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寄云微微-怔,突然笑道:“尊驾是个干脆的人!”
转向霍元稽,燕寄云道:“霍大庄主,你听到了?”
仍然不死心,千手魔君霍元稽恐怖的叫道:“天剑前辈,你……”
冷冷的,天剑叟道:“霍凶稽,在这种距离下,我们都无能为力。”
有一种被人羞辱与被人利用的耻辱,千手魔君霍元稽呆了半晌,突然厉声道:“天剑叟,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真要把信义二字丢到脑后了?”
天剑叟冰冷的道:“老夫说过,无能为力。”
全身颤抖着,千手魔君霍元稽道:“天剑叟,你……你空挂着一面白道前辈的仁义牌子,你的心,比黑道中人更险恶十分。”
声色不动,天剑道:“霍元稽,你此时才看出来吗?”
千于魔君霍元稽狂笑道:“哈哈……老夫是看出来了。”
天剑叟道:“太晚了。”
千手魔君霍元稽道:“只要老夫能脱过今日,老夫将布告天下人知道,你们二正二邪是些什么样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天剑叟道:“你不可能脱过今日一劫。”。
转向燕寄云,天剑叟道:“燕寄云,你可以动手了,”
笑着,燕寄云道:“在下突然又不想杀他了。”
邪丐与天剑叟同时怔了一下。
天剑叟眸子一转,大笑道:“你要老夫等替你下手?”
燕寄云笑道:“在下是有这个意思。”
天剑叟道:“那你就放人吧。”
蛮以为燕寄云决不可能放霍元稽的。
因为天剑叟料定了燕寄云会是这是激将救人的圈套。
但是,事实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淡淡的,燕寄云道:“霍庄主,你可以走了。”
有点不敢相信的盯着燕寄云,千手魔君霍元稽试探着:“姓燕的,你以为老夫会上你的当吗!”
冷然一笑,燕寄云道:“霍庄主,不用提防我,如果我要杀你,你怎么防也防不着。”
千手魔君霍元稽道:“你以为……”
燕寄云冷冷的道:“我以为你必须死,但让你死在你曾替他们卖命以求荣的人手中,比较更有意义些。”
邪丐冷笑道:“姓燕的,也许你算盘完全打错了。”
深沉的笑着,燕寄云道:“准错不了,你们不是已把五莲庄全围起来了吗?如果你们真希望留下霍元稽这个活口,会在他身陷绝境时才现身吗严邪丐道:“你没有想过别的吗?”
燕寄云深沉的道:“其他的就留给霍元稽临死之前,自己去想吧。”
话落一顿道:“大庄主,你可以走了。”
满腹狐疑,千手魔君霍元稽可真有举棋不定了。
生硬的,邪丐道:“霍元稽,快过来吧。”
仍然迟疑着。
油脸一沉,邪丐冷声喝道:“霍元稽,你真的连敌我都分不出来了吗?凭姓燕的那么几句,就令你动心了?”
心中虽然仍不安,但却不能不有所行动了。
千手魔君霍元稽开始缓慢的移向邪丐那边。
燕寄云没有丝毫阻拦的迹象。
一步一步的,千手魔君霍元稽向外移动出去一丈多远,突然飞身射落到邪丐面前。
神态转变得很快,千手魔君霍元稽敬的朝邪丐施了一礼道:“多谢前辈援手。”
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邪丐漫声道:“霍老弟,不要谢我,我老要饭的可没有伸什么援手的啊。”
这称呼就透着生分。
千手魔君霍元稽是老江湖,脸色立时-变,急忙恭敬的道:“全仗前辈的虎威。”
邪丐早闭着眼睛,冷淡的道:“霍老弟,别尽管给我老要饭的戴高帽子,咱们还是先谈正经的吧。”
心头一震,干手魔君霍元稽忙道:“是,是,晚辈听候差遣。”
邪丐冷沉的道:“霍老弟,你可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放你口马?”
千手魔君霍元稽道:“他以为已经调拨得我们自己的人对自己的人起子怀疑了。”
邪丐道:“你有没有怀疑?”
坚定的,霍元稽道:“晚辈不敢。”
邪丐森冷的道:“是不敢而非没有,对吗?”
惶恐的摇着手,千手魔君霍元稽连声道:“不,不,晚辈真的没有。”
邪丐漫声道:“真的?”
