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万小霞三个,已是很美丽的女孩子了,但有心去找,光江南地面,找个二、三十个不成问题,但象寒月清、朱萱这样的女孩子,你便找遍天下,找到头发发白,也未必能找着一个,这样的美女,也许百年才出一个,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
朱萱冷冷的看着寒月清,寒月清也看着她,两女对峙着,一个如万古玄冰里破冰而出的利剑,无坚不摧的锋锐里包裹着凛冽的严寒;一个如万里无云朗挂高天的明月,清远淡逸的光芒里蕴含着包容天地的力量。
“你知道我是谁了?”
“是,你是昔年江南第一剑朱心剑大侠的孙女。”寒月清点头。
“如果不是五大门派,我爷爷完全可以代你师父出战,而成为天下第一剑。”朱萱冷厉里挟着愤怒。
寒月清点头:“我师父在世时,也说朱大侠是举世难寻的剑道奇才。只可惜天不假年,去得太早,否则明年二月初二,他可成为侠义道中流砥柱。”
朱萱嘿嘿冷笑:“真大方啊,自己拔了头筹,却将洗脚水留给别人喝。”
寒月清默然不语,大愚罗汉在世时曾和她说过,朱心剑剑道奇才,就是心胸太窄,剑路流于阴挚,喜走偏峰,虽有出奇不意之效,对天龙这样的绝世之雄却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他才应五大派之邀,出任盟主,挑战天龙,朱心剑因而极为不满。泰山大会数年后,即郁郁而终。
“但怨气看来一直传下来了。”寒月清心想。
“不过这回不同了。”朱萱傲然道:“借着这小子,我将打败你,成为侠义道的盟主,并将在明年泰山大会上向天下证明,四十年前,侠义道不让我爷爷出战,是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寒月清点头:“你先打败我再说。”
朱萱身子偏转,手握剑柄,眼睛睨着寒月清,叱道:“小心了。”声落剑出,一道寒光直射寒月清咽喉,速度之快,真只有用闪电来形容。
朱萱剑出,无论太白楼上还是五大掌门,几乎个个脸上变色。
赵肃叫道:“好家伙,当年的朱心剑也不过如此。”
金凤姣瞪着眼睛道:“朱萱什么时候练出了这等剑法?”
惊讶间,寒月清剑已出鞘,剑尖斜指,于咫尺之间挡开了朱萱剑尖。
朱萱一声冷叱,斜身错步,剑尖到了寒月清左肋,前一剑和后一剑之间,几乎毫无间隔,当真快得异乎寻常。
相对来说,寒月清却慢得多了,不仅慢,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笨拙,宝剑回防,虽及时隔开了朱萱剑尖,姿势却极不好看。
朱萱一剑接一剑,一柄宝剑便如一道冷电,绕着寒月清不绝轰击。
寒月清左挡右格,虽让朱萱攻不进来,看上去却被动之极,总跟不上朱萱的速度,便仿佛她的剑有千百斤重,又仿佛她已是个暮年的老僧,手脚再也快不起来了。
数十剑过去,情况毫无改观。寒月清始终处于守势,朱萱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却也始终不见成效。
赵肃慨然长叹:“四十年前,正是如此。”
管智明道:“大愚剑貌拙实奇,看上去呆头呆脑,笨手笨脚,内中似藏了无限玄机,昔年我们都上了它的当,想不到今日又是旧戏重演。”
万小霞、金凤姣都是看好朱萱的,听两老这么说,齐道:“怎么,朱萱要输?”
五老一齐点头,赵肃道:“朱萱剑术已不输于昔年的江南第一剑,凌厉之势甚至犹有过之。但若论攻击的威力,还远不能与教主相比。寒月清等于就是昔年的大愚罗汉,教主尚且攻不破大愚剑的防御圈子,朱萱又如何做得到?只等气势一懈,大愚剑的大威力发挥出来,朱萱想近身都困难,非输不可。”
三女急了,水莲柔道:“那怎么办?”
