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金剑”白游龙早已蓄势以待,他一见“八荒神龙”万世豪飞身扑出,只当是真个对着他来的,居高临下,他站在有利的位置上,当然不肯冒然相迎,当下是以下定了以逸待劳的决心,凝神观变,那知,事实竟然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突见“八荒神龙”旋身迅如惊电般的突袭云天岳,由于事情变得太过于突然,“一指金剑”虽然已看出不对,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应付的对策来。
其他人也都没有想到“八荒神龙”万世豪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还会存有如此狠毒的心思,欲待扑救已来不及,不由全都骇得惊叫出声。
就在众人的惊慌呼叫声中,“八荒神龙”鬼魅般的身躯一然扑到了云天岳身前。
在脸上既看不到惊慌错愕之色,静立的身躯也没有丝毫移动的趋势,使人无法预测他是出于有备还是错愕惊慌得不知所措了。
“八荒神龙”万世豪虽然觉得云天岳的反常神态含有阴险的成份,但此刻已成骑虎之势,如果停手撤招,使只有处于挨打的地位了,是以,不得不孤注一掷的硬攻下去。
聚满功力的巨灵掌一翻,就在他身上擦过云天岳面前的刹那之间,那交错推出的双掌,已分别印向云天岳的胸口与小腹,出手既猛又毒。
冷漠而无表情的俊脸上突然污出一丝冷酷而带有讥刺的笑意,自然垂分两侧的双臂,在他脸上那怪异的笑意一现之际,倏然向前递出,看似轻淡而缓慢,但却恰好迎着“八荒神龙”迅猛无伦的双掌。
“八荒神龙”向前急驰的身子猛然一顿,好像猛然间撞到了什么无形的障碍,一顿之后,不但冲势尽失,人反而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丈。
原本红润的老脸,此时突然变得煞白,错愕与惊骇的神情完全流露在那张灰败的老脸上,张口结舌,状至惊怖。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八荒神龙”那双巨人的手掌仍留在云天岳身前,只是,那双青筋密布的腕脉已被云天岳那双白皙的手抓住了。
惊愕变成了喜悦,错愕的表情,完全变成了一张张含笑的快乐脸庞。
摇摇白首,“邪剑”感慨的自语道:“老夫纵横江湖近五十年,一向以机警自豪,但与这娃儿相比,老夫似乎仍差了一截,唉,有志不在年高,老夫不得不承认在机智与武功上,老夫都不是此子之敌了。”
这些话,“风雷神”与“万里云烟”全都听到了,他们觉得这比赞美他们自己更受用,但却只能乐在心里,谁也不敢流露出来。
似乎已完全明白大势已去了,“八荒神龙”煞白的老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摇了摇头,他把目光凝注在云天岳落漠得近似冷酷的俊脸上,纵声大笑道:“哈哈……云天岳,老夫早该想到你的狡猾与阴沉了,但是,老夫却没想到。”
阴沉的笑了笑,云天岳生硬的道:“尊驾也许该说可惜没有想到才对。”
桀骜的笑了一声,“八荒神龙”道:“可惜这两个字在今天的场合里已用不上,云天岳,老夫承认在雁堡中,老夫完全处于极端不利的地位,因此,老夫自知用不上那两个字。”
星目中冷芒一闪,云天岳冰冷的道:“尊驾本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确些。”
盯看着云天岳,“八荒神龙”老脸也突然一沉,冷笑了一声,道:“云天岳,老夫相信你已明白了老夫的意思了,老夫以为你会知道选那六个字最恰当。”
冷冷的,云天岳道:“不是你,就是我!”
突然又纵声大笑了一阵,“八荒神龙”道:“哈哈……云天岳,在某些方面,你我的见解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
星目中闪动着冷酷的杀机,云天岳道:“但却有一点,你我的见解却极端的不同,万世豪,云某相信你知道是那一点。”
豪放的点点头,“八荒神龙”万世豪大笑道:“不错,哈哈……云大岳,就是为了这一点,老夫相信今天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阴森而带有嘲弄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尊驾往日的豪气呢?”
坚定的望着云天岳,“八荒神龙”豪声道:“云天岳,老夫如果说此刻仍在,你相信吗?”
迅捷的在“八荒神龙”万世豪的老脸上扫了一眼,云天岳道:“云某相信你的豪语不是你做出来的,但这些并改变不了你时下的命运。”
“八荒神龙”冷声道:“云天岳,老夫以为这样已经够了。”
冷冷的,云天岳道:“你或许以为这样可以留芳武林了。”
突然把目光盯视在云天岳冷酷的俊脸上,“八荒神龙”再次狂笑出声,大声道:“老夫自知一生所做所为无一是处,不过,云天岳,你可别误以为老夫是在忏悔什么,老夫虽然自知必为后人所不齿,但是,老夫却完全相信,也要完全做到一个武林中人应俱备的一切。”
俊脸上的杀机更浓了,云天岳道:“你这一着不失为明智之举,万世豪,你当然知道云某既然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决不是为了要听几句悔悟言语的。”
略一思忖,“八荒神龙”万世豪郑重的点点头,道:“很对,云天岳,你的话说得的确够爽快的,好了,此刻老夫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松开了右手,云天岳目光转向阶下“八荒神龙”带来的那些不知何去何从的手下,冷声道:“万世豪,你对他们可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回头向阶下扫了一眼,万世豪冷笑道:“云天岳,他们已在你掌握中了,不是吗?”
毫无表情的,云天岳道:“云某也许会放过他们。”
“八荒神龙”心头突然一动,脱口道:“可要老夫下令让他们离去吗?”
俊脸突然一沉,云天岳冷冷的道:“万世豪,云某不想再劳你的大驾了,他们是否能生离此处,那得看他们能不能把云某要问的问题回答得十分圆满。”
“八荒神龙”心头一沉,冷声道:“老夫可以代他们回答你。”
星目一溜转,云天岳冷冷的道:“但云某却不想问你。”话落抬臂一指那群黑衣汉子中的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疤脸汉子道:“谁叫你们来的?”
也许云天岳俊脸上的神色太过于阴沉,那汉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嚅嚅的道:“万……万头儿带我们来的!”
阴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朋友,云某的话你该听得懂才是,别忘了,此地云某可以问的人并不只你一个。”话落冷声喝道:“风雷神何在?”
万没想到会突然叫到自己,“风雷神”闻声一呆,一旁的“万里云烟”急忙推了他一把,道:“还发什么呆?”
两个大步跨下了七阶石阶,“风雷神”急步走到云天岳正面的石阶下,大声应道:“熊飞听令。”
冷酷的,云天岳道:“准备着照头照顾那些不诚实的朋友。”话落再度盯着那人道:“云某破例再问你一次,谁叫你们来的?”