千手魔君霍元稽忙道:“晚辈可以发誓。”
大笑了一声,邪丐道:“哈哈……霍老弟,发誓对你我这种人,决起不了作用的,除非……”
千手魔君霍元稽忙道:“除非什么?请前辈明示。”
低沉的,邪丐道:“你能证明给老要饭的看看。”
千手魔君霍元稽:“前辈要晚辈怎么证明,请吩咐,晚辈绝对会全力以赴的。”
邪丐偏着头问道:“真的?”
千手魔君霍元稽道:“是真的。”
淡淡的,邪丐说出了一个字:“死!”
连连向退了两大步,千手魔君霍元稽惊怖的盯着邪丐那张阴沉得发冷的老脸道:“前辈在吓唬晚辈了。”
扳着脸,邪丐道:“老要饭的说的是实话。”
一颗心,直往下沉,千手魔君霍元稽恳切的望着邪丐道:“前辈,你……你真相信姓燕的所说的那些调拨言辞吗?”
邪丐冷酷的道:“霍老弟,你的年龄虽然足有姓阈的三倍大,但智力却远不及他。事实上,他并没有调拨,他说的全是事实,半点不假。”
又向后退了一大步,霍元稽重复道:“事实?”
邪丐道:“不错,是事实,你当年能出卖别人,今天又有什么理由不能背叛老夫?”
千子魔君霍元稽哭泣着脸道:“晚辈并没有背叛前辈咽。”
冷冷的,邪丐道:“霍老弟你的心思,我老要饭的明白得很,不用多说了。”
软求无效,千手魔君霍元稽突然神态一改,威胁着道:“前辈就这么当着天下人之面,处决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人?”
邪丐道:“这里并没有天下人。”
干手魔君霍元稽骇然的道:“你们早就计划好要将这些人处置掉了。”
邪丐道:“能陪着名动武林的燕寄云一起死,各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再向后退了一步,千手魔君霍元稽道:“老夫现在算是看清了你们了。”
邪丐冷漠的道:“霍老弟,你想过去与那些人会聚在一起吗?”
估量着七八尺的距离,邪丐无法一把擒住自己,霍元稽冷笑一声道:“老夫正是要过去和他们一起。”
话落飞身一跃,退下七八尺远,、连续纵跃三次,已落身到人堆里了。
怀着满腔激恨,千手魔君霍元稽一站定了身子,立时大声道:“各位朋友,方才邪丐的,大家都听到了,要求生存,我们只有一拼了。”
霍元稽一个“了”字才-出口,突然大吼一声。
暴弹两丈多高,落地一连蹒跚的退丁三四步,伸手指着那贺客道:“他……他是血剑令的手……手下。”
蹒跚的向前跨两步,便“砰”然一声,仆卧地上了。
端端正正的,他背心插着-柄血剑。
他,曾以五莲庄而傲视江湖同道。
他却从来没想到会有今日这个下场。
他只想依赖别人的势力起家,却没以完全依赖别人,将会蒋个什么后果。
人群突然散开,一个矮小瘦弱,全不起眼的土里土气的小老头子已被众人围了起来。
血剑令就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毫无惧色的向四周扫了-眼,土老头子笑道:“各位终于把我老人家给找出来了。嗨!那可实在是各位的不幸。”
低沉的宣了一声佛号,智圆大师道:“施主的大名如何称呼?”
土老头子笑道:“大和尚,令师没告诉你?”
智圆大师道:“家师告诉贫僧什么?”
土老头子道:“咱们是同门呀!”
智圆大师平静的老脸突然一变道:“同门?”
土老头子道:“算起来我还是你师叔呢。”
像是突然想起子什么,智圆大师脸色骇然一变,不安的道:“家师倒是对贫道提过一段三十年前的往事,”
土老头子道:“三十年前,嗨!有些沾边了。”
智圆大师沉重的道:“据说,三十年前,本门佛字辈上其中有一位‘佛愚’师叔,功力在同辈师叔中高居首位,但却不愿受佛规拘束,因此……”
土老头子道:“因此怎么样?”