五老对视一眼,赵肃道:“抢人。”
管智明道:“绕到街后,打破墙壁,突然抢出。”
赵肃点头,道:“万春去,万春轻功最好,你一动,我们同时出击,但要小心,莫给五派的人发觉了。”
肖万春点头,悄无声息潜了下去。三女心中嘭嘭直跳,再无心思看场中的争斗。
正如赵肃所说,朱萱剑术已不输于她爷朱心剑,而寒月清武功之高,更等于大愚罗汉的翻版,似这等当世顶尖高手的决斗,一般练武人活一辈子,也未必看得到一回。奈何三女心悬一灵,再精彩的神功绝技,也无法让她们静下心来。
赵肃四个也是如此,肖万春一走,四个便全神贯注注视着一灵背后的墙壁,只待砖墙一裂,就立即扑出,截击寒月清、朱萱两女。
时间静悄悄过去,场中情势并无改观,朱萱攻势不仅未衰,反更形凌厉,寒月清则始终如怒涛中的礁石,巍然不动。
金凤娇三女手掌互握,掌心皆是汗津津的,算来肖万春应该到了。
便在这时,猛闻一声鹰唳,随着叫声,一只巨大无比的金鹰俯冲而下,掠过街心,一把抓起一灵,冲天而去。
这种变故太也突兀,看着转瞬飞入云端的金鹰,所有人都呆若木鸡,朱萱、寒月清两个也停剑罢斗,同样的不知所措。
这时候肖万春才破壁而出,但等他闪电般的扑到时,一灵却已无影踪不见,再看满世界人都呆头鹅似的看着空中,他也呆了,摸着脑袋:“怎么回事?”
这种变故也出乎一灵的意料之外。
一灵一体三心,武功也有三个体系,点穴功其实根本制他不住,如果他不想给制住的话,以一灵的武功,无论场面怎么混乱,来袭者的武功再怎么高,也不可能剑架到脖子上还不知觉。
所以如此,是他的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心灰意冷到了极点,全然不想反抗。
寒月清给一灵的震撼之大,或者说给情魔的震憾之大,确实是空前绝后的,因为寒月清本就是空前绝后的美女。她的容貌和形体固然美到了极点,而来自佛的空灵飘逸的气质更使她达到了灵与肉相结合的境界。
一灵的心,可说已完全给她占据了。
一灵对水莲柔、万小霞三个,先有欲,后才有爱,而对寒月清,却是一眼就爱上了她,这种爱,甚至前所未有的压制了心中的欲念,至今为止,他还未曾想过寒月清的肉体,及与她交欢的景况,而万小霞三女,他是见第一面就在眼睛里将她们剥光了。
但寒月清却对他毫无好感,甚至对他极其厌恶和痛恨。寒月清对男人不易动情,一灵可以理解,他灵异的魔觉只一眼就感觉出寒月清的心境带有佛的心境,而佛是反情欲的,这一点一灵不怕,他同时也觉察出寒月清的禅心有破绽,佛讲出世,断一切情,寒月清的心却是入世的,虽对男女之情不动心,对武林苍生及侠义道命运却太关心,这就是破绽,有这一丝破绽她就无法真正忘情,不动男女之情无非强自抑制而已,以一灵的魔功绝对可以攻破她的防御圈。
但寒月清的厌恶尤其是痛恨让他受不了。一灵的心在寒月清面前,可说是不设防的,对其他女子,他嬉皮笑脸,苦磨死缠,任其骂也好打也好漫不在乎,只要把你弄上床就好。对寒月清不行,寒月清能一下子伤到他的心,别说骂,别说打,就一个眼神便可以伤到他。因为他心中有了真正的爱。
寒月清对他的痛恨让他心碎,而因为他的疏忽给寒月清造成了痛苦和压力,又犹如在他滴着血的心上更撒了一把盐。
他的痛苦是一般人不可想象的,因为他本就不是一般人,他是情魔。
所以朱萱才能一击得手,所以他才不肯自己解开自己的穴道。
等金鹰将他一把抓入空中,清醒过来,解开自己的穴道,却已挣扎不得。
风在耳边过,云在脚底飘,庞大的洛阳城,不过一块巴掌大。
这样的高空中,他敢挣扎吗?除非他想死。
一灵扭转脖子向上看,金鹰巨大的身子让他倒一口凉气。心中叫:“我的天,这老鹰的翅膀伸开,没有十丈也有八丈。”随即又寻思:“不知它要叼我到哪儿去,是叼回去吃呢还是到云里面去吃?哎呀不好,它若是嫌活的吃起来麻烦,先将我摔下摔死了才吃,那可真是死定了,否则倒或许还有几分逃命的希望。”