看看身后的众人,黑衣疤面汉子道:“万头儿叫我们来的。”
俊脸一冷,云天岳冷冷的,道:“朋友,你自己的命是你自己送掉的,你怨不得别人。”话落冷声道:“风雷神,放下这位朋友。”
黄脸上杀机一闪,“风雷神”熊飞恭声应道:“本座遵命。”
“命”字才出口,斗然一个大转身,右臂趁着转身之际抡起,金光一闪,那一锤止击在疤面汉子头上。
惨哼声中溅起万缕血光,一条丑恶的性命,就这般的离开了他沾满血腥的躯壳。
右臂一指尸前另一个溅了一脸血的大汉,云天岳冷冷的道:“朋友,同一个问题,你回答吧。”
低头看看脚前那个血未凝尸未寒的同伴,打心底深处冒上一股寒意,眼前生命的诱惑与事后帮规的残毒,使他一时之间,举棋不定。
冷冷的,云天岳道:“朋友,你该明白,不开口并不是办法。”
打了个寒噤,黑衣汉子倏然抬起头来,恐慌的脱口道:“是……是我们帮主遣我们来的,连……连二帮主,五帮主也是奉命来的。”
点点头,云天岳冷漠的道:“朋友,你可以走了。”
有点不敢相信似的看看云天岳,黑衣汉子试探着转身起步,直到发现真个无人阻拦他,才放心的大步而去。
目光一转,云天岳转向第三个,冷冷的道:“朋友,你也回答云某一个问题,僧心明知你们不是云某之敌,为什么要派你们来?”
摆在眼前的两个实例,使他没有再考虑的余地,脱口道:“因为本帮帮主要我等来阻挡玉佛帮的人。”
云天岳闻言一怔,道:“为什么吗?”
那人眸子一转,恭身道:“因为怕你们寻找本帮总坛的所在地。”
俊脸突然一沉,云天岳冷冷的道:“朋友,你的谎言编得太匆忙了,因此,你忘了从你们口中,云某却更容易找到那里,僧心再愚,也不会笨到找各位来替云某带路。”话落星目中杀机一闪,沉声道:“熊飞……”
黑衣汉子脸色立时变得奇白,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急声道:“云帮主饶命,小的说实话。”
冰冷的,云天岳道:“朋友,用不着你,云某……”
未等云天岳把话说完,黑农汉子已抢口叫道:“云帮主,小的这次决不敢再说半句谎言,小的对天发誓,那是,那是因为南霸与碧瑶宫联手,巳困住了北霸夫妇,因此,因此,才派小的们来此侵袭,以便使玉佛帮不得不随时防范而无法派人去与北霸联络,小的说的句句实话,如有半字虚假,天打雷劈。”
“凤姬”,“灵燕”闻言大骇,脱口道:“把我爹他们困在那里?快说啊!”
“八荒神龙”此时突然大声笑道:“哈哈……两位姑娘,如果你们敢相信老夫的话,老夫可以告诉你们,就困在离此六十里外,北方的参云峰下,信不信由你。”
二女一听双亲有了危机,已完全失去了主意,一齐转向云天岳,道:“天岳,我们这就去吧。”
云天岳心中虽然也很着急,表面上却平静异常,沉声道:“慢着,欲速则不达,我们不急在一时。”
“灵燕”闻言大急,忙道:“救人如救火,怎么……”
俊脸一沉,云天岳沉声道:“灵燕,此时我们如果走错一步,全盘都输,你让我冷静一下。”
“灵燕”胸无城府,闻言脱口道:“那是我爹,所以你才……”
“凤姬”粉脸一变,脱口喝道:“妹妹,天岳说得完全对,你不要胡说!”
看了“灵燕”一眼,云天岳冷静的道:“你想错了!”话落突然转向“八荒神龙”万世豪,冷涩的道:“万世豪,云某要放开你了,攻击或逃走,由你自己决定,你活的时间已太长了。”
得意的狂笑了一声,“八荒神龙”道:“哈哈……云天岳,老夫也这么想着,如果你早拾下老夫,此时问题就单纯了,因为,老夫那些贪生怕死的叛徒决想不到敢说假地点,但是,此时可就不同了,因为,你无法证明那地点是真是假,如果,他们说了假地方,不但可以脱过一死,同时,也可以避过帮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哈哈……”最后几句话,显然是说给那些五岳帮的弟子听的。
云天岳闻言心头不由震动了一下,但瞬即又恢复了泰然的神情,冷然一笑,道:“万世豪,你想得的确高明,但云某却不相信你所说的地点。”
自以为云天岳再也无法理清这些杂乱的头绪了,“八荒神龙”得意的大笑,道:“哈哈……云天岳,不,云大帮主,老夫此时实在觉得太得意了,因为,自从与你相遇,老夫这是第一次占了上风了。”话落老脸一整道:“不错,老夫说的的确不是准确地方,但是,云天岳,老夫却相信你无法从他们那些不同的地点中,找到准确的地方。”
“凤姬”和“灵燕”闻言大急,脱口道:“万世豪,如果……如果……”
“八荒神龙”何等老练,见状心头一动,生命的希望之火也跟着点燃了起来,冷静的道:“两位姑娘,如果老夫说出了准确地点,你们有什么打算?”
四道乞求的目光同时集中在云天岳冷漠的俊脸上,瞪视了良久,“凤姬”才不安的轻声道:“天岳,我姊妹二人一直都在麻烦着你,虽然,我们知道不该那么自私,只顾自己而不替你想,但是,父女天性,我们不得不再求你一次,你……”话说得凄楚而惋转,令人不忍相拒。
所有的目光全部不约而同的集中在那张落漠而平静的俊脸上,就连自以认为不可一世的“八荒神龙”也不例外。
虽然没有回答什么,但由那冷漠而毫无表情的俊脸上,却很容易使人体会出他如果开口的话,一定会说出一句完全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不近人情的话来。
“邪剑”易见心首先忍不住开口道:“娃儿,就算放了他,咱们也不怕他插翅飞上天去,天涯海角,老夫一定把他找回来。”
淡漠的笑了笑,云天岳道:“你以为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吗?”
想了想,“邪剑”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脱口道:“既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那么,你是有意照着两个丫头的意思去做了?”
“八荒神龙”偷偷的扫了云天岳的俊脸一眼,心中那丝才点起的希望火花立时完全消灭了,脱口道:“邪剑,你算盘打错了。”
坚定而冷酷的,云天岳道:“不错,万世豪,这次你完全说对了。”
既惊讶,又震怒,“邪剑”易见心怒声道:“娃儿,我不懂你这是存的什么心?”
并不生气,云天岳缓慢的道:“我说了你们就会知道了,不用急得那么脸红脖子粗的。”话落神色一凛,沉声道:“万世豪此来的目的既然已抱定了为主子牺牲的目的,他当然要想尽方法阻挠我们达到目的,如果用他带路,不是正合了他的目的了吗?如果他带着我们走上个一二百里,却找不到他们,我们是收拾了他呢?还是让他再带我们走上另一条错路呢?”