智圆大师道:“被掌门祖师逐出门墙,但他却在武林中闯出了更多的祸事,搏得个‘地面煞神’的绰号。”
“地面煞神”这四个字-出口,周围那些贺客便全都惊呆了。他们虽然各自做着欲待扑击的姿态,但却没有一个人此时还有动手的勇气。
地面煞神冷笑一声道:“智圆,你记忆不错嘛。”
沉重的,智圆道:“夸奖了。”
地面煞神笑道:“智圆,算起来你我是同门师侄,你可有什么要求没有?”
智圆低声道:“你我并非同门,施主说错了。”
地面煞神一怔道:“智圆,连你也敢逐我?”
智圆大师弟凝重的:“此非敢与不敢的问题,而是少林戒律如此。”
地面神煞道:“少林戒律能于此时护得了你吗?”
平静的智圆大师道:“并非本门戒律护我,而是佛门弟子应该舍死去维护戒律。”
地面煞神微微一怔,冷笑道:“那就由你去舍命维护戒律吧。”
话落向四周扫了-眼道:“各位不用怕,老夫此来的目的不在各位,各位另有对手,老夫要先去会会我们的主客了。”
话落昂首阔步的排众而出,迳向燕寄云走去。
天剑叟、邪丐,单只这两个人,燕寄云就没有把握能应付得了,如今又加上个凶名久着的地面煞神。
这种突如其来的演变,确实是燕寄云原先所未曾料到的。
地面煞神的现身,使燕寄云对今日之局完全失去了取胜的把握了。
但是,他并不畏惧,他知道自己早晚会遇上这种场面的,他唯一觉得可惜与遗憾的,是这场面来得太快了些。
缓慢而镇静的,燕寄云解下了墨龙鞭。
在燕寄云身后七八尺处,地面煞神停住脚步扬声大笑道:“小子,看样子你是想拼了?”
转向地面煞神,燕寄云道:“尊驾以为我会怎么做?”
地面煞神笑道:“才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人。”
淡漠的笑了笑,燕寄云:“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天剑叟插嘴说道:“年轻人,问题不在于像不像,而是你有没有反抗的余地,事实已很明显的摆在你前了。”
燕寄云冷冷的道:“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三位相信吗?”
邪丐接口道:“我们没有不相信的理由,只是,小子,你既然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想必你早已有了今天应有的打算了。”
右臂一振,黑龙鞭散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燕寄云寒声道:“各位还要再问吗?”
天剑叟森冷的道:“年轻人,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不过,在事实还没有完全不可收拾之前,老夫仍要郑重的警告你-声——不要轻举妄动。”
忍不住狂笑了起来,燕寄云道:“哈哈……这是威胁?”
凝重的,天剑叟道:“年轻人,不管你怎么想,老夫仍要把指令传到,如果你跟我们走,也许,你用不着付出你想像十的代价。”
语气也突然跟着天剑叟改变了,地面煞神道:“不但不必死,而且,你的地位将在我们之上。”
燕寄云笑道:“这是利诱。”
天剑叟郑重的道:“年轻人,不管你的看法怎么样,咱们的话是出自真诚的,可以说我们当家的是在诱惑你,但是,最主要的一点是你有被利诱的本钱。”
燕寄云淡谈笑道:“这么说,这是我燕某人的荣幸了。”
邪丐插嘴道:“小于,确实可以这么说。”
燕寄云反问道:“那要是燕某真个在三位之上,那三位会甘心吗?”
地面煞神说道:“我们的团体是以武功来定坐席的,因此.在我们的集团里,决不会埋没了人才。”
星眸-转,燕寄云道:“你们当家的放心见我吗?”
天剑叟道:“只要你燕寄云遵照我们的方法去做,他自然没有不见你的理由。”
燕寄云道:“在下该怎么做?”
以手中寒天杖向前面大厅前的那群人指了指,邪丐:“处理了那些人。”
燕寄云道:“只处理一半对吗?”
地面煞神大笑道:“的确得留下一半,否则,武林中人又怎能知道你已进了我们的集团来了呢?”
燕寄云反问道:“你们的集团不是高举着正义的旗帜吗?”
天剑叟道:“从今天起,我们就用不着那么做了。”
燕寄云道:“过去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地面煞神笑道:“问题不是很简单吗?过去我们还有阻力啊!”
俊脸一寒,燕寄云道:“问题是很简单,但是,在下不明白的地方还有一处。”
天剑叟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燕寄云道:“今天既然已没有阻力了,三位为什么又要拉我燕寄云进入你们的集团呢?目前你们占有绝对的优势,除去我姓燕的不是更安全吗?”
