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同困死穴中
巨浪把十两卷入“仙洞听涛”的洞穴之内,体质羸弱的她抵受不了连番冲击,随即晕倒洞内,伍穷急忙扑进去,欲将十两救出,可是身未站稳,正欲把她拉起来抱出洞外之际,另一重巨浪又如猛虎扑人,米花乘时跳下水中,任浪涛将她冲入洞内,伍穷还未及发现她,春冰薄、四“穷将”及“穷凶极恶十兄弟”所乘的小船又骑着巨浪撞向洞口,山石承受不了巨大撞击终于隆然崩塌,伍穷、十两和米花被困在洞中。
塌下来的石块重重的打在伍穷背项上,他急忙聚劲抵抗,只是人力再猛,也难抵大自然的天威,待山石全部塌下,伏在十两身上的他已奄奄一息,几番挣扎后也终于晕厥过去。
良久,外面的波涛渐次平静,洞穴里只听见外边怒风呼呼作响,伍穷这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睛,四周还是黑漆漆的,原来洞口为倒塌的岩石所封闭,半点日光也射不进来,洞穴内漆黑一片,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饱受重创的伍穷梦呓一般喊着:“十两……十两……”。连续叫唤了几声,却仍然听不到十两的回应,他焦急起来,连忙爬起身四处摸索想要找寻十两的位置,可是身受重伤疼痛难当,漆黑之下又难分辨方向,他只能像小狗般趴在地上,摸黑而前。紧张地连声叫唤,十两还是声息全无,伍穷急得要命,叫声带点嘶哑,眼中也已流下泪来。
他继续摸索前行,心里不停在咒骂四周的漆黑害他像个瞎子般方向全失,而且每向前一步都会扯痛身上伤口,只能慢慢的移动,良久,他的手背碰上了柔软的指尖,伍穷急忙把手捉紧,紧张地喊叫:“十两,十两,你有没有受伤了你等我一会,待我调息后便轰破这洞口把你救出去!”
伍穷刚说罢,那被他捉紧的手便挣脱开去,似不想跟他接触一样,伍穷忍住身上剧痛,稍向前移半分欲再次把对方的小手捉着,可是,密不透光的环境令他一次又一次地扑空,还清楚听见对方霍地站起身来向后走去,离他愈来愈远,伍穷惟有再次扑前,怎知却掀动了身上最痛之处,凄楚地嘶叫了一声便伏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漆黑与宁静之中,传来了阵阵微弱的啜泣声,伍穷忽尔唉然叹道:“我为你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还是得不到你的怜悯?十两,我是不可能以死来贬回错杀笑梦白这罪孽的,鸡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伍穷的说话声中带看丝丝无奈失望,每说一句,身体便稍稍地移前半分,身上剧痛登时裒来,又嘶叫一声,任谁看见这一代霸者落得如此凄然地步,也禁不住泛起恻隐之心,可是十两却依然不肯上前安慰他,但总算已没有再几级后退了。伍穷听得出她站在原地不动,便不再勉强上前,一边暗自运真气调息,一追尝试举目张望,可是洞穴内依然漆黑如墨,岩石似封得很厚。
稍为调息了一阵子,伍穷摸黑靠后,用手轻敲石壁,回声甚为沉厚,可见就算完全康复后要轰破石壁也不容易,更何况现在伤痕累累,叹口气又说道:“我只想知道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半晌,黑暗中依旧是那啜泣声,十两甚至乎不想跟伍穷对话,这令伍穷甚是怒恼,暴躁的性子又来了,他忽地一拳轰在石壁上,岩石受到重击又再摇晃起来,刷刷的沙百如雨粉落下,伍穷这才紧张起来说道:“对不起啊!我只想知道你还能够支持多久而已,要是你受了伤的话,我就是拼死也会把你救出去。”
伍穷刚说罢,前面又有沙石磨擦的声响,轻柔的脚步声正朝他这边走来,他静候着。一只温柔的手正在漆黑中尝试探索周围,摸到了!终于摸到他的胸膛,再由胸膛慢慢地摸上去,轻抚着他的脸庞,两人此时的距离几乎是脸贴脸的,伍穷能清楚感受到从对方口鼻呼出来的气息。
静躺着不动的伍穷任由那只温热的手将自己抱拥着,心忖既然她肯作主动,想是已决定重新接受他了吧?暗喜之下也伸手将对方抱入怀轻吻,说道:“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想你想得有多苦么?我承诺过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也承诺过我的爹、女儿伍宝宝及‘天法国’的子民要做一个好皇帝,可是,当一切都快要掌握在我手之时,你却选择离我而去,我真的好苦好苦啊!十两,应承我,无论如何也不要再离开我。”
正当伍穷要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时,身前数丈处忽然有人答道:“可是你也应承过小白要跟他同生共死,最后竟出尔反尔把他出卖,叫我怎能原谅你的过错?”
声音明显是从另一方传来,伍穷悚然一惊,忙把怀中温热的身躯推开,备受无情的对待,怀中之人浑身一震,伍穷惊觉地向刚才的声音来处叫道:“十两,你在哪里?你伤得怎样了?”
原来刚才伍穷抱着的是米花,她一声不响,只想着能多一刻依偎在伍穷怀抱中。黑黝黝的环境令伍穷也无法将她辨别出来,刚才他一拳轰在石壁处引起的震动才把晕倒的十两唤醒过来。
十两听见伍穷的说话带点愕然,她也感到莫名奇妙,答道:“我一直也在这里,过去是你把我带进噩梦中,这次也是你把我带来这个死局,不过这样倒也不错,至少我不用再亲眼看着小白少爷把你杀掉,这样会令我好过一点。”
再次提起自已与小白之间的仇恨,伍穷怒从心上起,喝叫道:“你的心里向来只有小白,几时才会记起你早已嫁了给我伍穷了不但不替丈夫说好话,更要反过来帮着外人?”
被伍穷当头棒喝的大声怒叱下,十两答不上半句话来,这时候,一直静待在黑暗中的米花忽然开口笑道:“哈哈!真讽刺啊!米花我可以给你全部的爱你偏不稀罕,却要像米花一样,去爱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十两甫醒来已见洞内四周全黑,以为这里就只有伍穷和她自已,怎料米花忽地开口说话,把她吓了一跳,叫道:“是谁?是谁在哪边?”
米花答道:“你问我是谁?我瞎了双眼,人不像人,鬼不似鬼的样子,再没有人愿意爱我,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谁。”
与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人共处漆黑之中,那种恐惧比死亡还要可怕,十两不禁移动身子紧靠石壁,方发现双腿剧痛无比,看来是刚才山百塌下时压伤了腿,勉强挪动之下又剧痛难当,哇然大叫起来。
听见十两痛苦的叫声,米花心下乐透,闻声向前走去,这些日子来她已经开始习惯摸黑走路,边行边轻松地说道:“你很痛吗?放心吧,我现在就来为你解除痛楚,啊!错了,应该是将我这些日子来承受过的痛楚全部还给你,假如你能够忍受过去,才比我更有资格做伍穷的女人。”
米花的语气不带善意,十两更感惊慌,双手在地上乱抓,十指挖动地上沙土发出的刷刷声响,像是死亡的前奏曲。突然,米花一手握着十两的小腿,不断的扭捏狂打,痛得十两撕心裂肺的叫喊,奇怪的是,伍穷居然没有上前阻止。
在黑暗之中,米花抓到了一块手掌般大的石头?苦笑声中,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手上拿着些甚么吗?对,差点忘了你现在跟我一样甚么也看不见,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公平,甚么美貌都不管用,我和你都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为甚么伍穷偏偏就是爱你不爱我?为甚么这个男人一点爱也不肯分给我?”
米花正要用百块打在十两腿上时,伍穷终于开口:“米花,要是你敢动十两一根汗毛,我会把你从这里轰出洞外面,绝不犹豫,你好好记着我的话。”
伍穷在说话的同时继续运功调息,想尽快恢复气力。米花一手仍捉紧十两的小腿,心里犹豫着应否打碎她的腿骨,十两又哀哀地问:“你究竟是甚么人啊?我跟伍穷的事与你有啥关系?”
终于,米花放下十两的腿,幽幽地说:“我心目中的男人是个强人,他干的是惊天动地的事,绝不会是个平凡不起眼的小人物,而且有足够能力好好保护弱小的我,就为了这样,我一直在等,不随便付出我的贞节,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这个强人。嘿,我一直以为只要肯付出我所有的,对方必定会爱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人,我才知道,原来有条件的男人,可以选择不爱我。”
米花仍在一边喃喃自语,十两立即强忍痛楚爬到一旁,踡曲瑟缩,漆黑中只听到噗的一声,似乎是米花跌倒在地的声音,静止了一会,米花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都快要死了,伍穷,为甚么你始终不肯分一些爱给我?”
米花说得一点也不错,在密封的洞穴里,三个人开始感到呼吸困鸡,要是再不轰开一个缺口的话,各人都必定会窒息而死。难怪伍穷一动不动,争取时间运功调息。
十两自知独力无法突破死局,惟有静待死亡的降临,可是内心实在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米花存在着万分好奇,普天之下竟有一个女子会对伍穷如斯着迷,十两忍不住提气说道:“伍穷,你作的孽虽然多,但只要我一个陪你赴黄泉不就够了吗?怎么还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米花抢着说道:“你错了,我绝对不是无辜的人啊!我深爱伍穷,由第一眼看见他后便被他深探的吸引着,他要死的话,米花乐意陪他一起死。可是你这个身为伍穷妻子的,不肯与他共渡厄困、同生共死,你才是个被牵扯进来,无辜更无情的人!”
被米花厉言苛责,十两忽尔也感一阵羞愧,正欲开口替自己辩护时,米花又抢着说道:
“我的爹实在是天下第一大混蛋,恃着家势丰厚四处欺凌弱小,终日到处拈花惹草,把我娘撇在家中不理,稍有不如意事便对她拳打脚踢,且屡犯杀人大罪,仇家天天找上门来寻仇,这种男人比你所爱的伍穷更卑鄙、更无耻了吧?”
十两答道:“这人绝对是天下第一无耻之徒,你娘就算不替天行道,也应该及旱离开你爹。”
米花说道:“你错了。我的娘出身自书香世家,自小与爹指腹为婚,长大后知道爹是个无耻之徒,几多人苦心劝她离开我爹,解除婚约,可是我娘仍执意下嫁。十两道:“明知自己要嫁的人作恶多端,你娘为何还要如此固执?”
米花道:“要不是我娘如此坚定不移,她绝对得不到我爹的爱。”
十两愕然:“你娘最终得到你爹的爱?”
米花道:“我爹米状元虽是个公认的贱人,但俊朗潇洒,一张嘴所说的甜言蜜语教钟情于他的女子都为之着迷,连当时城中最有名的‘岳虎镳局’总镳头的女儿岳三娘也为之倾倒,更扬言要从我娘手中抢走我爹。”
十两专心地聆听着米花叙述她爹娘的往事,愈觉呼吸困难,脑海一阵晕眩,急忙深呼吸几口,抖擞起精神。
米花续说道:“岳三娘几次要我爹离开我娘,可是我爹始终置她于不理。记得我五岁那年的中秋,那个岳三娘带着几十人,闯入我家,诬陷我爹劫去他们镳局的一趟重镳,要强行带走我爹。”
十两不禁失笑,说道:“天下间竟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你爹也真的是自讨苦吃,那你娘这一回肯定再忍受不了吧?”
米花答道:“另一个女人要强行抢走属于自己的男人,我娘当然不能容忍!”
十两还以为最终的结果是米花的娘亲再忍受不了她那混帐的丈夫,却料不到又猜错了。
米花续道:“犹记得当时我娘见岳三娘从大园中走进来,竟然挺刀抢着出去,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从未见过娘用刀,连那岳三娘也惊愕万分,只见我娘挥刀几下,便把那个岳三娘制住,刀还留在对方的颈上。”
洞中的空气愈见稀薄,几要窒息晕死的十两也被米花的故事吸引得惊呼连连,听得十两连哼了两声,米花吸一口气,又继续说下去道:“刀已砍进岳三娘的颈项,可是我娘竟然没一刀拖下替她了帐,她退下来走回我爹身旁。”
十两神智惭昏,迷迷棚棚、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娘一定是见那个岳三娘跟自己一样可怜,所以才放她一马了,对吗?”
这个时候,连米花也发出傻笑,原来一个人因窒息至最后一刻,会变得神智迷糊,傻傻地痴笑,看状况,十两与米花都已濒临死亡边缘。
米花笑道:“傻瓜!我娘恨不得将那个岳三娘煎皮拆骨,娘之所以肯放其一马,是因为她是我爹的女人,她的命是属于我爹的,她的生死便要由我爹来判决,结果我娘把刀交到我爹手上。”
十两苦笑:“哈!你娘真是混帐!”
米花喝道:“混帐!不许骂我的娘!我娘是天下间最值得我尊敬的人,没有人比得上我娘!”
十两干笑了两声:“哈,任何人的娘都是好的,只有你爹他是个大混蛋!”
米花叫道:“不对!我爹也不是个大混蛋!他也是个值得我娘去爱的男人,你根本不明白!”
十雨拖着一字一字说道:“哈……,他有……甚么值得……人去爱?”
米花答道:“凭他一个动作,和一句说话。”
十而微微嗯了一声,声音似是梦呓,米花紧张的叫唤道:“别晕过去,我还未把我的故事说完啊!”
