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庄那一次,李传灯给程映雪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但叫程映雪动心的不是李传灯的武功,而是李传灯荣辱不惊的气度,这些日子里,李传灯的影子就时常在她心里闪动,当然,也只是一点影子闪动而已,并不是说程映雪就喜欢上了李传灯,但今日李传灯挺身相救,这么亲密的肌肤相接,感受到李传灯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程映雪心中那扇神秘的门便终于缓缓开启了。
李传灯先前担心阴河的出口会很远,中间或许还有急流陡弯什么的,结果什么也没有,一路上平平静静,大约游出四五里后,便见着了天光,李传灯加把劲,游出洞口,却见是一个水潭,包在一个小谷中,四面群山壁立,十分的幽静。
李传灯大喜,想:“这个地方最好给程小姐驱毒了,师妹也绝不可能找得到这里来。”游上岸,将程映雪抱起来放到草地上,道:“程小姐,我帮你坐好,这里应该可以安心驱毒了。”伸手刚要把程映雪身子扶正坐好,却突地全身一震,恍似突遭雷击一般,急忙转过身去,转过了身,一颗心却仍在狂跳不绝,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看到了什么呢?他看到了他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景象,被湿衣服裹着的程映雪妙曼的身体。这时是夏天,身上本就只两件单衣,给水打湿后,全贴在了身上,那种样子,和没穿也没什么两样,这样的情形,你叫他怎么能不心脏狂跳?
程映雪先前也没想到出水后的情形,这时一看李传灯的样子,立马就明白了,垂眼看看身上的情形,却是自己也不敢多看,那样子实在是过于诱惑了啊,心中刹时间掠过一个念头:“这个人若不是他,那我真的只有一死了。”想到这里,抬眼看向李传灯,李传灯的背影宽厚高大,虽然一身尽湿,却仍是气势若山。
上次在归元庄,程映雪就偷偷打量过李传灯的背影,当时没有别的,只是好奇而已,却将李传灯的背影牢牢记了下来,这时一看,知道绝错不了,但她还是要证实一下,出声叫道:“李传灯。”
李传灯心脏这时还在怦怦跳呢,紧张之中,根本忘了自己扮张飞的事,张口便应了一声,声出口,才想到自己是戴着面具的,心下一时大是惊慌,急转念头:“她认出我了,不行,她若知道是我,会更加害羞的。”忙道:“不,不是,程小姐,你别往心里去,我年龄很大很大了的,大得足可以做你的爷爷了呢。”
他这话的本意是想减轻程映雪心中的羞意,如果他是个超级老家伙,程映雪自然就不必要那么害羞了啊,可他却没想到,程映雪已确认了他的身份,听得他说比她爷爷还大,不乐意了,哼了一声,道:“那要不要我叫你一声李爷爷啊。”
“这个……这个……。”李传灯一时僵住了,不知怎么回答,看他手足无措,程映雪忍不住扑哧一笑,道:“你转过身来,但不许睁开眼睛。”
李传灯不知她要做什么,依言转过身来,果然紧紧闭上眼睛。
“往前走三步。”程映雪又下令,李传灯依言跨上三步,程映雪又道:“蹲下来,扶我坐好。”李传灯依言伸手,程映雪却猛地一声惊叫:“停。”
原来李传灯眼睛看不见,手伸的方位不对,本来是要扶程映雪肩膀的,指向的部位却是程映雪的左胸,只差了不到两寸,李传灯的手就要碰到她丰挺的胸乳。
李传灯可给她这一声惊叫吓得心脏不跳,他怕啊,万一碰到程映雪身上哪个不能碰的部位,如何得了,不过幸好感觉手并没有碰到程映雪的身子,于是死死停住,再不敢乱动一下。
程映雪先前吓着了,可听到李传灯紧张的呼吸声,她忍不住却又偷笑了,看向李传灯,想:“可惜看不到他的脸,否则他这时的憨样子一定特别可爱。”这么想着,一时倒出起神来,李传灯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知道是怎么了,又不敢睁眼,急了,叫道:“程小姐,你……你……?”
