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定远身子被震退的霎那之间,那前边蒙面人的头盖,竟被定远孤注一掷的掌势,吹得倒卷起来。
东方赫骇然叫道:“苍云老儿!”
玄真道长亦道:“竟是苍云老儿,又是沙陀派人物,咱们不必顾虑,先毁了他们再说。”
张定远急急赶了过来,急声道:“不,苍云老前辈决不会助纣为虐,千万不可伤他。”
玄真道长奇道:“大侠此言何指?”
张定远道:“道长没听见那奇怪笛音吗?他们四人是被那笛音控制而来的。”
东方赫亦扬声道;“不错,如果老朽猜的不错,这笛音所吹,该是迷魂曲,不知那吹笛之人现在何处?”
玄真道长骇然问道:“难道是传说中关外三魔所持有的迷魂笛所吹的迷魂曲吗?”
东方赫点头道:“如果不是迷魂笛吹出的迷魂曲,威力哪有这等强大?”
玄真道长急道:“这该怎么办呢?”
东力赫道:“只要找到吹笛人所在,事情就好办。”
玄真道长道:“那么贫道循声追查看看!”
来方赫摇头道:“道兄该留在此地,以安众心,待老朽和定远去走一趟,只是,我等未回之前,万万不可鲁莽从事。”
玄真道长点头答应,转身请群雄躲开四个蒙面人的锋锐。
张定远遂和东方赫,循着笛音来的方向,一直下了武当山。
两人一直循声走出五六里,渐渐才听出笛音之源。
张定远心中骇异忖道:“什么人竟如此怪异魔道,竟能凭着笛音,控制远在五六里外的人的行动?”
两人又穿过一片树林,面前已是滚荡的大河。
那河岸边,有只方形巨舟泊,舟身四面围着厚壁,向河岸处开着一个舱门,舱门前一块大板,直搭在河岸边上。
袅袅不绝的笛音,正从方舟中发出。
张定远和东方赫稍一打量,立时向方舟停泊处扑去。
蓦然
方舟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那舱门里突然闪现四个手提单刀的劲装汉。
那四个劲装大汉一见两人扑来,突然同时高高举起手中尖刀,口中拼发出一阵极其怪异的厉啸。
搭在河岸的板子,已缓缓往船上缩回
东方赫大喝一声;“快!”
两人身形突然加快,一下冲到那缓缓内缩的厚板之上,四掌并出,早把四个大汉迫得往后退去。
东方赫一个箭步,进窜而入。
张定远随后跟进,已听见东方赫和四人缠斗之声他身后的舱门,却在眨眼间关闭起来,船舱中立时隐入黑暗之中。
东方赫在暗中叫道:“定远,你来接这狗崽子,待为师去里瞧瞧!”
张定远轻应一声,倏然抽出血剑.借内力逼于剑身,就着艳红光芒,直往高他最近的两个大汉攻去。
东方赫见定远扑身攻上,倏地连环劈出两掌,硬把两个大汉逼得后退数步,闪身窜入船舱右侧一条甬道。
这边定远一出手就是血剑十二式。“血剑蚊龙”,但见红光闪处,一连划起两道长虹,分向近身的两个大汉扫去。
两个大汉身手竟是不弱,立时斜斜退在一边。
另外两个大汉却因东方赫闪入甬道,纵身随后追击。
张定远看得清切,突然大喝一声.手中剑势陡变,“夜渡巫山”,早已封住那两人的进路。
那两个大汉,被张定远扑身拦住.心头大怒,手中尖刀如电,疾往张定远两处要害攻到。
张定远看见尖刀攻来,鼻里冷哼一声,手中血剑又演绝学“关山梅影”,早把全身护入剑光之中。但听“喳喳”两声脆响。
那攻到定远要害的两柄尖刀,竟被血剑削成四段,刀尖带着淡淡寒光,飞落船板之上。
张定远一招得手,更不怠慢,疾把剑招一变,化成一道长虹,直往两人颈项划去。
两人同声惊叫,闪身往后退去。
张定远又是一阵冷哼,剑光突然急折,脚下错步滑动,人随剑走,进刺左侧汉子的前胸。
那汉子料不到定远身手如此快速,惊慌中举起手中半截断刀,挡向闪电攻来的剑势。
只听又是一声“喳”响.紧跟着响起一声惨叫。
张定远手中血剑锋芒,透穿了那汉子的刀柄,直刺入他的前胸要害,立时死于非命。
张定远除去一敌,手下更不容情,未等那尸体翻倒,剑势猛旋,红光闪处,又往右侧那大汉肩头劈下。
要知定远在被南海三奇以“灵香暗度”增长了功力,那汉子如问挡得住这一迅快攻击。
眼看血剑红芒暴涨.那汉子又将命归九泉。
但是!