三个经验老到的老江湖全被问住了,他们没想到燕寄云有此一问,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呆了一呆,天剑叟道:“这……这……”
燕寄云道:“尊驾总不至于说是为了珍惜我姓燕的这一身武功,或珍惜我是一条汉子吧?”
天剑叟原先确实想以此作答,但此刻燕寄云这么一说,他就无法开口了。
有些恼羞成怒的,地面煞神冷声道:“小于,你既然信不过,那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呢?”
岸然的冷笑了一声,燕寄云道:“在下说了各位也许不能相信,但是,燕某自己却还以为没有猜错。”
耐心的,天剑叟缓声道:“说下去,年轻人,我们在听着。”
燕寄云道:“叫燕某先在武林中落下个不义之名,然后再杀燕某以抚天下人心,那时,名利双收,血剑令主就可以使其真面目公诸于武林了。”
天剑叟和邪丐同时皱起了眉头。
他们像是突然想到了-个什么问题了。
地面煞神大笑道:“小子,武林中人都传说你武功过人,机智天生,可是,照你方才所说的看来,哈哈……”
燕寄云冷冷的道:“尊驾是说在下忽略了血剑令主自己的人也在场的事实了。”
地面煞神一呆道:“莫非你还有什么别的说辞了。”
燕寄云冷冷的笑了一声道:“血剑令主如果想真与各位分享武林盟主之荣,现时武林大避既然已近平定,他用得着留下燕某这个他不可能信任的人吗?”
三颗心同时震颤了一下,由于与血剑令主的亲密关系,他们从来没有以过他们之间还有可以分割的空隙,因此,这种空隙虽然确实存在着,他们却一直都没有注意过。
燕寄云提醒了他们,在他们已深陷不能自拔的时候提醒了他们。
这使他们震颤,使他们自危,但他们却人仍然无法自拔。
他们都是老一辈的江湖人物,因此,他们知道他们过去的一切,决难为东湖中人所容?他们只有继续往下陷了,直到他们走进死亡圈。
他们心上都介旬突然间压上了一块千钧巨石,但是,他们却都怕身边的朋友知道自己内心的负担。
以一声狂笑打破了僵硬沉冷的局面,天剑叟笑后冷声道:“年轻人,你的话说得极为不高明。”
邪丐也大声笑:“他在挑拨。”
地面煞神在三人之中智力最低,他最后想通燕寄云的话,他也最不会掩饰自己,因此,他没有开口。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冷冷的,燕寄云道:“咱们之间一切可以用言语解决的全已解决了,剩下的是事实了。”
形势逼人,他们此刻也只有先将燕寄云解决掉,先使轿剑令主没有伸张正义的借口之后,再另图后计了。
天剑叟与邪丐彼此互望了一眼,邪丐双手端起寒铁杖,冷声道:“姓燕的,这可是你逼我们动手的。”
邪丐用我们两个字,等于是明告燕寄云他们要联合出手。
燕寄云也知道他们敢单独与他为敌,虽然明知决非联手之敌,但形势如此,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他冷哼了一声道:“三位请。”
邪丐望了天剑叟一眼道:“如何?”
天剑叟抽出背上的古剑,森冷的点点头道:“燕少侠既然指明要我们三个齐上,咱们如果推卸,岂不显得量小了?”
话落转向地央煞神道:“老五,你说是吗?”
