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人:黄鹰
黄金夫人身形轻捷,飞鸟般落在白银夫人旁边的另一块巨石下。
白银夫人没有探手抓去,也没有屈指弹出,只是吁了一口气,道:“我们在等你。”
黄金夫人尚未回话,老人已抬起头来,望着黄金夫人,道:“你再不现身,我这条老命只怕保不住了。”
阳光下,他的一双眼睛竟然是乳白色,就像是笼上了一层烟雾,迷离而妖异。
白银夫人却问:“他的话你会不会再相信?”
黄金夫人摇头:“我只知道你就是杀尽天下的人,也不会杀他。”
白银夫人冷笑道:“今天他若是不给我们一个满意解释,我看非独我要立即杀他,你也会抢着动手。”
黄金夫人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他是否真的医道通神,能补天地造化,起死回生。”
老人叹了一口气:“两位,难道你们没有听过能医不自医?”
“不要废话了。”白银夫人冷冷地喝问:“公孙敬,你老实告诉我们,一旦药力消失,我们是否也会变成这两个那样子?”
她手指着浮在水面上那两个女人。
老人竟然就是昔日江湖上的名侠名医回天渔隐公孙敬。
他叹着气回答:“有一点不同,你们比她们要年轻得多,怎也不会变得这样难看。”
白银夫人厉声道:“就是说还是难看。”
公孙敬笑笑:“也是老话,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白银夫人语声更峻厉:“先前你怎样说,你……”
公孙敬截道:“我答应设法替你们将青春保持,长春不老,两位的容貌不是到现在也仍然并无改变。”
白银夫人一顿足:“可是我们仍然会变得像这两个一样。”
公孙敬道:“这两位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她们的机能已经完全断绝,药力当然也同时终止,自然便打回原形。”
“那些药……”
“有足够的存货,两位只要按时服食,容貌决不会出现这种变化的。”公孙敬又笑笑,那种笑容竟令人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白银夫人看在眼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黄金夫人却发出一声微喟:“我们还以为那些药物能够令我们的容貌永远保存,至死不变。”
白银夫人接道:“你不是也这样说的。”
公孙敬摇头:“我希望两位不要忘记,我只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神。”
白银夫人、黄金夫人相顾一眼,没有作声,公孙敬笑笑接道:“再说,一个人死了,容貌变成怎样子又有什么要紧。”
黄金夫人一声叹息,仰首向天:“不错,人都死了,还管得那许多。”
公孙敬接道:“这个潭的水质天下无双,珍贵无比,若是不能用,两位需要的药物便炼不成的了。”
话口未完,白银夫人身形已掠出,一把将鸟尸从水里抓起掷飞,接着一把将一具尸体从潭中抓起来,往潭边掠去。
黄金夫人亦同时掠出,抓起了另一具尸体,掠上了潭边。
公孙敬目光一转,道:“两位,不送。”随即又垂下头,继续雕凿那石像。
黄金夫人、白银夫人哼声中,双双抓着尸体,往来路掠回,眨眼不知所踪。
公孙敬继续工作,锤凿相击,叮叮声不绝。
好一会,他才停下手,忽然道:“小娃儿,你待在树上干什么?”
语声甫落,李秀便从潭边的一株高树上掠下,不偏不倚,落在方才黄金夫人立足的那块巨石上。
公孙敬抬起头来,眼神出奇的慈祥,看着李秀道:“这个潭有如明镜,你应该知道,我看这个明潭与抬首上望并无分别。”
李秀道:“现在知道了。”语声异常之镇定,接问:“老前辈就是回天渔隐?”
公孙敬笑道:“鱼竿我早就丢掉了,还做什么渔隐,至于回天也是骗人的。”
李秀方要说什么,公孙敬已问:“你是追踪她们到这儿来?”
“正是。”李秀没有否认。
“神剑山庄的传人果然胆识非常。”
李秀一惊,脱口道:“老前辈……”
“只看你凌空掠下的身法我便知道了。”公孙敬接问,“李慕云是你的什么人?”
“是先父。”
“你就是李秀?”公孙敬有些诧异,“这么高大了?”
语声一顿,又叹道:“日子是怎样过的?”他拿凿子苦恼地往头上搔了几下。
白发开处,赫然出观了九个佛印,李秀看在眼内,奇怪道:“老前辈是什么时候皈依佛门的?”
公孙敬皱眉:“十三,十四,很多年前的事了。”随即叹道:“那又有什么用?尘缘未断,欲念来息,读经念佛也是枉然。”
李秀奇怪地望着公孙敬,又叹了一口气,公孙敬忽然问:“你知道什么是佛?”
“不知道。”
“我最初也不知道。”公孙敬沉吟道:“后来问寺里的大法师,你知道他怎样答?”
