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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秦记》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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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对方不敢与己同归于尽,这种赌法风险极大,但对纪空手来说,已经别无选择,否则他只有在被动中受制于人,根本不可能有取胜的机会。

    这场豪赌,不仅赌的是勇气,而且赌的是智慧。纪空手已从凤栖山的话中明白对方并不想置自己于死地,这对纪空手来说,就已足够,敌人对自己既然心存顾忌,以纪空手一贯的行事作风,当然不会轻易错过。

    所以他必须赌这一把,不仅要赌,还要赌得坚决、果断。

    他的钢刀一颤间,顿时让凤栖山与凤不败都猛地吃了一惊,谁也没有想到纪空手竟然不以常理出招,采取的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对凤栖山与凤不败来说,无论他们临战的经验有多么丰富,无论他们多么富于想象,他们都绝对没有想到纪空手会使出这样的一招险棋,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位位极人臣的汉王已不再是问天楼阀主刘邦,而是出身市井的纪空手。按照他们固有的逻辑,刘邦此时权柄在握,荣华富贵集于一身,绝不会舍得放弃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一切,更不会求死!

    这的确是人性的弱点,就算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通常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凤栖山与凤不败的推断当然不会有错,错就错在他们并不知道此刘邦已非彼刘邦,心性恬淡的纪空手若会以常理行事,他就不是纪空手了。

    如此惊变令凤栖山与凤不败都出现了一丝下意识的犹豫,犹豫的时间足够他们算计利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剑一旦到位,的确可以制服对手,但他们的速度再快,也无法再挡击纪空手那柄飘忽的钢刀,因为那所要付出的代价必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没有人可以视生命如鸿毛,即使凤栖山见惯生死、历经沧桑,但当面临生死抉择之时,他也会义无反顾地求生忘死,更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别人的生命,即使此人的生命昂贵至极。

    于是,他近乎出于本能地将剑一斜,整个人横移了三尺,带动着凤不败的剑去格挡钢刀的攻势。

    纪空手心头一松,知道自己在这场豪赌上赢了对手。这个世上,有人可以将钱财视如粪土,却没有人将自己的生命视若无物,这个道理纪空手很小的时候就领会了,是以,他坚信这是一个不败的赌局。

    就在凤栖山与凤不败出现刹那间的犹豫之时,他们的气机立刻出现了一道极小的裂缝,仿佛绷裂了一般,气势为之减弱。

    这是一点破绽,虽然只有一点,而且稍纵即逝,但纪空手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是他惟一取胜的机会。

    “哧……”刀锋中突然喷出一道如烈焰般的精芒,以电闪之势迅速切入那道裂缝之中,虚空中顿时响起撕烈空气的暴响。

    “呀……”喧嚣的虚空中,传来凤不败与凤栖山的两声闷哼。

    纪空手一刀破了敌人夹击之势,身上承受的重压顿减,在未失先手的情况下,他的心境在刹那间一片空明,更将自己的意念融入刀气之中,仿佛普天之下,除了他手中的那柄钢刀之外,再无他物。

    这是一种境界,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境界。当纪空手进入到这种境界中时,他觉得这虚空竟然静寂无边,犹如鬼域。

    任何气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灵知如千万条无形的触手,深深地感知着这虚空中的一切动静。

    面对这一切,凤栖山与凤不败对望一眼,都感受到了一股如山般的压力迫顶而来,虽然他们的气血尚在浮动之中,握剑的虎口犹在滴血,可是他们心里已十分清楚,不动只能是坐以待毙。

    于是,他们出手了,凝聚全力放手一搏,虚空中已是一片狂潮。

    如潮水般的剑气滚滚而来,纵算纪空手占到先机,也只有一退再退。

    纪空手的身形退得很快,如鬼魅般飘忽不定,退到第十七步时,他突然发觉,自己已是无路可退。

    因为,他已退到了一段悬崖边上,悬崖之下,就是那水波不止、高深莫测的冰瀑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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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一把铁扇,摆出的却是全攻的架式,与海江的铁扇互为犄角,构筑起一连串让人窒息的攻势。

