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娘忿忿地收刀往回走,小雀儿甩动长辨遥遥看,她看向老林里面皱眉头,等到文大娘回头叫她,她似乎才自疑怀中醒过来,忙也追了上去。
这二人缓缓地往坡下走,有个人忽自一棵大树上落下地来,仔细看,是个老头儿。
实际上他正是如假包换的杨香武。
杨香武未去远,他溜到了大树上,他可也听到了文大娘母女二人的对话。
只不过那位少女小雀儿最后一句话听到杨香武的耳朵里,他的兴趣来了。
小雀儿最后一句话说的是:
“姥姥,回去吧,那人需要换药了。”
杨香武心中在琢磨,是什么人需要换药?
杨香武已经夺回参宝,如今一心要去找丁大娘与丁玲咚二人了,至于青龙山上藏宝洞,他相信杨得寸老夫妻一时之间不敢回去,那么,马长江与几个魔头也休想找到那一处洞中之洞。
杨香武想通了这些,顿觉一身轻地暗中跟踪过去。
他决心要看看,是什么人受了什么伤,需要这母女二人的救治。
杨香武遥遥地跟下去,他一连翻过三座大山,远处的半坡前搭了一座茅舍两大间,用石头堆了个土台子,一边是个堆柴的小场子。
杨香武躲在林中又上了树,他不走了,因为天色将暗,正是他展开行动的开始。
转瞬间,茅屋内有了灯光,人影闪晃中传来了几声痛苦的“哎呀”。
就在哎呀叫声里,又传来了文大娘的安慰:
“年轻人呀,再换这一次药,你就可以慢慢地复原了,忍着点,等这一层烧焦的皮肉脱掉,就完全的好了。”
夜来山中静,话声传得远,茅屋附近的杨香武可也听得十分清楚。
杨香武的心中激动啊,难道许九仙在此疗伤?
太奇巧了吧,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当然,如果真如此巧合,那也是上天在开玩笑了。
如果想知道这段巧合,那得先从许九仙中了“火烧子”,尹老八的那一火枪说起。
原来许九仙在青龙潭他一飞冲天自以为脱了包围的刹那间,他人在半空中不巧地正对着尹老八,许九仙就是一只飞鸟他也得转翅换方向。
换句话说,当时他的力道用尽,换转不易地挨了那几乎轰碎他脸的一家伙。
挨了火烧子的许九仙不杀了,展开身法拼命地往马家沟外狂奔。
许九仙当时的巧扮乃是杨香武,他的一张变脸被轰烂假皮真皮搅和着烂肉在流血水,痛得他一头杵在河水里,心中那份懊恼就别提有多么的忿怒。
许九仙本是林虎,川南屠魔就是他,如今挨了这一轰,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尹老八。
许九仙忍痛往深山中走,山道上迎面来了两个女人,只一看令他大吃一惊,只不过他此刻是杨香武,心中多少有了安定。
双方碰在一起,许九仙拦住了这二女:
“老大娘呀,我中人暗算了,快救救我吧。”
“你是?”
“在下杨香武。”
那大娘上前摸摸许九仙的耳下面皮,道:
“多大年纪?”
