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三口,见龙渊形状痴呆,均不禁大失所望。故此,唐员外令慧珠避人暗间,暂不出见!
此际,知不能免,唐员外只好招呼女儿,出来见上一面,好准备告辞回去!
谁知,连唤数声,不见回应,员外只当女少性娇不肯出来。
老师太心中,自然也惊讶万分!但她过去,在江湖上闯练多年,阅历经验,无不丰富异常。
她深知暗间里,只有前后两窗,并无别门。唐慧珠小姐,娇娇弱女,决不会无缘无故,越窗而走。
再说,既便是她,越窗有因,凭自己武功听力,十步之内,可辨飞花落叶,也决不致听不出一点儿动静啊!
她电目环视,立即发觉,房顶梁上,有点异样!
此际,人家即向她追问女儿何在,她也顾不得是否惊世骇俗,而必须立刻查出端倪来!
她长身一掠,在一串“哎啊”声里,飘身上了离地高在二丈的大梁。
略一停顿,老师太飘身落下,先念声“阿弥佗佛”,庄容合十,道:“老施主夫妇勿怪,大小姐实被人劫掠走了……”此言一出,第一个唐夫人,嚎啕大哭,唐员外踩脚垂涕。
另外的,致忠致智两位夫人,一干丫鬟,也惊得颜色大变,愕然不知所措!
老师太十分尴尬,干咳一声,说:“施主请暂抑悲声,切听贫尼一言……贫尼不才,当年也曾在江湖中混过几年,故此对江湖事迹,颇能了了。方才贫尼在屋梁上,看到有手印足印,显然是留下不久,以此推断,必是贼人先行入屋,乘机劫去令媛。”
唐夫人闻言,放声大哭,喊道:“那……那怎么办哪……乖女……”唐员外双泪交流,除了跺脚,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主意!
老师太大“咳”了一声,慰劝道:“施主休急,当心身子为是!这事既然发生在贫尼庵中,贫尼自有责任,说不得只好启剑,与贼子周旋周旋……”说到此处,老师父双目放光,声色俱厉,骇人之极,众人与她的眼光一接,均不由心头微跳,垂首不语。
老师父语声微顿,语气稍转温和,继道:“唐老施主,请您想想,方才来时,路上是否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徘徊在附近呢?”唐员外摇了摇头,却突又“啊”了一声,说:“老朽来时,因时光尚早,路上的行人甚少,小女为贪看沿途景色,坚持不让落下车帘,当车过城外之时,突然遇着位华服公子,跨下俊马,迎面驰过,当时,他会见车内小女,口中似乎‘咦’了一声,并未停留,便绝尘而去了!那时,内人尚对老朽言讲,猜测他便是龙……”
说到此处,目光不期然向龙家的一批人望去,而蓦地住口不言。
众人当然明白,他之所指,乃是龙渊,都不由向龙渊坐处望去。
那知,目光到处,却不见龙渊的影子,不知他在此时,到何处去了!
致忠夫人讶异的“咦”了一声,随来的一位小丫鬟,却在陈禀道:“少爷方才对婢子说,他不大舒服,先回家去啦!”致智夫人吓了一跳,不知渊儿犯了什么病,想回去看看,无奈此地出了这档子事,虽说自己这方面,并无责任,但却不能在这时节便走开不管!
她皱起眉头,盼了那小丫鬟一眼,意似责她为何不早些禀告,耳中却听本庵主持师大道:“施主休慌,这事既有了这点线索,贫尼总能够查个水落石出,将令媛救回来。如今,急不如快,老尼这就出动,施主们可先行回府,一有消息,贫尼且即派人通知,至于官府方面,贫尼认为,最好是先不惊动。皆因,凡这类贼子,功力必然很高,无论是劫财劫色,都不致杀害令媛,若让官方知道,无补于事,反易打草惊蛇。”
说完,又转对致忠致智两位夫人,道:“两位施主,也请回驾吧!到家后,请代为通知致勇师弟,请他有暇,即速来贫尼处,如何?”致智夫人,心悬龙渊,早有辞意,闻言答应,向唐氏夫妻慰劝几句,即刻带来丫鬟,驰返城中。
她们两妯娌,回家顾不得卸装,立即到致勇居处,探看龙渊回来也未?
致勇夫人迎接两人坐下,一问之下,龙渊并未归来。
致忠夫人大为着急,连说:“这是怎好!这是怎好!”书房中,致勇正在与致智对奕闲聊,闻声双双走入询问何事。
致智夫人想起了老师太之言,对致勇两人,将庵中发生之事,说了一遍,并说龙渊一人,悄悄溜走,至今不知何往?