“邪剑”老脸上的怒意消失了,但却不肯就此认输,脱口道:“救人如救火,咱们就这样呆在这里吗?”
“凤姬”、“灵燕”脸上的幽怨之色消失了,但却被另一种焦虑与彷徨笼罩住了,以求助的目光,他们迫切的盯着云天岳冷漠的俊脸。
看看被制住的“八荒神龙”万世豪,云天岳冷笑了一声,道:“咱们当然不能这样耗下去,而且,马上就要出发了。”
“邪剑”易见心一楞,道:“地点呢?”
云天岳讽刺的冷笑了一声,道:“说到地点,云某不得不感谢万大当家的给了我灵感,不错,一个人说的地方的确靠不住,但如果多数人所说的完全相同的话,那就不会有问题了,不过,万当家的你放心,云某不让他们听到自己朋友告诉我的是什么地方的。”话落俊脸突然一沉,杀机决然,冷酷而阴沉的对阶下那些五岳帮的弟子道:“朋友们,云某方才已说过了,云某相信多数人所说的地点,如果那一位要独出心裁,地下那位朋友就是榜样。”话落朝自己这边的人环扫一周道:“每位带开一个,让他们告诉你们地方。”
“邪剑”首先一拍大腿,道:“哈,娃儿,高明,老夫服了你了!”话落当先上前带走了一个,其他的人也跟着动手,各找一个带到旁边问去了。
首先回来的是“邪剑”易见心,他指着身旁的一个黑衣汉子道:“这位朋友说那地方在正东,距此约有七十里,名叫浮云坪。”
接着是“凤姬”、“灵燕”,她们说的地方与“邪剑”完全相同。
其他众人回来回覆的答案也都相同。
最后回来的是“风雷神”熊飞,只听他大声道:“这小子说的与那老儿相同。”
冷冷的笑了笑,云天岳道:“朋友,除了你之外,你的那些同伴全自由了,朋友们,你们走吧。”
众人闻言除了心中暗自庆幸没有说谎之外,无不大喜,纷纷转身飞驰而去。
“风雷神”见状心中大大的不是味道,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暗自闷了好一阵子,猛然一狠心,双锤一紧,缓缓转向黑衣汉子。
一见“风雷神”狰狞的脸色,黑衣汉子几乎吓掉了魂,连退了两大步,以变了调的声音叫道:“我……我,那……那不是实话,是……是我们头儿那么说的,我!我怕帮规,所以,所以才那么说,我现在要改正,他们被困在浮云坪上,皇天在上,如有半字虚假,天地不容。”
阴沉的,“风雷神”道:“太晚了,小子,你叫俺当众丢了脸,俺就要你的命。”“命”字才出口,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大响,立时血光四溅。
倏然转身,把手中双锤往地上一抛,“风雷神”豪声道:“风雷神熊飞请失察之罪。”
淡淡的,云天岳道:“熊飞,你的确有失察受愚于敌人之失,但是,你今天这一错,却使我更证实了那地点无误了,功过相抵,就此放过,下不为例,退下吧。”
抱拳一揖,“风雷神”拾起地上双锤,一言不发,默默的退了下去。
盯着“八荒神龙”,云天岳道:“万世豪,你又败了,而且,败得很惨,你准备吧,云某要放开你了。”
老脸上的得色全消失了,“八荒神龙”点点头,道:“不错,云天岳,老夫此时所唯一想说的仍是那句老话,老夫没想到你如此机诈。”
星目中杀机如电,云天岳冷酷的笑了一声,道:“万世豪,你太过奖了。”话落冷声道:“云某放开你了。”话落真的松了手。
知道脱逃不脱,是以,早巳存下了拚命之心,云天岳才一松手,“八荒神龙”万世豪突然大喝一声,道:“不是你,就是我。”随声反手一掌,全力指向云天岳“气海重穴”。
没有退避,也没有还手,云天岳只冷冷的笑了一声,道:“万世豪,你算盘又打错了。”
“八荒神龙”突然发现掌力近不了云天岳的一瞬间,云天岳的话也恰好传进他耳中。
一声“不好”尚未出口,突见眼前红光一闪,接着胸口传来一阵奇痛。
下意识的,要想提气飘身,却发现提不起真力了,这才想到那伤势的严重。
顾不得后退了,“八荒神龙”一低头,任他如何英雄,此时见状也不由觉得头昏目眩起来。
由左右肩头到左右的两腹侧,他胸口被玉扇划了两道深及胸骨的血槽,交叉于胸前,而那十字叉的交点,正是心窝。
冷酷的盯着“八荒神龙”那张冷汗淋漓,白惨惨的老脸,云天岳冷酷的道:“万世豪,你只要向胸腔里一探手,就可以抓出那颗邪恶的心了,你可要自己看看吗?”
空洞的双眼盯着云天岳,“八荒神龙”答非所问的道:“你终于收回欠债了,你……终于……收回了。”话落身子向后一倾,一脚踏空,翻落阶下,落地挣扎了一阵,终于颓然仆地气绝。
一代枭雄算是踏上了他最后的归途,那个邪恶的灵魂也直到此刻才算脱离了他那个看来十分慈善祥和而事实上却沾满血腥的躯壳。
云天岳觉得心头上好像轻了一下,但是,到底减轻了些什么呢?这,使他觉得十分茫然。
大小不一的灰白石台重叠伸展,磋蛾突出,绕着一座高峻雄伟的石峰,盘旋天际,远看犹如片片白木耳绕生在一棵粗大的枯树干上,这里,就是所谓的浮云坪了,这座奇峰,也是五台山脉中数不清的峰峦群中,最容易辨认的一座了。
由清晨迄日落黄昏,整整奔走了一天的时间,云天岳一行,才抵达浮云坪下。
本来,以云天岳与三女等人的轻功,决不需花这许多时间,但“风雷神”熊飞挟在其间,却使速度减慢了许多。
抬头向上望了一阵,“风雷神”伸了伸舌头,面有难色的自语道:“老天爷,日子可越来越不好过了。”
以低沉的声音,云天岳沉重道:“此地随处都可能有他们的眼线,不准大呼小斗的。”
“邪剑”易见心突然开口道:“娃儿,咱们这就上去吗?”
没有立刻回答“邪剑”的话,云天岳转向“凤姬”问道:“它可找到地方了?”
“凤姬”、“灵燕”自从抵达峰下,四只美目便一直注意着天空,此时,“灵燕”突然抬起玉臂指着高空中一个盘旋着的黑点道:“它一直在那里盘旋不去,那上面一定有碧瑶宫的人,我们这就上去吧!”
云天岳等人这时也发现那巨雕盘旋在一块离地面有两百丈开外的一块石台之上,略一沉思,道:“一定是在那块石台上了,咱们这就动身吗?”
“邪剑”脱口道:“娃儿,只要你下令走,咱们就走,还问哪个呢?”
