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杰根本没有工夫搭理蛇王的这个茬,却把脸转向了辛独冷冰冰地说道:“对付你们这种六亲不认、死不要脸的角色,小爷我能不多加三分仔细吗?”可笑的是到这个节骨眼上,秦杰这小子不和对方称兄道弟了。
惊得陆地神魔双眼暴睁狂叫了一声:“你小子刚才给我儿子塞进嘴的是什么?”
秦杰冷冷地吐出了:“穿肠秀士柳万堂独门秘制的穿肠断魂丹!”
辛独吓得脸色一黄,扭头一看自己的宝贝蛋儿子,只见小神魔不光神色惨变,两边的鬓角也沁出滚滚的汗水,那又瘦又长的身躯也摇曳晃动不止。
曹玉低声问师弟秦杰:“你真的给辛不足喂下了穿肠断魂丹?”
秦杰悄声答道:“我哪里有什么穿肠断魂丹,辛不足这狗日的是让小弟那句话给吓的!”
曹玉也觉自己问得可笑,再瞟眼一看辛独,好像真的慌了神,冲口向蛇王叫道:“大哥,快快还他们的五凤朝阳刀。”
蛇王郎毒嘴角的肌肉一阵子抽缩,脸色也在急剧地变化。良久之后才一咬钢牙,用左脚尖一下子挑起那把放在地上的五凤朝阳刀,左手扑地一把抓住刀鞘,右手先将蛇头杖插在了腰间,然后紧握刀把,拇指微捺绷簧,仓的一声抽出了削金断玉的五凤朝阳刀,双目暴张地喝道:“三番两次受这几个小儿的凌辱,倒不如拼着舍去令郎的一条性命,宰了这三个小儿出气!”话一说完就要亮刀出手。
父子连心的辛独哪肯白白地送掉儿子的小命,哀声向郎毒求道:“大哥,千万使不得,可怜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快请把刀还给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蛇王先是桀桀一笑,然后恨声说道:“舍去一条性命,能换得你我兄弟二人的扬眉吐气,又有什么不值得!快快亮兵刃动手!”
陆地神魔见生死之交的老朋友好像真存有夺五凤朝阳刀为他已有的企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独生儿子辛不足的一条性命。他大惊失色地向郎毒求道:“小弟中年娶妻,生下此子之时,妻子因难产而死,我一人茹苦多年才将儿子抚养长大。何况古有明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万望郎大哥速将五凤朝阳刀交还他们,换取解药,挽救我儿子一条性命。我们父子有生之日,都是报德之年。”哀哀说完,竟惨然泪下。
蛇王郎毒脸色一寒,语音冰冷地斥道:“辛老弟,亏你一向自命不凡,还被江湖同道瞎捧为陆地神魔。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想抱胳膊一蹲。实话告诉你吧,你能忍,我姓郎的不能忍。再者说你忍是为了救自己儿子的性命,我他妈的为啥要忍!五凤朝阳刀乃武林之宝,谁掌握了它,谁可以扬威江湖。你的儿子,你想办法去救。老夫我要用这口宝刀向先天无极派讨还太乙山老君庵中的所有公道。”
听了蛇王郎毒的这一番话,几乎把陆地神魔辛独给活活气死。他做梦也想不到三十年的生死朋友,为了一口五凤朝阳刀竟然能翻脸绝交,不惜置辛不足的生死于不顾。
他后悔不该贪心爱财,从秦杰的手中抢下了这口宝刀。如今悔恨莫及,但为了儿子的性命,他只得再一次求道:“小弟三十年来颇有积蓄,虽不敢说富可敌国,起码也可以财胜王侯。只求郎大哥马上交出五凤朝阳刀,我辛独的资财可任凭老大哥所取。这总可以了吧?”