致勇皱眉思索,半晌方道:“嫂子放心,渊儿目前已经长大成人,决不会像过去一样,被人劫走。”“至于那慧珠姑娘之事,却令人可疑,这即墨一带,据我所知,武林人物极少,黑道中人,更是绝无仅有,光天化日之下,怎会发生这劫色之事呢?”“我师姊当年行走江湖,外号铁拂尼法缘,为黑道中人人头痛的煞星,近年归历此间,虽不再过问世事,功夫却并未搁下,想不到竟有不开眼的淫贼,在她的庵内做下这事,这不但会令她难以为情,说不定还可能引起她的煞气,重入江湖,搅个天翻地覆呢!”
说罢,见众人都瞠目盯视着他,面上露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道:“这些个难怪你们不懂,有些事奇奇怪怪,也却非任何人所能知道的,我现在就到师姊处看看,说不定她会有什么吩附,要我这师弟做做呢?”
说毕,便令丫鬟,取来他的宝剑,暗藏身上,径自出屋而去。
留下众人,互相猜疑,还是致勇夫人,因随夫耳濡目染,对江湖中事,稍有所知,便对她俩位嫂子,慢慢解释不提!
且说龙渊,他自从得知要他去相亲的消息之后,便想出了一个消极的计划。
他按此计划,遂用易容之术,将面上加上一层黄色,使人看去,似是蒙了一层病容。
当然,这其间他日夕与七伯致智、父亲致勇相对,若不让这两位老人家知道,他乃是化装所致,必然会经不住盘问。
为此,他开诚禀告两位老人,一者说年龄大小,尚不欲娶亲,二者则表示,对方若喜欢他必不会计较他的容貌是否英俊!
两位老人,生性本极豁达,深知龙渊非比常人,不能以常理予以拘束。
同时,也不大赞同这早便为他娶来媳妇,磨消了他的壮志,及一身过人的功夫。
故此,都颇为同意龙渊的这种做法!
同时,龙渊自返家之后,日间虽多数与致智盘桓书房,学习医卜星相之术。
夜间,当无人之时,却常与其父,过山龙龙致勇,独处院中的林木深处,研究武功。
因此,龙致勇不但对龙渊的个性,深切了解,同时对于他所具之深奥武学,亦能知其大要。
龙致勇出道江湖,已数十年,大小争战,不下于数百次。经多见广,可谓之识途马。
但,他自见龙渊展施所学后,却不由他不自愧,远非所及。
他既知此,功夫上不能再传授儿子,便只有在经验,及在目前派门林立的江湖情况,细加解说,以便使龙渊日后出道,不至于吃了阅历不够之亏。
相亲之日,龙渊按计而行,在车上将面孔抹得更黄。
抵达尼庵,他还故意假装痴呆,其意便是使唐家父女,看他不上,主动的拒绝给亲!
这一来,若女家主动拒绝,则伯母便无话说。
否则,若是等女家愿意,而他提出反对,则不但令伯母失望,同时,也会因之伤害了女家的尊严!
入庵之后,他外表虽若痴迷,实则耳目并未失聪。
当在那静室堂前,与老师太寒喧之时,他便曾听到暗室内有些异动。
不过,当时他看出老师太是个会家,室内的声响,想必是她的门下弟子,精通武术者弄出来的。
故而不曾放在心上。
直到,唐员外发现女儿失踪,龙渊方才警觉糟糕。
他暗自思忖,那唐慧珠虽与己非亲非故,却总是为了与他的亲事而来。如今,却被人劫走,稍有不幸后果发生,则“我虽未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自己既然在坐,以救民济世为旨,岂能见危不救?他想着。乘众人慌急,拥入内房探看究竟之际,悄悄的嘱咐小丫鬟几句上且即溜了出来!
龙渊测度地势,在此光天化日之下,贼人决不敢明目张胆,自正门出入。
故此,他一出房门,四下一瞥,园中无人,立即施展轻功“伏地追风”,掠向后园!
他这种“伏地追风”,乃是“丹书铁卷”中所载,精绝无匹的无上身法。一经施展,但见他人化一溜青烟,状若狂风掠空一闪而失!
后园,林木耸翠,众花杂陈,龙渊不及细看,一掠而过,越墙而出。
墙外,是黑黯黯一片松林,多数都粗可合围,高耸入云。
龙渊略一环视,蓦地施展“神龙升天”轻功绝技,“嗖”的一声,疾如飞矢,射向一株最高的巨松之巅。
他目力自经鲸液渗润,不但明察秋毫,更可及远。
这一登高凝望,周围十数里内,坦坦平原之上,一景一物,无不尽收眼底。
无论是一人一物,龙渊均遂一细查。
不一刻,果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原来,庵前有一条大道,直趋“灵山”。
就在这一条路上,五里开外,有一骑黄骠俊马,正在发蹄狂奔!