“十六了,大娘。”
“是谁这么狠心,把你一张嫩脸轰烂,你以后变成丑八怪了。”
“小子我此刻也痛呀,求你救救我吧。”
“老实说,你今遇上我文大娘,算是你的运气,大娘我有本事把你这张脸还原。”
一边的少女笑笑,道:
“我姥姥不是吹牛的,你安心吧。”
许九仙忙着施礼不迭,可他的心中在窃笑,原来自己的仇家躲在关外大山里,太妙了。
他的意思是一旦自己伤好了,便下手干掉她二人。
许九仙也相信这文大娘能为他把面伤医好,暗地里他忙着把带在身上的“南尊”宝刃藏妥当。
许九仙为什么与这文大娘有仇怨,而且他也杀了文大娘的儿子媳妇,为的是一部变脸秘笈。
文大娘自知这林虎手段恶毒,只得带着孙女小雀儿远避关外,真想不到如今双方遇上了。
文大娘果然未看出许九仙的真实面貌,她用心地为许九仙医伤,如果缺少什么药材,她便会同雀儿入山去采回来,今天就是为采药才会遇上了杨香武。
只可惜如今的杨香武变成了许九仙,而许九仙又是林虎,却也早被文大娘认出来了。
为了证实茅屋内的受伤者,杨香武躲在附近不走开,他找了一处高地上了树,等着机会进屋内。
杨香武刚把身子贴在树枝上,便听得茅屋内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小雀儿呀,把药撒在屋外去,免叫毒虫进屋来。”
转瞬间,只见少女拿了个木碗走到屋子外,她一把把地把木碗中的毒粉撒在窗前与门前,这光景看得附近树上杨香武暗吃一惊。
万幸自己已看到了,否则必会中毒。
杨香武不进屋内了,他守在附近等天明。
天明之后,他相信有机会能看到那个受伤的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许九仙。
这间茅屋也奇怪,夜来门窗是开的。
杨香武的心中就奇怪,山中有毒物,豺狼虎豹也不少,为什么夜来睡觉开门窗。
怀疑归怀疑,杨香武就是不下树去察看。
这一夜他在树上歪着睡,当他在树上沉睡中,忽听附近传来了女子笑声:
“姥姥,一头山猫还有一只山兔呀。”
茅屋内有回应,那老太太道:
“剥皮,升火,架在火架上烤起来,姥姥我把香料拿给你,三天的粮食又有了。”
这时候天刚亮,茅屋前的地上躺着一头大山猫,有一头野兔早昏死在茅屋内了。
茅屋中也传来伤者的惊叹声:
“唔,什么药物如此厉害,不但防卫安全,更能捉住侵来的毒物,不但昏死来犯的毒物,更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捉到他们充当粮食,太绝妙了。”
这一幕早被树上的杨香武看在眼里,他也为这老妇人的手段佩服不已。
原来洒在地上的迷药如此厉害,自己如果不知而上当,她们拿自己当成她们的仇家,后果不可设想了。
杨香武一念及此,由不得他吃一惊,顿觉一股寒意自脊梁骨酥到脑后门。
有了这种光景,杨香武更不敢轻举妄动。
他只有乖乖地等在树枝间不下来了。
约摸着过了快两个时辰,忽见茅屋中的小雀儿手上端了个木盆出来。
不见她说什么,匆匆的跑到溪流边端了一盆溪水又端回茅屋里。
没过多久,茅屋内忽然传出惊叫声。
“哎,你的面貌呀,好像一个人……”
立刻,茅屋中又有了反应。
茅屋内传出枭笑,粗而壮的笑声中忽见少女小雀儿尖声大叫:
“姥姥,他不是少年郎也。”
文大娘就在这时怪叫起来。
“他不是少年人,他是个老家伙。”
于是,从屋内相继跳出三个人来,三个人的手上均拿着刀,对峙在茅屋外的石台上。
文大娘惊看这个奇丑的灰髯汉子,他手上的刀引起了文大娘的惊呼:
“你……你这刀可叫荆轲刀?”