听见米花的叫唤,十两又勉力抖擞起来,米花续说道:“哈哈,我爹从我娘手中接过大刀,便走过去跟那岳三娘说道:“我娘子始终是我娘子,无论我在外边怎样拈花惹草,最后都会回到这家里来,你只是我其中一件玩物,根本不应该来骚扰我的家人。’爹说罢便一刀将那岳三娘的头颅斩下来,结果当然是惹怒了那岳镳头,要追杀我爹,我们只得四处逃命。
不过我爹这次是带着我娘和我一起走的,直至他们被杀的那天,我娘都再没跟我爹分开过。”
十两闭上眼睛,靠着百壁静躺着,只发出迟缓的呼吸声,根本已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看来已死了泰半。
这时伍穷终于能站起身来,只见他蓄劲于独臂上,以雷霆万钓之势狂轰封住洞口之岩百,爆出隆然巨响,沙尘飞扬之后,终于透进一道微弱的光线,虽然只是一个拳头般大的缺口,但已足够让外面的空气再次流入,伍穷旋即转过头去,只见身后地上躺着两具躯体,一个是十两,一个是米花,两人俱已陷入昏迷。
伍穷毫不犹豫便朝十两走去,一采鼻息,发觉她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伍穷马上把十两扶起,将自己体内仅剩的点滴内劲输入她体内,以求把她从鬼门关口救活过来。
另一旁的米花闻声,她知道伍穷最紧张的始终是十两,心坎一阵绞痛,欲哭无泪,苦笑道:“对啊,我始终不是你的妻子,无论发生了甚么事,你都只会选择回到自已妻子身旁,所以死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她。”
米花耗尽最后一口气吐出这段说话之后,便合上了眼睛。那边厢的十两在伍穷输入的内劲支持下,惭渐苏醒过来——
第二章一拳解你谜
从半昏迷中醒过来的十两轻揉双目,只觉全身气血如火般灼热,身后一掌抵在自己背门,热劲从“中枢”大穴缓缓输入。凭着刚被轰开的小缺口透射而入的光线极目四望,见眼前不远处躺着一具少女躯体,寂然不动,像已没了气息,十两虽未能看清其庐山真貌,但也深知这就是钟情于伍穷的米花小姑娘,心下戚然,不期然地将对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身上布满伤痕,尤甚于己,应该难动半分,可是她刚才还滔滔不绝的要把自己的故事说完,声音听起来根本猜不到她身受重创,显见她是要强行支撑着把话说完,究竟目的为何?
十两猜想至此,人已清醒七分,忽尔忍住痛楚强力扭动身体,欲摆脱身后的伍穷,不肯让他继续将内力输到自己体内,还叫嚷道:“够了,我不用你来救,你还是先去救活米花姑娘吧,她才是你现在要救的人。”
见十两咬紧牙关强忍痛楚也不肯接受自己的救助,伍穷心坎如火烧般炙痛,手一拉紧,强捉着十两的手臂把她转过身来,令她面对自己。自困在洞口内,这还是十两头一趟瞧见伍穷,吓得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只见伍穷一头散发,血流披脸,一双赤目如被鲜血染红般可怖,胸口一道半尺的伤痕如赤蛇缠身,状甚吓人,想是塌山石时伍穷以身挡石护着她,致被大石击至重伤。可怜他一直勉强支撑至现在,十两抑制不了一股内疚感直冲胸臆,热泪欲往脸上爬,急忙低下头以手遮脸,不想伍穷洞悉她对他仍存着关怀之心。
伍穷语带怒气的喝道:“他妈的!要是你这一滴眼泪在较早之前为我淌下的话,就不必多牺牲一条性命,你还未明白米花一堆说话的用意么?她只想藉自己的故事来提醒你,一日为我伍穷妻子,便终生不能改变,姑勿论我是大奸大恶之徒,还是济世为怀的如来佛祖,为人妻子你也应该尽妻子的责任,与丈夫共同进退!你这些年来离我而去,有尽过做妻子的责任么?要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提醒我,我会这么容易就行差踏错么?要教训我的话,你先教训自己好了!”
厉声责骂犹如当头棒喝,十两忆起当日答应下嫁予伍穷为妻,曾对天起誓终生侍奉他左右,无论伍穷是贫是苦,是奸是忠……可是自己多年来却以服侍小白为己任,早已违背婚姻的盟誓,又哪有资格指摘伍穷出卖小白了想至此,十两颓然哭倒尘埃之中,指尖碰到地上一阵湿热,一摸之下,前面一摊鲜血映入眼帘,动魄惊心,朝前看去,见鲜血从米花头颅的伤口处泊泊地溢出,吓得十两面色煞白,连忙叫嚷:“伍穷!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十两大呼小叫的同时,伍穷却依旧一脸冷漠如霜,对米花生死漠不关心的说道:“刚才被塌下的大石连番击打,我也受了重创,三个人之中最轻伤的可算是你,虽经一番调息,但我现在的气力也只能救活你们其中一人,要是我把米花救活过来,死的便会是你,你还要我去救她么?”
伍穷说罢也颓然地躺下,刚才积聚的点滴内劲,已在轰开洞穴缺口和替十两疗伤之时全耗尽了,如今又再度虚脱下来。十两望着他,两人相顾哑然,心忖这的确是一个颇难全的抉择,跟前的少女明明崇仰着伍穷,可是刚才她又用说话来吸引自己,令她不致晕厥过去,延长生命的流逝,可说是十两她的救命恩人,然而,要是救活她的话,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但眼巴巴望着她死,心中却又难掩内疚,内心几经挣扎思量,十两终于说道:“你还是别理我的死活,米花才是愿意为你献出一切的人,她比我更有资格做你的女人,去救她吧!”
十两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伍穷救活米花,可是伍穷却轻轻摇首,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十两才是我伍穷的妻子吗?只有你可以与我同生共死,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而我当然不会容许你就此死去。”
伍穷执着在二人的夫妻名份上,十两也无可奈何,只痛心又多连累了一条宝贵性命,凄然笑道:“我们同困此洞中,瞧塌下来的山石如此巨大坚固,刚才你全力一击也只能打开一个小洞,如今连你也身受重创,看来也不能支持得多久吧?你死了之后,十两便会在这里活活饿死,这就是我们的下场了吧?”
十两对事情发展的悲观猜度,伍穷听在耳里并没甚么反应,继续静坐运功调息,与此同时,洞口外边传来山石移动的隆隆声响,十两还以为洞口再次崩塌,只听见一个人大声叫道:“他妈的毛产你这笨家伙!干甚么搬开石块?别告诉我你打算把伍穷救出来啊?”
伍穷从声音中辨别出叱喝的人正是招尤,那即是说四“穷将”等人都无恙,十两正想高声呼叫求救,一阵兵器交击的叮叮当当声响又传入,外面的人竟然交起手来。
洞口外面无数大小巨石堆叠处,招尤用各种碎裂兵器重新拼凑而成的新“杂刀”向毛产狂挥而下,不规则的刀锋,连带或斜或曲的刀劲泻落,倏忽之间接连劈了九刀,毛产从容不迫,觑准来势,嘻笑之间飞脚跃起,身形展动,便化作旋转烈火,急如电火疾掠,火劲狂舞,身在绵密九刀之间仅有的缝隙中穿过,“孕火刀”力挡“杂刀”,崩崩的两刀交鸣,这一着招尤占不上对方半点便宜,反给毛产乘机炫耀刀招的机会。
招尤九刀轻易为毛产所破解,甚为怒恼,错步迥旋,虚空间再斩两刀,右臂连抖两下,内劲自臂传往“杂刀”,噗噗两声,“杂刀”上两块小碎片急射而出,飞刺向毛产,眼见招尤改良“杂刀”后的阴湿怪招,毛产连忙后仰闪避,两块小碎片落空,招尤再扑杀而前,“杂刀”来势汹汹,毛产恐其再有怪招,自生火劲,舞抡“孕火刀”护体,霎时如有火龙盘飞,直把毛产全身包裹着一般,他也乘时急步扑斩,左劈一刀,右劈一刀,都只斩中虚空,但孕火已钻进地下裂缝中窜去,誓要扑噬招尤。
眼见地火张牙舞爪的要吞噬招尤,横里扑出急风,春冰薄提着“将军令”挟狂劲斩劈,破开一道既深且长的裂缝,把孕火引渡开去,替招尤解开死困重围,招尤大吼一声,又欲仗“杂刀”反扑,势凶且狼。
春冰薄手中“将军令”急转,斧锋呼呼,划射出锋利斧球割向招尤,“杂刀”拒挡,难攫其锋,崩崩崩的几声刺响,“将军令”斧锋割裂“杂刀”一道缺口,招尤蹬步急退,惟恐春冰薄长身欺前,接连翻腾了几圈退出数丈远,定下神来,见春冰薄仗起“将军令”扭身而立,并没乘势狙击,才抹一把汗,怒骂道:“他妈的你这个春冰薄,竟也站在毛产的一边,要想把伍穷从死局中救出来是不?”
四“穷将”的招尤、巅疯、影剑及“穷凶极恶十兄弟”等人在洞外分开而立,春冰薄与毛产则站在一起,各人都完好无缺,看来刚才山百崩塌几人都没受伤。表面看来,是大家正为了应否救出伍穷而起了争端,各持不同意见,分裂成几帮对峙此时洞内的十两大声叫唤,向各人呼救,春冰薄向着封闭了的洞口问道:“师父,你还好吧?”洞穴里的十两即望向伍穷,眼神似在恳求他向外求援,可是伍穷一脸冷漠并没作出回应,还是十两再次高声叫道:
“我们在里面都受了伤,不能支持多久了,快把我们救出去吧!”
十两一番话后,招尤叱喝道:“你们都听见没有?要是伍穷完好无恙的话,此刻必定在想办法破开洞口逃出来,他不答话,即是受了重伤难动半分,要是我们不伸出援手,他就必定会困死在里面,待得几日他死去后,我们便可回去向太子禀报一切,完成这次任务。”
太子从春冰薄手上接过帝位后,旋即下达圣旨要斩杀伍穷,还要把曾认识伍穷而又认出伍穷的人通通灭口,目的是要让“天法国”上下所有人完全忘记伍穷这个人的存在,从今之后太子便是唯一的皇帝,不要再奢望伍穷会回来重掌“天法国”春冰薄、四“穷将”及“穷凶极恶十兄弟”接过圣旨,皆感难为,除因要杀霸狂伍穷难比登天外,他们最初也猜度伍穷襌让帝位一定另有后着,心里期望伍穷快快再度执掌领导。岂料这些狙杀的日子里,只见伍穷做个街头小贩卖臭豆腐,住破烂小舍,过的是平凡生活,完全不似为后着部署。杀伍穷不果,回去又被太子施刑虐残,就算多凶悍的杀手,意志也会慢慢被摧残,当中已有不少人开始对伍穷的信心动摇,决意完全效忠太子,招尤就是其一,见这时伍穷被困洞穴内,正是将他置于死地的好时机。
招尤决意背弃伍穷,幸而伍穷的首徒春冰薄人虽卑鄙贱格,倒不忘本,始终相信把赌注投在伍穷一边,会比下重注于太子身上更稳妥,毛产也跟他一样,二人站在同一阵线。
毛产开腔说道:“有谁像我一样相信伍穷会重新执掌帝位的话,现在便是表现出来的好时机,我敢相信跟随伍穷比跟随太子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毛产对着影剑、巅疯及“穷凶极恶十兄弟”等人扬声,要几人也表明立场,招尤这时也喝叫道:“你这白痴笨家伙真是疯了头,这些日子来你都瞎了眼吗?伍穷退让帝位以来,你见他有过甚么后着部署没有?他妈的是去卖臭豆腐,卖臭豆腐会是甚么后着?照我看来他已是一头年老力衰的疯老虎,再也恶不出甚么样子,甚至肯为里面那个女人甘心过平凡生活,我们一切希望都完蛋了,还是及早依附太子,放火把伍穷活活烧死,然后再将尸体带回去太子处领功,我们将来便会有更好的日子。”真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班乌合之众无论是投靠太子还是伍穷,最终目的都只不过是为享有更丰盛更风光日子,有谁个是真的因崇拜他们两人而甘心追随?
洞穴里躺地的十两一直听着外面叫嚣争执的声音,才知道伍穷已放弃帝位,连日来更以卖臭豆腐过活,过着平凡庸碌的日子,顿感诧异万分,禁不住重新上下打量伍穷,见他身上穿着跟自己初相识时那件粗衣麻布,全是当日一起曾同生共死,于“圣王庙”前共同奋战刀锋冷的盟证,前尘往事又再袭上心头,一阵心酸,泪盈于睫,伍穷见状说道:“你不是曾经说过要我放弃帝位重新再做昔日你认识的伍穷吗?我已经如言照办了,可是十两你呢?你始终还不是坚持要留在小白身边么?”
伍穷语带讥讽,令十两更感愧疚,伍穷真的做到自己的要求了,可是如今下场又如何?
每天被昔日曾跟随自己的人狙杀,落得一副潦倒狼藉的样子,连那信心万丈的豪情都不见了,纵使眼前的他再披起跟以前一样的那件粗衣麻布,也只有外表能回到往昔,逝去的时间始终无法追回,此刻的伍穷难听一点说,只是个糟透顶的失败中年汉,少年情狂,义胆干云,俱往矣,人老了。
见十两瞧着自己的眼神由坚定惭趋柔弱,伍穷知道她的内心开始动摇了,也许在这样的密封环境下,更有助他重新拉近二人之间距离,伍穷把握时机继续说道:“我早说过我一旦登基为帝后便不能轻易退下来,你现在了解原因了吧?并不是我舍不得放弃霸权,而是人在江湖里,自然要往高处望,有朝一日攀上极峰,追随的人多,仇家也就更多,一旦退了下来,根本没有人会可怜你。所以过往的我只能一直往高峰爬,为甚么你要这么残忍偏要我退下,却没劝过小白去重投平凡的日子?十两,我和你是交拜过天地的夫妻,请你对我公平一点吧!”
人要是一生平凡,就算是生是死也没几人重视,只要一朝建立起鸿图霸业或是略有所成,他的目标便只能继续向前走,因为霸业绝不是单凭自已一只手便能建成,过程中不断积下许多的债,多得连自己也数不清,一旦倒下来,债主便即盈门讨债,所以目标只能愈放愈高,否则江湖上的血债便要以血来偿还。
伍穷话中带着无奈、凄酸,十两怕自己的意志动摇,掩着双耳摇头,不肯再听下去,伍穷眼见其话已收效,也不相逼,再次静默下来,等待十两自行作出抉择。
此时,洞穴外春冰薄等人的决裂形势亦有了结果,岭疯与“穷凶极恶十兄弟”都同意招尤的说话,认为要趁良机屠宰伍穷,只有春冰薄、毛产、影剑站在另一阵线,坚信伍穷必定东山再起,三个对十二个,相对之下,信任伍穷的人真是少得可怜,形势几近一面倒。
招尤眼见形势大好,再次说道:“像我们这种小人,大事做不来,只能拣选一个最强的人来跟随吧?你们要是真的相信伍穷会东山再起,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去证明,否则就别再阻我放火,十二个对你们三个人,结果会如何也不用我再多费唇舌了吧?”
