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香武冲入荒山林,他往远处的最高山峰上走过去,他的目的不为别的,想办法替干爹制造麻烦才是真。至于他说要杀范文程,那只是他心中想的,真正干起来,他是一点辙也没有……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他能杀一位大将军吗?
杨香武从高峰绕过几处断崖,猛然间他发现两个人影在林深处闪掠,仔细看,他笑了……
因为那二人不是别人:干老子夫妻二人过来了。这二老越过一道断崖到了一处高峰,只一闪人便不见了,消失得那么快呀。
杨香武跳出林外仔细找,他找到一处荒洞附近便不再找了,因为他肯定干娘二老就躲在那个石洞中。
石洞外表是荒草,那洞只能躲猛兽,也就是如此,才会叫人以为这儿不会有人住。
杨香武认清了相关方位,他回头便走。
杨香武又特地给干爹干娘制造麻烦了。
当然,表面上是如此,但实际上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未来的情况如何?天知道。
老天什么也知道。
江湖上不论任何事情,都逃不过老天的法眼,因为天就在心中,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天。
所以有人就说,欺不了天就是欺不了自己。
杨香武要给干老子二人制造麻烦,无他,不是一个是非二字,干老子二老人太绝情了。
匆匆地找到丁玲咚与丁婆子,杨香武还点点头。
丁婆子也点点头笑,道:
“你去跟踪你干爹?”
“大婶,你说对了。”
“跟上了?”
“知道他二老躲的地方了。”
“你大概不会对我说吧。”
“不能说,说了你没命。”
“为什么?”
“大婶呀,你想一想,如果你知道他二老的躲藏地方,一旦那位范将军知道,还认定你与他二老同谋,到了那时候,你还想活。”
一边的丁玲咚道:
“香武说的对,娘呀,你还是躲在打斗现场附近,假装受了重伤,我们很快会回来。”
丁婆子看看身上的刀伤,点点头,道:
“好吧,你们快去快回来。”
于是,杨香武与丁玲咚二人骑上骆驼急急地往北奔去,杨香武的心中激动不已。
丁玲咚见杨香武神情黯然不说话,便伸手拉拉杨香武的衣袖:
“香武哥,你在想什么?”
杨香武似从梦中醒来似的猛一顿:
“什么?”
“看你神不守舍的模样,我问你,你在想什么?”
杨香武想了又想,好像理出个理由,道:
“我在想姓范的至今还在找一个少年人,他为什么非找到人不可?”
丁玲咚道:
“什么少年呀?”
杨香武很机警地道:
“这件事太重要了,不能随便对人说。”
“对我说有什么关系?”
“还是不能说。”
“说嘛,如今我们两个都知道,我们是孤儿呀,你的干爹收留你,我的娘在大漠救了我,我们两个同病相怜呀,应该相互关怀的,你说对不对?”
杨香武被丁玲咚说动了。
他用力的握住丁玲咚的手,道:
“好,我告诉你,可是你不不能再告诉任何人哟!”
“我不会的,香武哥放心啦。”
杨香武猛吸一口气,道:
“你以为我是个小贼吗?”
“你是北地贼祖宗的干儿子呀。”
“我是他二老在青龙河上救的。”
“你被水淹了?”
“我是被掉落河中的,那时候我才十岁。”
“你被什么人摔落河中的,你的身份?”
“我姓朱,叫朱天明。”
“姓朱?”
“大明的各位王爷都姓朱。”
丁玲咚听得吃一惊,低呼一声,道:
“原来你还是一位小王爷呀。”
杨香武叹口气,道:
“我大明天下完了也。”
“原来是这样,香武哥,我在丁家屯曾听过驻军们传言,谁能找到落水的小王爷,就有一千两银子的赏金,从去年传出这消息了。”
“我就是他们要捉拿的那个落水少年人。”
“香武哥,你还敢回去丁家屯吗?”
“他们不会知道我就是落下水的少年人,我叫杨香武。”
丁玲咚点着头,道:
“对,你叫杨香武。”
“你可不能对人说呀。”
“打死我也不会说,香武哥,你相信我。”
杨香武忽陷痴呆地道:
“范文程为什么非抓到我不可,为什么?”
丁玲咚道:
“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
“听了那个死了的爹说的。”
“死了的爹?谁?”