马上人衣着华丽,打扮似颇斯文,一手抖鞭催骑,不管不顾,惊得路上行人,纷纷走避,另一手执缰,压着鞍前一大捆“东西”那一大捆,若说是行李之属,出门人讲究俐落,他为何不捆在鞍后,而放在鞍前,碍手碍脚的呢?
再说,此际已近中午,夏日烈炎当头,炙人肌肤,多数行人,均行于两旁道荫,马匹车辆,亦均是缓缓徐行,不愿令坐骑过份劳累,疲于奔命!
这人即打扮得斯斯文文,像是个游学的秀士,为何在此烈日之下,大道之上,如此的粗鲁狂奔呢?
龙渊这样的怀疑着,他虽未听见唐员外述说清晨的一幕,却仍然直觉的认定,那人十分可疑,骑上的一捆“东西”,虽因用布袋装着,看不出到底是何物品,却也觉颇似一个晕绝之人!
龙渊不暇多想,顿时在树巅展开轻功,向那方追去。
但,大白天,他怎能毫无顾及的在大路上飞驰呢?龙渊心念一动,且即又回到庵前,跨上仆人骑来的一匹老马,顺道驰去!
那匹马年龄甚老,根本跑不动路,龙渊又是初次骑马,颇为不偿,心中十分生气,却只能暗自咬牙?
但,已经跑了老远,势不能放弃那马,无奈何,只好硬起头皮,任凭那马儿顺路前行。
好不容易,前面的镇甸,近在眼前!
龙渊心想,若是在前面镇上,看不到那一人一马的影子,非得换匹坐骑不可!
龙渊想着,在马上掏出易容药,迅速抹在脸上,转眼之间,焦黄的左脸上,立时显出了一个水桃般大的黑疤!
这一来,龙渊可更加显得丑了!
尤其是和那付潇洒的身材,大眼睛配在一起,令人看了,真代他惋惜,上天何以会如此无情,让他的面孔,生长得这么难看!
龙渊可不管这些,他坦然入镇,闪目四眺。
只见那镇,仅有一条狭长的街道,两旁店肆到在三四家之多。
此际正是打尖休息的时刻,店前车马,停了很多,店内更是坐满了人。
龙渊游目一匝,未发现黄骠马在内,也未发现在什么马匹要卖!
同时,腹内辗辊,自觉也该是吃饭的时候。
但,救人如救火,岂能再多耽搁?
龙渊想想,只好下马,到一所饭店前,买块大饼拿着,打算边走边吃。
他下马走进店去,伙计见他的衣着华贵,心中虽嘀咕他的面貌讨厌,表面上却不取得罪,连忙过来向里让坐!
龙渊一眼瞥见,店前有一匹骏马,全身黑毛,油光滑亮,十分雄健,心中一动,便道:“伙计,那匹马是谁的,你问问可肯卖吗?”说完,又道:“我有急事,你为我包块大饼,我还要赶路!”那伙计一听,他要买马,心想他必有银子,那知又听他不肯吃饭,竟只要块大饼,不由又心下犯疑,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八成有神经病,无钱吃饭,有钱买马?
伙计心下嘀咕,神色不由显得怠慢。
龙渊见他慢吞吞的,心中好不着急。
但他生性仁慈,不知伙计有意瞧不起他。
便立即敞声道:“请问,外边这匹黑马,是那位大哥所有?可肯让予在下吗?”他这一句话,乃是用出了二成内力,故此,饭店里虽然乱嗡嗡的,却仍然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立时,杂声一顿,所有的目光,纷纷投向门首龙渊的身上。
龙渊坦然微微拱手,重述一遍,立刻饭店里嗡声复起,纷纷猜测,这难看的怪人,是何来路。
同时之间,靠窗桌上,站起来一名劲装大汉,满脸横肉,背插兵刃,神态凶恶,狠狠的瞪大眼睛,哗然大叫道:“黑马正是大爷的坐骑,你这丑小子要买,可出得起价钱吗?”这神态咄咄迫人,饭堂中的食客,好心的不由为龙渊暗暗不平!