毛产、影剑与春冰薄六目交投,大家当然也知道形势不利,但太子与伍穷两人,明显只能追随其一,万一错选的话,将来命运必定堪虞,与十二人对战,胜算也难掌握,当下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抉择。
还是毛产的决定最为干脆,只见他提步迈前,向着那小缺口走去,探头往里面张望,见伍穷倚着石壁静躺,似乎真是无力自行破洞而出,问道:“伍穷,相信你也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吧?你的生和死现在便掌握在你手中,要是你真的打算重夺帝位,便向我们承诺一句,若答案是不,我毛产也只能跟你说句对不起。”
毛产说罢,忽见伍穷从地上爬起身来,一拐一拐的向着那小缺口走过来,一边说道:
“你要知道我的部署和后着吗?让我过来告诉你好了。”伍穷要向自己透露秘密,毛产心下窃喜,在小缺口外等待着。
伍穷走近缺口,低声说道:“把你的耳朵凑过来,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这个秘密。”
毛产侧耳贴住小缺口,心里既紧张且兴奋,忽地碰的一声,伍穷竟一拳打出,重重击中毛产右耳,轰得他向后倒飞,滚在地上喊叫道:“他妈的!好痛啊!好痛啊!”
招尤见毛产无端被打,开怀大笑道:“哈哈哈!果然是个白痴笨家伙!看啊!这就是你们信任伍穷的下场,春冰薄、影剑,你们又打算如何选择?还要坚持下去吗?”
眼见自己形势大好,招尤也不急着要火烧伍穷,欲要春冰薄和影剑的赌注也一并泡汤,将来好对付他们。
瞧见毛产右耳洞被伍穷轰得流出血水,春冰薄和影剑心里难免动摇,暗对伍穷这究竟是甚么意思?他不但不领情,还要出手重创毛产?难道他真的置生死于不顾么?
伍穷于小缺口处向外张望,见春冰薄和影剑犹豫不决,又扬声道:“春冰薄、影剑,我的确有秘密部署要跟你们其中一人说,但我只能信任你们其中一个,至于我所信任的是谁,你们要赌一赌吗?”
此话一出,又重燃两人心中希望,可是伍穷只信一人,要是他朝伍穷再起风云,那这人就必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人是谁?春冰薄与影剑不禁你眼望我眼,大家都渴望伍穷信任的是自己,同时也害怕那人不是自己,要找得答案,惟有上前去听伍穷的秘密部署,如果又被他一拳轰飞呢?他妈的真是一个混帐的抉择还是春冰薄最狡诈,先说道:“哈哈,师父不过是想考验一下我们二人谁够勇气吧?首先上去的人便是师父最信任的人,影剑,你不敢去的话,就由我春冰薄先上好了。”只见春冰薄一蹬步,作势冲前,影剑就不敢再犹豫半分,抢前跑去,差不多到达小缺口前面,春冰薄急地停步,影剑不虞有诈,蓦地眼前一黑,一拳又飞快从洞内轰出,把影剑打得口鼻血齐飞,向后弹去,其他人都瞪大双目,实在不知伍穷究竟在搞些甚么——
第三章重投噩梦中
先一拳轰飞毛产,再一拳迎面打倒影剑,其余人等无不呆愕当场,大家都猜不透伍穷心里到底在想些甚么。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充满信心,认为就算招尤放火自己也不会被烧死洞中吗?那岂不是他有方法可以破洞而出?假若真是如此,那伍穷又为甚么还要呆在洞中了莫非他有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究竟是啥原因呢?
剩下来独力坚持下去的春冰薄当下狐疑起来,他熟悉的伍穷向来行事爽快直接,倘若被困必会第一时间强行破穴而出,不似是会用智谋来安排后着的人。如今坚信伍穷会重夺帝位的便只剩下他一人了,应该如何自处?正猜想之际,伍穷又从洞内叫唤道:“他妈的你这春冰薄怎么了?你不是说过把一生注码都投在我伍穷身上的么?想知道我的计划就最简单不过,只要你走过来,立即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正确与否!”
在伍穷不断的催促下,春冰薄愈是焦急起来,那边一直满怀信心的招尤此时也收敛起所有笑容,当然啦,要是伍穷真的另有计策,甚至能够从洞里破因而出,第一个要受惩罚的必然是他。但既然已错了,无奈之下只得继续下去,招尤转头和“穷凶极恶十兄弟”的其中一人耳语一番,那人连番点头后便转身走去。
春冰薄始终也没有足够信心走到那小缺口之前,只稍稍走前半步扬声叫道:“看来师父这样干一定另有用心,春冰薄就在这里静心思量,等待师父破洞而出好了。”狡狯奸诈的春冰薄,见招尤没信心立即放火,便想趁机拖延时间,拖延得一刻算一刻。
伍穷在洞内转过头去,只见十两已爬到米花身旁,一手搭在米花身上,表情失神呆愕。
就算她不言不语,伍穷已猜知何事,也懒得追问,迳自蹲下身,采到泥土较松散之处,便以双手挖起泥土来,神态肃穆。
十两脸如白纸,手足冰冷,忽尔开口说道:“也替我挖一个吧!”伍穷没答话,低首继续挖洞,十两见他没有反应,又再冷冷的说道:“或许我才是做了最多错事的人,没有资格再苟活人世,你就替我多挖一个坟墓,亲手将我埋葬吧!”
伍穷终于停下手来,稍一沉吟,说道:“要我来亲手把你埋葬的话,那谁来葬我伍穷?”原来,刚才十两见米花一动不动,便爬过去以手采她鼻息,发现米花一身冰冷如雪气息全无,已然死去。那边的伍穷却好像早已知悉结果,动手翻土为米花挖坟,打算将她就地埋葬。
十两双手颤抖抖的轻抚着米花的尸骸,正犹豫着应否将她翻过来一睹她的芳容,可是十两始终鼓不起勇气,她歇斯底里地叫喊:“你早知她的伤比我重得多,怎不先去救她?”
对于十两的质问嘶叫,伍穷好平静地答道:“把她救活过来有何用,你要她怎样活下去?要她终生依靠我?她能活到现在已属万幸,只有你才是我伍穷所爱的人,也只有你十两能跟我一同活下去,其他人的生死与我无关!”
伍穷冲动妄为,同时也大情大性,感情上的爱与恨他绝不掩饰,恨得干脆,同时也爱得爽快,激情的告白,教十两内心再如撕裂般痛楚。她垂下头,哭成泪人,伍穷也再不打话,兀自挖掘坟墓,准备埋葬米花。挖得一时三刻,十两的泪也快要流干,一个大小刚好的墓穴就在跟前,伍穷走过去把米花抱起来,十两自觉米花的死与自己有间接关系,到最后一刻还是不忍去直视她的遗容。
亲手将米花放到墓穴内,伍穷将一把一把的泥土撒落在米花纤幼的身躯上。十两双腿重创,稍一移动便剧痛刺心,一摸之下发现脚跟肿胀得厉害,也许小腿已经骨折,要是再延迟诊治,好可能会终生残废,然而她还是默默的哑忍着,不哼一声,伍穷察见她面有异色,上前端看,说道:“你的情况很恶劣。”
十两神情坚定说道:“让我死在这里吧,你不用理会。”
伍穷安然地坐在她身旁,答道:“那好,我陪你一起死。”
洞穴之内没路可逃,两人被迫共处,时间愈久,十两愈感晕眩,浑身滚烫,想是脚伤影响,眼前一阵迷糊,几欲昏倒,她说道:“伍穷,我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伍穷动也不动,也不打算运功调息,简简单单的答道:“你既是我妻子,我们便要同生共死,你死的话,我会跟你一起去。”
虽已筋疲力竭,气若游丝,十两还是奋力抬起头来向伍穷脸上瞧去,见他眼神如此坚定不移,的确已抱死志,犹如当日“圣王庙”力挡刀锋冷的伍穷再次活现过来,深感难过,幽幽的道:“菩萨,佛祖,你们在天之灵可否告诉我十两,你们究竟是如何去安排我们凡人的姻缘?既然让我遇上一个如此爱我的人,为甚么偏偏要让他与我的主人为敌?究竟是十两前世作了啥罪孽,还是月老的安排出了错?”
忽地,外边传来小孩哇哇的喊叫声,唤醒了迷糊中的十两,她挣扎欲起,伍穷将她一手按着,十两叫道:“是宝宝!是宝宝的声音!”伍穷欺身靠近小缺口往外一探,赫见刚才跟招尤耳语的那个“穷凶极恶十兄弟”已回来,还抓住了同乘小船追至的一众小孩,手上利剑架在伍宝宝颈项之上,只要手一紧,好容易便能了结她年幼的生命。伍穷把情况转告十两,她忧心忡仲,害怕再添亡魂。
招尤叫道:“伍穷啊!其实招尤我也信你有惊人部署夺回一切,不过你老是左闪右躲,加上太子又不断咄咄相逼,招尤投向太子的一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想,这个小女孩跟你应有点关系吧?招尤就大胆以小女孩作要胁,要是你不想她无辜丧命,便乖乖的站着不要乱动,等我放火把你烧死,然后将尸体拿去交给太子。”
春冰薄一楞,心中也暗骂招尤此招够狠够绝,竟用此法胁迫伍穷表态,假如伍穷真有后着部署,定不会犯火烧死险,自当破洞而出,要是真已意兴阑珊,不再留恋江湖争斗,那他就应该一死以便让各人好面对太子。洞口与招尤所站的位置尚有一段距离,伍穷再厉害也不是神仙,除了破洞,也不能将伍宝宝从招尤手中夺过来招尤挥一挥手,“穷凶极恶十兄弟”
中另一人便听他差遣上前,手中握着火棒和猛火油,一步一步战战兢兢的走向洞口处。洞穴里双目一直盯住小缺口的伍穷,转身望向十向,见她默不作声,僵持一阵,过了一会儿十两才颓然道:“就把她当作是你的亲生女儿,救救她吧!”
十两说得轻松,洞穴之内除非有仙法,否则要把洞外的人救过来,难比登天。
怎料,伍穷却毫不犹豫地答道:“只要是十两亲口要求的,伍穷务必尽力而为,不过,好可能只救得一个小孩,未必能救得全部。”
如此说来,伍穷似乎真有妙法,看他立即俯身拾起地上几块小石,又伸长颈项从小缺口往外采视,瞧见抓着火棒的那人愈走愈近,便向对方厉目一瞪,把他吓得一窒的同时,飒飒两声,两颗小石子从伍穷指间弹射而出,准确地落在那只抓着火棒的手上,手中的猛火油和火棒登时被击落,还末及吃惊大叫,破风之声又来,伍穷接连掷射的几颗小石子,都万分准绳地击中那人的身手各处,手一松猛火油向他身上淋下,火棒着地燃烧起来,熊熊烈火眨眼间包裹焚烧来攻者,招尤与其一众人也大吃一驾。
混乱之间,三颗小石子经已弹射而出,噗的一声,第一颗打落在伍宝宝身前地上,再向上反弹,目标是架在她颈上的刀刃,崩的清脆一响,利刃断折,那人呆在当场。招尤怕为小石子所偷袭,急忙抡舞“杂刀”护身,蹬步跃退。其余两颗小石子接踵飞来,皆落在伍宝宝身前地上,连续两声沉响,小石子反弹而起,势道减弱,但却蕴藏着伍穷深厚的内劲,击中伍宝宝双腿,令她向前趴下,打了个前翻,双腿向后蹴踢,把身后那人轰得倒飞向后,伍宝宝正狐疑不解之间,已翻身着地稳定下来,对刚才的一切依然迷惘万分。
伍穷这一手奇技,不但解决了自身火烧死险,也把伍宝宝从利刃之下救出来,巅疯和其余“穷凶极恶十兄弟”争先恐后的逃跑,抱头鼠窜,只求寻找可以遮挡的位置匿藏起来,转眼间伍穷视线中只剩下伍宝宝、春冰薄、毛产及影剑几人。
明明已将伍穷困于洞中,却也未能置他于死地,自己反被对方的小把戏吓得如缩头乌龟般躲起来,招尤既羞且怒,急步转身,往后跑去,一手把抓来的一班稚童全部捆绑起来。看来招尤是想施展其最后杀着,抓起其中一个小孩子,又回头奔去洞穴之内,伍穷早已猜知招尤的下一步计划,便向十两说道:“要是再不破洞而出,恐怕没法子把其他的稚童都救出来。”说罢伍穷定睛看着十两,等候她作决定,十两心感凄酸的说道:“其实你早有方法把我们都救出去,只是故意在等候十两点头答应长伴你侧吧?”
伍穷答曰:“你是我此生唯一所爱,也是我最后的信心泉源,如没有你,我再争战下去也是枉然。”他的答案已露端倪,不及早破洞,只想胁迫十两作出去留抉择,要是十两真的要死在洞中,伍穷是否也会留在洞襄等死其实也未知真伪,想至此,十两又是一阵心酸。
犹豫了半晌,十两才轻轻点头,她终于选择屈服,愿尽当妻子的责任,留在丈夫身旁跟他共同进退,伍穷难掩心中兴奋,想到自己放弃帝位,让太子暂代执政“天法国”一事,现在终于得到回报了,禁不住笑道:“出去之后,我伍穷再没有任何顾虑,不但会从太子手上夺回‘天法国’,更会将那老不死人头斩下,建立我万世功业!”
洞口外的春冰薄隐闻伍穷狂笑而趋前,向伍穷跪下,伍穷说道:“春冰薄,你已经知道我要跟你说的秘密了吧?”
