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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凤朝阳刀》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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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权守业和盟兄姬思臣以鸡鸣狗盗为号,追随万里孤鸿白心野垂二十年之久,经历过数不清的凶杀恶战,自然深知棍锤之将不可力敌的道理,何况屠金刚之棍还被人号称为一棍定三湘呢!索性再次就地一溜翻滚,贴近到一棍定三湘的身后,手中三尺八寸长的软棒正好点在屠金刚背后的精促穴上。

    精促穴在人体的背后由下往上数第二与第三的两条骨缝之间,一经点中,混身瘫痪。屠金刚的这一生,算是被九鼻猎犬给断送了。

    有道是:打虎还是亲兄弟,上阵还是父子兵。眼见二弟屠金刚被权守业废于棒下,铁胆震九洲一声怒吼:“好恶狠的手法,屠大太爷绝饶不了你这个恶贼!”

    权守业噗哧一笑,反唇相讥道:“比你暗害鬼王司谷寒的手段如何?”说到这里,转脸向盟兄姬思臣喊道:“小弟累了,请大哥替我一下!”

    任满堂很有感触地赞叹道:“见好就收,得胜即退,这才是保全威名的第一要诀。”

    曹玉和秦杰知老神丐的这两句话是冲着他们哥俩说的,全都向他感激地一笑。

    再看场子上,铁脚无盐杨大脚早和碧眼金鸡对面而立了。碧眼金鸡姬思臣向杨大脚劝道:“你我都是局外人,虽然为朋友两肋插刀,也犯不上为了他人而拼掉自己的性命。再说,我和恶鬼谷往日无亲,你杨大姐和屠铁甲也今日无故,不过是势逼处此而已。我想和杨大姐商议一件事,不知可否?”

    杨大脚正恨姬思臣乱嚼舌头,气哼哼地说:“有话,讲,有屁,放!”

    碧眼金鸡说:“咱们只手下见高低,不真正分生死怎样?”杨大脚一脸不屑的颜色说:“告诉你实话吧,你就是说下大天来,老娘也绝不……”

    不等铁脚无盐把最后手软两个字说出来,碧眼金鸡姬思臣的一对镔铁鸡爪镰早化成两道乌色光芒,罩向杨大脚的全身上下,使她空有一双铁脚板,也拉不开架势了。小捣蛋高兴得往上一蹦,哈哈大笑说:“这就叫戏法人人都会变,各自的巧妙却不同。杨大脚这臭娘们中了姬大爷的唾沫计了。”

    潇湘神丐一瞪眼道:“就你小子会捣蛋。我老花子活到这么大年纪,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唾沫计!”

    小秦杰摇头晃脑说:“那是你花子大叔见过的世面少。姬大爷满打满算只几句话,杨大脚这臭娘们就上钩了,不叫唾沫计还能叫胭粉计?以后,你花子大叔也跟我学着点!”

    气得任满堂哇哇大叫道:“你小子要想挨揍,也得先咳嗽一声,哪有冲姬贤弟叫大爷,反而喊我老花子叫大叔的道理?”

    小秦杰嬉皮笑脸地说:“江湖道上,从来都是五湖四海皆兄弟,我秦杰和你花子大叔往日无亲,今日无故,喊你声大叔就不错。我就是喊你任满堂一声大哥,你不也是干瞪眼!”

    半天都不作声的残缺玉女极为不满地向丈夫白天野说:“先天无极派的门下弟子这么缺少家教,你替我去教训教训这小子!”白天野神秘地一笑,然后问妻子:“高手拼搏,最忌讳的是啥?”

    残缺玉女虽然一怔,终不忍对丈夫的话拒不回答,没好气地说:“最忌最怒和分神。”

    白天野接口说:“秦杰这娃儿不是正在让杨大脚暴怒和分神吗!”

    残缺玉女恍然大悟道:“原来秦杰这孩子是和花子大哥配演双簧呀!”