恰当血剑锋芒将触及敌人肩头之时,猛听身后一连响起两声急叱,早有两道凌厉刀风,直往背后要穴攻到。
船舱中地方狭小.躲闪不易。
张定远顾不得伤敌,先求自保。
蓦然一领剑势,往左前方斜让半步,就势旋转腰身,把宝剑划成一个半圆,封住了身后攻来的两柄尖刀。
在张定远右前方的汉子,得以死里逃生,突然趁势将手中半截断刀,往定远面门掷来。
同时探手从腰间抽出一条铁链.随着断刀奔势,奋力攻了上来。
张定远堪堪用剑封住两辆尖刀,突觉面门奔来一阵厉风,忙里不及变招,倏地运起丹田真气,张口往那厉风来处吹去
“铮!”
一声奇妙的激响,那半截奔势奇促的断刀,竟被张定远雄浑的内家真气,吹得失了准头,偏向一旁,坠落舱板之上。
这时!
那掷出断刀的大汉,已经舞着铁链冲到面前,而且,另两个汉子的尖刀,也重新从张定远侧面攻来。
张定远眼见三股兵器同时攻到,猛吸一口清气,突然两脚分错,倒踏七星步,手中血剑又演绝学。
只见他右手挥剑,左手捏诀,红光急促旋舞,分拒攻到身前的三股兵器,正是血剑十二式中的一大绝招“游龙戏水”。
张定远这招出手.整个身子顿时在旋舞不息的红色剑光中旋转。
从三面疾急攻来的三股兵器,立时被这神奇而雄浑的剑气所阻,冲突不入。
张定远就着血剑光华,已将三人来势有清。
口中突然一声狂喝,剑势又是一变。
他那血剑光芒一敛之后,突然又发奇辉,闪电般往中间一个大汉攻去。
同时!
他左掌疾翻,右脚横扫,同时逼退左右两侧的大汉。
那居中的舞刀大汉,似未料到张定远竟会舍近求远,不取左右两翼,却硬向自己攻来,急切间尖刀横胸拒出。
“嚓!”
那大汉的尖刀已经断为两截。
张定远一剑劈断中间大汉的尖刀,右腕一翻一送,脚跟微提,半柄血剑,已刺入敌人心窝。
那大汉连哼都未曾哼得一下,就当场死去。
张定远一脚把那汉子尸体踢开,顺势带出宝剑,那汉子的尸体已向另一个手执尖刀的汉子撞去。张定远却紧跟着尸体之后扑了过去。
那舞链的汉子,也同时发出一声怒喝,舞着铁链追了过来。
那汉子见尸体撞来之势甚急,不愿挡接,顿步往侧面让开。
张定远鼻中冷哼一声,倏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那尸体的衣衫,猛力往回一带,自己的身子,却趁势越过尸体,举剑又往那让开一侧的汉子劈去。
“啊……”
一声惨叫和一阵铁链激荡声同时在舱中响起。
那手持尖刀的汉子,早被张定远迅快绝伦的剑势,劈做两截。
而那被张定远拉回的那个尸体,却恰恰挡住挥动铁链汉子的追击之势,他手中那一条两尺多长铁链,正好扫中了尸体之上。
张定远在舱中一连杀死三个大汉,心中雄心大起,劈倒第三个大汉后,立时转向那剩下的大汉扑去。
那大汉心中大骇,匆忙抖开了缠在尸体上的铁链,反手往张定远猛扫。
张定远正杀得兴起,口中大喝一声,剑身红光又炽,直往铁链斩去。
只见红光万丈,船舱内又响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那大汉手中铁链,已被张定远的剑锋劈成三段。
那大汉惊吓中正想反身逃走,张定远却象幽灵般扑了过来。
张定远口中发出一阵冷笑,血剑直往大汉喉咙刺去。
那大汉也真了得,眼见定远身形如电,情知万难逃避,反倒稳住身形,身子斜让数寸,右手起处,却把那不足半尺的铁链,猛往定远面门扫到。
这时!