龙渊倒是不以为忤,伸手摸出一颗龙眼大珠,托在掌心道:“用这颗珍珠,与阁下黑马相换,可使得吗?”食客嗡然大哗,想不到这位奇丑的少年,出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那大汉也是一怔,但凶怔之后,凶睛一转,反仰天哈哈大笑,声以破锣,笑毕,蓦又沉脸,道:“大爷这马,神骏无匹,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你小子妄想以一颗珠子换得,却太会捡便宜吧!”
龙渊回家也不过两个多月,根本不了解商场情形,金钱价值,对自己带回的两袋珍贵宝物,也并不十分重视,此际听大汉这般说法,信以为真,速又探手入囊,将囊中之物统统取出一看,除却两瓶易容药,一颗辟水珠外,倒还有一颗珍珠。
他取过珍珠,将其余放回农囊,抬头一看,见整个饭堂内,所有食客,都一律直勾勾打量着他!
龙渊心知糟糕,不该掏出那光华四射的辟水珠来。
俗语说:“财不露白”,他这一露出辟水珠,岂不引起他人垂涎!
其实,他那知道,除却辟水珠外,掌中的两颗珍珠,岂不也是宝物!
龙渊想起父亲的经验之谈,心生警惕,眼角微瞥,果见那大汉,满面贪欲之色!
但他却故做不知,一扬手中两珠,道:“再加一颗如何?”那大汉“嘿嘿”狞笑,踏步进前,一把抓去两珠,连道:“好,好”。
龙渊当他已肯,转身接过伙计递来的一包大饼,给了一块银子,转身要走。
却不料,那大汉乘其不备,一抓扣住他右肩“肩井穴”道,大喝一声道:“小子,乖乖的将另一颗珠子拿来,俊马让予你骑,否则……”“嘿嘿”冷笑,手上已然暗自加上了几成劲道。
这还是因为在大厅广众之下,若在无人之处,那大汉若不将龙渊杀了,才是怪事!
龙渊至此心中霍然大怒,同时里,丹铁神功,也早已随那大汉一抓之时,护住了身上各处要穴。
只是,他还不愿伤人。故此,只是消极的护住穴道,并未反震!
大汉的笑声一住。龙渊气道:“喂,你这人怎的出尔反尔,方才明明说好,此际却又贪求。即不愿交换,把珠子还我算啦!”说着,漫不经意的转过身来,与大汉对面而离,相距不足三尺。
那大汉用了五成劲道,扣拿住龙渊的肩并大穴。
本来,这肩井乃人身卅六死穴之一,不说常人,便武功练达上乘的武林人物,此穴若被制住,轻则半身麻痹,不能转动。重则立时发命,端的凶险之极!
那知,在大汉自认是万无一失之际,龙渊缓缓的一个转身,竟能挣脱,若非身具盖世绝学,易克至此?
可笑那大汉财迷转向,不但不作此想,闻言顿时大怒,暴吼一声:“小子找死!”“呼”的一拳,向龙渊心窝击来!
全体食客,虽有些厌恶龙渊丑脸,却仍是不齿大汉的凶残。
只是,有谁能挺身而出,来拒挡这即将发生的残剧呢!
他们,只是哗然惊叫,却并无一人出头,管这闲事!人性薄凉,于斯毕现!
那知,世事常出算外,眼看龙渊势所不免,错眼间,只见他左手徐抬,以缓责疾,轻伸中食二指,一下便夹住大汉的健腕!
这一手,潇洒快捷!那大汉一拳之势,恍似猛虎出栅,疾若奔雷迅电,劲风呼呼,力道十足却不想被他二指一夹,不但劲道顿失,立时被他夹住,往回一收,竟而收不回来!
他那知道,龙渊此时施展,正是丹书铁卷中丹铁指功绝学,他虽然小有名气,精通拳脚,却怎能与这种精深的功夫对抗!
但他偏是不知自量,健腕一捧,未将手臂撤回,竟然暴吼一声,以进为退,左拳一举,“斧劈五岳”,“呼”的一声,向龙渊顶门擂下!
龙渊心急去追那劫人贼子,不愿与他纠缠,故此一上来,便出绝学,想一招将他惊退了事。
此际,只他仍自不识进退,只气得鼻中一“哼”,二指微一用劲!
只听那大汉,杀猪也似的大叫一声,左拳无力出尽,顿时落下,周身一阵痛麻,立即蹲下身去!
龙渊到真的被他这一声惨叫,吓了一跳,赶紧松了两指,一跳跃升五尺。
闪眼一书,那大汉左手托着右腕,站起身来,额上的汗珠,恶狠狠瞪着自己!