心中仍怀着那块放不下的巨石,地面煞神心绪不宁地点了点头,温声应道:“是,是。”
应声中,从怀里摇出两柄红色的短剑——血剑令。
平手双端着寒铁杖,邪丐首先举步向燕寄云走去,接着是天剑叟,最后移动的是地面煞神,他的神情仍然没有稳定下来。
右手抓着墨龙鞭,燕寄云神色凝重的严阵以待。
邪丐用的是长兵器,燕寄云用的也是长兵器,因此,邪丐明白他必须第一个出手,其他才二人才有出手的机会。
在距离燕寄云五尺以外,邪丐止住脚步,寒铁杖杖尖缓慢的瞄指向燕寄云胸口,神态显得十分凝重。
燕寄云没有移动任何地方,只把右手抓住鞭柄的五指紧了紧。
天剑叟向前移动两尺,地面煞神则仅只向前挪了一尺。
一声暴吼声中,邪丐第-个发难。
寒铁杖如一缕寒烟出洞,闪电射向燕寄云心窝,速度急如电光石火,杖上劲道似能穿山洞石的。
燕寄云仍然没有移动。
他深信邪丐面对自己,决不敢这种直攻的招式用实。
在全无提防的情况下,燕寄云这句话正好击中了地面煞神心中的要害。
怔怔的盯着燕寄云,地面煞神一时之间,倒还真找不出——句可说的话来。
就在地面煞神怔仲的那一刹间,燕寄云鞭柄上的龙舌剑,急如闪电般的刺向地面煞神的心窝。
既没想以燕寄云在重伤之下会有这么快捷有力的手法,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向他攻击。
心神不宁,距离又如何之近,使地面煞神连出手招架的机会都没有。
仅只凭藉着一种经验上的本能反应,地面煞神勉强的向后倒射出去。
燕寄云原本就知道一击之下决伤不了他。
右臂向内猛力一收,绵长的墨龙鞭乌光-闪,卷住了地面煞神的颈项。
这一着来得之快,就象是在地面煞神未曾动身之前,他的脖子已先被鞭卷好了。
随着燕寄云向内一抽的手势,地面煞神-个枯瘦矮小的身体,在完全无法着力的情况下,直线向燕寄云面前而来。
在天剑叟与邪丐的惊呼声中,地面煞神的身子向燕寄云一靠,软弱的向后连退了三大步,缓慢的跌坐在地上了。
鲜血划成一道弧形,出自地面煞神胸前,喷落在燕寄云脚下。
同时呆了一呆,天剑叟与邪丐几乎在同-时间内大吼了一声,飞身就要往外扑。
“慢着。”
声音雄浑沉猛,震人心弦。
声音来得既突然,又雄猛,两个人不由同时煞住了攻势,回头向发声处望了过去。
在两人身前两丈多的墙脚下,岸然站着-个面貌狰恶而冷刻的老和尚。
天剑叟一呆,首先脱口道:“魔面佛?”
不错,来人正是极少在武林中走动,行事只凭一己好恶的魔面佛。
冷冷的,魔面佛道:“不错,正是老衲。”
深知这个人不易相与,邪丐阴邪的笑了-声,扬声道:“老和尚,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魔面佛森冷的道:“老衲早来了一段时间了。”
天剑叟道:“你是说方才那一幕你们佛门中人被人……”
魔面佛截住天剑叟的话道:“施主,老衲得先说明一件事,他不是佛门中人。”
邪丐冷声道:“那你老和尚此来……”
魔面佛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故作惊讶之状,邪丐笑道:“哈哈……老和尚,你什么时候才悟出这么高深的佛门禅机的呢?”
淡淡的,魔面佛道:“老衲早就悟出来了。”
邪丐道:“在你被逐出少林之前还是之后?”
脸上毫无怒色,魔面佛淡漠的道:“之前。”
似乎没想到一向以脾气暴躁出名的魔面佛,今天竟会有这么大的耐性,邪丐一怔道:“大和尚,你的修养可真到家呢?”
魔面佛笑道:“老衲一向主张对那一种人用那一种态度,施主不必讶异。”
偏着脑袋,邪丐道:“大和尚,依你看,我老要饭的是那一种人?”
魔面佛道:“是那一种人,施主还不明白吗?”
魔面佛从容自若的神态,倒反而使邪丐觉得忍不住了,油脸猛然一寒,邪丐道:“大和尚,我老要饭的一向没有自知之明,大和尚何妨说来听听?”
淡淡的点头,魔面佛道:“可以。”
话落注定邪丐道:“视名利如命,以施奸计为荣的那一种。”
邪丐狂笑一声道:“大和尚,你可真了解我啊。”
魔面佛冷冷的道:“老衲了解你的还不只如此呢。”
邪丐道:“一事不烦二主,大和尚何不素索性全都说来听听呢?”
魔面佛冷冷一笑道:“别人当着你这个老邪物或许有很多话不敢说,老衲可没有这个顾忌。”
话落缓步向邪丐这边走了过来,一面冷声道:“遇强则避,遇弱则欺,也是你这一种人一生惯生的技俩。”
油脸上找不出一点异样的表情,邪丐道:“依你看,我老要饭的目下遇上那一种情况?”