春冰薄狡黠一笑,答曰:“徒儿明白,既然徒儿相信师父定必会重夺帝位,实也不必多猜疑,只需推开封住洞口的石块,让师父安全出来便是,只是春冰薄不知几时才是时机,请师父指点。”
伍穷又再大乐狂笑:“呵呵!好!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看我伍穷再次翻天覆地,甚么小白、老不死通通也要向我伍穷下跪!”
星月当空,凉风迭爽,“狐林”内更见凄迷幽深,断续传来的野兽鸣叫声响彻林中,愈夜愈见森寒,莽莽郁郁奇木参天,傻七被梦儿追至此处,独个儿在林中乱冲乱撞,辨不出方向,找不到归路,被困“狐林”之内。如今腹中雷鸣,寒意侵体,可怜兮兮的不知所措。
“神国”大部分地方也是古朴幽森,春来山花遍野,入夏芳草如茵,秋至满山嫣红,隆冬冰封雪覆,每多不知名的少数民族散居国内四处,奇珍异兽多不胜数,“狐林”正是狐群聚集之地。
傻七正自焦急惶恐,设法寻找穿出“狐林”之路,忽然眼前一黑影挟猛风扑来,傻七举手迎挡,那飞动的异物来得急,去也怏,噗嗤一声便已消失在黑暗中,迅捷之速连该物是甚么也未能看清。傻七双臂已为利爪所伤,痛得他差点哭出来之际,身后又呼声大作,这次傻七学精了,一有异动便立即施展惊人身法闪避,那异物虽扑了个空,却没有就此罢休,反借一弹之势,在林木间飞跃穿梭,几下起落再追向傻七。
傻七哇地一声,既感愤怒也感烦躁,因为从后扑出来的,是潜伏在林间伺机突袭,欲夺傻七手中“晴天娃娃”的笑梦儿。
梦儿动作灵敏,健步如飞,可是近丈高的傻七也身法刁巧,梦儿几次差不多要将傻七擒住之时,旋飞之间,傻七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身避去。一追一赶又一回合,梦儿始终未能弄得明白、甚至看得清楚傻七迅捷的身法,呼的一声,向后退走,藏身林间,再次在隐蔽的地方监视傻七。
可怜傻七又困又倦,却担心梦儿乘他入眠时过来抢夺“晴天娃娃”,以至不敢坐下休息,将“晴天娃娃”紧抱怀中,倦极难当,刚要忍不住闭上双目之际,远处一声猛兽长嗥,把傻七吓得跳了起来,仓皇四望,头顶刷刷声大作,一树落叶飘下,原来梦儿已比傻七快一步踏着树梢向叫声奔过去。
傻七漫无目的,腹中饥肠辘辘,只想找些能吃的东西填肚,无计可施又向那兽叫声响处走去。
幸而那叫声一直断续传来,傻七能辨声而前,走得一会,只觉一阵金风扑面,令他畅快开怀,原来眼前已是另一番风景,十分开扬广阔的石窟群就在面前。
极目四望,石窟群上蛰伏着十多头呈血红状的异物,看来像是一群肥大健硕的野犬,睡眼惺忪的他,傻兮兮地开怀大笑起来,心想,只要捕得一头,便可起火烹烧以祭五脏。
也许是真的太傻太疯,或是已饿得头昏眼花,傻七所见之物并不是甚么野犬,而是长得一身红毛的狐群,这群红狐团团围成一圈,把里面一头全黑异物重重包围,看样子是这头全黑异物闯进狐群的领域之内,狐群正想把它驱逐出去,要作势扑上展开一番缠斗,哪知傻七竟一跃一弹,使出其迅捷身法窜飞上前。
狐群与那全黑异物甚为灵敏,傻七刚一动,它们便都惊觉起来。那头黑色异物感到威胁潜入,突回过头来猛然咆哮,那极凶恶的吼叫把傻七吓得窒步错身,向横闪去,纵目看真一点,才发现那是一头全身黑毛的野豹,正是它的咆哮声响,把梦儿和傻七吸引过来。
藏身树梢顶上的梦儿见黑豹出现甚为兴奋,原因是他在“五杀野”期间,也曾日夜与一头孤独凶残的豹作竞赛,最终这头被喻为“五杀野”守护之神的黑豹也要被梦儿所驯服。
傻七误闯进它的警戒线之内,掀动杀机,红狐见黑豹一跃而起,随即一气扑上,那黑豹左奔右跃,在石窟群中飞来扑去,如履平地。
它的四肢细长,背骨柔软,钩爪粗硬,獠牙锋利森寒,与十多头红狐展开缠斗虽说不上占便宜,却也并不吃亏,梦儿脸上泛起微笑,皆因对于黑豹的动作他都已了如指掌,可说是满有信心,正打算跃出去挑战黑豹,欲把它亲手驯服过来,可是此时,一阵温婉如笛子的声音传来,接着一道白影如电射一般向着那狐群奔去。
白光一来,那群红狐旋即退开再次组织阵形把黑豹围拢,梦儿定睛一看,只见白光来自那天在池中所见的雪狐,它似是群狐之首。这时那如笛子的声音又再传来,梦儿从树梢上四处采头张望,终看见当日那裸体少女依然赤裸全身,半挨在树桠上,手中握着两片树叶放在唇边,那笛子般的音韵就是树叶中发出来。
再见这个令梦儿心情悸动的少女,教他难平内心的跌宕,几乎不克自恃,这少女散发着无穷的魔魅,令梦儿仿佛能听到自己噗噗的心跳声,他定睛看她看得呆呆出神。
那少女忽然扬声叫道:“梦儿,去!”
树梢上的梦儿听到她娇叱的声音,一时失神,错步一滑,便从树顶滑落,砰地一声跌在地上,声音也把少女吸引过去,终于与梦儿四目交投,梦儿这才省起,那雪狐跟自己有着同一样的名宇,也叫梦儿——
第四章知心梦里藏
梦儿平时总是一脸冷漠,不苟言笑,就是遇上天崩地裂仍凛然无所惧,遽料仍敌不过那赤身露体的可人儿,只是一个照面,挂在树梢上的身体便顿失乎衡,跌下来摔个四脚朝天,尽失潇洒气派。
他再次正面近距离瞧着那可人儿,见她一双妙目转动间像懂勾魂摄魄,鼻子小巧挺直,一头摇曳披肩长长金发,朱唇皓齿,散发着性感冶艳的独特气质,令人望之浑身发烫,欲飞奔过去一亲香泽,最要命是虽然全身赤裸,却没半点少女羞愧神色,一双尖尖乳峰在跑跳跃动间跌跌宕宕,像是任君尽情饱赏,细腻洁白的肌肤,教人禁不住由衷赞叹大自然造物之美妙。
她见梦儿跌倒的窘态,先是微一错愕,跟着便以纤铁玉指轻掩朱唇,微笑间又带着纯真少女的娇羞,里里外外都具有慑人的魅力,假如世间真有仙子和鬼魅存在,这可人儿必定就是两者的合体。
呆呆望着可人儿出神的梦儿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娇媚浅笑,只懂傻笑,自觉也笑得十分难看,突然间,那可人儿竟脸露骇异神色,像被吓坏,梦儿顿将笑容收敛起来,忽觉地上微微颤动,身后传来狂猛的咆哮声几要震穿耳膜,黑豹发现梦儿,纵步飞跃,直冲过来。
梦儿并未转身,凭声已略知大概,侧身欲给那可人儿一个自信眼神,要大显神威制服恶豹,哪知可人儿又轻吹两片树叶,发出如笛子吹奏般的妙韵指挥雪狐,只见一道银芒快捷无影的急奔回来,划破黑暗,四肢如不沾地,梦儿回过身去,已见一黑一白的影子在缠斗,其余那十多头红狐此时也扑上前,转瞬间,红光黑影白芒在眼前窜射,看得他眼花缭乱。
那黑豹身形巨硕,比红狐和雪狐的体积都要庞大,动作却是极其敏捷,一头红狐动作稍微迟缓,便给恶豹挥了一爪,几乎破开它肚皮,雪狐怪声急戾,几头红狐即跳弹让开,没有红狐所阻,雪狐与黑豹畅酣缠斗,黑豹纵使再迅捷,也不及雪狐刁巧,时左时右,或上或下跳弹,把黑豹弄得团团转圈,见它脚步浮游,梦儿脸泛微笑,知道雪狐战术奏效,一个起落,借势弹起,黑豹视线急追雪狐而去,哪知雪狐像有人性竟懂虚晃,窸窣一声,雪狐利齿已咬噬黑豹一片皮肉,蹬步退开,十多头红狐又扑前扰敌,阻其追咬雪狐,梦儿心中暗自喝采,惊觉这群野兽竟如人般具灵性,除攻守有术,谁是首领谁是下从划分一清二楚,进攻组织极其严密。
那站得远远的傻七虽惧怕梦儿抢其“晴天娃娃”,不敢走得太近,可是这群异兽缠斗得实在精彩灿烂,看得兴味大作,本来是脑筋不灵的傻七也仿佛受到原始感召,拍起掌来高叫:“好啊!好!咬它!咬它!”
“嘻。”可人儿娇俏的嗔笑声把傻七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谁知一看之下,见那可人儿全身赤裸,纤毫毕现,傻七两颊通红,如有热血上涌,全身滚烫如被火炙,是男性的自然生理反应,他惊奇的指着那可人儿叫道:“哇!奶奶!奶奶!”只见傻七掩着双目,转身窜逃,那可人儿却反而未知他因何事逃跑,一脸惘然。
受伤的黑豹被红狐围攻,仍奋力顽斗,只见它张牙舞爪,目露凶光,东窜西扑的既在寻隙避过红狐噬咬,也千方百计伺机反扑,那雪狐静坐一边,忽觉身旁杀气凛冽,转头看去,只见梦儿握紧双拳盯着自己,它也昂起首来,像人一般摆出个不屑的模样,准备接受挑衅。
那雪狐又低呜一声,红狐随即散开围成圆形俯伏在地,将黑豹团团围着,梦儿见雪狐又望向自己,把梦儿也像红狐一样指挥,树上那可人儿高兴地拍起掌来,等看好戏。
梦儿一心要展示自己不同凡响的实力,怒目直视黑豹,它也惊觉一股压力疾扑过来,心感不安在原地踟躅,却无法逃离红狐的包围,一双充满野性的眼睛无论它移往哪个方向,依然与梦儿四目交投。
梦儿脑里盘算着要如何把那雪狐比下去,一边已简单的迈开大步,身一动,黑豹便即蹲足下来,梦儿再一进迫,那黑豹竟伏在地上不动,四肢尽向前后伸去,看似臣子对君王参拜,可是梦儿却并未因此满足,踏步至距黑豹咫尺之前跟它对峙,树上的可人儿也被凝重气氛感染,骨碌地吞下口水,一颗心噗噗的跳,四肢也伸直起来等待最刺激一刻。
梦儿倏地怒吼一声,把沉静的气氛划破,连雪狐也微微一愕,黑豹闻叫声受惊猛然弹起,四足长伸怒扑梦儿,它跃身站起连及四肢真有梦儿般高大,状甚吓人,惟梦儿不惊不惧,看准它疾扑来势,也不移步,双拳齐出,挟住黑豹头颅,此时刚好血盆大口怒张,锋利撩牙差一点就要咬噬梦儿胸膛,它急迫地舞动前肢欲挣脱梦儿制钳,哪知梦儿手劲一发,哗啦一声,黑豹头颅便被挟个稀烂,情状残忍血腥。
红狐惊见黑豹死状,悚然一惊,反而树上那可人儿赞叹地低呼一声,雅然声音微弱,却瞒不过梦儿双耳,他大感诧异,平常人见到残忍状况都不忍卒睹,何况她是个女儿家!竟然欣赏梦儿,又对她增加一分好感。
梦儿转头看去,那可人儿几个起落便自树上翻飞而下,动作敏捷有若猿猴,甫落下便拍了拍手,对梦儿的狂霸甚是欣赏,梦儿此时心下猜想道:“真是一个好特别的女孩。”看来,梦儿已完全被这可人儿慑住心神。
那可人儿忽尔又说声:“梦儿,你好吗?”梦儿虽然已知雪狐的名字也叫梦儿,但每次听她从口中叫唤梦儿的名字,总也会很自然的反应,直觉好亲切。
她走过去,侧着头摸了摸梦儿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自己赤裸着的身体,似乎十分好奇,表情像是在说“这些披在身上的东西是甚么?”,可是这只是梦儿的猜想罢了,他没说出口,只见她又转头望望刚才傻七逃跑的方向,然后又摸摸自己的身体,奇怪地侧着头,就像是在说“真奇怪了”。
如此近距离下,梦儿对她的肉体更有感觉,只想伸手出去将她拥入怀中,施强力将她占有过来,可是耶律梦香多年的教养始终叫他把冲动压抑下来,深吸一口气,便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可人儿听了,露出一脸灿烂纯真的笑容,甚是好看,可是却并没回答梦儿的问题,梦儿犹豫一下,又再次试探的问道:“你没有名宇的吗?”她听见了,先是一笑,然后答道:
“梦儿,你好吗?”