“就是罗彪呀,你忘了。”
“对,罗彪是你爹,丁大婶是你娘。”
“我爹对我娘不止一次地说过,前年青龙河上有个少年人摔落水中逃了,他们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
杨香武听得大怒:“原来在青龙河上截杀我们的是范文程的近卫杀手呀,他们杀了我的爹娘……”
杨香武快落泪了。
丁玲咚道:
“我爹对我娘提过,满州人要找你,大明关外的叛军也在找你,他们要斩草除根。”
杨香武终于明白了。
是的,这两年满州人入关并非完全对付李自成、张献忠的那批起义农民军,暗中在屠杀大明朝留下的皇亲国戚,目的只有一个,“巩固江山”。
明白了这些,杨香武大大地呼了一口怨气,但在这怨气之后,他下了个决心。
杨香武的决心很简单,有机会就报仇。
他以为现在就是个绝佳的报仇机会。
丁玲咚见杨香武沉思,便也咬牙,道:
“他们连个小孩子也不放过,真可恶。”
杨香武重重地道:
“丁玲咚,我要报仇。”
“我帮你。”
“不怕我拖累你?”
“我不怕。”
杨香武感动地拉紧了丁玲咚,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这光景丁玲咚闭上了两眼,她在杨香武的耳畔,道:
“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杨香武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丁家屯外三里之内便有五座前哨堡,每个堡驻守二十官兵。
杨香武与丁玲咚二人骑着骆驼奔驰回去的时候,香武已在驼背上狂叫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也!”
骆驼被人拦住,丁玲咚的双目有泪水,她大哭。
有人认识丁玲咚,她是罗彪的女儿。
“罗小妹,别哭,怎么啦?”
丁玲咚哭道:
“我娘他们被人杀了也。”
张爷他们都死了。
“赶快回丁家屯向大人报告去。”
丁玲咚又哭了。
她非哭不可,因为那是杨香武教她的。
如今杨香武叫她哭她就哭。
她哭着进入丁家屯,立刻来到范文程的中军帐前,早看帐中走出十几个军官大人。
范文程站在这些人的前面,杨香武喝叱骆驼坐下地,他拉了丁玲咚便奔到范文程这些人的前面。
范大将军沉声,道:
“怎么是你两个回来?”
丁玲咚拭泪哭道:
“大人呐,他们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去了二十多人还对付不了两个老贼,说,怎么死的?”
杨香武上前一步,道:
“大人呐,两个老贼厉害呀,也诡诈,老山林中他们偷袭呀。”
范文程这位大将军听得火大了!
“张放是怎么搞的,会上这种当。”
杨香武突然提高声音,道:
“有宝呀。”
范文程这批人听得全都一震。
范大将军一把扣紧杨香武,道:
“你说什么?”
“大人,有宝呀。”
“那儿有宝?”
杨香武手指南方,道:
“就在荒山峰上呀。”
“你怎么知道?”
“我躲在暗中听一个老太太说的,她说他们一生的积存那么多的宝物,怎会落入这批贼人之手,所以她们便把去的人全都杀死荒山之中了。”
“这是你们听到的?”
杨香武指着丁玲咚,道:
“她也听到的。”
丁玲咚忙点头,表示她听到了。
其实丁玲咚不但没听到,她连看也没看见,只不过杨香武说她看到,她只有点头。
丁玲咚的心中明白,她与杨香武都是孤儿,他们必须要手携手心连心。
范大将军的精神来了,他唬地一声大吼:
“人马集合。”
在他身旁的十几员虎将纷纷往中军帐外奔去,刹时间外面响起了号声,附近丁家屯所有驻军三千人全数奔到丁家屯的前面黄土操场上。
仔细看过去,灰鸦鸦的一片人头海,每个人的肩上不是扛着枪便是扛着一把杀人刀。
中军帐中,范文程拉过杨香武:
“少年人,你是否认识那两个会杀人的贼?”
“认识。”
杨香武坦白地令范文程一呆:
“你怎么认识两个贼的?”
“我三岁就同他们在一起了。”他撒个谎,否则有麻烦。
“三岁?原来你是他们养大的呀。”
“我叫他二老干老子。”
“什么?你是他们的干儿子呀,混帐。”
杨香武立刻明白范文程将军为什么骂他,立刻忿忿地道:
“我一点儿也不混帐。”
“干儿子出买干老子,你的良心给狗吃了,你不仁不义不孝亲,还不混帐呀。”
“大人,我虽叫他二老干老子,可是我却是被他二老遗弃的人呀。”
“怎么说?”
