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他们此举的目的便是为了得到师父“邪佛”的武功心法,他们认定师父记下他的武功心法,定是为了传于后世,光大门户,只是暂时未选定传于何人而已。
由于丰红月最受师父宠爱,所以他们便推测如果得到丰红月,便可因夫妻两人均是“邪佛”之徒而被“邪佛”选中,成为真正的衣钵传人.但丰红月何等聪明?她早已看清诸位师兄的真正企图,所以对七个师兄的虚怀假意全都置之不理。
便在这时,丰红月无意中认识了一位名为欧阳也的书生,那书生虽手无缚鸡之力,可为人却极为敦厚质朴,只是略略有些迂酸之气.丰红月自小便在刀光剑影中长大,早已厌倦了那种无休无止的纷争,而书生欧阳也与江湖之事无任何瓜葛,这一点让丰红月极为中意。
后来,二人竟真的成了夫妻.这其间丰红月的师兄们曾百般阻挠作梗,但奉红月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她心意已决,又岂会再改变?“邪佛”虽然觉得自己武功独步天下,调教出的徒弟却嫁给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有点别扭,但他生性豪放不羁,也没有为难丰红月.
丰红月与欧阳也一文一武,倒也相得益彰.欧阳也平日嗜书如命,经常四处搜罗形形色色的古籍,遇上中意的,便不惜重金买下.
一日,欧阳也在一个卖狗皮膏药的老汉那儿看到一本书,书名为“易佛心经”“,他心道:“大概是些佛门心得吧。”哪知粗粗翻阅之后,竟是不知所云!
欧阳也颇为吃惊,他自忖虽称不上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寻常书籍略略一看,倒也都能够领略个大概,又何曾会看了之后不知所云?
欧阳也好奇心大起,便向卖狗皮膏药的老汉问此书来历,那老汉东拉西扯的也来说出个所以然来,欧阳也便花了二十文钱将书买下来了.欧阳也将此“易佛心经”“置于书房,细细研读,却仍是云里雾里.只见书一开篇便写道:“学有四定,曰:空无边处定;识无边处定;无所有处定;非想非非想处定…
再看,便又更为生涩难懂了:“……我于此定,依欲界身,具足色法,何故不见?作此念之,即当一心谛观此身,一切毛道与九孔,身内空习中……内外相通,亦如色蕉,重重无实……”
嗜书主人与嗜武之人在一个“痴”字上是一般无二的,欧阳也苦思闷想三日三夜后,仍是一无所获,不知不觉中人已憔悴不少,不思饭茶,不知日夜……
丰红月对丈夫嗜书之习性从不过问,但见他如此痴迷,不由担忧他是否会因此书而成痴,于是好意提醒他去向懂佛主人求教一番,也许有些用处.欧阳也闻言后,如梦初醒,便立即向千樵山上的天净寺跑去.天净寺的住持益缘大师看了之后,也是连道:“奇哉奇哉’原来益缘大师看了此书后,发觉此书并非佛家经书.
吃惊之余,他们便将此书带至“善缘堂”,让来寺中作客的几位善主过目.传阅中,有一老者突然惊呼一声:“易佛心经”!”
这岂不是废话?只要认得字的人,都能一目而了然,他却在这儿大呼小叫,一惊一乍的.但接下来此人的话便让众人大惊失色了,因为这老者竟认出此书乃是一部失传二百年的武林秘笈,里面记载之武学,全是惊世骇俗之高深武功。
寺中的人皆非武林中人,啧啧称奇之后,倒也就平息下来了,欧阳也却动了心思。
因为他突然想起他的妻子丰红月乃习武之人,对于武林中人来说,能得到一本武林秘笈,总是欣喜异常之事.
欧阳也决意将此书赠与妻子,不为别的,仅为搏得妻子一笑.欧阳也终究乃一介书生,岂知江湖之险恶?他如此大肆喧哗地将“易佛心经”“亮出之后,又将它堂而皇之地带回家中,岂非种下一个大祸根?