梦儿倒抽一口凉气,似乎发现了一点异状,可是却不能确定,于是便跟着她说道:“梦儿,你好吗?”这次可人儿笑得更灿烂,几乎手舞足蹈起来,跳得一阵,又停下来说道:
“梦儿,你要下来吗?”说罢掩着嘴巴娇笑,梦儿似乎更加肯定了自已心中猜想。
正当两人面对面,那可人儿竟突然一把撕开梦儿身上的衣衫,梦儿猝不及防,便露出上身精赤的肌肉,她高兴的拍起掌,还想继续动手扯去梦儿身上的长裤,但梦儿反应较快,一把将裤头扯住,微退一步,可是她身子向前一溜,如游鱼一般的手指又向他裤头袭去,看似不脱梦儿的裤子誓不休,还微露不悦神色。
梦儿再向后退去,可人儿脱他长裤不果,又笑道:“梦儿,你刚才去了哪里,找到你的伴侣吗?”这可人儿说话奇奇怪怪,答非所问,可是梦儿记得第一次跟她在池边偶遇时,她口里也是说着刚才那几句同样的话,梦儿猜测她其实只懂说那几句话,虽然如此,不荀言笑的梦儿却反而因此更对可人儿有好感,因为她简单得犹如一个小孩子,同时却有着成熟的胴体,那实在是奇怪又完美的组合。
只见梦儿扯着裤子,一边左闪右避,可人儿以为他要跟她玩耍,笑着跳着左扑右扑,嘻嘻哈哈的好不开怀,但一连几次也摸不着梦儿,可人儿竟獗起小嘴像个稚童撒娇,梦儿爱极她这样子,终于捉着她手将她一拥入怀,她那丰满的胸脯紧贴着自己胸膛,只觉柔软温馨,甚为畅快,欲火一经挑起,便再也按捺不住,另一手抱她腰肢轻轻放下,便向她嘴上吻去,可人儿惊呼一声,身体抖震,那种感觉袭上脑来,甚是美妙,只是缺辞形容,惟有娇笑一下,又道:“梦儿,你好吗!”
梦儿爱煞这可人儿,绝不肯轻易放手,答道:“梦儿很好。”那可人儿又不明白了,搔了搔头,梦儿便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梦儿。”可人儿听见“梦儿”两个字便格格娇笑,笑得几乎弯了腰。
只见她拍了拍手,叫道:“梦儿。”那头雪狐听见,便起身缓步过来,她模仿着刚才梦儿的动作,伸手指去雪狐鼻尖说道:“梦儿。”然后又仰天娇笑,一切动作看在梦见眼中都是如此可爱。
梦儿欲教她称唤自己,又做了刚才的动作一次,可是今次可人儿却是指着自已的鼻尖叫道:“梦儿。”连梦儿自已也忍不住笑了,的确今天可说是梦见一生中笑得最开怀的一天。
连续尝试了几次,梦儿终于令她明白他也叫梦见,可是却惹得她一阵狐疑,频频搔起头来,跟看梦儿便想到也要为她起一个名字,让自己容易称呼她,左想右想,几经思量,期间好几次她禁不住欲扯动梦儿裤子,终于梦儿瞧着她的脸容,为她取了个最适合的名字,唤作“可人”。
星月灿烂之下,梦儿抱着可人教她叫自己的名字,她整夜喃喃将可人这名字念诵,十分畅快开怀,饿了便生起火堆,将刚才那头黑豹架起来烧熟果腹,肉香又把林中徘徊的傻七吸引过来,可是一见梦儿他又不敢走出来,直至两人都倦极欲眠,可人忽地拉扯梦儿,要他跟她同往,梦儿此刻几已浑忘一切,只想跟可人相对久一点时间,享受曼妙的悦愉,不理后果,熊熊笔火也不熄灭,便迳自跟随可人离去。
躲藏着的傻七见梦儿离开,便立即走到火堆旁把一条豹腿扯下,大啖咬着豹肉果腹,梦儿与可人手牵手往石窟群那方走去,回首见傻七在狼吞虎咽,他才放下心来,可见梦儿外表虽冷酷,内里仍然蕴藏感情。
傻七惊觉自己独处,又担心着不识路途,四处张望,惟有远远跟在梦儿身后。
经过一晚的相处,梦儿与可人已俨如一对相识已久的小情人,在荒地中挽着手与狐群奔跑,逍遥自在,行行重行行,沿途经过的地方尽是人迹罕至之地,甚是荒芜,触目只见交替出现黑赭色、绛红色的怪石山,间中有紫红柳和沙枣树映入眼帘由晨曦走至烈日当空,可人仍不觉倦,此时眼前出现异景,那一片荒凉之地中,有一大片凹陷的低洼地带,假如不亲身走近也不察觉,远看就如四野是平地无疑,那低洼之处有几座用石砌成,俨如巨大坟墓的建筑,各有洞口,梦儿看着这种像蛮荒野人居所的古塞出神,可人吹了一声口哨,古塞四旁出现异景,几乎数不尽的狐群忽地涌现,数目多得连梦儿也感愕然,幸而狐群却不像有敌意。
梦儿用简单的说话问可人:“这就是你一直以来所住的地方?”可人轻笑,说道:“甚么?这里有人?”
梦儿只觉好笑,她始终还是只懂说那几句话。可人一手拉扯梦儿进入古塞之中,里面也是极其简陋,似乎古塞只适合用作避挡风沙之用,谈不上是人住的地方。
古塞之内放有几张石床,其中一张石床上,讣看几头全身毛色淡蓝的狐,可人挥一挥手,蓝狐站起来从石床跳下,梦儿眼前一亮,石床上竟还躺着一个披着狐毛蔽体的女人,可人嘻笑着走到石床边,向梦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教梦儿别把躺着的女人吵醒。
梦儿走近去看看那女人容貌,只见她睡相安详,是个中年妇人,却不失美艳神态,也是一头金发,样貌跟可人有几分相似,猜想她必与可人有亲缘,也许是可人的娘亲,蓦地,梦儿惊觉这女人睡着但胸膛却不见起伏,用手搭在她身上摸去,一阵冰冷感觉从指尖传来,发现她早死去多时,但可人像是全不知情,还不时对梦儿娇笑着。
如此奇特的事情,完全超出梦儿过去所认知的事,不断将所有事情重新组织,又在另几座古塞内发现一些骸骨,梦儿猜想可人属于一些与外间隔绝的少数部落,惯与狐群为伍,而不知是何原因,这个部落已全被歼灭,最后只剩下这个可人与她的娘亲,可是可人与她娘共对的时间也不长,这从可人只懂说几句简单的话就能猜想得到,甚至乎“梦儿”才是可人原来的名字,那几句话是她娘亲死前曾对可人说过的话,是以她才铭记于心。
梦儿想着想着,猜道自己所想应该离事实不远,可人甚么也未学懂,甚至不知死亡为何事时,她的娘亲便躺在此石床上去世,于是她便一直与狐群结伴,没有离开过这片荒芜之地,所以才会眼见梦儿击杀黑豹,依然不觉残忍,因为在她心中,本来便没残忍这一回事。
可是石床上的女人死去多时,身体却没因此腐烂,确是奇闻,梦儿向外边狐群看去,想起刚才狐群一直卧在女人身上,也许它们有甚么奇能,可保尸身不化,可惜却无法证实。
正自出神之际,可人忽然拉着梦儿的手走到一张空置的石床旁,用手势示意叫他躺下,梦见如言照办,待梦儿躺下后,可人又笑着在旁边另一张石床躺下,刚才那些狐群见着,竟能乖巧地跳上去卧在他们两人身上,梦儿猜想这是可人平时用来保暖之法,便任由狐群围在他身上。
可人微微一笑,接着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儿一夜末眠,此时也觉疲惫,转瞬间也沉入梦乡,可怜外面的傻七一个人被烈日晒头,不知自已身在何方,又不敢走进里面,只得呆呆的等着,心中期望梦儿能把他带回原来所住的地方。
昏昏沉沉的梦儿走进了异景,那是一处气派雄豪,人声鼎沸之地,愈沉睡景象愈见清晰,只见原野间几百个身披兽皮,看脸部轮廓与可人差不多上下的人围拢起来,有男亦有女,应该全是属于可人的族人,他们都摇手呐喊,状甚欢畅,当中几对青年男女各自骑着骏马并辔徐徐前行,似乎正在进行甚么游戏。
这种属于已灭亡“狐族”的游戏,名日“隔重纱”,游戏开始时,男女各自一骑,一路上,男子双手被绑着,以防他顽抗,梦儿此时在梦中就惊见自己双手被绑,与其他狐族的男人一样,乘在马上,不能动弹。
回头瞧去,见十来个同样骑在骏马上的女子当中,其中一个竟是可人,梦儿只觉甚是有趣,也不试图反抗。
游戏开始,被绑着手的十来个男子与梦儿一起靠拢,而那些骑在骏马上的女子在外围绕圈,眼目不停在这班绑着手的男子身上打量,梦儿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可人,但又惊觉其他女子都盯着自己,眼神充满淫媚,令梦儿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走来挥鞭抽打马股,男子所骑的骏马吃痛,起步前奔,此时女的便要策骑去追,同时不斯挥鞭击倒旁边对手,务求要把自己心仪的男子夺到手来。
梦儿无法制止身下坐骑停步,回头看去,可人与另一个女子同时挥鞭向他抽来,两条长鞭将他卷住——
第五章开心可人儿
这种名日“隔重纱”的女追男游戏,是“狐族”所奉行的婚礼习俗,随着这少数部落的灭亡,此种习俗也已失落,如今梦儿在睡梦中有幸亲身一尝,但觉趣味盎然,奇妙的是他也清楚自己身在梦中,所以放开怀抱,不再绷紧着脸,任由这群“狐族”少女将他主宰。
可人娇叱一声,眉目一蹙,呼的一声,扬起长鞭在半空呼啸了一圈,重重抽落马股,骏马翻飞四蹄快放,其余女子也依样葫芦,策马狂追,可人叱喝声道:“喝“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你们别妄想来跟我争!”
被鞍下骏马带往前跑的梦儿听见可人说话的声音,不觉回头,眼前沙尘滚滚,可人马上英姿飒爽,手中长鞭挥洒自如,或左或右挥击,啪的一声响,便抽中身旁同行短发少女的坐骑,那马目被长鞭尖端击中,血柱直射而出,哪能再跑了那马吃痛前蹄仰起,鞍上短发少女便被抛跌在地,可人抽回长鞭,乘势圈住前方马蹄,用力拉扯,硬将骏马拉停,可人几番连消带打,松开缰绳,纵马大步迈去。
只听可人高叫:“我来了!我来了!你是我的了!”梦儿见她开怀大叫,顿觉有趣,自己也喜极忘忧,大乐笑着。终于可人所策之骑追上梦儿,抡鞭向他身上圈去,刚绕了一圈,另一条长鞭又挥来同时圈住梦儿,可人横目瞟去,见她的对手天心同时都拣中梦儿为自己新郎,互以眼神对峙,梦儿眼见自己同时被两个少女争宠,其他男的全部落单,其乐无穷,原来惟有在梦中,梦儿才可痛快开怀。
依“隔重纱”的规矩,男的不能首先开腔,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完全任由女方摆布,要是同时间有两女互争一男的情况,便必须由他们自己以或文或武方式决胜,直至一女败倒,才由胜出一方完全拥有那男的,梦儿从未参与过这种游戏,可是梦中的他好像也懂得这规矩,所策骑之快马停下,可人突从自己坐骑处轻身跃起,跨步过去,娇叱一声,连环三踢,向着对手天心蹴去,要将她打下马去。
可人身手矫捷灵敏,飞踢姿势曼妙,梦儿几乎要脱口赞好,不料另一边的天心也不示弱,双腿钳紧马腹,身体向后拗去,避过可人踢腿,待她招势一老便抽鞭回击,霍霍霍三下重鞭破空,可人发起腰力,半空旋身翻飞,如鱼跃水安然落回自己坐骑上。
天心见她退回,又作反击,一鞭向她的马股打去,那马狂痛嘶叫踢蹄欲奔前,可人反应迅捷,立即回鞭一圈,卷住梦儿,借马冲前之势,将梦儿如飞人一般拉扯过来,跌入她的怀中,可人将他一把抱住,便含情默默的与他四目交投,反倒是梦儿有点窘态。
“隔重纱”这个游戏,女的就算是把其他对手全部击败,夺得自己心仪的男子,也得要攫取男人的心,使他同意接受跟女的交往,而其方法不限,不管是用美色引诱男方,还是甜言蜜语也好,只需达到目的便成。
可人简单直接便说道:“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便不要回避我真情的一吻,否则我会很伤心,天天为你流一壳子眼泪。”
刚说罢,可人飞快的拥着梦儿与他亲吻起来,旁若无人,然后又替梦儿将绑着双手的绳结解开,其他心仪梦儿的女子都倒抽一口凉气,盼望梦儿会把可人无情推开,那可人就会丧失与梦儿共谐连理之机,可是情况令所有人都失望,因梦儿不但接受了可人,还伸手将她抱人怀中,拥得更紧。
这一个长吻几乎吻得日转星移,两人久久不愿分开,到吻得倦极之时,梦儿竟从梦中乍然醒来,可人娇叱一声,便赤裸裸地从邻床处跃过来,伏在他胸膛,梦儿只觉还在仙境,今日的遭遇实在是太奇怪、太美妙,相信定会一生难忘,可人又说道:“梦儿,你好吗?”