“他们把我撵走,只送我一块大饼,衣裳银子什么也没有,你说,我恨不恨。”
“一定是你犯了他们的忌,调皮捣蛋惹火了他们。”
“我乖呀。”
“那为什么赶你走?”
杨香武以为话到此机会来了,他咬着牙,道:
“我离开之后才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宝哇。”
范大将军就是喜欢杨香武提起宝物的事,闻言立刻道:
“你说说,我听听,什么宝?”
“大人,我慢慢的一天天长大了,他二老存了那么多的金银财宝,怕我会盗他们的宝物,所以提早把我撵走,免得有个他二老教导出来的小子盗他们的宝。”
“你这话也许对,不过我问你,你都看过他二人积存了多少宝物?”
“哟,可多呐。”
“多少?”
“金元宝两大箱,银元宝五只箱,珍珠玛瑙用袋子装,那袋子有这么大。”
杨香武比了个手势宛似袋大麻袋。
比着,他又道:
“亮晶晶的宝石有一大把,美极了,还有字画古董堆了一个墙角我一个也看不懂。”
范大将军似乎流口水了,他猛吸一口气,道:
“小子,带路。”
中军帐口,丁玲咚叫道:
“大人,我娘怕是重伤死了。”
范文程这位大明叛将只是哼了一声。
丁玲咚与杨香武跟着到了黄土场子上,只见人马已到队战马排成行。
有个军官走上前,向范大将军报了告。范文程提高声音:
“挑五百人马,本大人亲率前往青龙山。”
那军官小声,道:
“大人,只不过两个蟊贼,由属下率人前往,不论生死都带回丁家屯来。”
“不用了,本大人要亲往。”他拍拍杨香武,又道:
“给他弄匹小一点的战马,他带路。”
这时候如果范大将军知道他这少年处心积虑要捉拿的小王爷就是杨香武,而且就在他身边,只怕范大将军比之带着兵将前去找杨得寸老夫妻更令他高兴十倍。
五百兵将挑出来,各骑战马等号令。
丁玲咚手拉杨香武,道:
“我也去。”
不料一边的范大将军叱道:
“你去干什么?”
“我娘不知道是生是死,我是她女儿呀。”
范文程硕了一下,手指杨香武的小战马:
“你二人合骑,路上自己当心。”
丁玲咚喜孜孜地爬上杨香武的战马,用力的搂紧了杨香武的腰,就在那位军官一声令下,这批人马便冲出了丁家屯。
从丁家屯到青龙山,两下少说也有二百里,五百人马飞驰到天黑,便在距离青龙荒山十里处安了营。
范文程的军帐支起来,妙了,怎么会出现两个女子嘻嘻哈哈的闪入军帐中。
人马中来了女人,杨香武与丁玲咚就是没看到。
现在看见吃一惊。
杨香武问丁玲咚:
“怎么会有两个女人,她们从那儿来的?”
“我好像听我娘提过,大将军天天都有女人侍候他。”
原来这位范大将军对于两性之间的战争也有特异功夫,五十多岁的人他每夜要两个女人侍候他。
范文程的这个毛病,即是满州人也知道,为了投其所好,尽找美的女人送给他。
范文程爱女人,他更爱宝物。
他今晚就是为了宝物才来此荒山。
范大将军死了两员贴身武士罗彪与张放二人,表面上他是亲率人马前来这青龙山捉拿凶手,但真的目的非也,杨香武这一对贼祖宗的宝物是也。
荒山之中没人叫,荒山林中野鸟多,鸟多嘴杂吱吱叫,军中的人马起来了。
范文程有了女人精神大,双手叉腰在人马前,听着他的训话:
“你们给我捉活的。”
范大将军顿了一下,回头他问杨香武:
“小子,哪座高山?”
杨香武手指对面大荒山,道:
“就是那座高山。”
范大将军忽的手指对面高山,大吼:
“冲上去。”
五百官兵出动了四百八十人,还有二十人守在范文程身边未动。
杨香武的心一沉,这些人都是大个子他一个也对付不了。
就在这时候,山沟里传来了哀叫声。
声音不大,但所有的人全听到了。
范大将军当然也听到了。
“什么人在呼救?”