正自忐忑,金鹰带着他穿云下钻。
一灵心中不住祈祷:“鹰老兄,千万别松爪子,落地再说,落地再说。”同时做好了一落地即开溜的准备。
一面盘算着,一面往下看,突然他又呆了。
一座孤峰上,一个年轻人背手而立,他穿着淡黄的衫子,头上黄巾包头,下垂的系带在风中飘扬。
有许多人背手站立过,或者说每个人都背手站立过。穿着黄衫背手站立的人也不是没有,至少一灵在戏台上就看见过。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背手而立象这个年轻人这般有气势,这般优美,这般高贵。
他就象一个帝王在背着手俯视他的臣民,那种威严自信,那种雍容华贵,实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因为言语形容不出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侧面对着一灵,他的旁边还蹲着一只巨大的金鹰,金鹰发现了他们,叫了一声,那年轻人转过身来。
一灵的眼光直了。
年轻人的侧面威严恢宏如王者,而他的正面高贵华美,却恰如天神。
一灵从没见过一个男人五官象这年轻人一般富有魅力。他从没见过,不仅是十八岁的他,还有纵横天下的天龙和阴魔以及看尽天下美色的情魔。
“如果是女人,或许还有仙子姐姐可和他比美,一个高贵典雅,一个飘逸清雅,正是旗鼓相当,但他是男人,在这世上,哪个男人能和他相比?我若和他比,简直就是癞蛤蟆和天鹅去比,没得比啊。”一灵魂不守舍的想。
金鹰带着他直向峰上飞去,那男子看着一灵,四目对视,一灵心中突然一阵迷惘。
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熟悉?他一定在哪里看见过。但好意去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飞上峰头,金鹰松爪将一灵抛下,一灵运起气,缓缓的落在那男子面前。
甫一落地,一灵即抱拳为礼:“小弟一灵,对兄长颇为眼熟,却又实在不知在哪里见过兄长,还请兄长示知。”
那男子深深的看着他,随即就笑了起来,道:“王兄真是个趣人,给我金鹰抓到此地,既不问敌友,更不忧安危,却先问这么个问题,真是好胆色。”
他笑起来的时候,具有一种极其惊人的魅力,那是先天的俊美和后天的高贵融合一起而形成的。便如女人,如杨贵妃,先天的美艳加后天的妩媚两种混合在一起才能回眸一笑百媚生。两者缺一不可。
一灵看得一呆,随即也笑得一脸灿烂,道:“我是真的好象在哪里见过兄长,仿佛是在梦中,但若在梦中能见到兄长,那么如果兄长不是神仙我就是神仙了。可我怎么会是神仙呢?”
那男子哈哈大笑,道:“王兄真真有趣,你当我是神仙么?”一灵摸摸鼻子,也陪着笑,一面想:“我笑起来若有他那么好看,三位好老婆一定爱熬我了。”
这么一笑,生疏感完全消失了。那男子抱拳道:“我叫李非,十八子李,韩非子的非。我们确实见过,那是你在恶斗两会大发神威之时。”
“哦,”一灵一拍额头:“原来如此。”
“王兄想起来了?”李非深深的看着他。
一灵摸摸鼻子,摇头:“老实说没有,不过既然李兄说了,那就不会错。”
李非看着他:“以王兄之好色,不能算作君子,但王兄不作假,却绝对是个真小人。”
“原来李兄骗我。”一灵恍然:“不过这事真是怪了,我绝对见过李兄,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别想了,喂,你怎么不问我请你来做什么?”李非叫。
“是呀,你请我来做什么?”一灵问。
李非瞅着他,欣然一乐:“你这人,真是一点担心也没有,好吧,告诉你,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寒月清?”