张定远和那大汉,相距仅有尺许,而身子又是前倾之势,那大汉挥链用出死力,势道十分强大。
好个张定远!
眼看铁链扫到,倏然一咬钢牙,疾疾伸手一抓,把那铁链紧紧抓住。
但听一声沏响,张定远感到五指痛麻欲裂,终究还是强忍不肯把手松开。
他抓紧铁链后,急运一口真气,左手往回一扯,那右手剑势仍然刺了出去
突然!
一声大喝响起:“定远,慢点下手,留个活口问问。”
张定远听出是东方赫的声音,遂即把右手缩了回来。东方赫急电般闪到大汉身前,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腕脉门。
那大汉拿着的铁链松了开来,张定远顺手把铁链抛在一边,向东方赫问道:“师父,那里面是……”
未等张定远问完,东方赫已答道:“那里面三层舱房,六个套间,全是黑漆漆,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那吹笛人也不知去了何处,咱们快把这家伙拖出外面,问个清楚。”
张定远缓缓收起血剑,道:“师父果有见地,若非师父适时赶来,弟子倒险些误了大事……”
东方赫淡淡一笑,打断了张定远的话,突然转过身来,向那大汉喝道:“快把舱门打开!”
那汉子却象未曾听到,动也不动。
东方赫一连喝了数声,那汉子只似木头一般,黑暗中仅见他两只灼灼的眼睛,隐隐透露着凶光。
东方赫心中大怒,猛把扣在大汉手腕的五指一紧,施出真气逼穴乌法,使大汉浑身麻痛,起了不可忍耐的颤悚抖动。
东方赫又喝道:“快把舱门打开!”
那汉子似在不得已中屈服,在颤抖中,把凶狠的眼光向东方赫一扫,缓缓向门边走去。
东方赫冷哼一声,紧贴着大汉,也慢慢往前移动,铁钩搬的五指,虽仍扣着大汉手腕,但那逼向大汉穴脉的真力,却已收了回来。张定远在旁一言不发,跟在东方赫身后,暗暗提气戒备,心中忖道:“想不到这汉子如此倔强,性子十分刚强,看他眼中凶光熠熠,八成有什么鬼门道,我倒不能不防!”正想间,忽闻查地一声轻响,继而响起了“格格”不绝的机轮动之声。张定远止住思潮,移到东方赫身侧,注定两尺以外的船舱门板,静待变化。
船舱里的空气沉闷。
闷得令人窒息!三个人斜斜站在一排,面对舱门,静听着格格不绝的机轮动之声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时分!那直立在三人面前的舱门,竟仍伫立未动。张定远正想开口,那东方赫却已沉声喝道:“狗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若要在老夫面前捣鬼……”话声未了,那汉子却发出一阵极其尖厉而怪异的冷笑,直把东方赫的话语打断,震得船舱“嗡嗡”
作响。
恰在此时!
张定远忽然觉得船身有少许晃动,并慢慢地倾斜……愈倾愈斜。
同时,那舱侧甬道之外,已隐隐传来微弱的水流之声。
张定远先觉船身摇晃、倾斜,倒还猜不透其中的原因,等到那微弱的水流之声传入耳际,脸色顿时大变。
急忙间抬起双掌,“呼”地一声,全力往那伫立于两尺开外的舱门劈去,口中大声喝道:
“师父,这小子想沉船……”
未等张定远继续往下说,那水流之声传来处,却已掀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船身强烈地震荡。
张定远所劈出的强烈掌风,竟为那结实的船舱门板撞回,反震得肩臂酸麻。
紧跟着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船舱中突然水声大作,一股巨大的急流,已从甬道中冲了进来。
大汉的狂笑之声更烈……
东方赫倏然发出一声狂吼,突然伸出手指,一连闭了那汉子身上五处要穴。
大汉的笑声在霎那间止住,而那涌进船舱的河水,早已迅速地上升,渐渐淹至他们的腰际。
东方赫闭住那大汉五处要穴,立时放开扣在那大汉手腕的铁指,闪电般跨前一步,举手往那船舱门板拍去。
但听东方赫双掌拍落之处,激起一阵铿然暴鸣,双掌不但无功,反被震得退了半步,那舱门密合如故。
东方赫心头大急,忙问张定远道:“定远,你会不会水?”