丁玲咚立刻跳起来:
“是我娘,我娘还活着。”
杨香武手指燃烧过的茅屋,道:
“两个老贼曾住那里,声音也是由那儿过来的。”
范文程手一挥,大吼:
“我们过去。”
有二十名杀手跟随着,范大将军放大脚步走在最前面,他走地有声,气冲牛斗,说:“两个老贼功夫高,你们要小心应付了。”
二十名大汉齐应,“是”,忽忽地奔到了茅屋断垣边,范大将军站住道:
“搜。”
他当然是叫那二十人,搜,真正动刀还不用他出刀,范大将军只会指挥。
破茅屋有什么好搜的?
尤其是烧毁的茅屋,只站在土场前便会一目了然,二十个人围住了茅屋,有个壮汉回头向范大将军报告:
“没人呐。”
“咱们明明听到哀叫声的。”
杨香武走上前:
“大人,这茅屋有地室。”
范大将军双目一亮:“你怎么知道?”
“我曾说过,我是两个老贼的干儿子呀,我在此住过几年。”
“几年。”
杨香武心机灵活,他若说是两年,那就有点不大对劲了,说不定范文程会怀疑自己就是他要处心积虑欲捉拿的那个小王爷。
杨香武不上当。
实际上他得处处小心谨慎。
“大人,算一算也有个四五年了。”
“小没良心的,人家养你四五年,你为他们惹麻烦。”
“谁叫他们把我赶出门的呀,叫我江湖去受罪。”
“好,你说说,我听听,地室怎么走?”
这时候二十个大汉正在四周找得仔细,因为他们也听到了。
杨香武忽然低声道:
“大人,我还知道秘室中藏了许多宝物。”
“快带路。”
“那你叫他们四周把守,不许乱走动,我带大人你一人进去。”
范文程虎目一厉,上下看看杨香武,忽地伸手指指杨香武的肩头,笑笑道:
“为什么,只你我二人进去。”
“你的人马都忠心吗?”
“什么意思?”
“大人,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人少,见财起义的人多,为了安全,所以……”
“哈……人小心大呀,行,照你的意思。”
大将军一声吼又道:“你们把守不许乱动,我……”他刚说到“我”字,附近山石后传来了哀叫声,立刻引起大伙的注意。
丁玲咚大叫:“娘……”她拔身奔跳过去,大石后是个什么人?
大石后斜躺着一个血糊淋淋的披发女人。
是的,丁婆子吃力地在翻身子。
丁玲咚摸上去,抱住丁婆子哭起来。
二十个大汉围上来。
范文程也走过来了。
“丁婆子,你们是怎么搞的,叫我损兵折将,害得本大人亲自前来不可。”
“啊……”丁婆子猛然间又昏过去了。
范文程大怒,他对身边二十名大汉吩咐:
“先准备着,这两个老贼,非捉活的不可,然后五马分尸。”
杨香武对丁玲咚,道:
“丁妹妹,你侍候你娘,我带大人进去地下室。”
范文程回头四下看,他的四百八十人马正在往山上狂奔着,就快要到对面山坡前了。
杨香武找到地道入口处,他拔开了掩盖地口上方的泥土露出了一块大石板。
范文程一看便点头,道:
“地面上的泥土是一个样,没人会想到这还有个地道口,真是贼人心海底针。”
有人说,女人心海底针,那意思是叫人捉摸不透,可是范大将军就把杨得寸夫妻如此形容。
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主要的原因是二老贼偷了几十年仍然健在,实出这位大将军意料之外。
杨香武掀开石板,范大将军道:
“开路,下去。”
杨香武唿嗵一声跳下地道口,范大将道:
“燃起灯来。”
杨香武急忙找火种,石壁上把油灯燃上。
范大将军低头看了又看,撩起袍服便也跳下去了。
他每一个动作都非常小心。
杨香武走前带路,他忽地开了口:
“大人,我听说官家在找一个十来岁的娃儿,为什么要找娃儿?”
范文程一震:
“你知道这回事?”
杨香武站住了,他回过头:
“大人,我不但见过,而且还知道他住在那儿。”
“真的。”
“我怎么敢欺骗大人。”
“他躲在哪儿?”
“我想知道官家为什么要找他,他是在河中被人救起的。”
“本官猜对了,那小子果然还活着。”
“大人,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找他,他只是个十岁小子呀,他……”
“你懂什么?”
