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血烟又道:“勾践以为逼死文种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王位了,他却不知道文种以前听得范蠡之劝后,虽然没有立即离开勾践,却也对勾践防了一手,暗中将自己生平七种绝世奇谋传给了挚友封隐--也就是封疏影的先人!”
宁勿缺忍不住道:“也就是说封疏影也掌握了文种的七种绝世奇谋?”
聂血烟没有回答,只是接着道:“当然封隐得到文种之录于书上的奇谋之后,自认天资平凡,这等奇谋对自己未必有用,于是又转交给了范蠡。后来范蠡将此书与他自己那倾国倾城的财富一同埋在了他的墓穴中!所以,可以说世间只有封家人可以得到这笔财富及文种之七种奇谋!”
听聂血烟的话语,显然封疏影没有得到这七种绝世奇谋。
一直沉默不语的恨天终于插话道:“这便是封家人被杀的原因?”
他说得很慢,似乎说这样不长的一段话对他来说已有些吃力!
聂血烟叹了一口气,道:“楚人本无罪,怀壁乃其罪。以封疏影之天资,如果加上文种之绝世谋术,天下又有谁能与其争锋?”
恨天忽然冷冷地道:“难道是皇帝老儿怕他影响自己的皇位而加害于他?”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一惊!他们惊讶的不是恨天语气中对皇帝的不尊重,而觉得恨天所说的不无道理!千年之前可以有一个逼死良臣的勾践,现在为什么不可能有一个谋害良臣的皇上!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江湖好汉对皇上虽然不由一般人那般敬仰,毕竟乃九五之尊,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挂在嘴上的。
聂血烟颜容一肃,道:“你岂可胡乱猜测?”
恨天冷哼一声。
聂血烟道:“事实上封疏影被害之时,朝中无人知道他还与一个神秘的地下墓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即使当今圣上是一个狭隘之人,因为不知情他也不会加害于封疏影。而事实上,当今圣上也可算是-代明君了。”
众人默不作声--因为聂血烟所言是有道理的。
聂血烟道:“方才我说的一切,是劫案发生之后,再经过细致的调查才知道的,如果你们将目光投得远一点,应该会想到其他方面的力量。比如,外敌!”
宁勿缺失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来自境外来犯之敌?”
聂血烟缓缓地道:“确切地说是东海上的扶桑国!”
众人齐齐道:“扶桑?”这其中以宁勿缺心中最为惊愕!
聂血烟道:“扶桑是一弹丸岛国,民众不及我圣朝十分之一,但扶桑国人生性争勇好斗,尤其是扶桑执政者天皇一向对我神州锦锈河山暗中窥视,染指之心从未去掉!尤其是现任天皇,其野心更是加倍膨胀,一方面在其岛国上实行军政,举目皆兵。另一方面暗中在我国安插内应,为进攻我神州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
宁勿缺恍然道:“所以他们要暗杀有奇谋伟略的封疏影?”
“不错,他们知道一旦封疏影成了兵部尚书,对他们将构成致命的威慑力。而且他们信息之灵通出人意料,在我朝廷还未了解到封疏影能得到文种之绝世奇谋时,就已先期得知此事了。这样一来,他们更不会放过封疏影了。”恨天忽然冷笑道:“扶桑人与中土人风俗语言不通,他们怎么可能完成那场大劫案?”
语气咄咄逼人!
聂血烟道:“这便牵涉到我们今天要说的核心人物,他就是这场血案的直接策划者!扶桑人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与中原武林一个神秘人物暗中达成协议,相互勾结,准备作里应外合!此人杀了封疏影,可谓是他献给扶桑国的见面礼!”
恨天缓缓地道:“此人是谁?”声音中带有丝丝冷气!
聂血烟道:“查明此人是谁,就是我要与诸位合作完成之事!”
聂血烟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萧然:“此人的厉害,只怕已远远超越了你们的想象。他劫杀镖车一案就可以说做得几近天衣无缝。而事实上,这三十万两黄金就是此人交给洪远镖局押运的!”
严万失声道:“也就是说托镖之人与劫镖之人是同一个人?”
聂血烟道:“不错,如此一来虽然费了周折,但他便可以借这三十万两黄金转移世人的注意力,都会以为封家二十一口人命之死,是因为劫镖者为了杀人灭口!而且,这位神秘人物还暗中布置好陷阱,让在武林中名声并不好的左扁舟在案发时恰好在那一带经过,而左扁舟是个双目失明之人,所以中了圈套!事后,人们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放在了左扁舟身上!”
“而这时候,南北二十六镖局已被他所控制。当时二十六镖局的总镖头沙千里便依此人旨意,命令二十六镖局的人追杀所谓的凶手左扁舟,这又给世人造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
他站在严万的面前,道:“据我所知,案发之后的半个月,山西的‘百胜镖局’、陕西的‘太武镖局’、河南的‘广济镖局’几乎同时接到了一桩买卖,押运的目的是完全相同的!