龙渊见状,知他已受了伤心头微觉歉然,微微一笑,道:“朋友伤得如何?不要紧吧?马儿还换不换?”那大汉只当他有心讽刺,神色更恶,凶狠狠“嘿嘿”一笑,道:“阁下武学高妙,不知是何方高人?我赛秦琼张纪,自当记在心头,再逢之日,定还再领高招!”皆因,赛秦琼张纪,乃是近年来掘起北方黑道的好手之一,心狠手辣,善使两只钢钢,时常出没于泰沂山区,打劫行旅,抢劫镖车,根本不大讲究道义规则,只要是被他看中,或明或暗,非弄到手决不甘休!端的难缠之极!
龙渊未听他父说过,故而不知。
不过,他瞥食客中有人神色巨变,赛秦琼张纪,目闪凶光,心知他必不是正经人物!
自己若说真实姓名,本身虽不怕他,但若被他知道了家中地址,乘自己不在家时,骤使辣手,岂不连累了一家老少!
眸珠一转,龙渊已有主意,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道:“在下龙凌云,乃江湖无名小卒,张兄日后,若有所须,江湖自有会面之日,今日在下却有急事,尊骑即承交换,不胜感激之至!”
说罢,微一拱手,立即出店,骑上那匹用两珠换来的黑马,牵着自己骑来的坐骑,一抖缰绳,向镇外绝尘而去!
赛秦琼张纪,目视龙渊离去,心中却实在纳闷,想不出江湖中,有龙凌云这号人物!
但,他吃了败仗,可无颜再呆在此。
好在他已然吃饱,实在说也用不着再多留恋。他回头环视,凶光闪闪,只吓得一群食客,大气儿都不敢喘!
他似乎满意了自己的威风,“嘿嘿”一笑,伸手摸摸肚子,连饭钱也不去付,便昂然出店而去店里的伙计帐房,目睹他这付凶像,即便是不晓得他的凶名,却不只能自认霉气,不敢要钱!闲话表过,且说龙渊,一口气驰出镇外,心中觉得跨下的坐骑确实不凡。
跑起来,又快又稳,绝不像先前那匹老马那等难骑。
想起老马,他不由回头去看。
谁知这一看,那老马口吐白沫,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收住缰绳,抬头四顾,看见不远处,树荫之下,三五农夫,正在休息!
龙渊心中一动,驰了过去,在马上施了一礼,对其中一人,道:“借光,在下这马,寄存在足下家中好吗?”那农夫年纪约有四旬,十分老实,此时见一个华服奇丑的相公,对他说话,立时站起来答应:“好好”。
龙渊将马绳交过,拿了块银子给他,问明那人住处,方欲起行,陡然想起一事,遂又问道:“请问方才是否有个相公,骑一匹黄色骏马,打此地过去呀?”那农夫接过银两,一看是足有五两多重,差不多感激垂涕,闻言想了想,道:“没有哪!相公,我们一清早在此做活,从未离开,根本没有见有这位相公。你看见过吗?”他后一句话,是问他同伴。另四个农夫,齐齐摇头。
龙渊一见,顿时十分失望!
另一个年轻农人,瞥见龙渊的失望之色,突然叫道:“呵,呵,我看见过,有那么一位,骑着黄马,穿着与相公差不多漂亮的衣服,他,他是相公的兄弟吧!”龙渊一喜。微笑摇头,信手抛给他一块银子,道:“谢谢你,他是往那边了的吗?”那农夫欢天喜地的拾起银子,盯着那银子紧瞧,看也不看龙渊手指的是那一方,便胡乱的答应:“是是”。
龙渊又谢了一声,纵骑如飞,顺路驰去,刹时间人马尽渺!
那答应为龙渊看马的老农夫,似看出那年青轻农夫使坏,便道:“三狗子,你真的看见过吗?”三狗子看着手里的银子,得意一笑,道:“管他娘,看不见能得银子吗?”那老农唉声叹息一声,转身牵马而行,边走边骂道:“狗娘养的,真不是人!”三狗子耳朵尖,闻言大怒,跳起来,大声责问:“李老爹,你他妈骂谁?”李老爹回头一看,三狗子双手插腰,气势汹汹,一付找事模样,知道他狗脾气难缠难斗,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
故此,微微一笑,指着那匹老马,道:“我骂它,我骂它!”众农夫哗然大笑,三狗子得意洋洋,咕嚷说:“哼!量你也不敢骂我……”他一语未尽,突听得暴雷也似的一声大吼、道:“呸!浑帐,适才可看见有个家伙,打此经过?”。
三狗子正在得意,这一声喝,将他吓了一跳,也将他吓出火来!