望着“一指金剑”与白衣少女,云天岳道:“此刻就动身,两位不反对吗?”
白衣少女坦诚的一笑道:“云帮主,你这话不觉得太见外了些吗?”
“一指金剑”也道:“云帮主,我们都是武林中人,为朋友,两胁插刀也在所不辞,何差这小小的一段路呢?”
豪放的轻声一笑,云天岳道:“云某在此先谢过两位了。”
白太少女闻言先是一怔,接着若有所思的道:“凤姑娘姊妹有知已若此,实在足以令天下同辈艳羡了,走吧!”话落当先向峰上冲去。
“凤姬”,“灵燕”此时挂念着双亲安危,无心细思话中含意,当下也跟着向峰上奔去。
“天香公主”却算得上是旁观者,她注视着白衣少女婀娜的背影,怜惜似的摇摇头,暗忖道:“唉!看来姑娘你也陷下去了,原先,你本有自拔的决心,但是,此刻却已由不得你自己了。”
接着,“一指金剑”、“邪剑”与“天香公主”也都先后向峰上驰去,云天岳则走在“天香公主”之后。
“万里云烟”才想跟上去,右臂突然被“风雷神”拉住了,一回头,只见“风雷神”陪着笑脸道:“石兄弟,咱们一向焦孟不离,咱两走在一起好了。”
“万里云烟”一楞道:“小子,你今天怎么客气起来了?”
“风雷神”仍然陪着笑脸道:“石兄弟,咱熊飞什么时候对你不客气呢?”
“万里云烟”有意呕他,道:“拿大锤,追着俺打,那是那里的客气礼数呢?”
“风雷神”心里虽然有点火,但此时有求于人,可不敢流露出来,笑道:“哎,石兄弟,你别说笑话了,俺什么时候做过那等缺德事了?”
“万里云烟”脸色一整,道:“可要俺举出日子来。”
一看软的是不行了,“风雷神”环眼一瞪,道:“怎么?你一定不跟俺一道走吗?”
“万里云烟”一楞道:“不一道又待怎样?”
大锤一举,“风雷神”喝道:“揍你,怎样?”
飞身跃上了八尺高的一座石台,“万里云烟”道:“小子,在这种地方,你永远也跟不上俺。”
直把眼珠子气得铜铃一般,可就是拿人家没办法,气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风雷神”一发狠道:“好了,俺不上去了,小子,这一辈子你可别下来,一下来,咱们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万里云烟”一见“风雷神”真个变了颜色,心里可就有点怕了,忙笑道:“俺并不是不与你一起走,你想想看,俺如果拉着你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跳得上来呢?”
“风雷神”见“万里云烟”有点活动了,忙站起来道:“你放根绳子下来一拉,俺不就上去了吗?”
两臂一摊,“万里云烟”道:“来的时候没做准备,这时候住那里去找绳子呢?”
别看“风雷神”楞,人急了,自然就能想出办法来,他大声叫道:“你在那里等等,俺马上就来。”
话落转身入林,不大工夫拖了一根十几丈长的粗藤出来。
“万里云烟”摇摇头,无可奈何的道:“俺不知道是那一辈子少烧了两柱香,今世算是被你吃定了!”
“风雷神”裂嘴笑了笑,道:“嘿嘿,好说,好说,咱家兄弟嘛。”话落把粗藤的一端抛了上来。
这边“风雷神”才动身攀登,上面,云天岳等人已登上有百多丈高了。
登高下望,但见绿松如潮,起伏不定,绵延无际,身在高处,恰似立于无边松涛中的一座孤岛上,除了能看到这些之外,周围是一片沉寂。
“凤姬”,“灵燕”是当事人,见情首先焦急起来,“灵燕”不安的望着云天岳道:“我们登峰已快有一半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会不会是找错地方了?”
云天岳心中虽然也很焦虑,但却没失去信心,坚定的道:“决不会错,咱们加快速度,再往上升高一点看看。”
摆在眼前的,也只有这条路了,“凤姬”一拉身侧的“灵燕”,低声道:“妹妹,快!”话落就要起步再上。
突然的,云天岳以低沉的声音道:“慢着!”
“凤姬”姊妹闻言止住身势,迷茫的回头望着云天岳,其他的人,也把不解的目光集中在云天岳身上。
没有理会众人,云天岳神色凝重的静立了一阵,俊脸上突然浮上一抹冷漠的笑意,道:“假使我没有听错的话,我们向右再上去五十丈,一定会见到人迹。”
“邪剑”抬头向上了望了一阵,突然指着五十丈左右处的一块巨大的突出石块道:“会不会是在那上面,上面的石台,以那一块最大?”
云天岳赞同的点点头道:“我也认为极可能是那里,咱们就以那里为目标吧,不过,大家都要谨慎些。”话落当先纵身向上飞跃出去,仅只两个起落,使已到了石下了,“凤姬”姊妹紧跟在他身后动身,但却是最后到达那里。
这时,只听台上传来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连骂带斥的道:“你们这四个狗奴才,都给老夫滚得远远的。”
话声才落,立时有四个不同的声音,齐声应道:“是是,是,祖师爷!”
“不够远,不够远。”
右边一个雄浑的声音道:“祖师爷,我们已经站在缘上了,再没有地方可以退了啊。”
“没有那么多说的,再退。”
右侧有人道:“再退一步,就要摔死了。”
“摔死了倒干净,我老人家就看不见你们那些贼头贼脑的嘴脸了。”
东面又有人开口道:“祖师爷,我们要是摔死了,还有谁保护您老人家呢?何况,师傅也一定不会饶我们的,祖师爷,你就开点恩,让我们……”
未等那人把话说完,老者已开声大骂道:“放屁,保护,你们算些什么东西,也有脸敢说保护我,你们睁开狗眼看看,我是谁?”
一任老者怎么骂,那四个人始终是低声下气的,这时只听最早说话的那个人恭敬的道:“祖师爷是当年名震武林的中原四帝之首,‘白帝’伍奇尘,小的怎么敢忘了你老人家的盛名呢?”
“邪剑”闻言老脸首先一变,伸了伸舌头,望着云天岳道:“娃儿,怪不得碧瑶宫在武林中无人敢轻惧见锋,原来是四帝中白帝一脉传下来的。”
“天香公主”不解的道:“白帝是谁?”
“邪剑”略一思忖,道:“如果算起来,白帝尚要高到我一辈,当年中原以四帝为尊,白帝却是四帝中武功最高的一个,看来,此人好像已失去武功了。”
这时,上面“白帝”伍奇尘好似更怒……大喝道:“狗东西,既知老丈当年名望,你们也配说那保护两个字,快滚!”
东边有人道:“祖师爷,您此时有恙在身,与当年不同,师傅临去时一再交待,不准小的们擅离半步,小的们怎敢擅自做主呢?”
“你们何不干脆说是那杂种叫你们监视着我?”