哪知梦见回答:“可人,跟我走,离开这里好吗?”她抓着头似乎不明白,梦儿又改口说道:“可人,我们不去天涯海角,梦儿的女人必定要享受最好的,她会是天下间最令人钦羡的女人。”
梦儿不管甚么,已对可人立下誓言,可人以亲切笑容回答。要带可人离开这荒芜之地,首先便要解决可人赤身露体的习惯,他费了一番功夫,剥下几头已死红孤身上的毛皮,做了件简单的衣服,替可人穿上去,但可人看了两看,像很不习惯,几次又欲脱下,纠缠了一会,可人最终还是蹶着嘴把自己的怪模怪样接受下来。
要告别自小长大的古塞,可人不觉难过,那雪狐在低呜,仿佛依依不舍,它并没与可人一起离开,留守这里。傻七见梦儿与可人自古塞中步出,立即警戒起来,跃身蹬步退开,与梦儿保持一定的距离,梦儿瞄了他一眼,既然美人在抱,暂时也没兴趣打那“晴天娃娃”的主意,只顾挽着可人的手大步走去,而傻七就像个仆人一样远远跟在梦儿身后。
离开古塞,经过了石窟群,三人穿过原野丛林,梦儿并没有立即回到“神楼”那边,而是绕道到“神海村”,乘上小艇,梦儿对可人说道:“可人,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将来。”
傻七记起来时并没经过此路,不禁有点犹豫,可是见梦儿的小艇愈走愈远,自己一个人又害怕起来,惟有乘上另一艘小艇尾随而去。
“律天殿”前的一条长长“御道”上,一座由八人担抬的皇轿刚刚经过,“御道”上的龙纹和龙像已经修葺,雕龙栩栩如生,重现皇宫应有的万丈气派。
那皇轿上所乘载的,自是当今“天法国”真龙皇帝,虽然他还是叫作太子,而尾随皇轿之后,另一顶平金丝绣镶石的轿围,由四人所担抬,负责守在这顶轿围外的是对太子心悦诚服,决心一生追随的古刀,自伍穷让位,太子正式登基,古刀便即时由沙场将领晋升为一品御前锦衣卫,但他主要不是保护太子的安全,而是寸步不离太子曾经背着的那个小孩,坐于这顶华贵轿围,几与皇帝平起平坐的人,也正是以往只能手抱的小孩子,日转星移,如今这小孩子巳长成年约八、九的稚童,个子既已长高,当然不能再作手抱,但太子仍对他万分重视,甚至下达圣旨要文武百官对这稚童亦须行君臣之礼。
自当日伍穷在“穷乡乞巷”巧遇太子时,太子便一直背着这个如同病患瘦弱的小孩,几乎形影不离,没人知道他与太子的关系,更没有人见过太子和他对话,最令人印象深刻只是那次梦儿要杀败太子时,他忽然醒来向梦儿吐了一口唾液,令梦儿羞愧而退走。
八名侍卫小心翼翼抬着皇轿直抵“律天殿”,太子自行从皇轿走下,徒步踏上那条长长的梯阶,准备走进殿中临早朝,古刀掀起那道轿帘,只见那小孩四平八稳的端坐,双目却是紧合,似是永远沉睡,古刀早已见惯不怪,将他从轿内抱出,尾随太子步上梯阶。
明明已把他抬至“律天殿”前了,太子还要亲自走这一小段路,是否有点多此一举?这问题一直在古刀心中盘旋不去,今日终于忍不住开口要问个明白。
古刀道:“皇上,古刀不才,不及皇上有智慧,但实在猜不透皇上要亲走这段小路的原因。”
太子微一沉吟,回头答道:“你不会今日才对这件事有所疑问,为何要留到今日才向朕问答案?”登基为王后的太子更具皇者威严,只是一句说话和一个眼神就让古刀不能再掩饰心中疑贲,听到太子所问惟有答道:“因为古刀曾尝试自己猜度原因,虽然曾有数个可能答案,但再细心回想也觉不是最真实的答案,始终末能释疑。”
只见太子驻足,回头说道:“你知道你犯了多少个错误吗?”古刀微一呆愕,二话不说即垂首准备接受责罚,说道:“微臣不知,烦请皇上指出错处,并加以责罚。”
对于古刀勇于认错的态度,太子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神色,答道:“你最少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是不应该对朕的一切有所生疑,因为朕做的每一件事都必有其原因,要是每一事都要跟你说个清楚明白,那朕岂不是反过来变成你的下从?”
古刀连连点头,答道:“微臣不敢。”
太子又说道:“第二个错误,是不应该为这些微小的问题去烦恼,人的智慧很宝贵,当你去为一些小问题烦恼时,别人却已身体力行去解决大困难,人家迈进了一大步,你却仍是原地踏步,要追赶过人可惜却早已失掉先机。”
听罢,古刀低下头去答道:“微臣会好好检讨。”
最后,太子再答道:“不过,你既然已将心中疑问道出,朕也不妨答你,朕之所以要亲自走这一段路,是希望警惕自已就算身份是皇帝,但其实也是一个血肉之躯,并不要因身份尊贵而把自己抬得高高在上,当然君臣之礼还是不可免,假如可以的话朕也会保持着与你们一样的生活,惟有如此我才能明白应该如何管治朝野,否则与平民生活距离愈远,治理天下的手段便变成空中浮阁,不切实际。”
听罢太子的一席话,古刀心内对太子的敬重又再加一分,他自问比太子年长逾倍,但始终觉得自己的智慧才干,远远不及太子。
太子的智慧惊人,甚至比余律令更高瞻远瞩,别人是想一步走一步,他则是想了三步,走了十步,而且每一着都互有关连,就算是说一句话也有其用意,就像他对古刀解释其弃轿不用,徒步走这一段梯阶的原因,究竟真实用意是否如他所言,还是其目的是想向古刀再次炫耀其智慧,令他更感拜服而不敢造次呢?没有人可以得知确切答案。
走完了长长梯阶,太子直入“律天殿”端坐龙椅临朝,他的身旁竟还放了一张金漆大椅让那小孩子就坐,可是那小孩好像永远睡不够,仍是紧合著双目。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高呼万岁,兵部尚书便先上前敝奏,他完全遵照了太子的吩咐,如何加强国防兵力、武器,又加快修葺城池以作布防,战部尚书又将“天皇帝国”一边情况道明,太子都一一了解过去,又再作安排,忙了好一回便退朝。
文武百官全都退下,太子走进了经书房,万卷书册整整齐齐排列架上,这是太子每日退朝后必到之地,就是这间经书房,任何人未得太子允许也不得闯进,违者必斩,房外甚至不要侍卫守门,可以说经书房外几十尺的范围里,就只有太子与那个日常紧合双目如同已死的小孩,假若任何人要潜人经书房其实十分容易,可是又有谁够胆干这样的事?
此刻的经书房中,太子端坐于案头旁,终于见那小孩站直起身来,他其实不病也不死,太子微一吟哦,然后说道:“刑部尚书。”
那小孩眨动了双眼,稍一迟疑,说道:“皇上,现‘天法国’为应付‘天皇帝国’大军来袭,正值兵才若渴之时,微臣有一建议,如今刑部七十大牢囚犯共上万人,其中极多是孔武有力之重犯,他们被因数载,其实早已为其所犯之事付上代价,多次希望皇上龙恩大赦,把他们释放出去,而微臣也已私下作主,问得他们意愿,答应为‘天法国’略尽绵力,加入军队之中齐同抗敌,他们某些本属死囚,就算是在沙场中被杀,亦不足惜,只要皇上允许,一万个囚犯便变成一万个可供牺牲的阵前先锋。”
太子听着小孩的说话,闭目静思一会,再次睁目时便说道:“兵部尚书,你对此事有何意见?”
那小孩听了,便即站过去另一位置,这次开口说话却全换了语气,十足十兵部尚书般行动举止粗豪万丈:“皇上,此事实在太过荒唐,以囚犯作战兵历朝也没此先例,恐怕此例一开影响深远,依微臣愚见,将一万囚犯完全从牢中释放出来后,倒是省去了处理囚犯的烦恼,刑部尚书的提议也不是完全没有效用。”小孩说完,也仿佛那边真的站着一个刑部尚书模样的人,表情十足向那边厉目瞪去。
太子与这个小孩的对话,似乎就像是真的殿上早朝会见文武百官一般情况,但奇怪的是,那小孩的一番说话并不是刚才早朝的内容,太子听了小孩模仿过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的说话后,口中喃喃,略一沉吟说道:“刑部尚书这种大胆提议,其实也非不可行,只是要立即答应的话,他便以为自己甚有创见,以后便会洋洋自得,而兵部尚书也会因此对刑部尚书更为不满,加深两人鸿沟,因为他反对的手段做得太明显,如一面倒赞同他意见的话,亦会令刑部尚书产生怨怼,两人所司之职需紧密沟通,现阶段不宜多生波折,必须好好处理才对。”
说完后,太子稍一盘算便又对那小孩吩咐道:“刑部尚书。”那小孩仿佛就化身为刑部尚书模样,低下头来答道:“微臣在。”
太子脸露威仪,说道:“囚犯是囚犯,战兵是战兵,国法与国防是两码子的事,不能混为一谈,百姓犯事便该依法判决,既判决了便不能随便赦罪,否则百姓以为朝廷法制朝令夕改,哪还有人愿意再守法?何况这群囚犯是乌合之众,把他们混在正规战兵中,只会引起争端,对行军打仗有百害无一利,而且我的战兵不是用来作牺牲,而是用来打败敌军,不过卿家的确提醒了朕还有囚犯的问题,如今‘天法国’粮资分配不公,这群囚犯在牢中浪费人力物力,更要供粮养活,朕命你重新审定每个囚犯所犯之罪,如有死囚者未施刑,要立即执法,未判刑者则加快判审,一切办妥,再提醒朕需加定各罪刑罚。”
说罢,那小孩一丝不苟地下跪道:“微臣遵旨,微臣自当听从皇上吩咐,退朝后立即去办。”
太子又道:“兵部尚书。”
那小孩又急步走去另一边,扮演着兵部尚书的模样应道:“微臣在。”
太子道:“你重新制定一下负责安排武器、军粮的营户编制,这些军兵不上阵前交锋,只是奴役其他战兵,通常是在百姓中征召入伍,假如那些犯事轻微的囚犯愿意效役,便挑一些让他们去入伍干些粗活,当然不能让他们军阶有所晋升,假如试过可行,便再挑一些去,惟此事并不急迫,大可慢慢去办。”
原来太子一直对这小孩十分着紧的缘故,是他能够在太子身旁静心观察每一个人的特性、动作,然后便能模仿出那人的一切动作,甚至乎连心中所思所想也能猜得出来,虽然这小孩有此奇能,却并不懂得如何处理问题,是以每次太子要对付某人,他便必然先扮演一遍,让太子自行谋定对策。
太子的确绝顶聪明,却也总不能一眼关七,可是他又绝不想忽略任何一个人,两人如此这般配合起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配搭,难怪太子每次皆能制敌于先机,百战百胜。
有这样的一件宝物,叫太子怎能不小心把他保护?——
第六章梦为同心结
“天神庙”门口那两扇木门经岁月侵蚀,如今已变得十分脆弱,几是吹弹可破,惟是如此,上面挂着的“神茶”和“郁垒”两个门神铜刻,虽历经了廿载风霜洗刷,其貌依旧威风如昔,盯视良久,令人溢生一股寒意,情不自禁迥避开去。铜刻闪闪光可鉴人,想是有人勤于拭擦。
今日正是六月六,是“敬盘古”之日,古人于这天会有各种仪式祭祀天地,以禳灾祈福,预祝农田丰收,时移势易,不少百姓早已遗忘这种习俗传统,只有少数人依然遵从。
这里“天神庙”前人头涌涌,人们从各处村寨徒步前来,全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年轻男女,约莫十多二十的年纪,各自捧着糯米饭、磁粑,有的还杀鸡刽猪,以及包傻子,齐齐忙着祭祀的仪式。拜过山神、灶神和地母后,便准备兴高采烈地娱乐玩耍,女的会背着装满傻子的篮子,在团团围拢的男子中央起舞穿梭,或提箫筒和二胡,口吹木叶,绕着“天神庙”
前转圈,最有趣的一项,是青年男女间对唱情歌咚的一声,其中一个男孩对旁边提着皮鼓的少女说道:“冬冬,准备好的话,我便要唱了。”叫冬冬的少女回应道:“好啊,冬冬都准备好了,坏头哥哥你就唱吧!”少女轻轻拍了一下皮鼓,发出沉厚鼓声,叫坏头的那个男孩便随节奏开腔唱道:“哎哟,老田鼠呀老田鼠,别老偷吃我的黍!我三年都在守候你,可你从不把我照顾!我已决心离开你,找那安静的乐土,可那安静乐土要往何处觅?何处觅耶?”
其他听见坏头曲辞内容的人,皆收敛了笑容,冬冬也皱着眉头,不再拍打皮鼓,娇滴滴的嚷叫道:“你好啊!死坏头,这哪是甚么情歌来着?你唱得真是一塌糊涂,我不睬你了!”虽见冬冬撒娇,那坏头还是嘻皮笑脸,继续把那首非曲非辞的歌谣唱下去:“我既上天庭,也下地府,问过玉皇大帝,也找那阎王来提问,依然不知乐土何处觅,以为今生终也寻不着,岂料‘天神庙’前遇上俏冬冬,才知乐土在人间,在心间,也在我坏头和俏冬冬之间耶!”
原来那坏头先是唱诵自己年少时的悲苦遭遇,过着被人差遣奴役的生活,发泄悲情感伤,作弄冬冬一番,然后才将遇上冬冬后所获得的快乐满足唱出来。冬冬听罢歌辞,又娇媚的笑着,坏头走过去欲索吻,她左避右躲不让他如愿,情景既温馨也有趣,惹得其他少男少女皆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众人身后传来猛然的僻啪僻啪声响,震耳欲聋,众人回过头去望,只见漫天红絮飞扬,米白硝烟弥漫之中,有一对身影站在其间,显见是一对年轻男女,那对男女的手中提着一串近六尺长的花炮,由头顶吊到地下烧将起来,那女的却是最令人注目,她以一身短小的毛皮披袭蔽体,难掩动人的姿态,又不时扑在那男的身上,大胆索吻,外表与行径均与淳朴保守的少年男女大相径庭。
这对状如新婚小夫妻的男女,正是从“神国”远道而来的梦儿和可人,在他俩的身后,傻七仍然死死跟着。
长长的花炮尽情烧爆之后,可人开怀的拍掌高声大笑,见前面人群聚首,又好奇的跑上去,还伸出手来想要抚他们的脸以示亲切,可是少男少女见她身世奇异,纷纷退避,梦儿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又一把将她抱起来亲吻,如此众目睽睽下一再干出这种亲匿的行径,怎不惹人侧目?可是他们像是乐此不疲地继续长吻,一副甚为享受的样子。
待得他们长吻过后,那坏头走上前去拍掌说道:“好啊!真好!我不知几次想要跟我的爱人冬冬享受公开亲吻的滋味,阁下行事大胆磊落,坏头敬佩万分。”接着坏头又转过头去对冬冬说道:“看啊!人家都不避嫌公开向人以示相爱,我们也来试一下,说不定你会乐在其中。”
个子纤细,外貌娇滴滴像个小娃儿的冬冬立即嚷叫道:“人家如何是人家的事,你又不识人家是谁,说不定他们已是小夫妻呢?我跟你可还未拜堂成亲,又不是你的人,怎么要依你呢?”