    神行书生点头应道:“是的!”叹了一口气又说:“秦杰这孩子年仅十四岁,就能一眼看见姬思臣不是杨大脚的对手。是他先手势示意姬思臣用计,然后再分杨大脚的心神。这一阵就是赢了,也得算秦杰赢的。”

    残缺玉女再把眼神扫向当场时,早看出铁脚无盐杨大脚已身陷在碧眼金鸡双镰织成的严密光幕中,只有闪展躲避,竟毫无还手回击的机会。知道她是输定了,心中暗暗称奇。

    受过缺德十八手李鸣亲传的小捣蛋秦杰,又向潇湘神丐咕哝道:“你老人家酒也喝过了,长辈也当上了,难道真好意思连一滴汗都不淌?”

    有了先入之见的残缺玉女心想:这小子莫非真的敢断定杨大脚即将落败了?果然,就在小秦杰的话刚刚落音,姬思臣的鸡爪双镰威力更炽,左手镰“金鸡夺粟”奔向杨大脚的右胯,硬把她逼退一大步,右手的鸡爪镰,同时抓向了铁脚无盐的左膝。所用的招数,还是凌厉无比的“野鸡剔翎”。

    可笑号称铁脚无盐的杨大脚,大半生以来从没打过这样的窝火仗。碧眼金鸡的那双鸡爪镰不光专门奔她的下盘和双脚,而且疾如狂风,迅如闪电。她杨大脚的脚虽号称铁脚,那不过是形容她的脚上有功夫而已,绝不是钢铁铸成的,绝不敢和姬思臣的鸡爪镰硬碰。气得她神智发昏,一个闪避不及,竟被姬思臣的那招“野鸡剔翎”把左膝下连皮加肉和衣服扯下了一大块。

    早就抱定见好就收的姬思臣一招得手,并不乘胜追击,反而一下子撤出老远,连说:“得罪!得罪!”

    铁脚无盐羞得老脸飞红,向屠铁甲说:“我杨大脚确想诚心帮你,无奈我经师不到,学艺不精,反倒灭了三湘七泽的锐气。请恕我无能为力,就此拜别了。”说到这里,扭头向碧眼金鸡姬思臣恨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杨大脚绝饶不了你!”说完,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残缺玉女这才回过味来,点头道:“秦杰这娃儿真高,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这种慢抽筋、活扒皮的缺德办法。不用多长时间,三湘七泽总舵保险只剩下屠铁甲和屠四如爷儿俩。”

    事情还真让残缺玉女给看准了。小捣蛋秦杰等杨大脚负伤羞退后,就向衡阳四老怪招呼道:“卜家四位兄长,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你们哥儿四个既收过铁胆震九洲的重礼聘金,又受过三湘七泽人的供奉,总瓢把子铁胆震九洲屠铁甲几乎拿你们哥儿四个当亲爹……”

    残缺玉女心想:这小子也真会骂人不带脏字眼。喊卜家四老怪为兄长,说屠铁甲拿四老怪当亲爹,他也连带着成为小大叔了。

    又听小捣蛋秦杰继续往下说道:“现在三湘七泽总舵中,数你们哥儿四个武功高,也该出头替屠铁甲撑撑腰了。”

    衡阳四怪所以迟迟不出,主要是为了想替屠铁甲斗斗神行书生白天野和残缺玉女段常美这两号拔尖人物。如今让小捣蛋这么指鼻子指脸一吆喝,想不出来也不行了。

    四怪中数老二卜封最为阴险狡诈。别看他装成疯疯傻傻,外号也被呼为六亲不认,其实顶顶精明不过。他也早看出鸡鸣狗盗二人的得胜,都是让秦杰指挥棒拨弄的。心想:凭你秦杰的这一星点年纪,从出娘肚皮就长心眼,到眼下又能长多少?我倒要试试是我卜封精,还是你秦杰聪明。领先把大手一挥,就和一兄两弟一齐上场了。

    二怪卜封的这一手,叫做霸王硬上弓。你秦杰不是口口声声要我们哥儿四个上场吗?我偏不一个一个地出去,让你小子给挨个收拾掉。我偏一拥齐上,分占四方八位,硬逼神行书生和残缺玉女以二敌四,先在人数上占他一个大便宜。