“我没事。”程映雪回过神来,一时脸上火烧,道:“你手往左移,听我指挥,不许乱伸乱动啊。”这最后一句,几乎已是情人之间的娇嗔了,程映雪自己听着脸飞红霞,李传灯倒没什么感觉,只应了一声是,手依言左移。
在程映雪一点一点的指挥下,李传灯终于扶程映雪坐好了,中间自然难免擦擦碰碰,李传灯心慌慌的说对不起,而换了心境的程映雪七分羞里,却又有三分喜,坐好后也不再客气,让李传灯输入内力助她驱毒。
醉衣香与驱蚊草混合而成的毒只是让人无法凝聚真气,没有其它的副作用,驱除起来也比较容易,当然,这也是因为程映雪本来的修为深厚再加上李传灯雄厚内力的辅助。
约摸小半个时辰,程映雪体内毒气尽去,当下运功蒸干衣服,站起身来,见李传灯仍是闭着眼睛,轻声一笑,道:“好了,李爷爷,你睁开眼睛吧。”
李传灯依言睁眼,但却给她的话僵得不知作答,看着程映雪要笑不笑的俏脸,嗫嚅道:“程小姐,我——我。”
看着他尴尬的样子,程映雪只想笑出来,却微微低垂了头,道:“师父叫我雪儿,你现在当然不能这么叫,但你可以叫我映雪。”
先前在扶程映雪坐起来驱毒时,李传灯已隐隐约约觉得程映雪对他颇为不同,只是不敢想,听到这句话,他终于明白了,没错,程映雪对他确是不同,而且他可以肯定,程映雪早认出是他,一时间心脏狂跳,看着程映雪晕红浅笑的脸儿,就那么呆住了。
“发什么呆。”看他呆看着自己,程映雪又羞又喜,轻声娇嗔,道:“现在可不是呆看的时候,宁凤几个都落在了神灯教手里,我们得尽快去救他们出来。”
李传灯给她这么一说,清醒过来,忙点头道:“是。”当先觅路出谷,出了山谷,看清方位,程映雪径直便奔向野狼谷,李传灯实在不愿对着水杏儿,但宁凤几个都落在水杏儿手里,不救回来无论如何都不行,只好跟去,心中暗暗祈祷:“最好杏儿三个还在搜程小姐,那就不要和她动手了。”这么想着忽又想起先前程映雪的话,想:“她让我叫她映雪呢,她对我好象真的是不同,难道——?”想到这里,却再不敢往下想,心中一时喜一时忧,不能自已。
到野狼谷,还真如李传灯所想,水杏儿三个都没回来,只有王一虎四个和一干神灯教弟子在,只多了个玉郎君,宁凤几个在地下围一圈坐着,程映雪一看她几个的情形便知道,神灯教的人已给他们服了解药,只是又点了他们的穴道,因为若是约性还在,宁凤几个人不可能坐得这么直,要知道以程映雪如此功力,中毒后也是难得坐直呢。
程映雪最愁的就是万一拿不到解约,不好救人,见了这种情形大喜,想:“神灯教看来也是愁他们中了毒呆会不好带走,所以才给服了解药,这到是方便了我。”低声对李传灯道:“李大哥,你缠住那几把好手,我救人,他们的毒应该已给解了,只是给点了穴。”
她这一声李大哥叫得李传灯心中一跳,应道:“是。”偷偷摸将去,猛地纵身而起,口中哇呀呀一声叫:“燕人张翼德来也,谁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直扑最近的狄威。
先前李传灯摸过去时,蹑手蹑脚,那模样叫后面的程映雪看了大是好笑,待听到李传灯这一声叫,她可就哭笑不得了,暗叫:“即然是偷袭,又叫什么叫,这不等于又提前提醒敌人了吗?”她哪里知道,李传灯想救人,却不想杀人,所以才故意大叫让狄威几个预有提防。
他这一叫,狄威几个一齐惊觉,齐转过身来,他们是知道李传灯厉害的,狄威双爪一扬,卢竹卢节兄弟在左,王一虎在右,四人一齐迎上。玉郎君功力太低,不敢迎敌,往一边飞掠。
李传灯只是要缠住狄威四个,并不想与四人硬碰,见四人迎上,呵呵一笑:“以多打少么?这买卖我不干。”身子一扭,突地扑向玉郎君,玉郎君本只想闪开一点,不加入战场便是,没想到李传灯会突然扑向自己,心胆齐裂,再想要逃,却已迟了,李传灯手指一弹,一枚绣花针飞出,正中玉郎君咽喉,穿喉而过,立时毙命。
对水杏儿其他的手下,李传灯不想下手,但对玉郎君这样的采花贼他可不客气,他觉得,有玉郎君这样的手下,只会败坏水杏儿的名声。