说到寒月清,一灵的面色立即黯淡了下去,伤心的道:“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她甚至厌恶我,恨我。”
“她为什么恨你。”
“因为她以为我杀了方大侠和七夫人。”
“那他们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呢?”
“当然不是,但我太狂妄,现在洗不清了,我真的该死。让她受这么大的压力,这么为难。”一灵痛心疾首。
李非却笑了起来:“王兄,我看你这个人,有时聪明绝顶,有时又实在傻得一塌糊涂。”
“怎么?”一灵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看你。”李非摸出一块手帕给他道:“把眼泪擦了,泪汪汪的象个什么男子汉。”他语调虽平和,却自有一种威严,叫人情不自禁的服从。
一灵乖乖的擦掉眼泪,看着李非道:“李兄,你真象我哥哥或者姐姐,真的,我从小就梦想有你这么一位让我崇敬的哥哥或姐姐这么管着我,只是一直没有。”
李非笑了起来:“我最多是你哥哥,怎么是你姐姐?”
一灵猛地叫了起来:“李兄,不如我们结拜作兄弟吧,你做我的结义哥哥。”
他眉飞色舞的看着李非,眼睛里满是渴盼,那种急切,竟几乎和渴盼得到寒月清的爱一无差别。
一灵一体三心,无论天龙、阴魔还是情魔,在他们各自的领域内都是通天彻地、称王称圣的人物,所以,一灵一直是自信的。
但今天,李非头一次让他产生了一种仰视的感觉,他高贵的气度,尤其是不怒自威的风姿叫一灵充满了仰慕,只盼望与他亲近些才好。
他这提议显然太过突兀,李非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李非笑时充满魅力,不笑时,沉默的脸庞充满了高贵的威严,有一种叫人不敢逼视的力量,一灵竟不敢直视他,嗫嚅道:“李兄……不愿意吗?”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李非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怎么,心中一软。叫道:“好吧,我们就结拜为兄弟。”话方一出口,心中猛地一震,自责道:“你怎么了,一开始就和他嘻嘻哈哈,这时又答应和他结拜,什么时候变得没有一点原则了。”
他自责,一灵却是喜得整个人都差点要炸开来,绕了两个圈子,猛地一把将李非抱了起来,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李非大吃一惊,猛地沉下脸,怒喝道:“你做什么,快放下我。”
他这一喝一扳脸,充满了一种帝王般的威严,一灵吓得心脏猛跳,忙放开他,垂下头,喃喃的道:“对不起,我……我是太高兴了。”
他这样子,就象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在父母面前认错一般,又可气,又可怜。
确实可怜。一天里,一灵竟碰到了两个叫他的心完全无法抗御的人,一个叫他爱慕,一个叫他仰慕,在他们面前,他有着前所未有的束手缚脚,服服帖帖。
对自己爱慕的人,再傲的人也硬气不起来,古今同理,倒不是一灵一个人是这样。
最初那一会儿,李非气得全身发抖,但看着一灵可怜情怯的样子,一腔怒火,慢慢的又化作乌有,心中叹了口气,想:“罢了,这也是天意,老天叫我下不了手,还能说什么?”看着一灵,喝道:“你要和我结拜兄弟,就须规规矩矩的,决不许这么毛手毛脚。”
一灵赶忙点头,道:“是,是,我知错了。”听着李非的语气有些松动,偷偷抬眼看他,道:“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大哥的话。”
李非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还没结拜呢,谁是你大哥。”
一灵大喜,刚才死了猴子,这时又活了,道:“我们立即结拜。”折了三根树枝做香,伸手来拉李非的手,道:“来,我们对天盟誓。”
不想这样又得罪了李非,李非一缩手,脸登时又扳了下去,喝道:“刚才叫你不许毛手毛脚,你又忘了是不是?”