    做梦也想不到小捣蛋先唉呀一声,然后说:“好家伙,你们哥儿四个一齐上呀!这都是我秦杰多嘴惹的祸。没法子,只好我自己拼着铜头撞肉钟了。”

    要说秦杰这小子,连嘴头上的一点亏都不愿吃。人们常说:拼着肉头撞金钟。他嫌肉头两字不好听,偏改成拼着铜头撞肉钟。

    堂堂的衡阳四怪,大名鼎鼎的瞎、疯、聋、哑四兄弟,脸皮再厚也总不能集四人之力,去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秦杰一拼生死。一看前来和他们四人动手的是小捣蛋秦杰,瞎、疯、聋、哑四怪物都傻眼了。

    小秦杰装模做样地浩然叹道:“卜大侠双目如电,偏偏自愿装瞎。卜二侠机警敏锐,常常装疯卖傻。卜三侠听风辨位,好以耳聋自居。卜四侠能言善辩,却甘心去当哑巴……”

    小秦杰虽然满口胡言乱语,号称瞎、疯、聋、哑的四怪物不仅不生气,反倒洋洋自得。因为不管是谁,没有不喜欢听人奉承的!甚至当小捣蛋当面奉承卜老大是双目如电时,假瞎子脸现微笑;夸卜老二机警敏锐时,假疯子面有喜色;赞卜三听风辨位,假聋子几乎要哈哈大笑;说卜四能言善辩,假哑巴恨不能连说不敢、不敢。

    哪知秦杰这个小捣蛋正夸赞四人,突然把话头一转,厉声骂道:“不瞎充瞎,不疯装疯,不聋说聋,不哑变哑。除去天字第一号的混帐王八蛋,谁也不会这么冤孙。你们不光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你们的亲娘呀!”

    常言道:泥人都有土性。卜家四兄弟要不是生性怪僻,会好人愣弃残废人吗?被小秦杰挑逗辱骂得火冒三千丈,异口同声地怒吼道:“小儿找死!”

    最为可笑的是,连被江湖人称为百问不答的卜老四也跟着骂了出来。只引得所有在场的人,没一个不笑弯了腰。

    卜氏四怪哪肯轻饶了小秦杰!一齐腾身纵起,身在半空之中就八臂箕张,凶神恶煞般扑向小秦杰一个人。

    除去小神童曹玉一人外,包括鬼母阴寒月在内,无不大惊失色。纷纷要出手抢救,都被小神童用眼神阻止了。

    正在神行书生、残缺玉女、九鼻猎犬等人百思不得其解而又惊慌失神时,小秦杰噗哧一笑,右手一翻而出,把得自龙隐二丑邵友的那只乌云喷火筒亮了出来。奇怪的是,这小子偏不把所有江湖人都畏之如虎的乌云喷火筒指向身在半空中的瞎、疯、聋、哑四老怪,却把它对着地面,指头一按暗簧,一股烈焰熊熊喷出。不要说其他东西,就连地面上的黄沙,一经喷射,都卷起一丈多高的浓烟烈焰,别说人的血肉之躯了。

    吓得身地半空的衡阳四老怪,齐崭崭一个空中大翻提,自己硬把自己向后甩出丈余远,才满脸大汗地落了下来,哥儿四个互相看了一眼,都大有两世为人的感觉。

    神行书生白天野点头叹道:“小秦杰的这一手,满顶得上当年长坂坡的刘备摔孩子。最起码,这四个怪物绝不会再替屠氏父子出死力。”还真叫白天野给说对了。

    卜家四老怪,由老大目中无人卜夏上前,拱手向屠铁甲说:“某等四人感秦杰的不杀之情,势难再替总瓢把子效劳。从前所收的聘金,自会专人退回。就此拜别了。”说完,转过身来向小秦杰说:“你小子嘴辣心慈,机智绝伦,日后必成大器。只可惜……”

    小秦杰够多么聪明!知卜老大是想说:只可惜目前不好和你攀交。所以,不容目中无人卜夏把话再说下去,就抢着打断话头躬身道:“多谢卜大侠捧场!秦杰有多少分量,我自己清楚。你们四位也不必承我这举手不杀之情。

    实话告诉你,我这乌云喷火筒是八变神偷任太公得自龙隐二丑之手送我的,里面只剩下最后这一点火焰了。烧一人准死,烧两个都不够。我要真烧死你们哥儿四个中的一个,剩下的三个人还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呀!所以,咱们这是谁也不欠谁。请四位卜大侠快上路。命,我们还得接着拼!”