“多年之后,你这老婆子仍然认出这把宝刀,真的是好记性呀,哈……”
他得意地举着宝刀,又道:
“想当年,你的丈夫文威与你那位善用歹毒的哥哥唐天玉二人合计过老夫的这把南尊宝刀,嘿嘿,他们的命太短促了,嘿……”
文大娘的娘家赫赫有名,正是四川唐门,江湖上都知道唐门用毒,天下无双。
文大娘的兄长叫唐天玉,她的丈夫叫文威,也正是小雀的爷爷。
对于这一段公案,双方只是三两句而已。
双方怒目相视中,文大娘气得直跺脚,叱道:
“忙乎了这多天,却救了仇家,老天作弄我也。”
她刀指丑汉子吼:
“林虎,你虽刀犀利,我的毒无双,你今休想得到点滴便宜”她举起了左手,手中握着毒物。
那丑人当然是千面屠魔林虎。
他见文大娘举起手来,心中也有顾忌的侧身往上风头疾掠,中口还厉吼:
“老夫十招之内取你二人性命。”
文大娘面色灰白,她咬牙切齿。
小雀儿尖声大叫:
“原来他是杀我爹娘的仇家呀,我同他拼了。”
小雀儿挥刀杀过去,林虎怪叫:
“你找死。”
这二人出刀相互对砍,三两次刀声中,小雀儿一声尖叫地忙往后跃,她的刀被削断了。
文大娘奔上去拦住了林虎。
“休想伤我孙女。”
林虎收刀冷冷地道:
“文大娘,不是伤你孙女,而是杀你二人以绝后患。”
文大娘左手疾挥,虽然未打出手中毒物,但也逼退了林虎的扑杀。
林虎仍然惧怕文大娘的毒物,万一中毒倒地,自己万难再有生机,所以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以当前形势,林虎认定他的胜算高出文大娘二人太多,他并不急于杀人,一旦出刀,必一击而中。
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林虎急急地抽下布巾,那是他包藏宝刀的布巾,很快地捂在鼻子上。
布巾捂口,他右手出刀,闷叱一声:
“杀。”
文大娘见林虎凶悍地杀来,左手毒物暴洒,右手钢刀挥出,身子却往台下跃。
小雀儿尖声叫:
“姥姥,我们拼了。”
文大娘的刀断了,被林虎的刀削断的。
文大娘也大叫:
“小雀儿快跑”她边叫着,边自袋中抓出毒物,但她也明白,这林虎已有了防备,他追上了文大娘,就在他一刀直劈而下的刹那间,打横闪出一道光焰,当的一声拦下了林虎的一刀杀。
太突然了。
至少在当事人而言太突然了。
但对那出刀之人,却不突然。是的,杨香武出刀了。
杨香武也早把双方的怨仇听了个大概,也认清了这林虎实在凶残狡猾。
在杨香武的心中,人家文大娘至少帮你林虎治了面伤,怎么可以伤好了还要人命的?这些只有十恶不赦的人才会做得出来。
杨香武认定林虎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他出刀了。
现在,双方一瞬间,林虎当先开口:
“哎呀,我的徒弟呀,你找到老夫了。”
文大娘听得吃一惊:
“你……你不是真的林虎,你是他的徒儿呀?”
杨香武摇摇头,道:
“我不是他徒弟。”
林虎大怒:
“徒儿,你敢否认?”
杨香武冷淡地道:
“我并未拜师呀,而你……”
“我怎样?老夫实说,你如果反悔,当知丁玲咚的模样,难道你想这一辈子就是个老头儿?”
杨香武听一呆。
不错,自己如果背叛他,这一付老相怎么办?
岂料文大娘冷冷地道:
“不怕,我文大娘就有本事叫你还原。”
林虎吼叱:
“你吹的什么牛,当年你们文家联合唐门,欲夺老夫的变脸秘笈,未能得逞,今日你能变脸?”
“能,我们也曾加以研究,至少能把本来的面皮经过药物再变原样,虽然不能瞬间完成,但仍然在一个对时,化解掉抚面软皮。”
林虎听得大怒:
“留你不得。”
他挥刀直欺而上,杨香武打横拦杀。
“你不能杀人。”
林虎知道杨香武的武功高,但在此刻他忘了,只见他错身反手再出刀。
这一回是一刀杀向杨香武的脖子。
那可是一刀要命的绝杀。
杨香武大怒,抽刀直迎而上,他的钩刀也用上了。
杨香武两手均是宝刀,林虎大怒:
“反了,反了,徒儿杀师呀。”
杨香武回得也爽快:
“这种师父我不要,杀。”
这一回他出刀便是修罗十杀,只见光焰成层,锐气千条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一旁的文大娘与小雀儿看得呆住了。
小雀儿低呼:
“姥姥,咱们出手吧,帮他杀了这老魔。”
文大娘摇手,道:
“不可以,高手过招,休叫分心,我们戒备,一旦老人有问题,再出手。”
恶斗中,杨香武忽然大吼:
“修罗十杀。”
叫声刚落,一溜刀光席卷过去,林虎额头淌汗中,忽然迎头一刀切过来。
那一刀他看得清楚,可就是不知道如何闪开,于是他的头上一道血口子,鲜血直往天上飙。
林虎一声惨叫:
“哎唷。”
几乎就像仰天长啸,林虎的身子在打转。
林虎也太不简单了,他旋到了文大娘的面前,文大娘见机不可失,狠狠地一把毒药洒出手,洒在林虎的面孔上。
再细看,文大娘的手上戴了人皮套子,而林虎……
林虎的身子往地上倒下去,身上发出剥落声,他的头上皮肉在化脓,血也渐渐地淡了,缩了的身子在冒烟,臭味冲天中,林虎的身子只剩下了破衣与骨头。
这光景看得杨香武呆住了。
“厉害,真厉害。”
小雀儿奔向杨香武:
“老人家,你救了我们。”
杨香武却对文大娘,道:
“大娘,我是听了你能为我恢复原貌,我才会杀了他的,大娘,你不会骗我吧。”
文大娘手拉杨香武,道:
“进屋去,我定会叫你变成原来样子。”她上下又看看杨香武,道:“你这付模样,如果去四川,想杀他的人也都知道他会变脸,也都在研究他的模样。”
杨香武吃惊地道:
“大娘怎么未认出他呀,还为他治伤?”