事实上,他们所押运的就是分散开的三十万两黄金!而这三十万两黄金,很可能便是扶桑国给内应者之运行经费,由此也可以看出扶桑国之狼子野心!”
他问严万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控制镖局?”
严万茫然地摇了摇头。
聂血烟冷笑道:“这是他走出的一着绝妙好棋!只要控制了镖局,扶桑国便可以借镖局的力量暗中调拨军资,包括在各地与他们接应的据点储备粮草军饷。南北二十六镖局的生意占了所有生意的七成以上,因此控制了他们,就等于在中原布下了一张运输之网!至少,他得到地下墓穴中的财物之后,可以迅速疏散开去!”这时,恨天、丁凡韵、宁勿缺等五人不知不觉中已成促膝而谈之势,丁凡韵向宁勿缺这边挪了挪,低声道:“看样子他所说的与我们所知道的都相符,并无不尽不实之处,应该可信。”宁勿缺点了点头。
严万此时最关心的是恨天的态度,他希望聂血烟能够说服恨天,这样他可以奇迹般地死里逃生了!
宁勿缺沉吟片刻后道:“这个神秘人物与扶桑国相勾结,其用意何在?”
聂血烟道:“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做对他没有利益的事,他与扶桑国达成的协议便是一旦阴谋得成,他将主事沦陷后的中原武林,在这之前他还要求扶桑岛国暗中相助让他扩张势力,逐步把持中原武林,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我神州万民将处于双重欺压凌辱之下!”
恨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你们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他们这样天大的阴谋,自然极其的保密!”
聂血烟赞许道:“问得好!也许这是天意吧。扶桑岛国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入侵中原的,其中有不少人认为这只能是徒劳无功,荼毒生灵而已。我们乃泱泱大国,历朝以来扶桑国一直视我中原为天朝,所以在他们国人心中自有一定的慑服力。反战者中以其中一个将军最为坚决,他见主战势力在岛国中占了上风,情急中,他便找到了他的密友--一位扶桑得道高僧。出家人四大皆空,本不会介入这次纷争中,但佛家亦讲究救世济人,在这位将军的恳求之下,此高僧借来中原求法之时机,设法将这一情况告之了朝廷。”
众人心道:“原来如此。”
叶兴道:“这样一来对我们来说自是好事,但他终是扶桑人,如此做岂非又有叛国之嫌?”
聂血烟叹息一声,道:“所以,此高僧以死向他的国人谢罪了。”
众人惊骇至极!心中都有一种震撼之感!
宁勿缺道:“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他这番做为完全是光明磊落之举,超越了族人之界限,以拯救苍生为目的。在佛家看来,只有向佛与不向佛者之区分,没有高低贵贱、国人外人之区分,他身为得道高僧,为何在这一点上却着相了?”
聂血烟有些遗憾地道:“宁少侠此言不错,按理他应该能够超脱这一点的,可惜当局者迷,我们也只能空余嗟叹?。”
恨天忽然一跃而下,大声道:“好,我答应你与你合作,只要能找出这恶贼,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包括伏法偿命!”
严万与叶兴的两颗心“咕通”一声落了地,暗道:“这下可好了。”
聂血烟高兴地道:“我的一番口舌总算没有白费!”
严万吃吃地道:“像我……我这样的人也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他虽是个大镖局的镖头,但他自知自己的武功与恨天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聂血烟道:“自然有用。只是此人诡计多端,而且一直不肯直接抛头露面,要查出他来的确不易!目前我所知道的就是此人即操纵了南北二十六镖局,又是秘密组织杀人坊的幕后主使人!”
宁勿缺一笑,道:“不愧是第一神捕,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不知你是如何知道他是杀人坊的幕后之人?其实江湖中了解杀人坊的人不是很多!”
聂血烟道:“以我们这种身份之人办事的优势便在于讯息来源多,大江南北、关内关外一有风吹草动,都会通过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渠道传递到我们耳目,因为毕竟我们可以说全是为同一个人办事的,此人便是皇上!所以,我们知道的东西总是格外多些。在杀人坊中有扶桑忍者,除了这个秘密人物之外,还有谁能够让扶桑忍者为他卖命?”
“忍者?是不是一些武功诡异,似乎可以遁身隐形之人?”宁勿缺想起了在“空剑山庄”
与杀人坊一战中曾遇到的武功诡异的对手,这也是丁凡韵所正想问的。
“遁身隐形?不错,这正是扶桑忍者的武功之特点!如此说来宁少侠与忍者交过手了?”
宁勿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聂血烟眼中精光一闪,道:“能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吗?”
宁勿缺暗忖道:“如果我说出是‘空剑山庄’,那么说不定他便会猜测到‘空剑山庄’定有什么古怪之处,以他的心智,很可能便会想到‘空剑山庄’藏有地下墓穴,如果他真的是正义之士倒也罢了,但假如他若起了坏心,将那笔足以改变许多东西的财富以及他所说的文种留下之绝世奇谋夺了去,到时岂不是祸国殃民?”