“祖师爷,您老人家对师傅一直急言厉色,而师傅从不敢顶撞您老人家半句,师傅的一片孝心,难道说祖师爷一直都没看出来吗?”
“白帝”气极冷笑一声道:“孝心?好一片孝心,把我全身武功闭去,这也是孝心使然吧?”
“祖师爷,小的们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为了替您老人家复功,师傅花尽了心血,才探听到‘回天丹’可以使祖师爷复功,那知派‘凤姬’那丫头出去,她竟独吞了。”
“白帝”冷笑道:“那畜牲真个有意使我老人家复功吗?”
“那还假得了吗?祖师爷,您老人家想想看,如果我师傅有什么歹心的话,您老人家既然已失去了抵抗能力,又岂能活……”
“白帝”狂笑一声,截住下面的话,道:“哈哈……活不到今天是吗?你们这四个小畜牲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聪明了,那畜牲所以留我活到现在,你们以为我老人家真不明白吗?那是因为他知道还没有学到的东西在我老人家身上。”话落一顿,又有些感慨似的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肯写信约老三在此相会了,因为,我相信老三这些年来武功精进之速度必已在那畜牲之上了,却没想到那畜牲竟事先联络好了老大,如果我老人家知道老大那阴险畜牲没死,那封信我决不会写的。”
“祖师爷,难道你就那么相信我三师叔,而一点都不相信我师伯与师傅吗?”
“白帝”愧悔的怒喝一声道:“闭住你的狗嘴,老夫当年若是真个相信那老么,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话落停了许久,才追忆似的自语道:“老夫一生行事,从不敢欺天欺人,却没想到老夫因为多听了几句谄媚言辞而扯一个真正以严师事我的弟子逐出了宫闱,不到一年,老夫就得到了惩罚,这报应可真快啊,如果,今天老么再为我而死,则老夫一生将怀着洗不清的大罪了。”
看看“凤姬”,云天岳道:“如此看来,白帝与令尊还有着师徒之份呢?”
“凤姬”忧虑的道:“问问他也许可以知道家父此时的动向!”
摇摇头,云天岳道:“他不会知道,不过,如果能将此人的功力恢复,那时替令尊解围才不会有麻烦。”
“灵燕”闻言一怔,道:“他功力不恢复又会有什么麻烦呢?难道我们抵不了南霸与碧瑶宫的真正主持人吗?”
凝重的摇摇头,云天岳道:“不是抵不了他们,而是,将他们消灭之后,我只怕还得与令尊再以生命相搏上一场。”
“邪剑”目中神光一闪,望着云天岳,佩服的点了点头,道:“娃儿说得极是!”
“灵燕”不明白的问道:“为什么呢?”
“邪剑”忍不住开口道:“门第之见啊!白帝虽然恨他那两个逆徒如骨,但以他昔年的声望,却决不容许别人来替他清理门户,如果谁那么做了,便无疑是公开与他为敌,他日下功力未复,自己当然不敢动手,那么,唯一能动手之人,便只有令尊了,那时,令尊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不承认他这个师傅,另一条,便只有以命相搏了,你们看令尊会选那一条路走呢?”
“凤姬”闻言忧愁的道:“那……那可怎么办呢?家父一定会选第二条。”
“邪剑”道:“为今之计,便只有找能使他恢复功力的回天丹?”
白衣少女闻言望了云天岳一眼,道:“我这里刚好还剩下一粒。”
“灵燕”胸无城府,闻言忙道:“姊姊,你肯把它……”
“灵燕”话未说完,“凤姬”已抢口喝道:“妹妹,不可胡说!”话落迟疑了一下,红着脸向白衣少女裣-一礼,道:“这位姊姊,灵药无价,‘凤姬’不敢言报,但是,目下却只有姊姊能解家父家母之围,因此,‘凤姬’只有厚颜相求,只要我姊妹二人能办得到的,任何条件我们都能接受,‘凤姬’所言,字字出自肺腑,如有半句虚假,天地不容。”
白衣少女笑了笑,道:“如果我真提出一个条件,贤姊妹只怕不能答应。”
“凤姬”一楞道:“可是要我立誓?”
白衣少女摇摇头,探手入袖,摸到那只白玉瓶,笑道:“姑娘方才已立过誓了,不用了。”话落突然转向云天岳道:“云帮主,你希望我那么做吗?”
似乎没想到问题会突然间扯到自己头上来,云天岳一怔,道:“姑娘,我能决定吗?”
凝视着云天岳,白衣少女道:“只有你能。”
云天岳不解的道:“为什么?”
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白衣少女道:“也许,我该说什么也不为。”
“天香公主”了解白衣少女此时的心境,当下接过来,道:“姑娘,我知道为什么?”
突然抬起泛满红霞的粉脸,白衣少女望着“天香公主”有些羞涩的道:“姊姊,我知道你会知道为什么的。”
“天香公主”诚恳的笑道:“但有一点你一定不知道。”
不解的望着“天香公主”白衣少女没有答话。
“天香公主”笑道:“你不会知道我将促成你的心愿,她们也一样。”
白衣少女心头上积压了一天的重担觉得轻了一些,但仍然没有自信,黯然的一笑道:“我相信姊姊一定没有考虑。”
郑重的,“天香公主”道:“恰好相反,从雁堡出发直到现在,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似乎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白太少女道:“是什么理由使姊姊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凝重的,“天香公主”道:“只有能淡忘名利,舍己而为别人设想的人,才能真正的与他人相处的和谐,姑娘,你就是这么一个人。”
垂下了粉颈,白衣少女轻声道:“姊姊过奖了。”
“邪剑”此时突然大笑道:“好了,现在事情总算解决了,咱们该进行下一步了,哈哈……”
“邪剑”笑声未落,顶上突然有人大喝道:“什么人?”
“邪剑”易见心笑容一敛,心念电光石火般的一转,望着“天香公主”道:“姑娘,你知道该怎么处理,老夫先上去了!”话落飞身纵上了石坪。
“天香公主”明白“邪剑”话中含意,当下开口道:“天岳,回天丹最好由你交给他服用,两位妹妹与那两位小妹妹,咱们也上去吧。”
“凤姬”、“灵燕”已明白了“天香公主”如此安排的用心,白衣少女的两个侍女虽然年纪不大,却也伶俐异常,当即点了点头,与“一指金剑”同时跃了上去,接着三女也跟着飞身跃上石坪。
云天岳对白衣少女自初次见面就有一种极好的印象,何况,她也曾救过他一命。
明白“天香公主”方才对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他缓步走到白衣少女面前,轻声道:“由我拿吗?”
把药瓶递了过来,白衣少女羞涩的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吩咐吗?”
没有回答,云天岳探手轻轻抓住白衣少女的玉腕,微一用力,把她拉入怀中。
轻轻挣扎了一下便安静了下来,以梦一般的声音,她道:“我曾经一再提醒自己要离开你。”
轻轻的,云天岳道:“逃避?”