“看上去他是个少年郎呀。”
杨香武心中想到一个人,那是红衣姑姑。
他也曾被红衣姑姑当成了林虎,几乎被红衣姑姑杀死,如果不是使出修罗十杀应付而被红衣姑姑认出来。
如今再听了文大娘的话,他当然相信这林虎在川南作恶多端是事实了。
文大娘上前拉住杨香武,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道:
“进屋吧,就凭你为我杀了大仇家,我文大娘就要尽一切的方法,使你恢复原状。”
她忽然手挥杨香武的锦盒吃惊地道:
“淡淡清香溢出来,这必是宝。”
杨香武也吃一惊,道:
“大娘闻出什么来了?”
文大娘惊异地道:
“老婆子出身四川唐门,对于天下各种花草灵木特别敏锐,常人闻不到,但老婆子一闻便知。”
杨香武心中一震,他还真担心文大娘会见宝物而起了掠夺之心,只因为这几年他遇的江湖人物,无不令他大为寒心。
文大娘似乎看出来杨香武的疑虑,她淡然地道:
“放心,老婆子就是看也不看,为你医好之后,送你几包防身毒药。”
杨香武一听笑笑,道:
“这呀,千年娃娃参宝呀。”
文大娘全身一震,道:
“什么?千年参宝呀。”
“不错,不信你看。”
文大娘带着激动地道:
“你太幸运了也。”
“怎么说?”
“有此千年娃娃参宝,再经老婆子稍加调治,你服了此物,不但功力倍增身轻如燕,且目视百里,耳听十方,寿延过百,青春永存呀。”
杨香武听得全身一紧,难怪马长江兄弟二人视此宝如生命了。
小雀儿笑对杨香武,道:
“快,我娘为你调治了你服下,放心,我们不会把你的宝物吞掉了。”
“行,大娘先为我把面孔变回来吧,老实说,我杀了林虎,这以后全仗大娘了。”
杨香武跟着文大娘母女二人进入茅屋内,他先是吃了一顿饱,再好生地洗擦一番,听了文大娘的指挥,躺在林虎睡的那张木板床上。
文大娘把一切准备妥当,她还叫杨香武安心地睡觉别心慌。
只见她取了一块面巾盖在杨香武的面孔上,不多久,杨香武渐渐地迷昏过去了。
杨香武虽然人昏迷,但他有感觉。
他觉出自己的身上一切尽被取走了。
杨香武这时候想哭。
算算天数,应该是第三天了吧。
杨香武仍然像个死人一般睡在木板床上未动颤,都快要僵了。
山沟里发出轻轻隆隆的铁蹄声,抬头看过去,山沟里出现的一彪人马。
再细看,胡子们过来了。
在平常,胡子们很少往荒山林中来,因为这儿什么也没有,就是经过也很少由此荒谷经过。
这批胡子近百人,刹那间便到了茅屋附近,有个怒汉厉声吼:
“喂,有人吗?”