如此重大之事,自然不能草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如此一犹豫,聂血烟如何看不出来?于是他话锋一转,道:“想必诸位都知道鄱阳湖一战吧?鄱阳湖一战,虽然消灭了九幽宫,其实中原武林已是元气大伤,尤其是主战船被炸,更是可谓已使中原武林伤筋动骨!九幽宫存在了这么多年,此次重现江湖,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已是强弩之末,而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杀人坊的主人!”
“九幽宫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两个方面的好处:第一,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一百多年九幽官的所作所为已在江湖人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次它一出现,人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投向了它,杀人坊便可以借此机会迅速发展自己的力量;第二,九幽宫与武林正道-战,无论谁胜谁败,胜的一方都会大伤元气,杀人坊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又为自己装上了一口旱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大口,方道:“所以,以我的推断,极力促成进攻九幽宫之战的人,很可能就是杀人坊的主人!甚至他还留下了更为恶毒的一手。
那便是在灭了九幽宫撤离之后,再将武林精英一网打尽,从此,他扩张的势头将更难以阻挡!”
宁勿缺惊骇地道:“依你之意,鄱阳湖主战船被炸,也是此人一手策划的?”
聂血烟沉声道:“虽然只是推测,但我相信这种推测十有八九是成立的,只有此人才会这样心狠手辣,也有能力一下子除了一百多名武林顶尖高手!而且一般的江湖仇杀也不会把矛头对准如此多的人,唯有他,本就是以整个武林正道为他的假想之敌!”如果一切的假设都是真的,那么此人将是多么的可怕!”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股凉意!
聂血烟背着手踱着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是什么人既有如此不凡的武功,又具备了超人的智谋,而且在进攻九幽宫的行动中格外突出的呢?多次思索推断之后--我们吃这碗饭的常常依靠推断来促使案情尽快水落石出--我觉得有一个人身上似乎已可以综合了以上所有的特点,所以我很怀疑他便是这个神秘人物。”
恨天那双独特的一只纯净一只妖邪的眼中间过一种骇人的杀机:“此人是谁?”
聂血烟看了他一眼,道:“依你的性格,只要我说出此人,无论是否真实,你都不会放过他,你宁可杀错人,对不对?”
恨天沉默如石!
宁勿缺忽道:“听聂神捕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我也曾经怀疑过一个人。”
聂血烟“哦”了一声,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我有一个建议,我与你都暂时不要说出来,各自把此人的名字写下,看看彼此猜测的是否相符!”
宁勿缺略一思忖,朗声道:“也好。”
聂血烟忽然拍了拍掌。
只听“咣当”一声,一直紧紧封闭的大铁门突然打开了,门口处站着二个人,竟全是差役打扮!
聂血烟道:“笔墨。”
两人同时恭声应“是”,便立即退了出去,反手又将笨重的铁门关上!
少顷,他们便回来了,并带了笔与墨。
宁勿缺把写好的纸茶与聂血烟对换后,慢慢地展开了聂血烟所写的那张纸条。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神情。
字条上有三个字:“房画鸥!”
而他自己在字条上写的是“风雨楼”,之所以没有写房画鸥,是以为房画鸥也已遇难!
聂血烟脸上的神情与宁勿缺相差无几!他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纸条揉碎了,望着宁勿缺道:“你没有写名字,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宁勿缺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佩服对方准确的判断力!
聂血烟道:“我也曾怀疑过他,因为风雨楼这几年的势力上升得太快了,而且他在围攻九幽宫这件事上特别用心,可以说已倾其风雨楼所有力量!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要么他真的大公无私,极具侠义之心,要么就是有阴谋!九幽宫反攻风雨楼时风雨楼按理已是力量很薄弱了,为何还能战胜一千多人的九幽宫教众?会不会是他在风雨楼还暗藏了力量?但当我知道他在鄱阳湖已遇难而死,我只好全盘推翻了自己的推测!没想到你与我竟有一样的猜测,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恨天一字一字地道:“你们指的是房画鸥?”
聂血烟道:“但他已在鄱阳湖上遇害了,他总不可能将自己也害死吧?”
恨天怪怪地笑了:“我记了起来,当日我在风雨楼逼问二十六镖局总镖头时,他忍受不了我的用刑,在地上写下了一点一横,但立即被人杀了!现在看来,这一点一横两个笔划,分明是‘房’字开头笔划!”
此言一出,宁勿缺吃惊不小!恨天逼问萧全时他也在场,但当时场面太过紧张,只怕除了恨天之外,没有任何人会留意到萧全没有写完整的字!
丁凡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道:“会不会在房画鸥身后还有人?在房画鸥失去利用价值之后便一并将他也除去了?”
有这种可能!
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房画鸥在江湖人眼中是一代大侠,无人不对他是心怀仰慕之心,如果他真的与此事有关的话,的确让人有些心寒失望。
严万干咳一声,道:“我才学平庸,武功不济,又能起什么作用?”
聂血烟道:“你与叶先生要做的事便是‘失踪’!”
“失踪?”严万吃惊地重复道。
聂血烟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你们一失踪,对方便会开始怀疑你们是不是已将他透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