    无名知道,江海出手了,这既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也是意料以外的事,他早就算到江海必定会出手,却想不到江海的出手会如此之快,如此的隐蔽,以致于他心生警兆之时,已身陷双扇的夹击之中。

    满楼的人惊呼起来,火四更是叫骂了起来,谁都可以看出,无名的剑法虽高,未必就能躲过胖瘦使者这致命的一击。

    骂声不足以让江海收手,事实上,他一直观望着无名与海江的交手,之所以迟迟不动,就是为了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当机会来临之时,他没有理由放弃。

    不仅如此,他甚至凝聚了自己全身的功力,大有一举毙敌的决心。铁扇漫天飞舞,杀气弥漫了整个虚空,无论从哪一种角度来看,无名似乎都死定了。

    江海忍不住笑了,的确,眼看着猎物掉入自己早已设下的陷阱之中,他没有理由不笑,可是就在他笑得最灿烂的时刻,他蓦觉腰间一痛。

    江海心惊之下,只觉得半边身子已经麻木,颓然跌倒地上。

    偷袭来自于身后,而江海的身后,只有范锋。

    这是谁也料不到的结局,出手的人竟是范锋,无论是江海,还是海江,都没有想到范锋是个奸细,是以,才会让范锋轻而易举地得手了。

    海江骤闻惊变,暴喝一声,铁扇一振,快若电闪。

    范锋的心中虽惊,脸色却丝毫不变,手中的剑一旋,直指江海的咽喉,仅距三寸距离时,才戛然凝在虚空。

    海江心里明白,只要自己再进一步,范锋的剑就会刺入江海的咽喉,他与江海情同手足,有着数十年的交情,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难免投鼠忌器。

    就这么一犹豫,他陡感背部一寒,无名的剑锋已然刺入他的肌肤之中。

    海江情知大势已去,以无名的剑法之精,出手之快,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是徒劳,轻叹一声后,“当”地一声响,他的铁扇掉落地上。

    这一切来得突然,去得同样突然,其间一波三折,充满悬念,看得双无常与连环五子目瞪口呆,心中骇然不止。

    无名看了一眼范锋,淡淡地笑了。

    范锋抱以同样的微笑。

    “我来枫叶店前,有人告诉我说,五湖庄里有内应,所以我一上楼来,就刻意留意着楼上的每一个人,却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你!”无名看着范锋犹在滴血的剑锋道。

    范锋显得非常平静,淡淡而道:“所谓十年磨一剑,我只是略尽人事而已!”

    海江无名火起,“呸”地一声道:“老子瞎了眼了,竟然没认出你是个卧底,想当年你只不过是一个混混出身,若非阀主抬举你,哪来今日的风光?”

    范锋冷冷地看了海江一眼道:“的确如此!如果不是阀主抬举,我范锋充其量只是个混混,哪来今日这般风光,但我所说的阀主,不是项羽,而是问天楼的卫三先生,承蒙他老人家教授武艺,又曾在当年救我一命,所以范锋无以为报,甘作卧底!”

    海江这才知道范锋底细,想到他与江海竟然栽到一个无名小卒手里,不由气血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其时正值五阀相争,相互间互派卧底的事情层出不穷,海江身在流云斋数十年,所见的卧底不下百人,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范锋这样的卧底。范锋其人,就像是棋局中高手所下的一招闲棋,看似无用,但一到关键时刻,就能发挥出他应有的功效。也往往是这样的人,不动则已,一动就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像这样的卧底,究竟还有多少呢?海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有范锋这样的一个卧底,已足以让他功亏一篑,命丧黄泉!

    范锋并没有理会海江一脸丧气的模样,而是深深地向无名鞠了一躬道:“我的剑法远不及公子,今日能够得手,纯属侥幸,是以接下来的事情我是有心无力,这就先行告辞了!”