他一共喊了三声没反应,手往身后一挥:
“下马,打尖。”
一批胡匪翻身下了马,有七个大汉跳上台子往茅屋走过去,七个人都是拔刀在手。
很快地踢开了门,轰地一声冲进去,立刻间,屋内传出粗声出来:
“当家的,有个死人。”
那位当家的听了不愉快。
“妈巴子的,真霉气。”他对身边的一人,又道:“大山,你去看看,这是他妈的什么地方?”
那人叫大山,其实他叫徐大山。
不错,丁云昌率领着他的一批人马过来了。
丁云昌想洗劫马家沟的,但他在马家沟进去住了几天之后,他发觉一件事情,那便是马家沟的人不好惹,马家沟的男人都会武,马家沟的女人像男人,动起手来都拚命。
丁云昌率人直奔青龙山,他发觉很多江湖大豪都往青龙山集结,他便留下了探哨之后率人马又想往马家沟方向移动。
丁云昌以为,拦劫马长江比之洗劫马家沟容易。
别管他丁云昌打的什么主意,他现在就站在茅屋门口未进去。
徐大山进去了。
徐大山走到板床前,他看得想呕,因为……
因为那个躺在板床上的人面孔黑又翻卷,僵直地躺在板床上。
徐大山仔细看了又看,不由冷哼,道:
“八成中毒死的。”他大手一挥,又道:
“看有什么好吃的,尽快拿出去,这屋子阴沉沉的霉气重。”
徐大山走出茅屋外,他对丁云昌作报告:
“当家的,是个中毒而死的家伙。”
屋内提了吃喝的走出来,不过再多也不够近百人用。
丁云昌鞭指山的背面:
“过了这座山,应该有庄子了,走。”
他当先策马往山道上驰,忽地回头,道:
“休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
戈占山同样的回头吼:
“休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
于是有人又拍马转回来,那人在茅屋前下了马,很快地取了火种,“唰”的抛在茅屋上。
他是烧屋子来了。
什么叫胡子?杀人放火的人物是也。
如今无人可杀,房子不能不烧。
一是房子烧了没地方住,人穷了便参加他们的打劫行列,人多势众就是这方法来的。
二是代表着凶残以慑人,一般人有几个不怕胡匪的?命才要紧。
丁云昌就是个狠字诀。
那人放了火拍马追上去了。
茅屋顶浓烟四起,火光腾空,丁云昌回头望山道,他微微笑。
丁云昌以为他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心安理得地对身后徐大山与戈占山二人,道:
“他妈的,老子真想在大山里遇上那老小子。”
徐大山接口,道:
“这一路上咱们看得可仔细,那老小子怀中有参宝。”
戈占山道:
“真不知那老小子躲在什么地方了。”
丁云昌往地上猛吐一口沫,道:
“妈拉巴子的,我拉人马在马家沟附近山中找,为的就是那参宝。”
这三人又怎知,杨香武就是那老人,而老人正在茅屋的木板床上。
茅屋的火光冲天了。
熊熊烈火烧的旺,火光直逼山峰那么高,这光景是大罗神仙在茅屋里,怕是也难逃得掉。
杨香武不是大罗神仙,他当然更逃不掉。
就在屋子烧起来的刹那间,靠墙边的石台下匆匆地溜出两个人。
文大娘与小雀儿冒出来了。
五块石头推开来,文大娘当先抱起木板床上的杨香武,小雀儿一边她帮忙推,生生把个杨香武推入石洞中。