“我就是不懂才问大人的。”
“大胆!带路。”
“不告诉我,我不进去了。”
“你在威胁本大人了。”
“我只是好奇呀。”
“过份的好奇会挨刀的。”
杨香武把身子一提,道:
“我就是不怕死。”
范文程忽然笑了。
“小子,本大人欲杀之人乃是朝廷欲捉拿的要犯。”
“小孩子也是要犯。”
“这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知道吗?”
“原来他们一家都要死呀。”
“你还小,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改朝换代,免不了一场屠杀,知道这些,便也行事坦然了。”
杨香武在心中大骂。
杨香武骂范大将军十八代老祖宗。
猛回身,杨香武指着洞底,道:
“去找宝物。”
范大将军双目一厉,有一股慑人的目芒令杨香武全身猛地一个紧。
刹时间他不敢再多口,抹头直往地室中奔过去。
杨香武在此生活有两年。
忽听范大将军低吼:
“这儿有死人。”
杨香武又闪到石床后,他手指石床,道:
“大人,移开石床就是宝。”
范文程听到有宝,一个箭步跨过去:
“在哪儿,快移石板。”
杨香武吃力地移动石板,却是无力地在摇头,范文程暴出双手去推大石板,他骑马蹲裆使力气,他口中还发出哼咳声。
于是杨香武便在此刻出刀了。
杨香武有一把勾刀,那可是天山虎罗彪的杀人兵器。杨香武也用这把勾刀杀过范文程二次派来的军士。他此刻一个挫马侧闪半回旋,勾刀也带起一溜血雨,他几乎开了范大将军的膛。
“唔……唷……”
范大将军半转身,他就指一脸鲜血的杨香武:
“你……你好大胆……子……”
“要活命呀。”
“你是……你是……”
“也叫你临死也明白,我不叫杨香武,我就是你与清人一心要捉拿的朱天明。”
“你……可恶……啊”
范大将军说了这句话懊恼已极却又挽救不回来的话后,他沿着床边滑在地上,死了。
范大将军死不瞑目地张着一双大眼睛。
杨香武溜了,他从暗洞中爬出去便往林中潜去。
闪躲在林深处回头看,那二十个军士还死守在破屋四周末移动。
杨香武发觉山石后的丁婆子与丁玲咚二人正相依偎着不见有所行动。
杨香武也知道,丁婆子并未受什么伤,她为了丁家屯的安危,必须要装做重伤的样子。
现在,杨香武暗中飞奔。
他往对面的高山上奔,因为范文程的这批四百八十个武士已冲出到了半山峰上了。
杨香武攀岩掠石地腾跃到山峰后,他回头看,已有几十个军士拔草斩树的上来了。
就在这时候,杨香武一声叫:
“干爹,干娘,快逃呀,范文程的人马找到这儿来了。”
杨香武的这一声叫,叫出了杨得寸老夫妻,也叫得正在攻来的几十个军士听到了。
有军士厉声叱:
“那小子原来是奸细呀。”
杨得寸更是大骂杨香武:
“没良心的,你怎么尽给干老子过不去,一而再地替干老子惹麻烦。”
老太太更是火大了:
“老娘我们白疼你了,当初河上不救活,淹死你个王八蛋。”
到了这时候,杨香武顿觉自己真的变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只不过杨香武迎了二老人,道:
“干爹呀,我已杀了范文程。”
杨得寸猛然一惊:
“我的乖,是真的。”
“死在地室中。”
老太太吃吃一笑,道:
“杀得好,杀得妙,杀得呱呱叫。”
他二老为什么会高兴?
那是另一段关系,留待以后再说。
杨香武很想知道,但来不及了,因为几十个军士围杀上来了。
杨得寸一声吼:
“咱们迎上去,狠宰啊。”
“杀!”老太太的七弦琴举起来了。
杨香武舞着勾刀不稍退,少年郎拦住七个大汉干五个,高山峰上喊杀声震天,立刻之间引得山峰对面的茅屋四周二十个军士抬头看。
忽然间丁婆子一声喊:
“喂,你们快下去地道呀,大人为什么不出来?”
她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二十个大汉中有一人手指对面高山大叫:
“喂,你们看呐,那不是叫杨香武的带路小子吗?他怎么跑到对面杀上了。”
又有人大叫:
“快,快找大人。”
丁婆子暗中笑,她也大叫:
“不好了,范大人必遭不幸了。”
二十个大汉听得吃一惊,纷纷挥刀奔到地道口,又听那大汉对着洞口叫:
“大人,大人!”