一灵见他不象特别发怒的样子,吐了吐舌头,道:“我想拉大哥一起结拜嘛,大哥又不是女人……”
方说到女人两字,李非的脸陡然又黑了三分,一灵一跳而起,对着树枝做的香扑通跪下,道:“一灵该死,一灵不该说大哥是女人,一灵以后绝对听大哥的话,一灵还是那句话,一灵若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情,叫所有一灵爱的女人都离开一灵。”
他一口一个一灵,说得又多又快,李非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呀。”到一灵身边跪下,心中却忍不住一阵颤抖,暗叫:“这也真是天意了。”叩了三个头,作誓道:“李非将来若负了王一灵,也叫我心爱的人永远离开我。”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颤抖,禁不住暗暗祈祷:“老天爷,这不是我的真心话,请你千万原谅我。”
一灵却惊喜的叫道:“原来大哥也是个风流人物,大哥有几位妻子了?”
李非冷冷的道:“你问这干什么?”
一灵摸摸鼻子:“问问嘛。”
李非看他一眼,道:“听没听说过‘昆仑玉凤’?”
“‘昆仑玉凤’李青瑶?”一灵惊天动地一声大叫,盯着李非,道:“大哥,难道……”
李非点点头,道:“李青瑶就是我妻子。”
一灵一呆之下,猛地笑逐颜开,道:“好,大哥,我祝福你,说实话,大哥,我本来发下宏天大愿,要将‘昆仑玉凤’李青瑶、‘广寒仙子’寒月清一起娶回来,现在看来两头都要落空了。不过大哥,我真的祝福你,也只有李青瑶那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大哥你。”
他说得诚挚无比,李非看着他,点点头道:“谢谢你,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两头落空,对寒月清,你还是有希望的。”
说到寒月清,一灵立即垂头丧气,摇头道:“我还有什么希望?我背着杀人的罪名,偏又扯着天龙旧属这个大靠山,叫她左右为难,她不痛恨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李非看着一灵,突然道:“一灵,你不老实。”
一灵吃了一惊,道:“大哥你说什么?”随即诚恳的道:“我对大哥从心里充满崇敬,绝不会撒谎,也绝不会违背大哥的话,大哥若问什么,我一定照实回答。”
李非点点头,道:“那你和天龙,到底是什么关系。”
“天龙是我师父,他以传灯大法的形式,将他的一身武功都灌注给了我。”一灵毫不犹豫,老老实实回答,他对李非,真的是从心里充满了崇敬,只觉决不应该瞒他任何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天龙传人。”
“我不想杀人,不想争名夺利,更不想重建天龙教,去搅得武林天翻地覆,但最主要的……”他不好意思的看着李非:“我比较懒又好色,我现在已经有三个老婆了,我认为,每天陪着三位娇妻,白天游山玩水,夜间颠鸾倒凤,更加逍遥自在,大哥,你认为呢?”他诚恳的看着李非,希望李非赞同。
男女之事,虽然人人行之,却又人人引以为羞,这么公开讨论,也只有一灵才问得出口。
一灵认识李非这么久,他笑时豪爽,怒时威严,不笑不怒时高贵沉静,绝无一丝小儿女态,这时却移开了眼睛,脸颊甚至还有一些微微发红。
一灵心头一阵迷惘,想:“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每个人都是这样,人人做着,却又人人引以为羞,连大哥这样的人物也是如此。”
李非脸上的红晕也只是一掠而过,随即转为平静,道:“你不愿承认身份,那么明年泰山天龙大会,你未必不参加不成。”
一灵肯定的点点头:“是。”
他毫不犹豫的表态叫李非好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道:“其实对寒月清,你是犯了糊涂。”
话题一下子转变这么大,一灵不禁愣了一下,道:“怎么?”