只见他猛一转身、也是大喝一声,道:“哼,他娘的鬼叫什么……”“叭”的一声,三狗子吃了一记耳光,立时眼冒金星鲜血溢流,牙齿也顿时落三颗!
三狗子有名无赖,何曾吃过这亏,他尚未看清,眼前是什么人物,厉叫一声,一头撞将过去,同时,口中还不停的骂着“人娘贼,老子同你拚……”“了”字尚未出口,“叭”的一响,颊上又吃了一记,顿时将人也打出去!
三狗子“叭哒”跃在丈外,直痛得滋牙怪叫,痛泪直流,方想起身,胸口即时被一脚踏住!
三狗子一阵疼痛,“哎呀”出声,揉眼一看,踏着自己的,是一个凶恶的劲装大汉!
三狗子暗叫声“妈”,忍痛忍泪,哀声求道:“好汉爷饶命,小孙子该死!小孙子是王八蛋,三狗子是你儿子……-”那大汉正是赛秦琼张纪!
他方在镇上,受了一顿鸟气,正没出处,三狗子不管开口就骂,岂非找死!
不过,张纪此际,见他这般浓泡,自己骂自己,到不忍再杀死他。
因之,右脚一松。一抬,一踢,将三狗子踢成滚地葫芦,立即转身去问另外的农夫!其他几人,见状那还不乖乖回答。
赛秦琼张纪,问知龙渊去向,立即飞身抄小路向前赶去。
李老爹见三狗子躺着半天不动,不忍的过去一看,三狗子已然晕死过去!
他可不能见死不救,呼唤人抬起三狗子来,往老马背上一搭,一块送回村去。
三狗子经过这一番教训,养了近一月的伤。伤好了,人也变老实了。
这是闲话,一笔带过。
且说龙渊,一口气马不停蹄,顺官道追下五十余里,仍不见那人影子,心中犯疑想道:“那贼人马力虽足,以自己在树巅所见推断,速度比跨下黑马,其码慢了一倍,我虽然中间耽搁,如今算来,若然他走的果是此路,定已追及多时,但为何还不见呢?”
他想着,缓住马势,向路人打听,一问之下,均表示并未看见。
龙渊暗中称怪,心知不是自己赶过了头,便是那人已转入岔道!
他大感颓丧,迷茫,不知何去何从,无奈只好转回马头,边问边向回驰!
太阳渐渐西沉,大地上归鸦处处,一片暮色。
龙渊毫不在意欲催骑驰过,在饭店前下马。他步入店中,闪目四顾,此际似已过了吃饭时间,食客疏落,也不二三桌。
龙渊靠窗坐下,见店里诸人,都纷纷瞪着看他。
他故意装作未见,点手招呼伙计。
那伙计早已听说,这位奇丑少年,出手大方,十分有钱,故此,心中嘀咕这家伙长得太怪,面上却堆满谄笑,赶紧过来伺候!
龙渊随意点了几样菜。接着便向伙计打听,是否看到骑着黄骠马的客人,打此经过。
店伙计闻言,嘻嘻一笑,道:“爷,你这一问,可算问对了人,我……”他说到“我”字,故作神秘之状,左顾右盼,不往下说,两眼却露贪欲之色,嘻笑不停!
龙渊见状,心中一喜,知他是贪财小人,便信手拍了一块银子给他,道:“伙计,这个给你,饭钱另算,你就所知告我,我一定不对别人去讲!”俗语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店伙计旨在讨赏,银子到手,他还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他一手接过银子,放在怀里,一边“嘻嘻”一笑道:“爷问的那位,可是骑着黄马,文士打扮的吗?”龙渊可不知人家,是何打扮,便胡乱的点点头,促他快往下说。
伙计咽了口唾沫,把脖子伸得老长,低声说道:“那位爷,就住在我们后园店里,已来了好几天啦……”龙渊闻言,大感失望。
皆因,听伙计所言,这人在此已住了几天,则显非劫人的贼人!
那伙计不知他想什么,继续说道:“那位爷好生奇怪,前几日来时,行动不便,似乎受了伤。今日好了,一大早便骑马出去,中午回来,不知从那里带来一大捆东西,自往面悄恰进来,关起房门,便再也不许旁人进去。”
“以小的看,那捆东西,虽用布袋装着,看不清是啥,却活像是个死人呢!”龙渊心知这正是要找的人,并且断定,那布袋内装的,必是唐慧珠小姐无疑。
至于伙计说像个死人,一定是被点了穴道,故此,才能软软的不出声。
这一来,正应了“踏破铁鞋无处找,得来全不费工夫”。
龙渊这一听之下,心中大喜。
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因之,龙渊淡淡的“嗯”了一声,又赏了伙计一块银子,问明那人住处,道:“好啦!谢谢你!你去吧!不过,你对我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那伙计连得赏金,对龙渊真是敬若神明,离育立即恭身退去工龙渊用罢晚餐,见店里已然掌上灯火,知道已然入夜。
他起身出店,另外找了个与这店比邻的店房住下。
入房之后,便即吩附伙计,自己太累,需要睡眠,无事不可前来打扰!