李秀又是一声:“不知道。”
“枯木里龙吟。”
李秀摇头,公孙敬接道:“我说不懂,你知道大法师又怎样说话?”
“晚辈洗耳恭听。”
“髑髅里眼笼。”
李秀苦笑,公孙敬又道:“我闭门静思了三日三夜,才明白那是大死一番,大生一场的意思,可是我连死都舍不得,又怎能再生?”
李秀试探问道:“老前辈到底放不下什么?”
“女人。”公孙敬的回答粗率得令李秀吃惊。“我喜欢了两个女人,坐立的时候想着她们,睡觉的时候想着她们,就是念经的时候也想着她们,若是她们没有嫁人,说不定我会把她们抢回家,但她们非独已经嫁人,还是我两个好朋友的妻子。”
李秀怔怔地望着公孙敬,公孙敬又拿凿子往头上乱搔了几下,才接下去:“朋友妻,不可戏,我也不是那种禽兽不如的畜牲。”他倏地问李秀:“只是想想她们美丽的容貌也不算得是怎样的一种罪过,是不是?”
李秀道:“应该不是,正如某人写了一首好诗,你欢喜到不得了,一天到晚总是挂在唇边,不见得就是罪过。”
“我也是这样想。”公孙敬放了手中锤凿,捧起那个石像:“我最多也是将她们美丽的容貌留下来。”
李秀目光一落:“白银夫人?”
“还有黄金夫人。”公孙敬笑了:“来,我们到那边看看。”一下子跳起身子,兴奋地往那边一步一跳地奔去。
李秀看着一阵恶寒,公孙敬的行为举止与其说是像一个小孩子,毋宁说是像一个疯子、白痴。
阳光下,那些石像的输廓分外鲜明,李秀多看那些黄金夫人的石像几眼,心头突然感到说不出的难受,黄金夫人的相貌与他的母亲完全一样。
公孙敬指指点点,道:“她们的一喜一怒,一嗔一笑,都是如此的迷人,我都将之一一用石头雕刻下来,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够将她们美丽的容貌保存至永远。”
李秀道:“石块也有破损崩缺的时候。”
“我是看不到那么远的了。”公孙敬一耸肩膀:“我最多只能够再活十年、二十年,这些石像应该能够保存到我死前的一刻,至于我死掉之后会变成怎样,我一概不知,也不能在乎,你说是不是?”
李秀只是问:“那些活的黄金夫人、白银夫人也是老前辈造出来?”
“当然了,除了我老人家,谁还有这个本领?”
“是易容?”李秀忍不住追问。
公孙敬反问:“你也懂什么叫做易容?”
“正要请教老前辈。”
“戴假发,黏假须,换上不同的衣服,这是一般的所谓易容,那其实应该叫做变装术,也是易容术中最低下的一种。
利用药物往脸上堆砌,比较高一点,可是在我的眼中看来,还是小孩子玩意,也假得要命。说到将人的面皮剥下来,非独残忍,而且变来变去,也是只得一个。”
“老前辈,怎能够将那么多人变成一模一样的一个人?”
李秀追问下去。
公孙敬又反问:“你知道人何以相貌各异?”不等李秀回答,他已经接下去,“那其实是由于骨肉的不同,只要将一个人的骨肉依照模子削薄或加厚至完全一样,便不难弄出相同的一个人来,当然,如果能找到骨肉结构本来就差不多的人便会简单得多,否则既要剖肉,又要削骨,非独麻烦,而且很容易出错呢。”
“那当然很痛苦吧?”
公孙敬大摇其头:“药物中最少有二百一十种有麻醉作用,而其中十二种可以令一个人完全失去感觉,注入双脚,便将他的双脚斩下来,他也仍然能够行走而不感觉痛苦,可是这种药物不能够用得太多,否则那个人就会变成白痴,你知道什么是白痴?”
李秀点头,打了一个寒噤,却仍问道:“那面貌总有不同之处?”
“眉毛可以拔去,任长任短,随意改变形状,眼皮的厚薄单双,鼻梁的高矮,要改成一样就更简单了。”
李秀不能不同意,那比起削骨割肉,实在简单得多,他苦笑着问道:“老前辈就是如此这般造出一个个一模一样的黄金夫人和白银夫人?”
公孙敬眉飞色舞道:“除了眼神,她们的确已差不多完全一样了。”
“眼神?”李秀心头一动。
公孙敬点头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本领将她们的眼神改变成一样,也不敢尝试,我……恐怕一个弄不得好她们会变成瞎子。”
李秀道:“老前辈似乎就只是造出一个个相同的黄金夫人、白银夫人?”
“我只是对这两个人有印象。”公孙敬接道:“他也只要我造这两个人。”
“他是谁?”