蛇王郎毒哈哈大笑说:“你辛老弟的心肠要是不黑得像锅底,在江湖上也绝对得不了陆地神魔这个吓死人的外号。我郎毒要是不心狠手辣,连毒蛇都敢吞吃玩弄,也绝不会被武林人号称为蛇王。我就是现在把五凤朝阳刀交出,你对我的仇恨也算结定了,傻不到留下你儿子辛不足一条小命,让你们父子两个打我一个。刀我是要定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持刀就要扑奔武凤楼。
小秦杰暴喝一声:“无耻的蛇王匹夫,怪不得你爹你娘能给你老小子起个郎毒的名字。你他妈的真是又狠又毒。可惜陆地神魔还一心一意地同你讲三十年来的故旧交情。冲着你老小子这份狠毒,小太爷要叫你老小子讨了好去,我秦杰就不是父母爷娘生的养的。”说完,伸手掏出一粒其红如火的丹丸。反正当代药王是他的世交,各种丸药他应有尽有。抖手抛给了辛独,又说:“辛老伯,咱爷们从现在起,就算不打不成至交了,请将这粒解药给令郎服下,我秦杰对你们父子要是存有一丝一毫的坏心,就叫我天诛地灭!”
小捣蛋的这一手太高明了,感动得辛家父子无不心头一热。陆地神魔一把接过了丸药让儿子吞下肚去,然后从腰际摘下了一对独门兵刃子母离魂圈,恨声说道:“姓郎的,怪我辛独眼瞎,硬拿豺狼当了三十年的好朋友。今天我陆地神魔要和你一死相拼!”他高大的身躯弹地而起,卡断了蛇王郎毒的退路。
秦杰向辛不足一声大叫:“辛大哥,你老爹一个人恐怕敌不过姓郎的老小子,我给你的那粒丸药,是当代药王秘制的六阳解毒丸,越活动筋骨,药的效力越大。还不赶快帮助你老爹一同宰了这条老狼。”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辛不足也恐怕老爹伤残在蛇王掌中的五凤朝阳刀下。虽然手中没有了兵器,也飞身扑出,从侧面扑击蛇王郎毒。
为了重新夺回五凤朝阳刀,武凤楼向曹玉一挥手,刚想一齐扑出擒拿蛇王,突然听见从远处传来了更鼓三声。
秦杰急忙伸手拦住了掌门大师伯说:“现在已到三更,久、许、吴三位老爷子马上将到,还怕郎毒老小子逃出手去!咱爷儿仨只须各掏暗青子围在外面,防止毒蛇窜逃也就行了。还是先让他们来一次以毒攻毒。”
听了小捣蛋鬼的这缺德主意,武凤楼不由得暗暗好笑。扭颈一看,果然不光六指追魂久子伦、秦岭一豹许啸虹、千里独行吴尚一齐隐身暗处,连云海芙蓉马小倩都跟着来了。再加上陆地神魔父子,已形成九比一的战局,就让他蛇王肋生双翅,也万难逃走了。
场子中的这一场恶斗实在让人惊心动魄。蛇王得心应手的兵刃自然是插在分腰间的那根蛇头拐杖,如今换用了五凤朝阳刀,还真有点别扭,虽然五凤朝阳刀是口宝刀,反有些功力大减。
陆地神魔就不同了,他在这一对子母离魂圈上,足足沉浸了四十年之久。子母离魂圈又是奇形怪刃,专能勾、锁、套、拿刀剑一类的兵器。陆地神魔又是恨极出手,几乎豁出了自己的老命,并且还有身手相当不弱的辛不足从旁专攻郎毒的侧后,父子二人的心意相通,又是同一招数,相形之下,自然占了上风。要不是他们畏惧郎毒手中的那口宝刀能削铁如泥,父子二人早就贴近舍命搏斗了。
半个时辰过去,小秦杰又想出了新花样,大声喊道:“辛独大伯,你怎么老是这样死心眼,你就不会把你的暗器掏给辛不足大哥,让他专门瞅空子揍姓郎的老小子!”
