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平空消失,之所以出现这种现场,惟有一种解释:纪空手在瞬息之间移形换位到了项声视线中的一个盲点。惟有如此,项声才会突然失去了纪空手的影像。
项声的反应快到了极点,迅即闭上眼睛,仅凭自己的气机感受纪空手的存在。然后,他的剑与脚向左边的一段虚空同时杀出,互为九十度的夹角,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攻击。
他的判断不错,纪空手的确在他左边的空间。面对项声这种诡异的剑中腿,纪空手没有再作任何闪避,而是单手斜立,轻飘飘地劈了过去。
项声的脸上闪出一丝惊喜,似乎没想到纪空手竟会如此托大,这剑中腿一向是他最为得意的一门绝技,闲暇时与项羽切磋,就连项羽也惊叹其构思之巧,富有寓守于攻的灵性,而纪空手竟想用一只单手对之,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这种机会,对有些人来说,一生中有很多很多,而对于有些人来说,一生中也难得遇上一次。项声无疑就属于这后一种人,所以,他绝不想错过,更想将它牢牢地把握!
然而,就在他将全身功力尽数提聚于手脚上时,纪空手的掌已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它,就叫“鬼斧神工”。
但让项声心惊的不是这种速度,而是这种速度下带来的一种感觉,他明明看见的是掌,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刀气的存在。
掌中刀?项声心中几乎惊叫起来!然而,他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因为他发现纪空手的这一掌远比掌中刀还要可怕。
是的,这不是掌中刀,只是一只肉掌。当纪空手心中无刀时,他还有什么东西不可以用来当作刀?所以,他这一掌即是刀,刀也是掌,已经没有任何定义上的区分了。
也许,他这一掌比刀更厉害,即使是人刀合一,刀也未必能完全融入到人的身体、意识、思维之中,而手掌则不同,它本就是人身体中的一部分,当它作为一种兵器出现时,试问天下还有什么名器比它更具生命?更具灵性?更有活力?
项声惟有暴退,纪空手的可怕已经超过了他的估计,虽然他无法测算出纪空手的真正功力,但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眼前的“刘邦”与项羽有一个共同处——那是一种直冲云霄的霸气!
“呼……”手刀劈出,将虚空撕裂开一个口子,裂口扩张开来,犹如巨兽的大嘴,竟欲吞噬掉项声的整个身躯。
项声只能一退再退,可惜的是,无论他退的有多快,角度有多诡异,都无法躲避手刀对他构成的威胁。因为,就在一刹那间,纪空手的大手一振,手刀由一变二,二生四,四幻八……在这虚空之中布下了万千道刀影,就像是天罗地网,欲将虚空中的一切尽数毁灭。
“呀……”一声惨呼,发自于项声的口中,他的身上已中了一刀,但尚未等他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自创口处已突然响起一边串的暴响,血肉横飞间,他的身体竟然爆出一个个的血洞,瞬息间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血人。
如此骇人的一幕突然乍现在众人的眼前,引起阵阵惊呼,谁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战胜负已分!
纪空手飘飞向后,稳稳地站在十步开外,眼睛紧紧地盯住项声。刚才他的手刀插入项声的身体,随之而涌出的,是如洪流般飞泻的劲气,这些劲气迅速冲入了项声的经脉血管中,不堪重负之下,形成了爆裂。当一个人的经脉血管爆裂之后,他惟一应该面对的就是——死亡!
“砰……”项声也不例外,所以,他倒下了!