说完,便自关起房门,叮熄灯火,像真个睡了一般。
其实,龙渊他心急唐慧珠生死,那能睡着,等伙计退去,立即托开后窗,纵身出室,向隔壁掠去。
此时,也不过刚刚入夜,玉兔东升未久,长空中仅有数点寒星,闪闪生辉!
不过,在龙渊特异的视觉下,一切仍与日间无异,只是,觉得夜风习习,看不见太阳而已!他轻功绝世,此际,各处虽然是灯火通明,一切人却很难看清他的踪迹!
他行动如电,落地无声无息,恍似鬼魅,几个起落,已到达原先吃饭的店堂后园。
那后园十分窄小,四周建着平房,只能算是天井。
天井中,长着一棵烨树,枝繁叶茂,像是一柄大伞。
龙渊听伙计讲过,那人是住在右手一列,第三间房内。
故此,他一到后园,并不迟疑,立时纵身株树,隐身于浓叶之中,向那方打量!
在此盛夏,第三间房内,门窗紧闭,仅有些灯光隐隐逸出,一望便觉得可疑。龙渊凝神静听,闻不见那房内有何声息,心中一急,立即缓缓下树,悄悄的掠至窗边。
他这一串动作,均是用最上乘轻功而为,根本不带任何声音,房内即使是绝高高手,也决听不到,竟有人欺近窗畔。
龙渊隐身暗影之中,伸出小指,虚空对窗纸轻轻一点,尚相距五尺多远,窗纸立破一洞。
这一招,乃是“丹铁指”法,看去轻描淡写,极不着力,但实则不要说是一张薄薄窗纸,便是一块铁片,也必被钻穿无疑!
龙渊点穿窗纸,却并不凑近窍看,相距三尺,他便将一眼闭起,凝神以独目穿过破洞,向内查看!
室内一灯如豆,十分黯暗,并无人物走动,对面壁边有一木榻,榻上纱帐深垂,隐隐似有一人,端坐其中。
龙渊心中称奇,尽力凝眸,加意探视。
须知,龙渊的用力,本即异于常人,视黑夜如同白昼,再加所练丹铁神功,罕世无匹,这时,只微一凝神,目力更是大异。
只见他一目大张,呆视纱帐,而帐中一人一物,已能入目清晰,将纱帐穿视过去!
那知,不看尤可,一看清楚,龙渊不但是又疑又怒,心中还顿时浮出了好奇与不解!
原来,帐中那人,乃是一青年男子,看像貌似颇英俊。
此际,却不知为何,竟然赤身盘坐,垂帘瞑目,状如调神运气!
但,这些倒不可气,可气的,竟然在他身前,赤裸裸卧着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周身不着寸帛,仰卧在那人身前,静然不动。那男子一双只手交互抚按在她心口与下阴之上。
龙渊距离甚远,又隔着一层纱帐,但见那峰峦隐约,肌白似玉,即便看不清面目,也不由怦然心跳!
皆因,他此际正值血气方刚,人体之生理作用,便是柳下惠、鲁男子,骤见那赤裸裸的玲珑娇躯,若不赶紧运用理智,收敛心神,亦不由怦然动心!
龙渊亦是同一道理,故此,他骤睹之下,速即凝神敛气,将目光稍稍移开!
但,这事儿却不能不看,那男子虽在垂目运功,却为何将两掌抚拊在女子身上?
龙渊虽未与唐慧珠会过,却直觉的断定,榻上那女子必然是她!
如此,则那人显然会不利于她,龙渊既然有责任救人,当然非探个明白不可!
他如此一想,便又凝神窥看,那知,这一看,竟然看出了一些端底。
须知,龙渊练丹书铁卷,神农医简,博览古今典籍,对人身穴道,及一干奇事异说,知之其详。
他一注意,立即看出,室内那人,两掌正按在少女的“膑中”“阴交”两大穴上!