    “你要走么?”无名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必须走,枫叶店已不是我久留之地了!”范锋淡淡一笑,突然剑光一闪,一道白光正从江海的咽喉中划过。

    带着血珠的剑锋,带着杀气的范锋,都已飘然而去,没有带走的是满楼弥漫着的浓浓血腥,目睹着这一切,海江的心里已经多出了一种惊惧。

    他知道,只要无名的剑锋再刺入三寸,自己必然与江海是一样的结局,虽然自他踏入江湖以来,就料定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可是当这一天终于到来之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承受不起。

    袭人的寒气侵入肌肤,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是问天楼的人?”海江似乎心有不甘,他明知自己将死,却不愿意糊里糊涂地死去,是以问道。

    “不!”无名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你莫非就是龙赓?”海江的眼睛陡然一亮,因为对他来说,如果死是一种别无选择的结果,他更愿意死在高手的剑下。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无名身上,因为有关龙赓的传说,他们都有所耳闻,即使海江不问,他们的心里也存在着同样的悬疑。

    无名显得十分平静,缓缓而道:“不!我就是我,一个杀手而已!”

    无名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头倾听了一会儿,缓缓地抬起头来:“范增来了!”

    楼上的众人无不一惊,便在这时,一阵马蹄车轮之声隐约传来,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晰入耳。

    “范增既然来了,你也该去了!”无名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分明有一种落寞。

    血光飞溅之间,海江砰然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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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瀑潭就在百叶庙边,四面全是悬壁,高达百尺,猿猴都无法攀及,从上往下俯视,就仿如一个圆圆的铜境,水波不兴,犹如一潭死水。

    但它绝不是一潭死水,人站悬崖之边,可以隐约听到飞瀑下落的隆隆之声,那水雾弥漫水面,显得高深之极,让人根本无法测度,凭生一股肃冷之意。

    此时的纪空手,仿佛进入了一个两难的绝境,无论是进是退,对他来说,都显得十分困难。

    远处不断传来金戈铁马之声与阵阵惨呼,令纪空手心急如焚,他知道,张良和陈平绝不会让他一人孤身作战,必然指挥着卫队,强行进攻,但他们所面对的是当世一流高手,实力之悬殊令他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誓死一拼,也是徒然。

    纪空手现在惟一指望的是吕雉与红颜的到来,虽然她们是女流之辈,但以她们本身的实力以及麾下众多的高手,当可解今日燃眉之急,问题在于,咸阳至骊山毕竟有些路程,纪空手真的能坚持到她们的到来吗?

    这是一个连纪空手自己都无法回答的问题,然而,他的脸上不显一丝颓废神情,依然是那么沉着冷静,身居乱局而从容若定。

    这并不是说纪空手有了应对凤栖山与凤不败的把握,恰恰相反,他已觉得自己的心脉之伤隐隐传来丝丝阵痛,似有发作的先兆,若非仗着纯厚的补天石异力护体,只怕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

    钻心之痛令他的肌肤渗出点点冷汗,甚至湿透了背上的衣衫,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纪空手的忍耐力几乎达到了一个极限,然而,他凭着顽强的意志,至始至终让自己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平和的微笑。

    其实,有的时候微笑也是一种武器,此时此刻,对凤栖山与凤不败来说,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他们搞不懂纪空手何以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笑得出来,难道说纪空手真的有所依恃,能从这绝境之中脱困而去?