公孙敬一怔:“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多。”
李秀道:“晚辈正要弄清楚。”
公孙敬叹息道:“有些事还是不要清楚的好。”
李秀急道:“晚辈……”
公孙敬截道:“以你目前的身手,也仍然不足以应付这件事。”
李秀道:“晚辈尽了力,若是不能够……”
公孙敬又截问道:“神剑九大式你练得怎样了?”
“已练成八式。”
“‘雷动九天’你也练成了?”公孙敬有些意外,“以你这年纪竟然已经有这种成就,实在难得。”一顿再问:“九转神功又如何?”
“也已练成了。”
“好。”公孙敬连连点头:“好得很。”
李秀道:“还请老前辈指点一条明路。”
公孙敬仰天长叹:“我一生对不起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你爹爹李慕云,你能够找来这里,相信也就是天意,要我补偿这罪孽。”霍地突然回过头,手指一个黄金夫人的石像:“你应该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柳青青!”
李秀心头怦然震动,也就在这刹那,公孙敬突然出手,连封了李秀胸前七处穴道,李秀冷不防,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一个身子立时麻木。
公孙敬暗袭得手,摇摇头道:“年轻人到底经验不足,害人之心虽然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也不能无。”
李秀仍能够说话:“老前辈此举目的何在?”
公孙敬探怀取出一个玉盒子打开,那里面放的是一颗鸽蛋大小,其红如火的药丸,笑接道:“我不是说过,有十二种药物服多了就会变成白痴?”
李秀心头一惊,公孙敬接道:“这就是其中的一种!”
左手突然一探,捏开了李秀的嘴巴,将那颗药丸硬塞了进去,接着用手一压,李秀不由自主将那颗药丸咽了下去。
那一刹那他心中的悲痛实在难以言喻,父仇未报,而且还要变成一个白痴,有如行尸走肉,焉能不悲不痛?
公孙敬却笑了起来:“傻孩子,我若是要害你还要这么麻烦?”
李秀听说又呆住了,公孙敬接道:“这是我以一百零八种名贵药物,取其精华,炼成的回天丸,一颗足抵你二十年功力,你还不运气行功,助药物发挥效用?”一挥手,解开了李秀被点的穴道。
李秀一惊而起,忙自运气,真气果然运行,一股至阳至刚的力道同时随真气运行,迅速汇合一起。
公孙敬同时取出另一个玉盒子,这个玉盒子装的却是一百零八支金针,他手拈一支,一声:“天突。”插进李秀天突穴。
李秀真气同时穿过天突穴。
“天宫、玉穷、华盖、水沟、灌风、元关,璇玑、正堂、中庭、巨阙……”公孙敬呼喝不绝,剩下的一百零七支金针应声插遍李秀身上其余一百零七处穴道。
针长三寸,入穴七分,阳光下,李秀浑身闪起了点点金芒,他体内在真气运行一遍后,却有如置身洪炉之中,肌肤与之同时通红,汗珠纷落。
公孙敬接着一声长啸,猛抓起李秀掷进潭里。
扑通一声,李秀直沉至潭底,随即冲天火炮也似地冒起来。
潭水奇寒澈骨,李秀的真气在刹那间猛可收缩成一股,直冲任督二脉,生死玄关。
哗啦一股水柱被李秀曳着直冲三丈,轰地爆开,散落下来,周围十丈就像是突然洒下了一场暴雨。
一百零八支金针同时从李秀穴道脱出,向四面八方迸射,射在石上的,竟然没入盈寸。
李秀人在半空,不由发出一声长啸,这一声直冲云霄,也震得周围树叶纷落。
他身形凌空落下,双掌合处,迎着他双掌的一株碗口粗细的树干齐中裂开,如遭斧劈。
公孙敬大笑着从石像中滚出来,连声大呼:“好极了,好极了!”
他一身衣衫汗水湿透,面色惨白如纸,挣扎着才爬起来又跌倒在地上,李秀一眼瞥见,忙上前扶住:“老前辈,你怎么了?”
公孙敬喘息着道:“我不能太用气力,否则就会百穴收缩,痛得要命。”
一面说他浑身肌肉不住抽搐,面上同时露出了苦痛的表情来。
李秀惊讶道:“怎会这样的?”
公孙敬勉强笑道:“你拉下我身披的袈裟不就清楚了?”
李秀不由将袈裟拉下,只见公孙敬身上的穴道都被一条条晶莹光亮的丝线穿连着,那些丝线竟然全都穿进肌肤内。
公孙敬接道:“你看到了,我身上穴道都被冰蚕丝缝起来,用力一牵动,五脏肺腑,无处不痛,你说要命不要命?”