    什么事情都是这么邪门,小秦杰越是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乌云喷火筒没有火了,别说屠氏父子二人不相信,连卜家四怪物都一点不相信。面对秦杰手中的乌云喷火筒,犹自心悸不已,也就抽身退走了。

    数番拼斗之后,屠铁甲倚为左膀右臂的三鞭四霸七部下,非伤即死。尊为座上客的蛇、蜂二妖女,业已荡然无存。赤目蝎虎洪友亮,被他师父神行书生处以门规。花费了无数心机和口舌请来的独臂黑狼、铁脚无盐杨大脚,又一叛一走。认为一定会和恶鬼谷为敌的潇湘神丐,竟和对头坐在了一起。继二弟屠金刚战死之后,又被小捣蛋秦杰用阴谋诡计分化瓦解了卜家四怪物。可叹浩浩荡荡的一支大军,只剩下爷子二人了,而对方仅仅死去了贺兰双鹰两个。全军尽殁的局面已经注定。饶让屠四如诡计百出,屠铁甲顽强凶横,也于事无补了。

    阴寒月声泪俱下地惨呼一声:“屈死的老鬼,咱们的乖儿子终于替你扬眉吐气了。杀!”披头散发,首先冲了上去。

    小神童为防义母有失,一横冷焰刀也相继扑出,一刀双掌围住了屠铁甲。

    一心巴结婆母和丈夫和血玫瑰洪如丹自也不肯落后,抽冷子用暗器从旁连连偷袭,提防他伤了自己的心上人。

    身受三人环攻的屠铁甲,连赖以成名立万的三颗铁弹都顾不得去掏,就先被阴寒月用阴掌印在了后背的肺俞穴上。不光打得他身躯剧烈地乱晃,并还“哇”的一声,喷出来一口血雨。

    自知性命即将不保的屠铁甲狂呼一声:“如儿救我!”

    哪知连一点回声都没有。想必屠四如已经趁混乱之际溜走了。

    小神童为让义母阴寒月能亲手屠杀惨害义父的元凶首恶,冷焰断魂刀一招“天地雷行”,先截去屠铁甲的一只右腕。

    血玫瑰岂肯甘心落于心上人之后!脱手三支断魂钉,一中左曲池,两射左右眼,铁胆震九洲屠铁甲马上变成瞎子了。

    鬼母撮口厉啸,声如午夜猿啼,两只形如鸟爪的黑瘦怪手一齐插入屠铁甲的胸腔。两腕一翻之下,硬生生地摘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心来。

    以神行书生夫妻和潇湘神丐的身分,绝不屑与那些四流的角色为敌。只有九鼻猎犬和碧眼金鸡,左右截杀屠铁甲生前的那些爪牙。

    小秦杰自知没有生擒活捉四如狂徒的希望,干脆留给杀人如麻千里空前辈去清理门户。亲手去把贺兰双鹰的遗体整理停当,以便带回恶鬼谷埋葬。

    恶鬼谷和三湘七泽之争,以恶鬼谷全胜而告终了。

    鬼王司谷寒死得虽惨,殡葬的仪式却异常隆重。难得的是,丧事从头至尾都由神行书生白天野、潇湘神丐任满堂二人一手操办。两湖地面上的名武师、三湘七泽的水面群豪,无不前来吊唁。再加有曹玉、洪如丹在灵前守灵,也称得上“生前获盛名,殁后享荣光”了。

    对于贺兰双鹰兄弟的厚殓殡葬,树碑墓前,都由秦杰一手料理。

    距离离开恶鬼谷的日期越近,小神童曹玉的双眉锁得越很紧。所有局外人,甚至包括鬼母阴寒月、血玫瑰洪如丹等,无不认为小神童是因为长行在即,即不忍撇下形单影只的义母高堂于不顾,又不舍离开貌艳如花、善解人意的未婚妻子洪如丹。只有小捣蛋秦杰一人洞悉内中的隐秘。

    这天夕阳西下时,小秦杰暗使眼色,把大师兄小神童曹玉调了出来,一洗往日嬉皮笑脸的神态,正儿巴经地向他问道:“大师哥,你真的筹划不出一个完善的计策来?”