全场顿时一片寂然。
“降者不杀!”纪空手的眼芒绽射出一种别样的异彩,冷冷地从那三千将士的脸上缓缓划过,然后大声喝道。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长街两边的大汉将士同时高呼道。
一场夜战就这样结束了。
大汉军大获全胜,虽然歼敌不过一万余人,但他们结束了一个历史——西楚军从来不败的历史,打破了项羽战无不胜的神话。
这个消息传到关中,传到西楚,传到整个天下,几乎没有人敢相信这是一个事实,但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似乎印证了这种说法。
大汉三年深冬初春之际,汉王亲率三十万大军,避开宁秦城外的项羽,从武关出兵,开始了东进伐楚的战略,一路上攻城掠地,所到之处,并不扰民,受到百姓的拥戴欢迎。四月,到达彭城,闻听项羽率部尾随而来,纪空手当机立断,率领主力作战略性的撤退,并不与西楚军主力正面交锋,只是派出一小部人马,由樊哙率领,一路败走睢水。等到项羽领兵追击千里之后,此时,周殷、彭越、英布三路诸侯同时发兵,分三个方向攻打西楚军,而韩信领兵三十万,从江淮北上,攻打齐赵,威胁西楚属地,迫使项羽放弃追击。回师西楚。
五月,待项羽领兵回到西楚时,周殷、彭越、英布各部已经不知去向,而纪空手率汉军主力已攻下了西楚外围重镇荥阳,项羽只好再次整军出发,向荥阳进发。
六月,当项羽的西楚军赶到荥阳时,这一次,纪空手没有再作回避,而是以逸待劳,在荥阳之南的京邑、索邑之间的山地与西楚军展开了空前激烈的交战,并且取得了胜利。西楚军整兵之后,屯兵荥阳城下,与大汉军开始了长达数月的对峙。
但是,这一次无论是纪空手,还是张良都失算了一点,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荥阳与西楚军作长时间的对峙。这样一来,数十万大军的军需粮草的供应便成了大问题,迫于无奈,纪空手修筑了连接到黄河岸边的甬道,用以获取来自敖仓的粮草。
项羽当然知道粮草对一个军队的重要性,获知这个消息后,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派遣手下大将龙且,多次率兵入侵甬道夺粮,成功地阻截了荥阳与敖仓之间的联系,使得大汉军军粮困乏,有困死荥阳之险。
而此时,与大汉军结盟的四路诸侯中,除了彭越一部在梁地多次反击西楚军,企图断绝其粮草之外,其余三部眼见形势不对,均采取观望的态势,使得大汉军的形势日趋严峻。
在这种情况下,对峙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为了保证自己的主力能够成功脱险,纪空手制定了一个分兵之策,由他亲率两万人马南出荥阳城,向宛县、叶县等地撤退,引开项羽的注意力,然后由张良等人率领大汉军主力悄悄到达广武、成皋,休整军队,广积粮草,以期反攻之机。
这个计谋非常成功,项羽果然中计,率数十万大军紧紧追随纪空手的两万军队,过了七郡十九县,最终在叶县大败汉军,纪空手、龙赓与阿方卓只带领十八铁骑冲出重围。
而此时,张良率大汉军主力已经进入广武、成皋,并且成功地将敖仓所有的军需粮草运到了广武,作好了在这里与西楚军相持据守的准备。当纪空手他们回到广武时,项羽的大军也兵临城下,双方再一次进入了相持不下的境况。
九月十五,楚汉相持的第二十一天,在广武的汉王府邸中,纪空手召开了一个秘密的军事会议。
参加会议的除了张良、陈平之外,还有龙赓、阿方卓,曹参、樊哙等一干将领却无缘这个会议。因为,这次会议的主题不能有半点泄露,目标就是韩信!
在纪空手与张良商定的这个东进伐楚的战略大计中,韩信等四路诸侯的协同作战,相互配合将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虽然项羽在宁秦折损了部分人马,但纪空手明白,在项羽目前的战斗力,西楚军仍然是无敌之师,是一支不可战胜的队伍。大汉军惟一可以战胜它的机会,就是将之拖累,在运动战中一点一点地消耗它的实力,然后再找准时机,与之决一胜负!