李秀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忍不住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敬道:“这是天下第一酷刑,也是天下第一毒锁,谁给这样锁缚起来,便只有乖乖地听候差遣,唯命是从,希望将功赎罪,得以解脱。”
李秀道:“我替老前辈将之削断。”说罢便要拔剑。
公孙敬慌忙道:“削不得,这些冰蚕丝一条紧扣一条,不得其法,强行将之削断,其余的必定会同时收缩,五脏尽碎,我便是真的有回天本领,也难免当场命丧。”
李秀道:“难道一些办法也没有?”
“只有一个。”
“老前辈尽管吩咐,晚辈一定会尽力而为。”
公孙敬笑着问:“心病你知道要用什么药才能够医治?”
“心药。”李秀脱口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到底是聪明的孩子。”公孙敬将袈裟拉上,躺下来,继续喘气。
李秀忙又问:“那个人……”
公孙敬截道:“你总会遇上他的,凭你现在的武功,已足以跟他一较高低。”
李秀再问:“他到底是……”
公孙敬笑道:“该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李秀还要问什么,公孙敬话已接上,叹息道:“方才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晚辈洗耳恭听。”
“就是你千万不要大叫,因为以你目前内力的充沛,一叫之下,声传十里,剑尊谷的人听到,不赶来一看究竟才怪。”
公孙敬摇头,“不过让他们来好了,正好借他们一试你神剑第九式‘不杀之杀’的威力。”
“这一式境界最高,威力最大,晚辈到现在还未练成……”
公孙敬大笑:“你现在生死玄关已通,真气内力循环不息,还有什么招式用不来?”
李秀似信还疑,仍然道:“多谢老前辈成全。”
公孙敬仿佛看到他心里,道:“一会你就会相信我说的都是事实。”
李秀脸一红,方要道歉,公孙敬已道:“看,他们来了。”
李秀亦已发觉,目光及处,只见数十个青衣汉子从西面急急奔来。
公孙敬一骨碌坐起半身,道:“小娃子,有多少本领尽量施展出来,好让我老人家开开眼界,吐吐郁气。”
李秀点点头,转身拔剑。
公孙敬目光落在了李秀背上,突然一变,非独看不到丝毫慈祥之色,而且变得狡黠而恶毒。
狐狸般的狡黠,豺狼般的恶毒,李秀若是看见这目光,一定会怀疑这个看来慈祥的老人不惜为他打通生死玄关,其实是另有目的。
可惜他的后脑并没有长着眼睛,看不见。
只是他也应该想得到,一个人暗恋朋友妻子,而且还是两个朋友的妻子,到如此疯狂的地步,怎会是侠义中人,怎会是正人君子?
一个如此狡猾恶毒的人竟然被人锁制在这里,锁制他的那个人亦可见厉害。
到底是什么人呢?
青锋三尺在阳光下有如一泓秋水,李秀剑脊压在眉心上,左手拇食中一指一捏剑诀,往护手一压,已经是神剑九式第九式的起式。
没有风,他的衣衫突然无风自动,猎猎地飞舞起来。
人未动,剑只是起式,人剑已呼之欲出。
二十来个青衣汉子已到了潭对面,看见李秀,齐喝一声,挥动兵器,冲杀过来。
李秀人剑亦在喝声中射出,长啸一声,人剑合一,化成一道耀目的光芒,闪电般凌空飞越潭面,射向冲杀前来的青衣汉子。
这一剑之凌厉,根本就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李秀那一声长啸,亦有如青天陡裂,疾走雷霆!
剑光过处,十八个青衣汉子凌空飞了起来,眉心鲜血激溅,竟汇成一股,飞射出三丈之外。
其余那些青衣汉子几曾见过这般凌厉的剑法,齐皆怔住,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四散了开去。
黄金夫人、白银夫人亦怔住,她们也就立在三丈之外,鲜血从她们身旁不到一尺射过。
她们虽然都戴着面具,看不到面上的表情变化,眼睛显然都暴缩,露出了惊惧之色。
李秀身形凌空落下,剑诀一领一压一推,剑尖指向白银夫人与黄金夫人。
白银夫人立即挥手,噗噗噗三下异响,一蓬烟雾在身前冒起,涌向李秀。
李秀剑一振,一股剑气涌出,烟雾被击回,刹那四散,黄金、白银二夫人却已经不知所踪。
要追,李秀一定追得到,可是他没有追,那一刹他的心情很复杂。
眼前的黄金夫人可能与他是母子至亲,白银夫人亦可能是青青的母亲,这“不杀之杀”的必杀一剑,如何杀得下去?
还有那位公孙敬老人的安全他也得兼顾,他当然也想不到公孙敬这时候正在以一种更狡猾更恶毒的目光遥望向他这边。
比狐狸更狡猾,比豺狼更恶毒。
天下最狡猾最恶毒的只有一种动物。
人!
人为万物之灵,一个狡猾恶毒的人,又岂是无知的狐狸豺狼能够望其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