小雀儿再把五块石头堵起来,她大大地呼了一口气。
原来文大娘的两间茅屋有石洞,她利用石洞盖茅屋,这情景,就同杨得寸与琴痴婆二老的青龙山前住的地方一个样,这情景在关外也不只这两处,尤其是大山里多的是这种住处,防备恶人找上门。
此刻,文大娘把杨香武拖入洞内,外面的大火烧起来了,这时候石洞中还热得叫人不舒服。
于是三人在石洞中热得浑身出大汗,杨香武全身湿透了,他转个身子醒过来。
杨香武一声大叫:
“憋死我了也。”
文大娘吃一惊,小雀儿已走近杨香武,道:
“你醒过来了。”
文大娘惊呼有原因,她伸手去摸杨香武的面颊,只不过更叫她吃惊的乃是杨香武的面颊上传出裂帛声,只见杨香武的面皮起了干裂的皮屑似水泡。
杨香武一声低呼:
“痒死我了。”
小雀儿大叫着:
“娘,快看,他的一张假脸脱离了也。”
文大娘抚掌乐歪了,她仔细地看杨香武,道:
“我老婆子有把握把你的面皮还原,上了七次药,只等药干脱落,想不到一场火烧之后,你提前恢复原貌了,老婆子太高兴了。”
她对小雀儿又道:
“快找水来泡上另一种清凉散,把一脸的臭皮洗掉。”
小雀儿伸头往洞外瞧,然后便爬了上去。
茅屋的火熄了。
胡子们也走远了。
小雀儿找了个瓦盆端了水,文大娘取了一包散药搅拌在水盆里,她对杨香武道:
“你自己动手洗脸吧。”
杨香武已是迫不及待了。
他低头撩水洗面,双目直视水中,那一块一块的老人皮就这么地洗脱下来。
杨香武变回了本来面目,一旁的小雀儿却红了脸。
小雀儿忽然一笑,道:
“娘,他长的好俊呀。”
文大娘也双目一亮,道:
“这么美的美少年,变成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儿,年青人呀,你怎么忍受得了呀?”
杨香武叹口气,道:
“我杨香武一辈子不坑人的,只不过为了要这林虎替我出面去救回我那两位干老子,谁想到他会挨轰,可也害得我好惨。”
小雀儿已忍不住地拉住杨香武一手,道:
“香武哥,你做小雀儿干哥哥,好不好?”
杨香武一笑,道:
“好呀。”
文大娘见杨香武在找东西,笑了。
“香武,你的刀、你的宝,你的元宝都不会少,呶就是这一包。”
文大娘看着杨香武收下包袋,她又道:
“香武呀,千载难逢呀。”
“什么千载难逢?”
“千年参宝呀,可要老婆子喂药调理,服下以后,你就是个武功奇高、轻功绝佳、长命百岁的人了。”
他看着手中的包袋,激动得半响才开口:
“我如果服了宝,有一天马长江会找我拼命的。”
“姓马的今天打你不过,将来你服了此参宝之后,他更不是你对手,更何况……”
小雀儿接口,道:
“香武干哥哥,我娘以奇药喂出的参宝,你服了以后,不但武功更上一层楼,而且也不惧天下奇毒。”
杨香武一呆,文大娘接道:
“休忘了,老身乃是出身于四川唐门。”
杨香武不知四川唐门奇毒天下无双,他怀疑地道:
“四川唐门是什么人物?”
“江湖上用毒妙手,均出自四川唐门。”
杨香武心动了,但他还是顿了一下,道:
“有我那二位干老子……他们必找我讨此宝物,我如何对付他二老?”
“两个什么人物?”
“北地梁上君子的开山祖宗呀。”
“什么大名?”