    凤栖山的双剑舞得呼呼生风,犹如两个活动的风车般,凤不败的剑锋拖起一路狂飙,与凤栖山互为犄角,一步一步向纪空手紧逼而去。

    既然无路可退,纪空手自然停止了身形,他如山的身影挺立在悬崖之边,就像一株千年古松,迎八面来风依然迄立,顿生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这是一种睥睨众生的豪气,更是一种俯视天地的大气,它与生俱来地潜藏于人的本能之中,只有当潜能升至极限之时,它才会自然而然地透发出来,给人以无形的震慑。

    此刻的纪空手一动不动,但王者所具有的独特气质给了他特有的魅力,即使如凤栖山、凤不败这等倔傲不驯之辈,也戛然止步,不敢压迫过紧。

    对立的空间只有三丈,对他们三人来说,无论是谁,要越过这三丈的距离都绝非难事,可此时此刻,这三丈的距离却形如天堑,成了一个谁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的壕沟。

    刀与剑都悬凝空中,如不动的雕塑,但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却充斥了整个虚空。

    如果这种相峙一直能够持续下去,对纪空手来说无疑是一个不错的结果,然而,纪空手的心始终紧绷,根本没有放松的迹象,因为就在他想放松一下神经的刹那,他又感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自纪空手踏上千步梯始,他就一直感觉到有一股无形有质的气机紧锁着自己的心神,这股气机从何而来,纪空手不得而知,但他却感知到这股气机似乎与自己体内的补天石异力同出一脉,丝毫不显排斥的迹象。

    这种异象不仅让纪空手感到困惑,而且让人感到吃惊,当他想起刚才与凤栖山的对话时,他的头脑突然间灵光一现。

    ——韩信!只有韩信才具有与他同属一脉的补天石异力!

    也就是说,韩信人在暗处,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自己。他想必与自己也有相同的直觉,不敢确定自己究竟是刘邦还是纪空手,是以才迟迟没有出手!

    “龙藏虎相,李代桃僵”,这是一个亘古未有、计划缜密的惊人之作,以纪空手的智慧,若无五音先生的点拨,他也绝不敢策划实施,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庞大的计划,一环紧扣一环,不能有半点疏漏,一旦有点失误,很可能引发通盘皆输,是以,惟有真正大勇大智者,才可以将之操纵自如。

    以韩信的智计,也非寻常之人可比。也许他有这样的猜想,这样的困惑,但他绝对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一个计划存在。

    然而,不管对方是谁,韩信都必须出手,只有将此人擒下,他才有可能得到凤凰的下落。

    他此时身为数十万江淮军的统帅,辖数郡之地,竟然甘冒奇险,千里迢迢赶到关中,这只因为凤凰是他的最爱,他不能容忍别人用他的女人来要挟自己,以致于让自己不能放手一搏,争霸天下。

    凤凰在他心中的地位,的确是任何女人都不可取代的,凤凰长得很美,但绝不是最美,比她美的女人并非没有;凤凰富有女人独有的魅力,但绝不是妖媚,比她风情万种的女人不在少数。但不知为什么,韩信就是不能将她忘却,越想忘却,越是思念,仿佛她的一颦一笑总在眼前。

    以韩信的为人,为了权势利益,竟然连自己最好的兄弟也敢背叛,按理来说,他是很难对自己的感情始终如一,更不要说忠诚二字。然而,他独独对凤凰的这段感情,却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难道这真的就是一个“缘”字吗?

    这看上去无法解释,更无理可寻,其实细究起来,韩信认识凤凰是在问天楼的刑狱地牢中。其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市井里的小混混,又身陷牢狱,正是人生最落魄的时候,突然遇上凤凰这样一个美丽而高贵的少女,由不得他不情窦初开,萌生爱意,将自己全部的感情寄托在她的身上。是以,在他的心里,已经将凤凰视作了自己情感的港湾,更将她看成了自己的另一半。

    那是他的初恋,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初恋都是最美好的,韩信当然也不例外。也许正是他幼年失去父母之情,少年又失兄弟之义,所以他才会将自己对凤凰的爱看得弥足珍贵,甚至是自己生命中的惟一。

    这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人性本就如此。人的思想往往是矛盾的结合体,有的时候无法用任何道理去解释,好比一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臣,坏事做尽,却偏偏是一个尽孝之子一般,谁又能测出这人心之深、人心的变化无常呢?