这个战略无疑是正确的,在最初大汉军东进之初,也确实收到了奇效。但荥阳一战,当大汉军与西楚军相持不下时,韩信竟然再一次违背盟约,自齐赵撤军,回到江淮观望形势,周殷、英布见状,自然纷纷效仿,致使大汉军险遭全军覆灭之虞。
这样一来,无疑打乱了纪空手与张良的战略布署,使他们意识到,韩信已经成了楚汉争霸中一颗最重要的棋子,只有让他活起来,则满盘皆活;反之,则满盘皆死。
那么,要怎样才能让韩信与他的江淮军活起来呢?这显然是他们今天要议的话题。
“我们手中真正可以制约韩信的东西并不多,惟有一个凤凰。”纪空手缓缓而道:“不过,韩信非常的狡猾,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虽然我们手中有凤凰,但只要项羽一日不死,他手中的大权没有旁落,就根本不必担心凤凰。因为他知道,人质是活的才有用,死了则一钱不值,他相信凤凰不会有事,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盟约,置大局于不顾。”
“难道他就不怕我们真的杀了凤凰?”阿方卓显得愤愤不平地道,他自幼生长于雪山草原之上,生性豁达,嫉恶如仇,自然看不惯韩信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
“他怕,所以他不公然反抗我们,如果不是为了凤凰,他根本不会与我们玩这些把戏。”纪空手道。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拿他毫无办法?”龙赓不由皱了皱眉。
张良与纪空手相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俗话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果我们真的拿他毫无办法,又何必叫二位来呢?”
龙赓的精神为之一振,道:“莫非是要我去杀了韩信?”
他是一个剑客,名闻韩信的剑术高明,早已有心去去试上一试,是以一听张良说起,整个人顿时显得亢奋起来。
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越是真正的高手,就越是喜欢寻找一个对手较量一番,对于武者来说更是如此。龙赓对剑道的领悟已达到了一种非常高深的境界,在咸阳城时,他与韩信又有过气机上的接触,是以在内心深处,他一直期望着能与韩信一战。
然而张良却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不是杀韩信,而是想请二位去杀韩信身边的一个人。”
龙赓与阿方卓同时一怔,都将目光盯在了张良的身上。
“你们可以想一想,韩信深谋远虑,应该知道楚汉既然开战,无论谁打胜了这一战,都会将下一个目标对准他,他凭什么还敢按兵不动?”张良提出了一个问题,见龙赓与阿方卓都在摇头,便自问自答道:“这是因为,第一,他想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无论谁最终打胜了这一战,都必将是元气大伤,到时他自然可以拣个现成的便宜;第二,则是他有高丽王国作为靠山,即使到时他拣不了便宜,也可与高丽王国联手一统天下。”
龙赓眼睛一亮道:“你要我们去杀的人就是李秀树?”
张良道:“不错,李秀树以高丽王国特使的身分,又以王爷之尊,现在正在淮阴坐镇,负责协调两方的军政事宜。只要我们能杀了李秀树,韩信失去了高丽王国这座靠山,就必然会重新投效我们,进兵齐赵。”
龙赓以疑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道:“你何以敢确定韩信会因此出兵齐赵?”
“一旦李秀树死了,高丽王国自然会迁怒于韩信,以齐赵的地理位置,正与高丽毗邻,韩信当然不想放弃这个战略要地。与此同时,他出兵齐赵,又可向我们示好,像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韩信应当不会错过。”张良显得胸有成竹地道。
“那我们何时动身?”龙赓迫不及待地问道。
纪空手笑了:“我和你们一道,今晚启程。”
龙赓脸色一变道:“公子怎可犯险?淮阴乃韩信的根本之地,异常险恶,若是一旦出事,岂不是有负先生重托?”
纪空手知他关心自己,微笑道:“正因为险恶异常,我才不想让你们二人去犯险,你们应该知道,我以前可是淮阴城中的小混混,人熟地熟的,比起你们来可是轻车熟路,而且李秀树此人武功精深,性情狡诈,和我有过几番交手,有我同去,必定可以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