说也奇怪,平素心黑手辣,生性狠毒的辛独,今天竟能听小捣蛋秦杰的吆喝,答应了一声,连攻三圈,逼退了蛇王郎毒,迅疾地将子母离魂圈合在了一手,摘下暗器袋子抛给了儿子辛不足。
内有陆地神魔死命相拼,外有辛不足抽冷子发暗器,秦杰、曹玉小兄弟二人也不时地趁火打劫,乱发暗器。
气得蛇王郎毒乱发狂飘,须眉倒竖。他一生傲游江湖,还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蹩脚窝火仗。光一个辛独就几乎和他战了个平手,哪里还能禁受得住三个年轻人用暗器偷袭。知道这一切坏水都是秦杰这小于一人冒出来的,真恨不得活活撕袭他方能消心头之恨。
又过了半个时辰,见蛇王郎毒还是死命支撑,小秦杰的坏水又冒出了一股。他又向辛独下令道:“辛独大伯,一个劲地缠斗,不光你们打不出个眉目,我们也看不出个名堂。干脆拉开趟子,来几下真格的,谁的招数鲜,我也好给他喊两声好。”
辛独到底不愧是一个极富心机的老魔头,今天是事情把他逼成了聪明一世,混蛋一时,如今听秦杰这么一吆喝,马上明白了小捣蛋的真正目的。打斗双方必须拉大距离,三个年轻人才好暗器齐发,不必提心误伤了辛独。暗中不由得称赞小秦杰的缺德主意高,猛地用右手子母离魂圈一招“渔翁撒网”,逼得蛇王用五凤朝阳刀向上一迎,他乘机左脚前点,将身躯暴缩五尺。双手子母离魂圈一错,仓啷啷一阵子暴响,亮出了天罗地网十三圈,逼蛇王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抢得这么个有利时机,曹玉左三右二五支亮银钉,小捣蛋左四右三七支丧门钉,辛不足双手一十三支天魔钉,同时打出。一时之间,不光嘶嘶的破空之声惊人,也宛如一大片冰雹凌厉无比地撒向了蛇王郎毒的全身。
气得蛇王一顿足,冲天蹿起。饶是纵得及时,双臂和后背也中了两支亮银钉和一根天魔钉,只有小秦杰功力不足,七支丧门钉完全失去了准头。
蛇王知道再打下去势非陷身此处不可,蹿起来的身躯不敢再落回原处,怕陆地神魔的天罗地网十三圈缠住自己。凌空陡然一个大翻提,飘落向一片冬青丛前,想接力弹起,仓皇逃去。
突然从冬青丛中闪出一条藤棒,神奇地点中了他的右腕,虎口一麻,当的一声,费尽心机夺来的五凤朝阳刀脱手而落。
蛇王左手一招“毒蛇出洞”,击向了秦岭一豹许啸虹,右脚一伸,想用脚尖挑起地上的五凤朝阳刀。
秦岭一豹许啸虹的紫藤软棒宛如灵蛇,铁腕一振,一招“梅开五朵”,紫藤软棒化成了五缕寒芒,指向了蛇王的胸前,硬把郎毒逼退了三步。
与此同时,一条高大的身影突然从侧面欺身而上,手中的一口短剑竟然颤成了无数光点,罩向了蛇王郎毒的头部和肩井。
吓得蛇王一声惊呼,身子向下一倒,先让左肩头沾地,趁势用上了燕青十八翻,才滚出了剑招“万盏佛灯”之外。
秦杰那胖乎乎的身躯,活像一个小皮球似的,贴着地面滚了过来,一把抢去了地上的五凤朝阳刀,就势一招“刀扫七国”,平着向刚刚爬起的蛇王劲间削去。
可怜郎毒这一次不光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落个墙倒众人推。身形刚起,五凤朝阳刀已到,不管用什么招数,都难免伤在五凤朝阳刀之下。只好一咬牙,来了个藏头斜肩,偏身闪躲。