    正因为凤凰是他的最爱,是以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完全制服对手的机会,他才会出手。

    因为,他不想给自己的生命留下遗憾。

    当纪空手再一次用自己的灵觉去感知韩信的气机时,他的心开始往下沉,他不得不承认,今日的韩信,已不再是当年跟着自己骗吃混喝的韩信了,单是韩信这淡若无形却浑厚无比的气机,就已经进入了当世绝顶高手的行列,而且,韩信迟迟不动,说明他非常冷静,绝不冒失。

    纪空手心里明白,高手相争,不动远比动更为可怕。动则有形,不动则静,让人根本无法测度他下一步的行径,而一旦行动,必是雷霆一击,绝对有着必胜的把握。

    纪空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企图平缓一下自己的心情,然而就在此时,他再一次感到了从心脉上传来的钻心之痛,气机为之震动了一下。

    就只一下,他已经感觉到那股气机同时动了。

    他明白,韩信终于要出手了,虽然他不清楚韩信的藏身之地,但他已感觉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剑气……

    他强敛心神,将全身的劲气提聚于掌,等待着,等待着自己今生最大的强敌……

    “呼……”一股龙卷风骤起,不知始于何处,迅速席卷了这片虚空,风过处,形成一段宽约七尺,长达数十丈的真空,没有雨丝,没有空气,只有那无形却有质的沉沉压力。

    草叶连根拔起,残瓦碎石在旋动中激涌,使得这段空间朦朦胧胧,如海市蜃楼,显得一点都不真实,虚幻得犹如传说中的地狱。

    纪空手的刀横在胸前,心动的一刹那,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在晃动,细微得让人几不可察。

    他几乎要怀疑这只是自己紧张时产生的一种幻觉,然而他没有,因为此时他的心境就像是一口水波不兴的古井,一粒细微的尘土坠落其中,都会引起一道道涟漪。

    心中无刀是武道一种至极的境界,心中无物则是佛家所追求的禅定境界,难道这一刻间,纪空手已经堪破生死?

    他不知道,他也无法知道。他只知道眼前的凤栖山和凤不败都只是一种幻象,一个幌子,真正的杀机其实就暗藏在他们身后的那段真空之中。

    “哧……”一道旋风平地而起,聚卷着草叶瓦石,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在原地飞速旋转,它每转动一分,天色就渐暗一分,当它旋转到一个极限之时,陡听一声爆炸般的惊响,整个山峰都为之震颤。

    “呼……”从球体中间跃出一道耀眼夺目的白光,划亮了这暗黑的天地,白光过处,大地两分,裂开一条深达数尺的巨缝,泥土如波浪翻卷,气旋若潮水漫涌,直涌向纪空手的立足之地。

    一剑之威,竟然惊天动地,苍穹变色,纪空手的脸上的笑容也变了颜色。

    他的心中一片骇然,根本没有想到韩信的剑法竟精湛如斯。剑道,其实就是天地之道,韩信的每一个动作都暗合天地的节奏,的确是领悟到了武道极致的境界,是以,一剑动,天地俱动,剑中已暗藏天地之威。

    纪空手这才明白,即使自己不受心脉之伤,也未必是韩信的对手,虽然他与韩信都受益于补天石异力,但武道一向讲究专心,正因为自己心计奇高,智谋过人,所思所虑过于繁杂,不及韩信那么一心钻研武道,才会渐渐落了下风。

    然而明知不敌,他也绝不放弃,因为他对韩信之恨,深可入骨,绝不容忍韩信当年对自己的背叛。他性本恬淡,一生豁达,可以容忍敌人对自己的无情,可以容忍部属对自己的不忠,却容不得自己最好的朋友对自己的不义。因为,这是一段他付出了太多的感情,这是一段他用真心铸就的友谊,一旦成空,竟成难以割舍的遗憾。

    是以,他必须一战!

    长刀斜立,如战旗飘扬,他的整个人如磐石般傲立不动,衣衫与长发飘飞,构成一幅极富动感、意境深远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