欧阳也将‘易佛心经’交给妻子丰红月之后,丰红月一翻阅,不由大惊失色,忙问此书已有几人看过,欧阳也支支唔唔说不清楚,只道颇为不少,有那么数十人.丰红月闻言神色大变,感到事情极为严重.她静默良久,方幽幽地道:“天降奇缘,福祸难辨;是福最好过,是祸躲不过,一切听天由命吧.”
从此,丰红月在“斯夫斋”中日夜戒备,她本已在同门师兄弟中学得各种异术,现在便将它们悉数用上,在“斯夫斋”四周布上重重机关.但半年过去,仍是平安无事,欧阳也本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取笑妻子太过小心翼翼.丰红月虽然仍是心存疑虑,但此时她已有数月之身孕,初为人母的喜悦渐渐压过了她的不安,日子久了,她也将此事淡忘了许多.
便在丰红月怀胎九月之时,“邪佛上人”突然无疾而终.丰红月本是孤儿,幸得“邪佛上人”收养,加之“邪佛上人”极为庞爱她,所以一向将“邪佛上人”视为亲父,惊闻此讯,悲恸欲绝,连夜从“斯夫斋”赶去奔丧.到了“无邪无佛山庄”时,其他师兄亦已赶到,众人皆是满脸哀伤欲绝之神色,无邪无佛山庄一时“乌云密布.”
众人将“邪佛上人”厚葬之后,才发觉那邪佛上人所驯养的一只灵禽“无影鹘鹘”已不不知所踪,平日喂养“无影鹘鹘”的仆人唐木也不见了。
此灵禽平日与“邪佛上人”是形影不离,今日“邪佛上人”一死,它便离去,众人皆想:
“原来鸟兽之中,亦有趋炎附势之习性.”
当夜,丰红月等人均留在“无邪无佛山庄”里,轮流为其师守灵.众师兄皆知师妹体弱,又有身孕在身,便道:“师妹不妨明日清晨再来灵堂,替下师兄.”
丰红月推辞不过,心道:“师兄们也是一番好意.”便答应了.但回至房中,却又如何睡得着?一番辗转反侧之后,她决定还是去灵堂陪着师父灵位为好,便在她走近灵堂之时,她听到一阵异常的“丝丝”之声.奉红月心中一惊,忙隐身于树影之中,透过窗纸,向灵堂望去,她所看到的情景让她又惊又怒,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不知不觉已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只见正在守灵的大师兄丰飞星正在灵堂内东翻西找,灵堂已是一片狼藉!
丰红月心念一转,便知丰飞星是在寻找师父曾言的那本武学心得.没想到师父尸骨未寒,他们便已沉不住气了。
丰红月一时心凉如水,便在这瞬间,她忽然明白为何这半年来竟无人向她出手夺取“易佛心经”“了,这并非世间宵小少了,而是因为他们慑于“邪佛上人”之盖世武功,不敢对丰红月如何.
而如今师父已死,丰红月的处境便是笈笈可危了.如此一想,她立觉腋下有凉风嗖嗖,不知不觉已是冷汗淋漓了.她想起家中不谙武学的欧阳也!
但她又必须为师父守满“头七”,在这七天中,丧师之痛与为夫担忧一同压在她的心间,数日之间,她已憔悴了许多!
终于,她守满了七天,便立即往家中走回.
当她远远地望见欧阳也手握一卷书站在“斯夫斋”前翘首望她时,她已热泪盈眶.当夜,丰红月与欧阳也便议定要迁出“斯夫斋”,隐居起来,他们又决定要将两个婢女也各赠二百两银子后,再遣散她们.但夏荷、冬青却苦苦哀求要留下侍候,丰红月终是不肯.用过晚饭后,众人便开始打点行李,准备天一亮便启程.那夜,本是十五之日,但却见西方天边黑云重重叠叠地堆积,头顶上却是一片暗蓝色的天空,西北风一阵缓一阵急,月亮已至中空,却是一团晕黄.欧阳也博览群书,看了看天,便道:“恐怕今夜有暴风雨了.”
丰红月听了,不由心中一动.
