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痴被师父古怪的神情骇住了,不知道师父为何这么做。
老妇人仿佛大彻大悟,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突然之间想出什么好主意一般,兴奋地大叫道:
“痴儿,除了他,谁也救不了我们……除了他,我真的再难以生离此处了!”
上官痴迷惑不解道:
“师父,你……”
老妇人左手揽过上官痴,喃喃说道:
“痴儿,这是命中注定的,怪不得你……但他一定能救我出去的……”
上官痴似乎听懂了师父的意思,惘然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脸上露出亢奋的神色,伸手抵在姜古庄的胸口。
姜古庄只感到一股暖流进入丹田,像冬眠的动物,一下子松动过来。
老妇人逼视他说道:
“小子,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姜古庄朗声说道:
“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死对我并不可怕。”
老妇人冷笑道:
“假如我能治好你身上的‘摧心掌’毒,你又会怎么想?”
姜古庄笑道:
“原来你老还掌握生死簿,失敬失敬,不过生死对我来讲已不那么重要了。”
老妇人冷笑道:
“难得你把生死看得这么淡,可你还身怀血海深仇,更可况武林动荡安危。你不顾个人生死,倒不失一条硬汉,但你不觉得你也太自私了!”
姜古庄没想到老魔头也能说出这番义正辞严的话,一时惭愧说不出话来。
老女王人接着说:
“你那姓刘的义父倒是真义士。小子,你可知我是谁?”
姜古庄口气缓和道:
“你不就是叫‘夺命神尼’程逸雪!”
老妇人笑道:
“对,我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程逸雪。只要我程逸雪想办的,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姜古庄心想:你在这石洞里困了几十年,不知处心积虑,时时想出去吗,结果还不是徒劳无功。连自己的事都办不到,还说什么别的事。
“夺命神尼”似乎看到姜古庄的心思,说道:
“当然,要不是你使我功亏一篑,我过不了几天就可以离开这里,现在多说无益,我要你帮我完成心愿!”
姜古庄奇道:
“我怎么帮你?我现在最多不过能活三天。”
“夺命神尼”哈哈大笑道:
“既然我要你帮,当然不会让你死的,别说你中了‘摧心掌’,就算你是一堆枯骨,我也能将你变成一个好好的人!”
顿了顿,“夺命神尼”又道:
“不过,你得发下毒誓,答应替我办两件事。”
姜古庄头脑中立刻记起惨死的爹娘,刘婶,还有生死不明的柔儿,以及刘叔带着自己受尽磨难的种种场面。
他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说道:
“如果前辈要我答应的不是丧尽天良的事,我一定愿意去做,即使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夺命神尼”冷冷一笑道:
“在你眼里,难道我真是那种残暴成性的人吗?”
姜古庄说道:
“不敢,可刚才……”
“夺命神尼”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我不喜欢谈过去,有些事你现在是不明白的,其实世间最为歹毒的不是世人眼中的邪魔巨盗,而上那些戴着正义面具的伪君子。”
经过那么多磨难,遭受世态炎凉的姜古庄怎么不知道江湖险恶?思忖着“夺命神尼”的话,虽然有点偏激,但也是实情,说道:
“好吧,你要我答应你哪两件事?”
“夺命神尼”说道:
“第一,我要你离开这里之后,不准向任何人提到这碧水潭底的事,包括你那刘叔。”
姜古庄心想:“江湖上不知多少在到处寻访‘夺命神尼’,如果我一吐露出去,‘夺命神尼’武功再高,也会被人围歼而死。只要她能救得了我的性命,你不说我也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至于刘叔,只要我能完好的出洞,一切都明摆,还用我说。”
想到这里,姜古庄说道:
“这件事晚辈一定能办到。”
“夺命神尼”满意地点头道:
“嗯。第二,我被囚在这里已逾百年,本可以马上重反人间,‘千婴丹’被毁在你手,这是天意,我不怪你,如今若想离开此处,只有……”
姜古庄和上官痴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见“夺命神尼”住口不说,更是捏出一把汗,心里忐忑不安。
“夺命神尼”从怀里掏出半块羊皮出来,表情严肃地说道:
“这是先师遗留下来的藏宝图,但我这里只有半块,另外半块听说流失江湖,不知落于何人之手。现在老身惟一的希望,只有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我的第二件事就是要你尽快把那半幅图找到,然后按图掘出先师的武功秘笈《万魔心经》,再送到我手。”
姜古庄吓了一跳。作为一个江湖中人,谁不知《万魔心经》是武林中一本至高无上的武学宝典,只要习得上面的任何一种武学,就可以天下无敌,纵横四海。江湖上没有谁不想据为已有,独得《万魔心经》,然后练成天下武功第一。
据说“武圣门”之所以四处出击,杀戳武林,也与这《万魔心经》有关。
人人都想得到的东西,你没有过人之处,无异是水中捞月。
再说,另外半张图流失江湖,可天下江湖何其大,我乃沧海一粟,去找半张羊皮,无异与大海捞针!