“我问你,你心里认为,寒月清该不该痛恨你?”
一灵这回真的愣住了,好半天才道:“该……不该,我没杀人……但是,是我狂妄自大……”
李非一扬手:“好了,你没杀人,而寒月清恨的是杀人凶手,所以,她是恨错了对象,她本来不该恨你的。”
“真的?”一灵又惊又喜,想了一想道:“是啊,我没杀人,她确是恨错了对象。”
“但这对你,绝对是福不是祸。”
一灵刚明白,又迷糊了:“为什么?”
李非看着他:“你看寒月清的武功怎么样?”
“高极了,简直就是大愚罗汉的翻版。”
“你猜她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武功?”
一灵想了一想,道:“我猜,大愚罗汉也是用了类似于传灯大法的内功,将一身神功融进了仙子姐姐体内。”
李非一皱眉头:“你能不能不叫什么仙子姐姐,难听死了。”
一灵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是,以后我叫她寒姑娘。”
李非点头,道:“你猜的没错,据我所知,大愚罗汉确是以一种极类似于传灯大法的佛门奇功‘禅心转注’,将一身武功融入了寒月清体内,然而,‘禅心转注’有一点与传灯大法不同,传灯大法是灌,他是融,将两心融为一体。因此你继承了天龙的武功,天龙晚年的禅心你却未能承受,稍受外邪引诱,便弄得跟个色鬼似的。寒月清却不同,你注意没有,她的气质空灵飘逸,正是承受了大愚罗汉的禅心,将一切都看开了,才有这份心境。然而大愚禅心有个致命的缺陷,太过牵挂侠义道及武林苍生的命运,时时以挽救武林危亡为己任,这个致命的弱点同样传给了寒月清,于是寒月清就表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气质,无事时,太上忘情,而一旦有事,她又情烈如火,恨不得一切都揽下来。”
李非的看法,正与一灵魔觉感受的相同,连连点头,道:“是,但我还是不明白,怎么是福不是祸?”
“很简单,寒月清的禅心有缺陷,但承自大愚一百余年的禅功也绝非等闲,它的缺口是为侠义道及武林苍生而开的,如果你不惹起这桩事,一举攻入她心中,而是以世间普通男子追求女子的手法去追求她,那么人你一世也休想在她心中留下影子,更莫想得到她,但现在却不同了,她恨着你,想杀你以安抚武当团结侠义道,却又担心天龙旧属大举报复掀起武林从所未有的大祸。杀不得,放不下,你在她心里就牢牢的扎下了根,可以慢慢挑起她与生俱来但受到抑制的情欲爱恋,这样你就有了机会,可以让她从广寒仙子下凡到人间,做你的妻子。”
“太对了。”一灵一弹而起,欢天喜地的看着李非道:“大哥说得太对了,是我犯糊涂。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喜极欲狂,一时无以发泄,想抱李非却又不敢,竟在峰上翻起跟头来。
李非见他喜成那样子,又气又笑,不由骂了声:“这色鬼。”但他随即警觉,自己的心里,竟是充满温馨。看着一灵胡闹,便如看着自己淘气的弟弟,亲切爱恋远多过嗔怒,不由怵然而惊,心道:“难道你越陷越深了?”
一灵一个跟斗翻到李非面前,一揖到地,道:“多谢大哥提点,大哥请看好,不出三月,小弟一定叫广寒仙子重返人间,羞答答的也来叫你大哥。”
李非含笑道:“好。”嘴角边掠过一缕顽皮的笑意,道:“你是无赖惯了的,告诉你,越无赖越好,捉弄得那广寒仙子哭不得笑不得气不得恼不得时,她也就再无法将你从她心里赶出来了。”
一灵大叫:“是这样。”却看着李非道:“原来大哥也会作弄人,我还以为大哥只会扳着脸训人呢。”
李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我扳着脸很难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