这两大穴道,皆属任脉,“膑中”乃是在两乳乳隙陷中,“阴交”则在脐下一寸之处。皆为人身血气汇集之所,尤其女子,因任脉贯穿子宫,上达“天突”结喉,阴气最重。
那人双掌覆此两穴,若非是好心,为她输气贯通任脉,则必然别具用心!
但,事实上,“任”,“督”两脉,在练武人眼中,称之为“生死玄关”,非有数十年修为,或巧服灵药珍果外,极难通达。
那人,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他自己都未必已打通这生死玄关,则何能为一个素不相识,毫无武功基础的女子,破关通穴呢?
再退一步说,既使那人一厢情愿,以他功力,亦未必能成!
如此,那人岂不是别具用心吗?
龙渊疑惑的想着,同时也猜测其人的用意!
突然,他听到榻上的少女,忽发微吟!
那声音微弱之极,若非龙渊耳目聪慧,绝难听见。
龙渊一闻吟声,霍然而惊,暗叫“不好”立即迅速的采取行动!
只见他举掌一拍,窗户大开,晃身飘然入室,向榻上扑去!
身边未落,口中却已低声喝道:“可恶贼子,休得残害无辜!”喝声中,右手中指轻弹,一台劲风,适袭榻上盘坐男子的右小臂上“下廉”小穴。
“下廉”穴属于阳明大肠经。
那人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料不到有人骤然闯入,更料不到,来人不袭重穴致命之处,却会击这臂上小穴!
他骤吃一惊,体内真气一滞,错愕疑惧之间,未及闪避。龙渊已然一指击中,那人小臂一痛,整条右臂,但觉得酸麻交作,便再也抬不起来!
惊惧之下,翻身一滚,滚入榻里,却因正气行中途之际,竟尔气机滞阻,爬不起来了!
龙渊落在榻前,俊目一扫,榻上那一女子,果然是气机微弱,去死不远,如花娇容之上,因之也罩上了一层死灰颜色!
他心中勃然大怒,闪目一瞧,那男子僵卧床里,面色苍白,额角汗球,滚滚而下,似乎亦极痛苦!
龙渊心中一软,转觉不忍,先拿起一条被单,为那裸女盖上,然后面色一沉,道:“阁下这等行径,本是百死莫赎。但如今你已岔气,在下不为己甚,暂时饶过,以后若再练这种歹毒害人的邪门武功,被我龙凌云遇着,必不轻饶!”
说罢,取过那少女衣衫,俯身用被单裹住少女,双臂抄起,返身一掠出室,一闪不见!
榻上那人,正当在功败垂成之际,被龙渊闯入扰乱,心中大恨,龙渊一走,他立即勉强爬起,咬牙切齿的誓道:“好个不见经传的小子,竟敢破坏你家太爷,花叶阴煞卜样的好事,有朝一日,若不让你尝尝太爷的五阴掌,誓不为人!”
报话说罢,胸腔内血气一阵翻涌,心中一惊,强忍怒火,奋力运功起来!
至于这卜样的来历,以后自有交待,暂且不提。
且说龙渊,将那少女抱回自己房内,放在床上,也不燃灯,即先为她穿着衣衫!
龙渊神自若电,此际难然有黑暗之中,却仍是明察秋毫之末。
这时,他心中并未涉及遐思。但触目处,玉肌晶莹;触手处,温玉软香。仍不由怦然心动,心荡神移。
只是,他乃是顶天立地的奇勇男子,虽处暗室,焉能欺心!
故而,他立刻加意警惕,正心诚意,两把三把,胡乱的为她穿好衣衫!
衣衫着好,难题接踵而来,他应该怎么办呢!
第一,他尚不能肯定,她是否就是唐府小姐?
第二,看情形,她并未被人淫辱,但却比淫辱了格外难办!
皆因,适才龙渊,被呻吟声触动灵机,猜想那男子。必是练着邪门武功!
他那双掌,覆盖着她的要穴,必定在吸取她的阴气,助长他的功力!否则,她绝不会发出那等微弱的呻吟,活像是即将断气一般!
龙渊虽不了了那邪门武学的练法与功用,但入室一看,果然竟被他猜中!
他带她回来,一时却想不出适当的医治之法,故此甚觉辣手!
龙渊痴立在床前,呆呆的考虑着,突然,那少女呻吟一声,呼吸顿时停止!
龙渊顿时大惊失色,伸手一摸,那少女果然已了无气息了!
他“咳”了一声,狠狠的一跺脚人叹息着自言自语道:“唉,事到如今,顾不了许多了,但,这种事儿,怎偏叫我遇着呢?”说着,复又“咳”了一声,迅速俯下头去,竟用口亲吻在那已渐转冷的樱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