狄威四个没想到李传灯会突然转向杀了玉郎君,都是又惊又怒,转身扑来,但四人也知李传灯神功了得,不敢轻忽,卢竹卢节双刀布下刀阵,正面硬撼,狄威王一虎左右夹攻,倒也杀气腾腾。李传灯不与四人硬碰,身子一晃,左击狄威,狄威双爪扬起,李传灯却已闪身向右,虚指王一虎,王一虎一钩护胸,一钩疾迎上来,同时卢家兄弟双刀齐至,李传灯却已在三般兵器下神奇的失了踪,到了数丈开外,狄威四个追扑而上,李传灯仍是边打边退,渐渐将四人诱得离宁凤几个越来越远。
程映雪看看时机差不多了,飞身而出,白衣飘飘,直似仙子临凡,远远的李传灯看到程映雪掠过虚空的身影,心中一阵痴迷,脑际却突地闪过程映雪湿衣裹体时的样子,一时间全身如若火烧,心慌意乱之下,差点挨了卢竹一刀。
程映雪体态若仙,下手却是毫不容情,一闪即至,剑光一炸,围着宁凤一群人的神灯教弟子顿时倒下一大片,下手之狠,竟比收魂的恶鬼还要酷厉三分,稍远些的神灯教弟子眼见她如此狠辣,再不敢冲上来,纷纷扭身便跑,程映雪也不可能再去追杀这些小喽罗,一问宁凤几个,果然是服了玉郎君的解药,只是给点了穴道,当下给众人解了穴。
狄威四个自也看到了程映雪,心下顿时慌了,被追的程映雪没事,追人的水杏儿三个却踪影不见,这里面的情形可是大大不妙呢,四人对视一眼,再不敢恋战,撇了李传灯,撤腿便跑,李传灯哇哇叫:“别跑别跑,再战三百回合再说。”嘴上叫得响,脚下却只是原地顿足,程映雪飞身过来,看了好笑,道:“你赶兔子呢?行了,早跑没影了,省点力气吧。”
李传灯搔搔头,道:“这几个家伙,跑起来还真快。”
“是吗?”程映雪要笑不笑的看着李传灯,看得李传灯心慌意乱,一则是担心程映雪看出他有意放水生气,二来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大美人对着自己笑,心脏想不狂跳都不行,尤其是他已明显的感觉到,程映雪对他确实是大为不同,当然,有些东西他还要想一想才能彻底明白,现在心里乱着呢,不过有些还是明白了。
这时宁凤肖乘龙几个走了过来,看见程映雪对着李传灯一脸灿烂的笑,朱龙几个心里大不痛快,虽然明摆着是李传灯救了程映雪,程映雪才能回头救他们,但醋火上来了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朱龙看一眼李传灯,问程映雪道:“这人是谁?”
李传灯不想和他打交道,打个哈哈道:“吾乃燕人张翼德是也,告辞了。”一抱拳,飞身急退。程映雪叫了一声没叫住,只得由他。
“燕人张翼德。”谢虎翻着眼睛:“武林中没听说过这样一号人啊?”
“什么燕人张翼德,就是李传灯,装神弄鬼而已。”程映雪轻轻哼了一声,但一缕笑意却不经意的在嘴角边泛起,眼光迷离,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就是李传灯?”朱龙几个一齐叫了起来,不过上次在归元庄见识过李传灯的身手,倒也并不怀疑,只是对李传灯要戴上面具觉得莫名其妙,倒是宁凤最先明白,叫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装神弄鬼了,他是要瞒着水杏儿。”她一说,肖乘龙也明白了,咬牙道:“哼,做神做鬼的都是他两个,我还以为他真安个什么好心呢。”
“什么做神做鬼的都是他两个,什么意思?”他的话引起了程映雪的注意,问。程映雪知道李传灯和流云山庄有关系,却并不知道李传灯的师父同时还是水杏儿的爹。肖乘龙当下说了,朱龙等人立时骂声不绝,都说李传灯和水杏儿必是一路的,一个害人一个救人,必有阴谋。
程映雪并不信李传灯有什么阴谋的话,但想着李传灯和水杏儿是师兄妹的事,心却已经乱了,想:“他戴上面具,显然是怕水杏儿知道了生气,那在他心里,水杏儿还是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