    曹玉愁眉深锁,无精打彩地说:“谈何容易。”还叹了一口无声气,显示出他对这一件棘手的事情,确实已搜尽枯肠而百无一策。

    秦杰又悄声问:“你是怕一提走字,神行、残缺两前辈会劝义母逼你结婚?”

    小神童默默地点了点头。

    秦杰再悄然问:“还怕洪如丹当面央求双方长辈,允许她跟你携手并肩闯江湖?”

    小神童眉头紧紧打了一个结,再次点头。

    秦杰第三次悄声问:“你最怕的可能是亲手写的‘为报活命之恩,理当终身信服,决心没齿不二’这十八个字,捏在老花子的手中。这个铁杆的硬媒人,使你无法措手足?”

    小神童长叹一口气说:“既知难关重重,又何必一再多问?岂不徒乱人意。”

    小秦杰轻声一笑说:“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当局者迷这四个字,放在谁身上都合适。”

    曹玉勃然怒道:“你敢嘲笑大师兄!”

    秦杰马上又回复了端庄的脸色悄声说:“区区一点小事,岂能阻止你千里寻师!”

    曹玉精神一振,连忙问:“计从何出?”

    秦杰左瞻右顾之后,确信附近无人,伸手掏出一张字笺来,递给大师兄曹玉。曹玉展开一看,马上又重新折好,惊声问道:“此笺你何时到手,怎不早讲?”

    小捣蛋秦杰噗哧一笑说:“我又没有真正的酒瘾,若不是为了此物,我何苦日日夜夜都和老花子大叔泡在一起。”

    小神童曹玉迟疑了一阵子说:“此笺到手,自不怕他们纠缠。只是害苦了如丹姐姐,我也真真地居心有愧啊!”

    秦杰小大人似地缓缓道:“如丹姐姐痴心苦恋大师哥,确称得上一往情深。虽没有当众公开论及婚姻,她也曾身着孝服,守灵尽哀。况又救过石氏兄弟俩的性命,负之实为不义。”

    这番话可能触到了曹玉的痛处,只见他愁眉再锁,欲叹无声,无可奈何之情,形诸脸上。

    秦杰胸脯一挺说:“小弟现在才把透大师哥的真正脉搏。吃晚饭时,我自有良策。”

    小神童似信非信地跟随秦杰回到了大厅。

    常言道:无针不引线,无线不牵连。以神行书生白天野的闲云野鹤、残缺玉女的孤僻成性,若不是为了爱徒血玫瑰,说什么也不会流连恶鬼谷,至今不走。

    潇湘神丐一来是和小捣蛋秦杰极为投缘,二来贪恋恶鬼谷有上好的佳酿美酒,三来又是曹、洪二人的唯一媒人。

    至于九鼻猎犬权守业、碧眼金鸡姬臣二人,自从老主人万里孤鸿白心野只身前去苗疆后,就东一砖西一瓦地各处飘泊,居无定所。让别有用心的小秦杰一留,也就暂时住下不走了。所以鬼王死后的恶鬼谷,反比从前的声威大多了。而且这里有山有水,茶竹并茂,登山遥望,八百里洞庭烟波一齐尽收眼底,很能引人入胜,这也是能留住众人的原因之一。

    吃晚饭时,小秦杰先示意大师哥敬了一巡酒,小家伙站起身来,一句客套话也没有,就单刀直入地说:“我大师哥身为先天无极派的掌门大弟子,奉三位师祖严命,南下寻师,并回恶鬼谷省亲,谁知突遭大变,迟至今日。所不敢立即言去者,一为义母受伤,不忍拜别;二为丹姐深情,怕彼伤心;三愁义父基业无人掌管,才甘冒违背师命之险。”