虽是小家,却也难舍,众人收拾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好,却已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了.又扔下几样可要可不要之物后,行李仍是不少,尤其是欧阳也的书,又多又沉.丰红月便让夏荷去附近一个村子买头驴子来,以作运输之用.夏荷出门之时,看看天空,但见西边黑云已遮满了半个天空,犹如一张大青纸上泼满了浓墨一般,乌云中电光闪烁,更增加了一些压抑惶恐之感.轻雷隐隐,窒滞郁闷,似乎那雷声被厚厚的黑云缠住了难以脱出.
倏地,她似乎听见一声轻微的声响,却又不似风声,猛然转身,在那晕淡的月光下,有一个人影在一树丛边一闪而没.
夏荷心中一凉,微一转念,便大声地道:“啊啊,竟连银两也忘了带上.”
言罢,她便转回“斯夫斋”.
方才她的话丰红月与欧阳也均已听见,两人都暗想:“不是刚给了她么?”立即,他们便已明白过来,相对一视,神色皆变!
果然,夏荷进屋时,已是神色大异!她刚欲开口,便被丰红月以眼色制止住了.只见丰红月大声道:“总算收拾好了,夏荷、冬青,你们也累了,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还得赶路.”
夏荷、冬青便哈欠连连地向自己的侧房走去。少顷,正室、侧房的灯光全灭了.此时,突地一阵巨雷响过,黑云疾速笼罩了那淡黄的晕月,接着又是一声惊雷,一场声势骇人的倾盆大雨奔泻而来!
“斯天斋”外一片沙石飞舞之声,狂风席卷之下,乌云更浓,已是全然伸手不见五指了.丰红月与欧阳也静静地伏在地上.半响,便听见细切的喘息声渐近,并有淡淡的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之气息。丰红月轻声道:“夏荷、冬青吗?”那边“嗯”了一声.终于,丰红月握住了她们的手,那两双手已是一片冰凉!
丰红月轻声道:“你们二人护着相公向西边借夜色遁去,我往东边引开来敌,一个时辰后,在南边那个上地庙中相会.若是二个时辰后还等不着人,便无需再等.”
夏荷、冬青低声呜咽着道:“不,我们要与小姐一道冲将出去.”她们本是“邪佛山庄”
的人,一向是以“小姐”称呼丰红月,丰红月嫁作人妇后,她们仍是未改口.丰红月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地严厉,她道:“蠢丫头,若再执拗,便要误事!”言罢,她将手伸向欧阳也,摸索到他的手后,拢住,拉至自己脸上,用脸去依偎着,欧阳也感到手上一片湿漉,显然是丰红月之泪了.
丰红月道:“我这便向东冲杀出去,你们见我一出门外,便乘机向西去.”
言罢,她便猛起腰,闪向门旁,然后倏然起身一声长啸,向东疾掠而去,口中喊到:
“冬青、夏荷,紧跟着我.”
显然,丰红月是为造成假象诱使敌人向她那个方向追赶.夏荷、冬青,欧阳也不敢谍,便乘着黑夜向西而去.丰红月刚掠出四五丈远近,便有人影向她这边疾扑而来,听那风声,竟不止一人.丰红月冷哼一声,腰中“蛇剑”便出.
如此黑夜,所施招数几乎全靠耳力去听声辨音了,一阵“叮当”之声响过之后,丰红月已将第一个袭来的人击退.
但此时,她已是大惊失色,因为她已从对方的兵器与招式中察觉出是她大师兄丰飞星!
丰红月便冷声道:“大师兄来得倒不慢!”话音一出,她便无声无息地闪退几步.果然,几道劲风电闪而出,飞向丰红月方才所立之处,一声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师妹倒是机灵得紧!”
此人果然是大师兄丰飞星!丰红月一阵心痛,暗道:“同门相残,师父在九泉之下,又如何暝目?”
又是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响过,却并非丰红月与丰飞星过招,丰红月心中一惊,暗道:
“来的人竟不是一路的?”