没有否认的“嗯”了一声,白衣少女道:“我不希望自己屈服。”
“这算屈服吗?”
白衣少女娇羞的道:“也许不是,但我却无法离开你了。”
云天岳凝重的道:“永远吗?”
突然仰起了粉脸,她道:“是的,永远!”
云天岳一低头,把两片灼热的唇印在那两瓣微张的红唇上,接着,彼此搂紧了对方。
时间也许相当长,两人却觉得很短暂。
下了几次决心,白衣少女才移开了樱唇,把白玉瓶塞在云天岳手中,轻声道:“我上去了。”话落离开云天岳怀抱,飞身纵上了石坪,云天岳也跟着跃了上去。
石坪上,此时正是剑拔弩张之势,“邪剑”等人站在石坪中央,四周则有四个手持利剑的锦衣汉子,年龄都在四十上下。
在距“邪剑”身前五尺左右处盘膝端坐着一个面色枯黄,白发银眉,雪髯拂胸,年在百岁上下的老者,正自有些迷惑似的盯着众人,此人,想来就是那武功被封的“白帝”伍奇尘了。
虽然,众人明知道他此时与常人无异,但那张老脸上所流露出的凶猛,威严的气质,仍然使人触目生畏,与那四个张牙舞爪的锦衣汉子相比,实有一种天壤之别的威仪。
东边那个细眼阔嘴汉子,一见白衣少女与云天岳又相继上来,脸上神色更加惊慌,厉声喝道:“你们还有多少人,何不一齐上来?”
看也没看他一眼,“邪剑”易见心朝“白帝”面前跨了两步,恭身道:“晚辈易见心参见伍老前辈”,神态之庄重,还是云天岳生平第一次见到。
上下打量了“邪剑”一眼,“白帝”皱了皱眉,想了一回,道:“你是老邪的那个徒儿?”
“邪剑”道:“弟子正是。”
“白帝”看着他背上的那柄“邪剑”,有点感慨的道:“邪剑在你身上,想来老邪已走了吧?”
“邪剑”道:“先师过世有二十年了。”
摇摇白首,“白帝”叹息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望着“邪剑”道:“你与这些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回头看看“凤姬”姊妹,道:“晚辈等是为了驰援前辈第三个高足而来的,时间紧迫,恕晚辈无暇相述。”
“白帝”老脸突然一变,冷声道:“这么说,你们是替老夫清理门户来的?”
“邪剑”心头一震,暗道:“果然不出娃儿意料”,心念一转,忙道:“晚辈等想请前辈出面主持公道!”
“白帝”脸色稍缓,道:“你们可知道老夫此时的情况?”
“邪剑”道:“假使前辈恢复了呢?”
“白帝”心头一动,道:“老夫方才所说的你们全听到了。”
“邪剑”道:“全听到了。”
“白帝”沉声道:“谁能恢复老夫的功力?”
“邪剑”侧身一让,指着身后的云天岳道:“这个年轻人!”
上下打量了云天岳一眼,“白帝”脸上流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缓慢的道:“娃儿,你眸子深处流露出异于常人的傲然之气,因此,老夫以为你异于常人。”
这句话本来很难回答,但云天岳却几乎连想也没有想,顺口这:“前辈莫非要个答案?”
“白帝”老脸一凛,道:“娃儿,这句话不可能有答案,老夫说你异于常人,而且,自信决不会看错,因此,老夫想知道你是谁?”
云天岳担心身份揭露之后,“白帝”不肯服药,因此,不想此时就回答他,淡淡的笑了笑,道:“早晚前辈终会知道我是谁的,目前当此救人的紧急时刻中,我们似乎不应该把时间消耗在问身世上。”
一提起救人,老人心里也有些焦急,但却未形之于色,沉声道:“娃儿,你在担心着什么是吗?”
淡淡的,云天岳道:“前辈,你也不例外。”
老脸突然一变,冷冷的,“白帝”道:“娃儿,你这是猜想?”
仍然那么平淡的,云天岳道:“并非全凭猜想,前辈,你那双手告诉了云某些什么?”
低头一望,老人才发现自己一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但脸色却未因此而缓和,相反的,却变得更阴沉,冷冷的道:“娃儿,你的观察力使人吃惊。”话落一顿,道:“娃儿,你可有个什么预感?”
俊脸微微一动,云天岳,道:“也许你我有相同的预感。”
“白帝”冷声道:“假使真个相同的话,娃儿,老夫劝你别给老夫复功,你的观察力虽然决不逊于老夫,但另一方面的,却将差老夫很远。”
冷淡的,云天岳道:“武功?”
这两个字无异证实了云天岳的预感与他相同了,“白帝”老脸一变,紧盯着云天岳道:“娃儿,咱们的预感是相同的。”
淡淡的点了点头,云天岳道:“我想是的。”话落走向“白帝”伸手递出药瓶道:“前辈服下去吧!”
“白帝”凝重的道:“你不后悔?”
冷漠的,云天岳道:“如果后侮的话,我不会那么做。”
略略思忖了一下,“白帝”突然冷森而坚定的道:“娃儿,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我非得有一个服另外一个的话,老夫会放你三次。”
冷冷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那倒大可不必,云某医你,另有用意,而那用心,你也知道,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再次凝视了云天岳一阵,“白帝”道:“娃儿,老夫没有看错,你果然很傲,但老夫要再说一次,在武功方面,你不行,不过,老夫言出必行,那三次老夫已决定了”,话落伸手去接玉瓶。
东面的锦衣汉子大急,冷喝一声道:“那小子,把瓶子收回去。”
“白帝”扭头注视那汉子道:“狗东西,你别瞎了狗眼,他武功虽然不行,但要杀你们这些不长进的蠢才可易如反掌,你们谁要是敢动手,老夫就叫他们格杀勿论。”
他们虽然不认得眼前这个少年人就是云天岳,但却听过“邪剑”易见心这个名号,一听老头叫他们格杀勿论,谁也不敢上前了。
接过药,旋开瓶盖,然后倒出那粒“回天丹”,就要住口里丢。
俊脸一变,云天岳冷喝道:“慢着!”
把右手停在嘴边,“白帝”道:“慢着什么?”
云天岳冷淡的道:“那药的外壳有毒!”
“白帝”突然大笑道:“哈哈……娃儿,你年纪虽轻,却有英雄本色与胸怀。你就是不说,老夫也不会这么服下去的”,话落把“回天丹”的外壳捻掉,将药投入口中,然后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知道还得等一段时间,云天岳向四周打量了一遍,就地坐了下来,除了四个锦衣汉子之外,其他的人也跟着相继坐了下来。
石坪上四五十丈处,这时传来“风雷神”的大嗓门,问道:“喂!看到什么动静了没有?”
“万里云烟”有点不大甘心的反问道:“你呢?你可看到了!”
“风雷神”楞怔的道:“没有啊!”
“万里云烟”冷硬的道:“你没看到,我又怎么会看到了?”