    由于秦杰把话说得严肃,脸色也极为庄重,所有在场的人,包括不讲情理的残缺玉女,无不神情凛然,频频点头。似乎都被小捣蛋的这番话打动了。

    开场锣敲得响亮,事情就快成功了一半。小秦杰更为严肃地说:“说实在的,大师哥幼丧父母,孤苦伶仃。自从拜在二老膝下,名虽义子,实似亲生,如今新丧不久,岂忍舍母他去!”说着,他自己先流下了眼泪。

    鬼母阴寒月和曹玉早失声痛哭起来。其他人也眼圈通红。

    小秦杰擦擦眼泪,沉声说道:“大师哥如果一人肩负先天无极派和恶鬼谷两副重担,顾此必将失彼。想请如丹姐姐暂任恶鬼谷谷主,替大哥侍奉义母,还得恳求神行、残缺两位老前辈从旁襄助,望乞应允!”

    秦杰说这番话时,是很花费一番心机的。明着说请和恳求,其实全是霸王硬上弓,不容血玫瑰和神行书生、残缺玉女师徒三人不答应。何况洪如丹一听“请如丹姐姐暂任恶鬼谷谷主,并替大师哥侍奉义母”时,几乎喜得心花怒放,还从心眼里感激秦杰玉成自己和曹玉的婚事呢!所以人们都习惯说,买卖不成话不到,良不谬也。

    小捣蛋不管神行书生夫妻点头不点头,又把话头引到潇湘神丐身上说:“任大伯一向是从来不为己,专替他人忙。何况现在又辞退了丐帮龙头,变成了无事一身轻。反正恶鬼谷有的是好酒,你老就是喝个三年五载的,我如丹姐姐还会心疼吗?有你潇湘神丐这块大招牌竖在恶鬼谷,保险能震住三湘七泽中的土地和鬼判。我人人躲秦杰先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这小子说到做到,真正儿巴经地给任满堂磕了三个头。

    小神童一块石头落地了。他知道,要是老花子真敢不答应,小秦杰非得让任满堂还给他三个头不可。

    可笑曹玉空以聪明自负,愁眉苦脸了好几天,让小捣蛋三下五去二地给糊弄完了。并还皆大欢喜。

    要说秦杰这小子也真够缺损的。为提防洪如丹今晚惜别,对大师哥缠绵过火,干脆来了个趁热打铁,提出来吃过晚饭就走。

    这一下子血玫瑰可没咒念了。别说她还是个黄花少女,就是结了婚的妙龄少妇,守在大厅广众之下,也不好挽留心上人过夜再走。

    二人一直来到洞庭湖岸的铁枷旁边,小神童犹自爽然若失。

    秦杰知大师兄已对血玫瑰由感其恩德而恋其深情,几乎不可自拔。为了缓解大师兄的心情,他指着那五个两端呈燕尾形的大铁枷说:“昨天听任大伯谈及,此物乃晋代吴人以此套住铁锁链挡江御敌所用,每个重有一万五千斤之多。传流至今,也算是个古物了。”

    曹玉见小师弟无话找话说,知他看出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将心神一敛,率先向南驰去。

    连夜赶到泪罗县玉笥山上时,至今轻功还是二五眼的小秦杰几乎累趴了。为怕大师兄寻师心切,再逼他赶路,秦杰和大师兄动上了心眼说:“三位师祖无不仰慕三间大夫之为人。前面就是屈子祠,咱哥俩替三位老人家凭吊一番如何?”

    曹玉虽怜惜秦杰累得不轻,只是气他平素光耍嘴皮子,在软、硬、轻三功上,从来不舍得下死力苦练。自存恨铁不成钢之意,从鼻孔中冷哼了一声说:“我看你凭吊三闾大夫是假,耍滑偷懒是真。继续向前赶路,不准在此停留!”

    秦杰老着脸皮哀求道:“大师哥明鉴,说我想要休息是真,说我耍滑偷懒就太冤苦我了。实话禀告大师哥,跟着你这一路飞驰,可真把我给累惨了,你就开恩让我歇歇吧!”

    小神童刚刚笑骂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突然从屈子祠方向传来了一阵哈哈的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