可惜用刀削他的是满肚子坏水、满脑子鬼点子的秦杰。这小子心中早盘算好了,知道蛇王非得斜肩缩头躲刀不可,所以一刀扫出时,就将角度斜了下去。这下子可苦了蛇王郎毒了,明明骑马蹲裆式能闪开扫地的一刀,怎么也想不到小捣蛋是斜着削下,躲开了当顶,避不开肩头,让秦杰这一刀把他的左肩头上削下了巴掌大的一块皮肉来,鲜血顿时冒出。
生死关头已到,郎毒可不是傻子,知道再不快逃,非惨死在此处不可。右手一抖,一下子就打出了九支蛇头白羽箭,用的还是满天花雨的打法,分别射向在场的九人。
他自己则一咬牙,不顾左肩伤疼,一溜烟似地逃窜了。
武凤楼在大敌当前不想和辛独再结更大的怨仇,反正五凤朝阳刀已经夺回,马上双手一拱,诚恳地说:“辛前辈从前曾屈身在武某三婶娘侯国英的麾下,又何必非得反目成仇不可!只要前辈能对凤楼谅解,在下情愿捐弃前嫌,握手修好。也省得以后三婶娘责骂于我。”说完主动地伸出了右手。
这就叫:一句好话三冬暖,恶言冷语六月寒。辛独见六指追魂和秦岭一豹一齐现身在小雁塔下,知道只要武凤楼一翻脸,自己父子绝不能全身而走。见武凤楼主动讲和,给自己留足了老脸,哪里还敢逞匹夫之勇。连忙也伸出手去,和武凤楼两手互握。苦笑了一下说:“辛独败军之将,承蒙武掌门高抬贵手,饶恕了我们父子。从今以后,绝不再和先天无极派作对。请久、许、吴三位老侠监视我们父子好了。”
原来的冤家对头变成了握手言欢的朋友。武凤楼非常高兴,想招呼曹玉和秦杰向辛独父子见礼。
一向不肯吃亏的秦杰把脸色一肃,向辛独正色说道:“刚才小侄已连连喊了你老人家两声辛老伯,你可不能在我掌门师伯的面前倚老卖老,咱还是先喊后不改,请你和我掌门师伯以兄弟论交。”
遇见这样的调皮小捣蛋,陆地神魔只有自认倒霉。年已三十岁的辛不足反而矮了武凤楼一辈。
临分手时,陆地神魔羞容满面地向武凤楼透露,峨嵋掌教司徒平已亲自率领阴阳教主葛伴月,前往嵩山法王寺去营救三儿子司徒清去了。
听了这晴天霹雳的坏消息,惊得武凤楼身心齐颤。他当然知道要没有爱财如命、贪婪成性的辛独为峨嵋派提供消息,峨嵋教主司徒平绝对不能知道他的三儿子司徒清现在被囚在嵩山法王寺。又知道柳凤碧执拗任性,傲不服人,非和葛伴月等人拼个两败俱伤不可。多玉娇公主也必然会受池鱼之殃。究其根本原因,完全怪自己将司徒清交给多玉娇代为拘囚法王寺。她们师徒真要有了好歹,我虽未杀伯仁,可伯仁毕竟是为我而死。想到此外,始终怀着对多玉娇公主负咎抱愧的武凤楼心惊肉跳了。
气得六指追魂久子伦怒喝一声:“你辛老魔为了钱财,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能做出来。多玉娇师徒安然无恙地逃脱了魔爪,百无话讲。倘有闪失,我六指追魂头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这个财迷心窍的老王八蛋。”
秦岭一豹许啸虹抢着说道:“为今之计,救人要紧,请吴兄率领曹玉和马小倩、秦杰、刘祺四人先回青城山百兽崖,帮助东方绮珠接掌青城山的门户。我和大哥陪着凤楼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法王寺,务必要抢在他们的前头,拼着落个玉石俱焚,也要和司徒平见个高低。”
辛独怔约半晌才毅然说道:“祸从辛某的口中说出,我也算一份,说不得只好和司徒平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