“风雷神”蛮有理的道:“你站的比我高啊!”
“万里云烟”没好气的道:“就为了高这一二十丈就会看到了吗?”
“风雷神”无话可说了,嘀咕着,道:“这些天杀的,那块坪地上不能打,偏偏往这种鬼地方爬,等下俺追上了,非多放倒他几个,不足以消俺胸中这股恶气。”
“万里云烟”冷冷的道:“你的话说完了没有,像你这么边说边爬,只怕等赶上他们时,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你的了。”
这句话可真有效,“风雷神”闻言果真不敢再开口了。
过不到一柱香的工夫,石坪上首先跃上了“万里云烟”,他见到云天岳等人,先是一楞,才道:“原来你们都在这里。”
“万里云烟”话才说完,下面五丈左右处,“风雷神”已开口叫道:“扯紧……俺可要上了。”
不大工夫,“风雷神”已爬了上来,看到众人他也是一楞,接着又问道:“人呢?”
“万里云烟”道:“什么人?”
“咱们找的那些啊!”
云天岳沉声道:“还没到!”
费了半天的劲,才爬到这里,一听说还没到,“风雷神”立时凉了半截,几乎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了。
这时,只听云天岳冷淡的道:“前辈,恭喜你了。”
惊异的睁开了眼睛,“白帝”沉声道:“娃儿,你知道老夫醒来多久了?”
淡淡的,云天岳道:“刚才!”
一跃轻灵的站了起来,“白帝”精目深处掠过一丝喜色,但却尽量压制着复功的兴奋情绪,冷声道:“娃儿,也许老夫该重新估计你了。”
淡淡的,云天岳道:“咱们现在就出发吗?”
“老夫想先知道你是谁?”
缓缓站了起来,云天岳道:“云天岳!”
“白帝”怔立了半天,突然大笑道:“哈哈……娃儿,‘佛魔僧’的武功高出你多少?”
冷冷的,云天岳道:“云某以为此刻我们该动身了。”
想了想,“白帝”道:“对!”
“对”字才出口,人已凌空射出,一跃之间,足有四十丈高。
似乎知道他的用心,冷淡的笑了笑,云天岳飞身追了上去,其他的人,也相继跟着动身。
最后的,仍是“风雷神”与“万里云烟”。
一脚踏上了高有五百丈的峰顶,“白帝”得意的冷笑了一声,缓慢的转过身来。
身子不过才转了一半,老脸上的笑意突然冻结了,猛然间转了过来,一双寒光冷冽的眸子,紧紧的,盯在那张平静而落漠的俊脸上。
就这样彼此对望了好一阵子,“白帝”忍不住开口道:“你与我同时踏上峰顶的吧?”
冷淡的,云天岳道:“前辈以为呢?”
“白帝”冷声道:“同时。”
点点头,云天岳道:“不错,只有同时,你才会以为云某仍在后面,否则,你会听到云某落地之声!”
怀疑的望着云天岳,“白帝”道:“娃儿,你用了全力了?”
淡然的,云天岳道:“前辈也没用上全力。”
单由那个“也”字,白帝就知道云天岳没有用全力了,而且,由云天岳气定神闲的状态,他也能证实云天岳并没有骗他。
不大情愿的点了点头,“白帝”冷冷的道:“年轻人,‘佛魔僧’当年并未排进四帝之中,你可知道了。”
心头上掠过一丝怒意,云天岳冷冷的道:“前辈,你可知道你所提的人与云某有什么关系吗?”
云天岳的怒意,使“白帝”觉得好似得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意,大笑了一声,他道:“年轻人,你不高兴,可是因为老夫辱及令师了。”
这时,峰上掠上了“天香公主”,这使“白帝”的脸色又为之意外的一变。
冷冷的,云天岳道:“他虽然在师承上算来仅只是云某的师兄,但实际上,恩泽之重,却胜过严师。”
笑容一收,“白帝”冷声道:“年轻人,你的意思是说老夫……”
未等他把话说完,云天岳已冷冷的道:“不错,你的确把话说错了。”
惊讶的呆了一呆,“白帝”沉声道:“你是第一个当面指责老夫的人,年轻人!”
俊脸上毫无惧色,云天岳冰冷的道:“是非曲直并不会因一个人的地位或年龄而有所改变,你相信吗?”
“白帝”沉着脸道:“年轻人,你说什么才会使它改变?”
冷冷的,云天岳道:“没有任何力量能改变真理!”
“白帝”道:“老夫却要说有。”
俊脸微微一变,云天岳道:“你要说的可是武功。”
没有直接回答,“白帝”大声道:“年轻人,在武功之前,你仍想坚持你的说法吗?”
略微思忖了一下,云天岳道:“这是挑战?”
“白帝”突然大笑道:“哈哈……就算是吧,年轻人,你怎么说?”
云天岳凝重的道:“只限于你我二人之间吗?”
“白帝”意味深长的道:“不错,咱们决不波及别人。”
点点头,云天岳道:“什么时候?”
“白帝”道:“在你我目前的事办完之后,如何?”
云天岳淡然一笑道:“云某遵命。”
恰在这时,峰上相继涌上了“凤姬”“灵燕”等人。
“白帝”这时向峰下的一处干涸了的河谷一指,对云天岳道:“他们就在那里,老夫先走一步了。”话落腾身跃起,宽大的袍袖迎风飞舞,直似一只巨大无比的白鹤,俯冲掠食,灵巧而迅捷,大有一泻千里之势。
一见“白帝”的轻功,众人心头全都为之一凛,这种身法,的确是当今武林中难得有几个人能有的。
目光掠过“白帝”下去了有百丈的背影,云天岳的视线落在峰下的河谷中。
暗淡的月光下,看下去虽然比较吃力些,但以他的目力,仍可看到此时河谷中的大概情况。
由峰腰到峰底,尸体一路七零八落的横卧着,零零散散的直到河谷,虽然无法一一算出确实的数字,但估计起来,总有五十人以上。
河谷中,此时正有一个庞大的圈圈围着六个人,圈圈的人数却不下六十个,在人数上,这是一个绝对不成比例的对照。
抬头向空中望了一眼,云天岳见巨鹏正盘旋于河谷上空,于是,他断定被围着的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凤姬”,“灵燕”的视力看不了那么远,因此,河谷中的紧迫情况她无法看到。
“凤姬”焦急的道:“天岳,你可曾看到什么?”
深深的吸了口气,云天岳以平和的声音道:“我想我们已找到令尊令堂了。”
“凤姬”,“灵燕”同时脱口问道:“在什么地方?他们怎么样了?”
云天岳道:“就在峰下的河谷中,由于距离太远,我还认不出河谷中是些什么人?”
“灵燕”道:“那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们呢?”
向空中扬了扬下颚,云天岳道:“大鹏所盘旋的位置,正是河谷上空。”
“凤姬”急声道:“我们下去吧?”