“夺命神尼”见姜古庄低头沉思,半天不答应,不由勃然大怒,面目狰狞道:
“你不愿意?”
说着伸手向姜古庄抓去。
上官痴本见情况出现转机,不由芳心窃喜,没想到师父又目露凶光,就叫道:
“师父!庄哥哥现有的武功,怎能完成你的要求!”
“夺命神尼”立即缩回手,拍了拍脑袋,笑了起来,笑道:
“我怎么这么糊涂!”
姜古庄心想:这“夺命神尼”被囚在地底下已逾百年,已是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倒也是怪可怜的。
“夺命神尼”口气一缓说道:
“小子,你答不答应?”
姜古庄犹虑地答道:
“我说过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事,我会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不过……”
“夺命神尼”听了,桔皮老脸舒展,哈哈大笑道:
“什么不过、不过的,只要你答应,其它的一切事都好说。你现在给我立下毒誓!”
上官痴一边暗自担心,一边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
姜古庄依言跪在地上,对天发了一个毒誓。
“夺命神尼”满心欢喜,开心大笑,道:
“好!既然答应了我的事,我就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伸手平抬,一股强大的暗流将他托得站了起来。
然后凌空一抓,从已裂开四分之一的鼎炉之中抓出一圈鸡蛋大小,鲜红鲜红的东西,说道:
“‘千婴神元’虽已被你毁了,但里面的真元还在。来,快服下它,可以刹间激增你三个甲子的功力!”
姜古庄吓了一大跳,一想到一千个婴儿的心肝精血,不由作呕,连连后退。
“夺命神尼”怒吼道:
“现在已由不得你了,你不服也得服!”
说着,伸手一探,就把姜古庄抓到面前。
姜古庄只觉得眼前幻起一片指风掌影,跟着喉结一麻,嘴巴被迫大张。
“夺命神尼”五指一送,那没炼成的“千婴神元”就滑进了肚子里。
这几个动作快捷得如电光火石一般,姜古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吞了下去。
那没炼成的“千婴神元”入肚之后,并无任何腥臭之感,反而有一股清爽甘甜。
但过了不久,姜古庄只觉肚子微微疼痛起来。
不一会儿,越来越痛,直痛得姜古庄呻吟起来,额头见汗。
“夺命神尼”端坐在石床上,俯首沉思,对姜古庄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上官痴眼睛里大是关切之色,一时望望师父,一时看看姜古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叫道:
“庄哥哥,你坐下来,自行运气看看。”
姜古庄喟叹一声,只好跌坐下来,运功调息。
谁知刚一运气,突然觉得丹田之中如大海涨潮,热流激斗,宛如一股烈火直冲顶门,使他几乎昏了过去。
姜古庄大骇,连忙正襟危坐,盘起双腿,使丹田之气与本身的真元汇合。
只觉一股滚滚热流走遍周身奇经八脉,行三十六关,直上十二重楼,周而复始,连续运行两周天,才稍稍压制丹田之内的巨浪狂涛,有一种气归经、血归脉之感。
但由于“千婴神元”阳气太重,强行压制只是暂时的,就像一片小湖,怎能抵得住山洪暴发。
所以过了一会儿,姜古庄又感到自己五脏六腑俱化成一片熊熊火焰,直闯任督二脉,也再也忍受不住,只好咬紧牙关,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最后终于脑际“轰”的一声,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石床上。
一运气,那股狂澜躁动的内气竟已归于丹田,使人感觉到百脉舒泰,真力充沛,双目微睁,神光一闪即逝。
他茫然睁开双眼,见“夺命神尼”仍然端坐在石床之上,上官痴俯在自己身旁一侧,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微笑不语。
见他醒转,眼神流转,咯咯笑道:
“庄哥哥,你原来长得这般好看。”
姜古庄见她神色有异,连忙伸手摸自己的脸。
这一摸,大吃一惊,满脸不解,因为他摸到自己的脸,再不是凸凹不平溃烂的面孔,而是手感光滑白嫩的皮肤。
上官痴一声娇笑道:
“庄哥哥,你等等。”
说着,身子雀跃而去,脚法甚是轻快,显然心情特别欢畅。
不一会儿,上官痴手里拿着一面铜镜蹦蹦跳跳地回来。
用滑腻的纤掌,轻抚在姜古庄的面颊之上把他手轻轻扳开,满面欣喜,顺手将铜镜递给他。
姜古庄迟疑地向铜镜看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铜镜中的少年眉清目秀,剑目星眸,面如朗月。
上官痴笑道:
“庄哥哥,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说你长得美不美?”
姜古庄贪婪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听到上官痴没有遮拦的称赞,不由得俊面一红,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痴笑道:
“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师父已替你治好了‘摧心掌’的毒了!”
姜古庄又惊又喜,翻身坐起,见“夺命神尼”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正端坐在石床上双目微闭,运气调息。
心想:怪不得那凶猛的内力与自身的真元汇合的那么快,原来“夺命神尼”在用盖世神功帮自己驱毒的过程中,同时也使自己真元合一,不由得大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