坏头为要一尝众目睽睽下与冬冬热吻的滋味,已预备了要死缠烂打,便即转头去对梦儿道:“对了,这位大哥,你听到我的爱人所说的话吧?你们是已经拜过堂成亲的小夫妻吗?
但看你们样子也只不过跟我差不多大小,想来应该也还未成亲吧?”
听见坏头的提问,可人侧着头来对着梦儿微笑,梦儿也像是眼前一亮,坏头见他俩不语,便回头对冬冬笑说:“看啊!他们也不过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吧,这次你再没有说话可推却了,我们这一代年轻人,虽然还是要尊重传统的礼仪,但一些不成文的道德规范,应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像亲吻这回事不过是表示相爱的行为罢了,你有几时看过鸡狗禽畜会躲在一角才互相亲匿呢?实在太多此一举,来吧,爱人。”
这个坏头真像个小滑头,口甜舌滑,惹得冬冬心花儿怒放,他作状便要过去将他抱起来索吻,冬冬横身一侧,便将他推了开去,杏面生春,令羞答答地道:“真是混帐之极的道理啊!难道鸡狗禽畜随地……随地……”到底是女儿家,少女矜持令她没法把话说完,坏头又急迫的笑着道:“怎么啦?随地怎么了?”
冬冬明知坏头是把她欺负,却也无可奈何,红着脸叫嚷道:“你是知道我在说甚么的啦!难道我们要跟鸡狗禽畜一样么?”那知坏头即蹲在地上笑道:“我知你要说的是甚么了,你是想说我们要像鸡狗禽畜般在地上随处方便,对么?”
坏头几次刻意作弄,逗得冬冬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二人正打情骂俏时,梦儿忽然一手搭着坏头的肩膀,他冷峻的脸上透散著令人森寒的感觉,本来嘻笑中的坏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回头看着梦儿,也不知他想干甚么,良久,梦儿才开口说道:“你是否知道要成亲的仪礼?”
梦儿状甚不友善的问了这个问题,坏头紧张的心呼的一声轻松下来,然后笑道:“呵呵,原来你来‘天神庙’这里是打算跟你的可人儿成亲么?那你可能找错了地方,像我们这等无爹无娘的孤儿,才会以庙里仙神作父母,难道你也是个孤儿么?”梦儿略一沉吟,便道:“我的养父娘跟我说过,他们在我婴儿时就是从这‘天神庙’中把我抱走。”
听见梦儿的说话,原本围在庙前尽情玩乐的少男少女立即静了下来,纷纷交头接耳。梦儿所说的话并不假,当年小白发现梦香公主被自身剧毒所害,要出发往寻“万寿无疆”替她解毒,为怕没有伴在公主身侧会令她日夜思念,便从这“天神庙”中将梦儿抱走,让他陪伴着公主在那等候的日子中度过。
而这班年轻男女都是当年争战中爹娘被杀的孤婴,由好心人送到此“天神庙”交给住持抚养,漫漫岁月过去,庙中住持已经去世,这群当年的孤婴先后被富户人家带走,有些作为家中奴仆,干着杂苦工作,每年这天六月六,无论是身在何方,都相约重聚于此,祭祀曾经把他们护荫长大的庙里天神。
听见梦儿当年也是这庙里孤雏,大家即对梦儿表示亲切之情,可是梦儿冷漠的性格与生俱来,无论他们怎样热情,他还是不苟言笑,最后只有油嘴滑舌的坏头拍掌叫道:“好啊!
真好!离开了这么久,难得你会回来寻找自己的根,有心,有心其实是梦儿结识可人后,一直想让她认识自己的一切,便千里迢迢来到“天神庙”这里追源溯始,刚才坏头问到自己是否已跟可人成亲,才令他兴起要跟她结成夫妻的念头,可是梦儿虽可轻易地在战场上调配几万战兵冲锋陷阵,对如何才能正式娶妻成亲这门终生大事却全没认识。
听见梦儿要娶可人为妻,在场的所有女子都脸上露出羡慕之情,男女间能够相爱本已是天下间的美事,能与爱郎共谐连理更是每个女儿家最渴望的事情,冬冬心内更旱已视坏头为非君不嫁的相公,可是坏头生性胡闹,如今中土又未曾脱离“天皇帝国”侵略的战火,大家都不知明天会不会就成战火下的亡魂,是以也不敢轻易提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盟誓,难得梦儿将甚么天下大事都抛诸脑后,只想着要跟爱人成亲,冬冬感动之下,一颗晶莹泪珠便就从眼眶滑落。
那坏头见冬冬哭了,虽然明知她内心在想些甚么,但也不忘令气氛轻松下来,便嘲笑道:“哎哟,你好不知羞,人家又不是说娶你为妻,你干吗会开心得哭成泪人?”冬冬心知坏头又在胡闹,但其他人听着也起哄大笑,气氛十分融洽和谐,不言不语,对事情正学习理解的可人虽不知他们在笑些甚么,可是自己也笑了。
梦儿自小便是个不知身世的孤儿,长大成人的环境中,看到其他人如“八神”等都有个粗鲁透顶但父爱横溢的朱不三照顾,尤其是莫问更是小白的亲儿,难免因此而感到自卑,只是他一向掩饰得好,旁人只猜道他冷漠凶残,实则是外冷内热,尤对自己好的人万般听从,像小白与耶律梦香的教导就时刻铭记在心。遇上这班同是孤儿的少男少女,他们亲切的态度也把梦儿感染过来,只见他笑着轻抚可人发丝,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
可人灿烂的笑着说道:“梦儿,你好吗?”虽然已经不停在学习,但可人还是对这句说话最有深刻的印象,梦儿一笑,对可人说道:“你应该说,梦儿,我爱你。”可人格格的娇笑着,模仿说道:“你应该说,梦儿,我爱你。”
她一字不漏的将梦儿所说过的话重复一遍,逗得梦儿哈哈大笑,然后又说道:“梦儿,我爱你。”可人脸不红,气不喘的又重复说道:“梦儿,我爱你。”其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感到有点莫名奇妙,问道:“你们两个都叫梦儿么?”梦儿今天甚是畅快,很乐意地跟人对话,答道:“我叫笑梦儿,从今之后,她用我的姓氏,叫笑可人。”
冬冬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条彩带,分开两半,又动手在两条彩带上打了个蝴蝶结,各自佩戴在梦儿与可人的襟前,说道:“其实作为女儿家,能听得爱郎亲口说要娶之为妻,已经是死而无憾,甚么婚嫁仪式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个‘同心结’,是冬冬送给你们新婚的礼物,‘同心结’有祝福情人间永结同心之意,希望你们能白头偕老。”
梦儿与可人双双摸着这“同心结”,发出会心微笑,此时坏头又高唱叫道:“呵呵呵!
垂翠幕,结同心,徐郎熏绣衾!”坏头的吟唱挑起热闹气氛,他大声呼叫道;“来吧,来吧,闹喜闹喜,愈闹愈喜,大家都不要静着了,人家今夜新婚之喜,我们该大锣大鼓为他们庆贺。”
坏头一呼百应,提着箫筒与二胡的少男少女吹奏起喜庆的乐曲,跳着唱着,坏头又和应叫道:“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愿天下有情人皆可永结同心哟!”
大家吵吵闹闹了一会儿,最多主意的坏头又嚷叫道:“好啰,好啰,唱过笑过又跳过,现在该是我们都上场的时候了。”冬冬脑袋儿一转,便猜到坏头又要作啥,便即拉着他说道;“你这个坏头坏脑坏家伙,满脑子是坏主意,不要再作弄人家嘛!”
坏头嚷叫着道:“甚么嘛?闹新房是为增添两小夫妻洞房花烛的欢乐气氛,是传统习俗,怎能算是坏主意?”梦儿听着他们的说话不明不白,便说道:“如果是让大家高兴的主意,梦儿不会介怀。”
冬冬听见梦儿这样说道,叉起腰肢来叫道:“傻瓜,你不知道甚么是闹新房吗?”梦儿摇摇头,坏头这时叫道:“是很好玩的玩意,梦儿你一定要让我试一试壤头淫笑着,冬冬拍打了他一下便向梦儿解释道:“所谓闹新房,就是要让你将新娘子交出来,任人玩弄,他们甚至可摸那新娘的手和脚,实在是糟透的玩意。“闹新房”这回事原是闹而不俗,以往大多只是出一些令新郎新娘难以启齿的题目,或以绕口令试其口才,目的是戏谑新人,但这民间习俗流传下来,愈来愈玩过了头,更甚者是一大班人在新房外偷听和偷看一对新人在新房私语和缠绵。坏头贪玩,大乐地叫道:“哈哈哈,我不会摸,只会打,所谓打发打发,愈打愈发,不打则不发,快交你新娘子出来给我来打一打。”
冬冬挡在坏头身前,不让他过去打可人主意,还对梦儿说道:“怎么你还呆在这里啊?”梦儿已经有了可人,自觉已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不再因为冬冬与坏头两个打情骂俏而有丝毫妒忌之心,笑道:“不在这里的话,我要去哪儿!”
梦儿对成亲拜堂这事像个无知的孩童,冬冬没好气的说道:“傻瓜哟,你们都已结成夫妻了,现在当然是要洞房啦!”坏头听见又叫嚷道:“对对对,怏去洞房,不洞房的话焉可闹新房?”
瞧着笑意盈盈的可人,梦儿突将她一把抱起来欲要走进庙中,哪知冬冬又叫道:“傻瓜,你想要以此庙作新房么?真是太混帐了!”梦儿回头,冬冬又续说道:“那可是你妻子最宝贾的东西啊!你好歹也要给她一个最好的地方,让她有个美好的回忆吧?”
梦儿想了想,亦觉冬冬言之有理,就抱着可人往来处要走,眼见错失闹新房的玩意,坏头叫苦连天的道:“啊哟,你想要带新娘子去哪里洞房?说一声嘛?”
见坏头带着失望的神色,梦儿想了一下答道:“那是个属于梦儿最终要去的地方,亦是最好的地方。”坏头听罢,无头绪猜想了一下,可是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最好的地方?是哪儿?如果真是最好的话,坏头倒想见识一下。”
坏头说的确是肺腑之言,如今中土随时会有一场大战,实在无一处是完全安宁之地,像他这种不会武功,只会说几句调皮话逗人欢喜的平凡少年,又没甚大志干一番事业,最适宜是找一个较为稳定的地方避难。
梦儿回头坚定地说道:“皇宫,你敢去吗?”听见梦儿如此说,众人皆哗然,壤头立即叫道:“皇宫?哪个皇宫?你是皇宫中的人么?”
大家只知梦儿是个孤儿,其他的一概不知,他一句说话顿时令大家感到兴趣,梦儿答道:“‘天法国’的皇宫。”
坏头听了更加不明白,摇头说道:“听闻‘天法国’现在是由一个叫太子的人当皇帝,难道你就是太子么?”
听见坏头提起太子这个名字,梦儿顿时收起笑容,回复那一张充满自信和冷漠的脸孔,坚定地说道:“太子算是甚么东西?我爹小白既已有‘神国’,又不许我贸然与‘天皇帝国’对战,我就替他将整个‘天法国’夺过来!”——
第七章惊为天可人
深宵月圆,“慈宁宫”外四周万籁俱寂,太子惯常地不让侍卫守在其寝宫门外,除了不让人得悉他的秘密,同时也警惕自己要时刻处于戒备的状态,假如惯于被人贴身保护,久而久之便会造成依赖,要是有日突然被袭,就会反应迟缓。
只见宫内布置如当日伍穷离开时一般无二,可见太子登基后并无因此而骄傲狂妄,命人大肆修筑宫廷内外来尽情淫乐享受。今夜他促膝于床前,与他最着紧的百搭详谈,不知那百搭说了些甚么,令太子好像有解决不了的苦恼紧皱着眉头,良久不语,那百搭却是四平八稳的端坐,状甚狂霸豪气,瞧其一脸目狰狞的神态,他在扮演着的人,应是伍穷无疑。
百搭见太子沉默不语,粗豪的说道:“哈哈哈,你说过要把我的‘天法国’夺到手,我现在已双手奉送了给你,怎么还一脸苦恼的样子?”百搭说罢,太子忽地端起圆桌上的一瓶酒替百搭斟了一杯,酒斟满后,又迳自陷入沉思中,没再理会百搭。
见太子始终不肯回应自己的提问,百搭真如伍穷以往一般不耐烦起来:“他妈的,别以为用沉默不语的方法就可以把你自己心中的恐惧瞒过去,你不是最终想要实现‘连城诀’的大计吗?我只不过拱手相让了‘天法国’,你便要负起与‘天皇帝国’正面对抗的担子,甚么‘连城诀’都干不出来,事实早已摆在跟前,讲计谋伍穷的确不及你,但你也无法奈我伍穷的何。”
百搭说罢,太子又二话不说继续替他斟酒,那酒杯已斟潟,太子还在继续,酒泻了满桌,可是太子并没理会,百搭脸容有点愠怒,忽地一掌拍在桌上喝道:“他妈的,太子你到底在想些甚么?”
一句骂声之后,太子终于脸泛笑容,此时扮演着伍穷的百搭也收起怒容,太子喃喃地自语道:“始终是个空有一股蛮劲的人,无论他怎样变,性格总不会改,很快他就要回来重掌‘天法国’。”
每逢闲来不用处理宫中事务时,太子便一定要百搭在他面前扮演所有敌人,今夜他正是要揣摩伍穷突然将帝位交给他的目的,多番试验下,终于有了确实的眉目。只顾斟酒而不语,是他用来象征着只要不停用一些小动作去回应,却不直接出手的话,依伍穷冲动的性格必定无法忍耐,很快便会再次暴露出他的狂妄性子来。
只见百搭替太子解答了心中疑问,随即又闭起目来,回复平时沉睡的模样,此时,忽然传来叩门的声响,是谁竟敢叨扰太子休息就寝了太子好像早知有人会来,说道:“你已经听我的吩咐做了么?”
外面一个身穿锦绣衣袍的妃子,听到太子说话,从衣袖里拉出一条长长的布条,然后用来蒙着自己双目,应道:“已经听从皇上的吩咐,用黑布条蒙着双眼,现下妃子应该做些甚么?”