魔面佛冷声道:“遇上强者了。”
邪丐冷笑一声,轻蔑的道:“燕寄云?”
目光在燕寄云身上扫了一周,魔面佛冷声道:“他虽然在你们三个人合攻之下受了伤,但是,老化子,不是我小看你,单凭你们的武功,单打独斗,你们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目光凝注在刚刚挣扎着要站起来的地面煞神身上,天剑叟低声问道:“你觉得怎样?”
没有理会天剑叟,地面煞神转向魔面佛道:“算起来,咱们是同门,也是师兄弟……”
冰冷的魔面佛道:“佛愚,不要扯得那么远,直截了当的说,你打算说什么?”
地面煞神没有理会魔面佛的话。
他仍然接着说道:“而且,我们同是被逐之人,算起来,你我的关系较之同门师兄弟犹深厚三分,对吗?”
淡淡的,魔面佛道:“不要问我对与错,仍是那句话,你要说什么?”
地面煞神道:“替我报仇。”
魔面佛冷淡的道:“你活不成了?”
地面煞神黯然的苦笑了一声道:“我如果活得成,我还求你吗?”
“嗨”了一声,魔面佛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个仇,我老和尚当然要替你报。”
走了狼来了虎。
燕寄云心头为之骇然一震,但却没有开口。
快慰的笑了一声,地面煞神道:“小弟先谢了,合你们三人之力,燕寄云今日必无生理。”
缓慢的,魔面佛道:“老弟,你说错了,合我和燕寄云之力,他俩决无生理。”
地面煞神闻盲一呆道:“你……你答应替我报仇的,你……你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凝重的,魔面佛道:“不错,老衲一向言出必行。”
地面煞神接口逼问道:“那你……”
魔面佛道:“真正杀你的不是燕寄云,而是名与利的欲望,因此,供给你这些欲望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地面煞神怔仲一阵道:“可是,姓燕的他……”
魔面佛生硬的道:“他把剑戮进了你的体内。”
地面煞神忙道:“你知道这个就好。”
冷酷的,魔面佛道:“如果你我面对面时,我也会毫不迟疑的把剑戮进你体内。”
猛然向前冲进了一步,地面煞神晃动了半天才定住脚。
他指着魔面佛道:“你……你……”
冷冷的,魔面佛道:“先不要怪别人,你能活的时间已没有多少了。平心静气的想想吧,你这一生之中,你做过几件使你对死亡不致于发生恐惧的事?”
这种话,地面煞神平日听得很多,几乎每-个败在他手中的人在丧命之前都提出过类似的话来。
但他却从来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力量,他几乎在被害者的话才一说完便已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如今,他自己面临着死亡了。
他真正的对死亡发生恐惧了,而且,是极度的恐惧。
一幅幅地狱图在他眼前晃动着。
尽管,他知道那都是人们自己想出来的,但是,这一幅幅力血林淋的画面,却使他打心底觉得寒冽了。
竭尽所有的思考记忆能力,他在找寻他这一生中没有能面向世人的光明事迹,他曾做过的。
但是,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痴呆呆的站立了许久,地面煞神的脸色越恐怖了。
突然,他以近似哀求的声音道:“师兄,超渡我,求你……”
冷酷的,魔面佛道:“珠小能照夜,明暗在寸心,你心中可有一点光亮可供引燃吗?”
冷汗在苍白的脸上浮动着,地面煞神恐惧的盯视着魔面佛,说道:“我没有,我没有,因此……”
魔面佛冷冷的摇摇头道:“因此,你要藉身外的排场来减少心灵上的恐惧。”
恐惧的,地面煞神说道:“师兄,我求你,求你别再打击我这最后的一点剩余的信心了,求求你……”
森冷的,魔面佛道:“你知道,我-生不说谎话,对掌门师父我是如此,因此,因杀人我被逐,你想,对你我会例外吗?”
软弱的又跌坐了下去,地面煞神颤抖着身子说道:“师兄,那我只求你不要再往下说了,求你……”
魔面佛冷冷的道:“要自己不听不想,你只有早点离开了。”
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件什么,他从来没去想过的道理,地面煞神点点头道:“对,对,这世上的一切,我早就该结束了,我……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颤抖的手,抓着血红的短剑开始向咽喉移动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