张定远摇头道:“不会!”
东方赫苦笑道:“这方舟造得十分怪异,除了那一铁门之外就再没别的出路,看样子.今天……”
张定远听到此处,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了血剑乃一宝刃,功能断金切玉,近来自己功力又大增,何不……
一念至此,突然拔出血剑,运足十成真力,直往舱门之上插去……
东方赫亦自住口,凝目而视。
只见张定远手中血剑红芒射出无比光华,“嗤”地一声,血剑早已齐柄没入精铁铸成的舱门之中,
张定远一见血剑插入舱门,心中不由狂喜,浑身功力一集,嗤嗤之声不绝,那铁门已被划开一尺方圆的大洞。
几乎在张定远划开舱门的同一时候,船舱里的水势已经升到了颈际。
东方赫大声叫道:“定远,你抓紧为师衣衫,千万不可忙乱了……”
说着,倏然半弓身子,把那穴道已闭的汉子,由水中抄了起来,从圆洞投了出去。
同时双肩轻晃,闪电般从圆洞冲了出去。
猛然,船舱甬道又是一股急流涌来,舱中积水立时涨到张定远头顶。
张定远抽回血剑,闪电般从圆洞钻了出去。
他的身子一入河水,就象有千钧之力往下拉扯似地,竟然不停地一直往河底沉去……
“咕嘟!”
他吃了一大口水,苦涩涩地,带着沙土,心中更加慌乱起来。
但是!
到底张定远终是武林高手,对于危境极易适应,在片刻惊慌之后,慢慢把情绪定了下来,闭住气,一面用手在水中乱拨……
蓦然,张定远只觉身子一轻,竟被一个东西急速顶上水面。
张定远等头冒出水面,连忙深深吸了口长气,却听师父东方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定远,快抓住为师衣衫……”
张定远定神看时,东方赫正平稳地浮在水面上,上半身完全露出水面,左手挟着那昏迷的大汉,右手却轻轻托住自己的身体。
张定远见东方赫履水如平地,心中大感佩服,逐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随势往前游去。
张定远睁目四望,但见河水滚滚竟然不见边际,只在远远的前方,有着巍巍山影。
东方赫在前说道:“我们真是在阴沟里翻船,想来他们这只怪船,必有特别设置.故而在他按动机簧,那船不但进水下沉,而且还快速向河心驶了过来,若不是……”
正说间,河水突然涌来一股狂流。
猛烈地掩住了东方赫的话语,冲击在张定远的面门之上,差点把他抓着衣角的手震了开来。
正当定远慌乱间,又是一个飞浪,直往他头顶罩了下来。
他紧紧闭住眼睛,拼力抓住东方赫的衣角。
又是一个急骤而强烈的滚浪,掩过了东方赫的身子.猛烈冲击着张定远。
东方赫受了强烈浪花的冲击,在稍稍一顿之后,突又拼起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游去。
这时候的张定远,由于浪花不断猛击,使他下意识施出了全身的功力,透过了手臂,直逼向掌指之上。
蓦然
张定远在东方赫衣角上的手掌,突然觉到一种奇怪“嗤嗤”响声。
东方赫一个飞速前游的身子,已在嗤嗤声中,脱离了定远手掌,不地往前射去,张定远的身子却被一个滚浪打入河底。
他那手掌中紧握的只是一片衣角破布,原来定远用力过猛,竟把东方赫衣衫抓破了!
张定远淹没在浪涛飞扬的河水之中,随着骇人的水势,直往下游流去,眨眼之间,就已退下三五十丈。
一切的一切,都在张定远脑中消失了……
在他半昏迷的意念中……水在旋转,天在旋转,地在旋转……浑噩的宇宙,也在旋转……
终于,他在水浪中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