洞中当然没声音,洞中死了范文程。
范文程早被杨香武杀死在洞中了。
此刻,只听洞口扑嗵响,二十个大汉跳进洞中有一半,这一半就是十个人。
那地洞也不大,十个人有些挤,就在灯光照耀下,他们很快地找到了地室中,已有人高声叫:
“不好了,大人被那小兔崽子杀了也。”
二十个人更拥挤,他们还不知道危机已临头了。
不错,丁婆子跳起来了。
她对丁玲咚,道:
“地室有暗道,暗道在崖后,咱们要赶快,先把洞口放火烧,再去暗道口等着狠宰他们。”
丁玲咚不多口,堆了附近的干柴便堵住地道口,有人已大叫:
“喂,你们干什么?”
丁婆子连声怪叫:
“要你们的命。”
刹时间火烧起来了,丁玲咚只在洞口加柴薪,丁婆子早已到后崖的暗门处。
地室中忽有人大叫:
“咱们都上丁婆子当了。”
“咱们回去血洗丁家屯。”
“杀呀,快找出口杀出去。”
地洞中的人很快地找到暗门处,已有人往上跃去。
丁婆子出刀不手软,一刀就要人的命。
洞室中的大汉们想不到洞口外守了个夜叉婆,等到发觉已挨刀。
那处断崖是危崖,崖深处是条山溪,一边有八块大石头,知道的人便是踩石而出。
杨香武就由此块大崖石溜到山下的。
现在,洞室中火光熊熊燃烧着,谁也不多停留。
大伙在暗道口就往外逃,丁婆子杀得一身尽是血。
丁婆子的满面也染丝丝血,但她还低头又低声地仔仔细细数着:
“一个,两个……嘿……一个也不少,全被老娘杀光了,嘿……丁家屯不住关外了,回去古北口了。”
丁家屯的人都想他们的老家,范文程不愿同满人住在一起,他命古北口丁家庄的人迁徙到关外,于是丁家堡变成了丁家屯。
范文程的人马驿在丁家屯有年了。
丁婆子与丁玲咚杀光这二十个大汉,丁玲咚一声尖叫:
“娘,你看高山上哟。”
“他们在追杀了。”
“我们怎么办,去不去?”
“我们不去,丁家屯就完了。”
丁玲咚叹口气,道:
“是我同香武哥回去报的信,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我们要杀上去。娘,我也杀过去吗?”
“你的武功对付一两个人还可以,如果被他们围上,你就非死不可,你……怕不怕……”
“我不怕,香武哥对我说过,打不过躲得过。”
“你想与娘一同杀上山去?”
“娘,我们只有拼命呀。”
“好,你跟娘杀上去吧。”
这原本不是母女的母女二人,立刻间举刀往对面的高山上夺杀过去。
这母女二人似乎是豁出去了。
杨得寸就滑头。
杨进尺也一样的滑。
这二人边杀边吼叫,叫的是“杀”。
琴痴婆已改用刀了,但她还是背上了七弦琴不抛弃,已用七弦琴中的毒芒针至少杀死一百多人。
这二老尽往深林中闪又叫:叫“杀”只是暗语,告诉老伴,他在什么地方。
杨香武就惨了。
杨香武被三十多个大汉围在乱石荒林中绕着圈,他出刀而且出刀只求能自保。
杨香武以为今天是逃不掉。
既然逃不掉,只好拼命了。
就在杨香武觉着身子四周刀光霍霍冷焰激荡中,忽听附近传来丁玲咚的叫:
“香武哥,我来救你了。”
杨香武听得吃一惊,她边杀边叫:
“快逃呀,别过来。”
“就是死也要死一起。”
那丁婆子已挥刀杀上了。
有个军士高声叫:
“可恶,丁婆子不顾丁家屯了,她造大人的反呐。”
又有个粗汉狂叱:
“丁婆子,你个王八蛋,原来几次三番地报信是你的阴谋呀。”
丁婆子一身的血,全是别人身上的。
她回骂:
“狗东西,大明对你们不薄,用兵之时你们投靠满州人,你们才是造反军,杀。”
丁婆子的叫声尖又大,她叫来个武功厉害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