他舌头底下埋藏着一种极厉害的毒药,遇到危急的时候,咬破药囊就自尽了,柳天赐心想:这老者看起来挺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