“杨得寸与痴琴婆就是他们的本名。”
文大娘听得嘿嘿笑,道:
“原来是两个贼,香武呀,少同这些人打交道,你还是听大娘的,服了此参宝。”
杨香武终于点头了。
文大娘手指洞外,道:
“可以出去了,找个地方我为你调理宝物。”
杨香武道:
“这么一株大参我一人服呀。”
“并非一次服完,而是要三十天食之。”
小雀儿最是高兴,她拉住杨香武道:
“快出去吧,这儿热得很,外面凉风一吹,你就会精神百倍。”
三人相继出了石洞,有断梁堵住了出口,杨香武以刀削之,削出一条路来。
文大娘最是高兴,她带着杨香武与小雀儿找到一处荒石洞,炼丹炉子弄起来了。
三人再回头看那烧毁的茅屋,已是断垣残壁好不凄凉。
这三人之中,就是小雀儿最高兴。
杨香武在青龙山上的时候,他侍候杨得寸老夫妻二人,便是他救了杨得寸夫妻,他依然孝敬二老人。
此刻不一样了。
此刻是小雀儿侍候他,而且小雀儿像个小妇人似的侍候得杨香武舒服得不得了。也令杨香武不好意思。
只不过小雀儿对杨香武的表现好像也令文大娘十分的高兴,她不反对小雀儿侍候杨香武。
甚至小雀儿歪身在杨香武的怀里,文大娘见了也只是吃吃一声笑。
文大娘专心炼宝,她把一盆草药喂在那株参宝上面,升起的火候不烈不弱地熬了两天之久。
洞中飘起了清淡醉人的香气,可也妙,引来了不少凶残的猛兽堵住了那个荒洞口。
原来参宝也一样的诱野兽。
杨香武持刀紧守在洞中,洞外面除了虎豹之外还有大黑熊、小猫、野狼十多头,有的卧,有的立,凶残得就是不敢往洞内冲进去。
他们不是不冲进洞,实则杨香武已杀死了两头豹与三头大野狼。
文大娘炼好了参宝汤,她亲自端给杨香武。
“喝吧,吃吧,你就快变成江湖第一高手了。”
杨香武接过参汤,还有那晶莹剔透的参宝一大条。
小雀儿帮着把石块堵住洞口,拉了杨香武走进洞中,她指着大锅炉子,道:
“香武哥,你看看这锅炉中参宝由你一人吃。”
“真是不好意思,我一人吃。”
文大娘又取了瓦罐,她淘了些参汤笑道:
“香武,你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呶,我与小雀儿就喝上几口参宝汤吧。”
杨香武忙点头,道:
“应该的,应该的。”
这小子上当了。
而且他上了大当,因为他怎知参宝在炼炉中经过熬煮之后,真正的精髓在汤中。
杨香武又怎会知道这一段?
文大娘不用争抢什么宝,她太明白了,任何人如果身怀此宝,那就别想过太平日子。
那么,如果帮助杨香武把此参宝熬出来,只要服上一些,那就容艳永驻,增寿三十年。
她果然如愿了,不争不抢地同孙女儿小雀儿也分食了此千载难逢的奇宝。
文大娘祖孙二人乐歪了。
杨香武也一样地快乐,因为他每天一早起来先服上一大碗的参汤,再登高处修炼功夫。
他服用参宝,文大娘母女也一样地服用。
三个人都快乐,而且小雀儿对她姥姥示意,她要这一辈子跟着杨香武。
文大娘不会反对的,因为杨香武也十分地有气质,是个英雄少年郎。
这种日子过了快一个月,说句废话,一个月就是三十天,杨香武已觉出他身轻如燕地能停峙在半空中呼上三口气。
人如果能在半空中停住一口呼气时间,那就已经了不得了,如果停住换气两次,只有有道高人才能,而杨香武在半空中五丈高下又能换气三次才落地,天爷,他与鸟儿相差无几了。
文大娘已发觉杨香武的轻功高超,她高兴。
文大娘也发觉外孙女儿的功力大进,她更高兴。
只不过令文大娘乐得想哭,乃是因为她已知道她本身的武功更是厉害了。
如果此刻林虎来此,她绝对能收拾那千面屠魔。
为什么乐得想哭?
如果乐得想笑,那就很平常了,只有打自心眼里快乐,才会乐出眼泪来。
就在满三十天的这天过午,杨香武的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想的是丁玲咚。
是的,他早应该去找丁玲咚了,因为他相信丁玲咚必是王妃的女儿。
红衣姑姑要找丁大娘,为的就是要找丁玲咚。
杨香武也知道,峨嵋山万年寺就住着王妃。
一旦想及此事,杨香武便对文大娘母女二人道:
“我要走了。”
小雀儿忙抱住杨香武不松,道:
“你不能走,我不放你走。”
笑笑,杨香武道:
“何必如此呀,咱们心中彼此明白。”
文大娘一呆,道:
“香武呀,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如果你点头,我把小雀儿嫁你当妻子。”
小雀儿忙把嫩面贴上去,道:
“我不叫你走。”
杨香武叹口气,他不是个笨蛋,如今到了该把事情挑明的时候了。
怎可以当他是猪呀。
杨香武只叫别人当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