只听得丰飞星哈哈笑道:“想不到二师弟的‘落梅刺’法又精进了不少……”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显然此时又有人向他袭去。
丰红月既是悲愤又是暗喜,悲愤的是看来几位师兄今夜定是已倾巢而来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不顾同门之谊,对自己师妹下手.喜的是借着黑夜,加上他们自己本也就在明争暗夺,今夜脱身机会便极大了.
在这狂风暴雨中,好一阵晕天黑地的混战.
丰红月颇有心计,她只是一味地游走,极少与师兄相搏.相反,倒是几个师兄之间常是恶斗不已,呼喝连天。
蓦地——
一声惊雷响过,天地一时为闪电照得通明,然后听见有人大呼一声:“西边有人!”那呼叫之人,却不像是丰红月师兄!
惊电闪过之后,天地间又是灰暗如初.
丰红月一闻那呼声后,大吃一惊,本来她已渐渐靠近东边的那片树林,很快便可隐遁,听了呼声之后,便又向西掠去。
又有两道劲风划空而来,因为风雨声大响,那两人袭至面前,丰红月才察觉,身形倏闪,终是略迟一步,左臂一疼,已被利器划出一道口子,奉红月感觉得出是二师兄的蛾眉刺.丰红月咬牙忍痛,身形再退,向西疾掠而去,身在半空中,倏然闻见西方有一声惨呼声响起,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丰红月不由魂飞魄散,一口真气几乎提不上来,身形也为之一滞。
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空而过,如一道亮剑划破这无边的黑夜!借着这亮光,丰红月看清西边有两个女子正歇力抵挡四五个劲衣大汉的攻击,而她们身后,还立着一位书生.丰红月不由狂喜,原来方才倒下的只是一名劲农大汉.丰红月大呼道:“莫慌张,我这便过来了.”
她的身形如电般向西射去,几平被迎面而来一道暗器所伤,她却不管不顾,一味提气向西掠去,朝着那金铁交鸣声而去.
又是一道闪电闪出,丰红月惊骇已极地大叫一声,因为她借着这短暂的亮光已看见欧阳也正缓缓地向后倒去,胸口一把长剑透胸而过!
丰红月只觉手脚冰凉,手中“蛇剑”几乎已把持不住.若不是闪电之后的那声惊雷将她惊醒,恐怕她便要丧命于左右袭来的一剑一钩了。
惊雷将丰红月惊醒过来,她立即察觉到了又有两道劲风袭至.丰红月已是惊怒已极,见如此情形,一声不吭,手中蛇剑划空而出。
但袭来之人全是她的师兄,对她的武功极为了解,又如何能伤得了他们,反倒是丰红月在左右夹击之下,险些为之所伤.
看来,今夜唯有全力逃出,他日再图为夫报仇方是上策.否则一味强斗最后只能落个全家皆亡!
于是,丰红月强压心中万丈怒焰,悄无声息地疾撤数步,她的“幽云步”本就神奇异常,如今又是借着夜色,待她抽身出来,那两人丝毫未觉,已不分青红皂白恶斗作一团.当下,丰红月不求伤人,只求自保,闪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拦截.待她赶至夏荷,冬青身边时,她们二人已是被缠斗得气喘吁吁,只能全力防守了。而欧阳也静静地躺在地上,大雨冲淡了他不断涌出的鲜血,他那充满斯文之气的双目已永远地闭上了.
丰红月借着一闪而现的闪电,看清地上躺着的欧阳也,悲呼一声,疾扑而上。
不料,立即有两个劲衣大汉掩杀而上!
丰红月大怒,长剑如电闪出!那两个劲农大汉只是丰飞星的属下,武功平平,如何受得了丰红月这包含了无限恨意之剑?
两声惨叫过后,二人已砰然倒地,溅起一大片积水.丰红月身形丝毫未停,辨明金铁交鸣之方向,弹身而至,身子尚在空中,便道:“夏荷?”
一侧有人应道:“我是冬青.”
话音未落,丰红月已向此声的另一侧奋勇进袭,口中喝道:“你们二人快退,我掩护!”
说话的同时,手上毫不谍,出手便是狠辣凌厉已极之招式.又有两个劲衣大汉为“蛇剑”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