虽然话意在征求云天岳,事实上,在云天岳回答之前,他们姊妹早已飞身向峰下驰去了。
“邪剑”望着云天岳道:“娃儿,我想你一定得罪了‘白帝’了。”
云天岳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邪剑”凝重的道:“你的速度不应该与他相同!”
淡淡的笑了笑,云天岳道:“后果呢?”
“邪剑”道:“可能你们得见个高下,娃儿,此人虽非武林中的第一个,但那第一个有时却得让他三分。”
云天岳淡漠的道:“你担心云某今后的处境?”
“邪剑”沉声道:“如果可能的话,娃儿,最好别得罪了他。”
云天岳笑道:“你现在说已太晚了。”
“邪剑”凝重的道:“娃儿,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笑容一收,云天岳道:“我也没有说这是儿戏呀,咱们现在也该下去了吧?”话落当先飞身向峰下跃去,“一指金剑”,“天香公主”与白衣少女也跟着跃了下去。
望着云天岳急泻而下背影,“邪剑”易见心,摇摇头,自语道:“娃儿,你实在不应该开罪于他。”话落也飞身向峰下跃去。
云天岳到达河谷时,被围的六个人仍站在原地,只是,周围的人墙已撤到一边去了,“凤姬”,“灵燕”此时正站在一对中年夫妇模样的人身前,在那中年人的身侧,站着“乾坤一乞”,三人身后,并肩站着三个容貌威猛的中年大汉。
“凤姬”低声朝那对中年男女说了几句话,这时,四道目光正凝注在云天岳身上,云天岳的目光,也恰好注视在他们身上。
男的年约四十八九,剑眉朗目,鼻直口方,一脸豪迈正直的气概。
有个年约四十五六,容貌酷似“凤姬”,想当年,必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这时,只听白帝冷声道:“畜牲,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寻着“白帝”说话的声音望去,云天岳只见一个年在五旬上下的人正站在他面前,状至敬畏。
此人一头灰白卷曲的头发,浓眉鹰眼,狮鼻海口,络腮胡子直达耳根,状至威猛粗犷,要不是那两片过薄的嘴唇,任何人第一眼都会以为他是个豪放的英雄人物。
在此人身后四尺左右处,站着一个一身红衣,黑脸上白斑处处,粗眉细眼,突唇露牙的五旬上下的女人,此人不但丑,外表上更流露着无比的泼辣。
卷发老者低着头,嚅嚅的道:“师傅,以前的……”
未等他把话说完,“白帝”已暴跳如雷的怒吼道:“住口,你还想瞒我吗?以前的我全知道了”,话落冷笑道:“这些年来,你们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把我当成诱人之饵了,哼哼,你们难道就看准了上天真的瞎了眼不成。”
卷发汉子闻言心念一转,忙道:“师傅,以前种种,徒儿等自知罪该万死,不过,此次把师傅你老人家硬搬出来,实在是另有苦衷”,说到这里,突然停止不再说下去了。
“白帝”果然上当,冷笑道:“苦衷,哼,什么苦衷,你倒说说看?”
卷发汉子道:“凤翔云与中原玉佛帮的云天岳联合,残害本门弟子,碧瑶宫岳震方的儿子与徒儿的小犬还有许多本门弟子,先后都丧命在他们手中,弟子有鉴于同门一气相通之理,实在忍无可忍,才率众远自苗疆赶回中原,虽知惊动到老人家,虽万死不足以洗此罪,但弟子却甘愿冒万死也要为本门争回这口气来。”
“白帝”老脸变了数次,显然心中也有些动摇了,冷笑一声道:“哼,本门,你心目中还有师门吗?”
苗翠峰脸上假装出无限忏侮之色,长叹一声,以低沉的声音道:“唉,弟子过去愚昧无知,所做所为的确愧对恩师,过去的既已无法挽回,弟子愿领师傅之重罚,只是……”
“白帝”心中虽恨,此时却又犹疑起来了,冷哼一声,道:“只是什么?”
苗翠峰正希望“白帝”能这么问,闻言故做愤慨的道:“只是,徒儿就此离人间,心中总觉得留下了一桩莫大的恨事,这是徒儿唯一觉得遗憾的。”
“白帝”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冷冷的道:“你有什么恨事?”
苗翠峰沉弱的道:“徒儿未能手刃云天岳清除本门血债。”
目光向冷漠而无表情的云天岳扫了一眼,“白帝”陷入沉默中了。
这时,苗翠峰身后的丑女一见有机可乘,忙开口道:“师傅,家务事终归是家务事,不管我们自家怎么不合,对外总不该灭了自己威风啊!”
这句话又使“白帝”心头一动,抬头冷声道:“这里也有你多嘴的余地吗?”
丑女眸子深处掠过一抹怒意,但却忍住没有再开口。
转向苗翠峰,“白帝”冷声道:“你可想见云天岳?”
心头暗自一喜,苗翠峰忙道:“徒儿虽然没见过他,但据说此人年纪很轻,行事却狠毒无比。”
云天岳知道“白帝”此时心中在想些什么,俊脸上不由浮出一丝怒意。
“白帝”扫了云天岳一眼,继续对苗翠峰道:“你自信能抵得过那云天岳吗?”
苗翠峰知道“白帝”有意要放他去会云天岳,闻言忙道:“仗着师傅您老人家传授的武功,徒儿纵横武林数十年尚未逢过敌手,想那云天岳不过是个乳臭小儿,徒儿自信必能马到成功。”
冷冷的笑了一声,“白帝”道:“也许我可以让你完成这件憾事。”
苗翠峰忙道:“徒儿谢谢师傅开恩了”,话落又问道:“师傅,是否现在就出发去找他?”
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白帝”转向云天岳道:“年轻人,你以为如何?”
冷漠而轻蔑的笑了一声,云天岳道:“这一着叫做投石问路?”
“白帝”老脸一红,怒声道:“你以为老夫怕你?”
冷冷的云天岳道:“以你的身份,似乎不该说谁怕谁这句话,当然,你也不可能怕。”
“白帝”冷声道:“那你方才那句话可是说错了?”
平静而冷漠的,云天岳道:“云某一向不说错话。”
“白帝”猛然向前跨出一步,冷声道:“那么你我就先见真章吧?”
冷冷的,云天岳道:“以你的身份,与自视之高,似乎不应该失信于自己的徒弟。”
“白帝”突然笑道:“你这是替老夫着想?”
冷笑了一声,云天岳道:“云某一向不欣赏心无主见之人,你该知道云某会不会替你着想。”
“白帝”心中虽然怒火大炽,但却无法回答这句话,一张老脸红的喷血。
苗翠峰倏然转身,纵身跃落云天岳身前三尺左右处,厉声道:“你就是云天岳?”
丑女闻言也飞身跃了过来,与苗翠峰并肩而立。
冷冷的扫了二人一眼,云天岳道:“不错,我就是云天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