太子略一思量,说道:“进来。”那妃子听了太子的说话,如言照办,轻轻推门而进,因目不能视,一踏进寝宫内便不敢再走前,太子霍地站直起身来,那百搭也随即睁开双目,同时站起,与太子动作几如出一辙,两个人并排一起轻步向前走去,直至那妃子的面前。
黑暗而寂静无声的环境,已够令人不寒而栗,加上她正面对的是当今“天法国”皇帝,是随时可下达杀令将她处死的人,那妃子身体情不自禁一直在颤抖着,可是却不能反抗,只见太子与百搭走到她的右边,太子一直没有扬声,那妃子听到身旁有一丝鼻息,恐怖感又再增添一分。
明明已在身旁了,为甚么仍不发一言呢?她心中暗暗思忖,凭感觉知道有人在前面盯着自己,相距咫尺将她上下打量,甚至乎应该有一只手掌在她身体前几寸地方游移,好像要轻抚她的身体,偏偏又没有真正触摸,她几乎要被无形的压迫感压得透不过气,甚至晕厥过去。
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宫娥把她带来之前早就吩咐过进入寝宫后便不能说一句话,杀头大罪的阴影笼罩之下,她岂敢多言!终于,一只手伸过来捉着她的手,她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才感觉到捉着她的手是那么轻柔,奇怪地一颗心不再跳得像刚才般激烈。
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由那只手把她带向前面,随着手的带领,她轻步来到太子的床前,停了下来,那手已松开,她在心里猜想那手的主人必定是太子无疑,其实却不然,太子只是一直伴在百搭的身旁,由百搭伸手将她牵引。
此时,太子过去贴近她的耳边,几乎可以吻到她耳珠的距离吩咐道:“脱光你的衣服。”虽然害怕,可是她却不敢拂逆太子的命令,便伸手去解开自己身上那件锦绣衣袍,待得全身赤裸后,她听到一声微弱的咕噜声音,似是喉头吞掉唾液时的声响,她又以为这人是太子,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在寝宫之内还有百搭这个人。
这妃子只是年约十四、五岁,正值蓓蕾初绽之时,胴体还不算丰满成熟,但始终是一副赤裸裸的女体,百搭凝视着她那小小的胸脯,目不顿斜视,相反太子表情冷冷,对这副胴体并不感兴趣,不过还是开口说道:“躺下。”
她如言照办了,少女的矜持教她两颊绯红,她知道既然被皇帝钦点来到寝宫的后果,想到今晚便要被夺去处子之身,又惊又喜,一颗心噗噗的在跳动。
太子在床边处坐了下来,向百搭打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的爬上床去,在少女的身上抚摸,未几那女孩已经香汗淋漓,娇喘连连,百搭不但用手去摸,还用嘴去吻她身上每一处地方,太子却一直冷眼旁观,欣赏着两人的床上戏,丝毫不见动容百搭虽是个年约九岁的稚童,但已经有成年人的反应,那妃子被她摸得头晕目眩之际,百搭突然一手将她的颈项扼紧,她一时无法呼吸,全身都在抽搐,几乎要气绝,百搭随即放开手让她大口大口的吸气,她乍惊还喜,想不到刚才濒死的感觉竟是如斯美妙,欲伸手将百搭拥抱着,可是百搭已先一步将她的双手捆绑在床边,回看太子四平八稳的端坐,任由妃子与百搭在床上缠绵,既不兴奋也不难过,究竟他的心中在想些甚么?
过了一夜,妃子自床上醒来,惊觉身边已空无一人,欲翻身坐起伸手去摸蒙眼的布条,才发现双手还被绑在床边,心中忆起昨夜的温馨缠绵,禁果初尝,感觉竟是如斯美妙,正当百般滋味在心头之际,忽尔前面不远处有人噗嗤地笑了一声把她惊醒过来。
她以试采的语气问道:“皇上,是你吗?昨夜臣妾是否令皇上满意呢?”蓦地,她察觉不对头,刚才那笑声明明是把女声,难道是宫娥吗?正想再开口问道,一手却将她蒙在眼上的布条扯去,张目一看,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脸孔,她随即惊惶万分的说道:“你是谁?你是谁?你怎么会在皇上的寝宫之中?”
她跟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笑梦儿,离开了“天神庙”后,他竟真的带着可人直潜人“天法国”皇宫,凭着他的身手,又加上太子并没遣人守在“慈宁宫”,梦儿潜入宫中就如人无人之地。
那妃子以为眼前的人是要来刺杀皇帝的刺客,那她自已也必然先惹上杀身大祸,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可是梦儿竟着手解去绑着她的绳子,她感到惘然,回头向宫内环伺,只见一个赤裸裸的女体在宫内开怀的跳着,如此大胆的行径,不是可人又会是谁?
可人发现了那妃子脱在床边的锦绣袍子,好奇的拿起来细看,那妃子向她说道:“那是我的。你们究竟是谁?难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皇宫吗?闯进宫中是犯了杀头之罪,你们担当得起么?”
妃子以为这样便可吓倒梦儿,岂料梦儿突然抽起床上的被褥往她身上卷去,转瞬间已将她由顶至踵的包裹起来,就算她怎样摆动四肢挣扎及呼叫,也还是无法甩开,梦儿觉得很烦厌,骂道:“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我便打爆你的口,手脚乱动我便将手脚切下来!”
全身被包在被褥内的妃子听得梦儿恶狠狠的叫骂,立即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梦儿见她静了下来,便说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是皇宫,不然我也不会到来,还有,你那件袍子我妻子要了,你乖乖的给我待在这里,等一会我就放了你。”
梦儿令这妃子不敢再动,便转过头去看可人,瞧见她正上下摸着那件锦绣袍子,翻了几翻,明明是套在身上了,可是始终不懂如何穿着,上下倒转,嗖的一声又滑了下来,一副好不趣怪的模样,连她自己都望着梦儿傻笑起来。
每当看见可人纯真烂漫的笑容,梦儿心下便为之乐透,可人一看见梦儿对着她在笑,又习惯的说道:“梦儿,我爱你。”如此有趣的可人儿,怎能不教一向没有几人愿意接近的梦儿醉倒?
梦儿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袍子,替可人穿上,她望着自己穿上长袍的模样,觉得有趣,格格的娇笑起来,又扑倒在梦儿身上索吻,十分痴缠,叫人吃不消,梦儿对她说道:“你既有锦袍穿着,我也应该有件龙袍穿在身上才够像样。”
他想到此便即走过去那妃子处,拉开包着她的被褥问道:“说,龙袍放在哪儿?”那妃子听了大吃一惊,诧异道:“龙袍?你要龙袍干甚么?莫非你来真的是要刺杀皇上么?”
妃子答非所问,梦儿甚不耐烦,这时可人又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留意到那妃子的脸上涂着已近褪色的胭脂水粉,伸手去她脸上抹了一下,吓得她几要大叫起来,可人手指上沾着她的胭脂,便往自己脸上涂去,嘻嘻哈哈,活像个可爱的小女孩。
梦儿见她对胭脂深感兴趣,只想尽力满足,即又问道:“哪里可找到你脸上所涂的胭脂?”妃子见梦儿相貌甚凶,为保安全,便将放龙袍和胭脂的地方说个明白,梦儿就要离开寝宫往外寻去,为了安全,他又用刚才那条绳子绑着妃子双手,可人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时发出会心微笑,那妃子见可人对自己很好奇的模样就更加害怕。
扰攘了一会,那妃子不但被绑,又被蒙着眼和塞着布条,然后梦儿对可人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为怕可人听不明白,梦儿又清楚说了几遍,直至可人用力的点了头,他才大模斯样的走出宫外,依那妃子所指示沿路走去。
剩下了可人与那妃子的寝宫内一片寂静,那妃子知道梦儿走了,不断在被褥内挣扎扭动,又咿咿哦哦的欲叫,可人看着她的模样,又学着她一般咿咿哦哦的叫着,那妃子急得几乎要流出泪来,只想高呼找人来救。
可人自小便居住在那遥远蛮荒之地,对皇宫中的一切都十分陌生,感觉新鲜有趣,见那妃子如此这般怪模样,过去拉开包着她的被褥,又将塞在那妃子口中的布条掏出来,她张口欲大叫,可是可人好奇的来回塞了几次,把她吓得不知所措。
玩了一阵,可人觉得此事十分好玩,竟然替那妃子一一松绑,那女孩还以为可人要对自己不利,怎知可人自己走进被褥中,将那些绳子与布条全交到妃子手上,妃子会意可人竟想像自己一样被绑,也不理甚么,就用绳子绑着可人的手,又用布条替她蒙了眼,最后还盖上被褥。
天真无知的可人不知就里,躲在被褥内咿咿哦哦的叫着,妃子乘机逃出寝宫,没命般奔跑,就要找人回来捉拿可人。
刚走出“慈宁宫”,眼前一个巨大身影飞快地掠过,几乎要将她迎面撞倒之际,那身影掠起的急风绕过她身旁停了下来,还回首定睛的向她身体上下打量。
被可人夺去锦绣衣袍的妃子,如今可是身无寸缕,见那高个子身形但却是陌生脸孔的怪人盯着自己,张口就要大叫,可是那傻里傻气的怪人已先大叫道:“哇!奶奶!奶奶!”
怪人就是一直尾随梦儿的傻七,他见梦儿来到这里又走了人宫中,久久不见他出来,便跟随潜进宫中欲寻觅梦儿影踪,岂料脑筋不灵光的他却不知这是皇宫禁地,大模施样的闯进来,宫内的禁宫侍卫发现即将他追捕,可是傻七那古怪又飞快身法,连小白也望尘莫及,一百个禁宫侍卫根本无法贴近他三步之内。
傻七虽傻,可是也懂得甚么叫非礼勿视,见妃子赤身露体自宫内急奔而出,即掩着脸又继续向前奔逃。
那妃子见傻七并没对己不利,又向反方向逃去,此时禁宫侍卫也追捕傻七至此,她一个踉跄便向前仆倒,几要跌个狗吃屎,一身影又呼啸地飞扑过来将她扶着,抬起头一看,原来是太子。
太子刚才正与文武百官早朝,闻得有人闯入宫中,心中也觉奇怪,亲自前来看个究竟,见傻七几个起落穿梭便逃离一百个禁宫侍卫追捕,身法奇快,更带点诡异,自己一并加人追捕的行列,可是竟也徒劳无功。
被皇帝亲手搀扶,那妃子脸上泛起红晕,太子身旁的古刀高声叫道:“皇上,待古刀去将那怪人擒来。”说罢,古刀正要拔足跃飞,太子却上前阻止,说道:“不用,你就留守在原来的位置。”太子言下之意,是要他寸步不离百搭,古刀不敢拂逆,仗剑挺胸站在百搭身边。
妃子惊魂甫定,便向太子跪下说道:“皇上,刚才寝宫内另有一男一女,那女的现还在宫中,被我用绳绑着,她好像是个很奇怪的人。”太子听见是一男一女,可是却只有一女尚在,于是问道:“那男的呢?他在哪里?”
自己身在宫中竟也先后被三人闯入,扰攘一番至今仍无法捕获,太子脸上略有愠色,妃子不敢隐瞒,说出梦儿往找放龙袍的地方,又详加形容了他的外貌,太子稍加猜想,再问道:“那女的怎个奇怪?”
妃子又加一番形容,其他侍卫欲抢着走入寝宫去将可人擒住,可是太子却伸手拦阻,说道:“你们去追那个男的,这里交给我自己来办。”
既是太子的命令,众人皆不敢怠慢,问了妃子梦儿所在之处,便即向外奔去,太子自己一人直入到寝宫中,只见被包裹住的可人还在哎哦哎哦的发出叫声,并不知道已大祸临头。
太子过去翻开被褥,可人那俏丽的脸容即映入他的眼帘,太子心中旋即升起一阵从末试过的悸动,眼前的可人,带给他一种惊为天人,难以形容的感觉,实在想不出天下间竟有如此特别的一张脸。
昨夜对那妃子的裸体全没半点兴趣的太子,此刻却忍不住想要伸手向可人摸去,见她笑着哎哦哎哦的像有话要说,太子便拿走塞在她口中的布条,可人见着太子,并没惊惧,还亲切的笑了笑,令太子更感震撼的是她接着的那句话:“梦儿,我爱你。”——
第八章风霜伴我行
往“神国”西陲之“菲林”路途颇为艰巨且遥远,但为觅得奇药救治被毒害所侵的朱小小,耶律梦香、朱不三、桃子和八位小朱皆随识途老马莫问起程前去,众人挑了几匹良驹策骑,一路上莫问游目四顾,似是漫不经心,平时他总会想一些妙计,例如将缰绳搭在前面其他人的马鞍上,自已不用策马,任由前方引领,自己则仰卧马鞍大睡一场,可是今日一反常态,总是睡了片刻便醒过来,辗转难眠,不停的喃喃自语,又回首向来路望去,现出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几次朱不三都以为莫问有些甚么发现,可是询问之下,莫问摇摇头,便又倒头睡去,大家都熟知莫问满脑子奇怪主意,就是无法猜知他在想些甚么,问得几次没有答案,便也不再过问。
众人愈往西行,愈见不毛,直至快要走尽原野的尽头,莫问倏地跃身而起,煞有介事地伏在地上倾听,“八神”与朱不三立即联想到这次必定是有特别发现,问道:“莫问,你到底是想找些甚么?还是发现有人在埋伏我们?”
莫问答道:“抵‘菲林’之前必须经过一处冰天雪地的地方,那里极为寒冷,我们的衣物并不足以御寒,前面山处应会有野兽出没,我们去捕几头回来割下毛皮作驱寒衣物才能继续赶路。”
八位小朱经过数昼夜的路程,旱觉苦闷难耐,听得可乘机活动一下筋骨,难掩雀跃,便向朱不三说道:“好,我们这就去。”朱不三内心一直因朱小小的事而忐忑不安,忽略关心其余八个儿子,如今见他们神情动容,也不阻止,甚至乎叫道:“好,我们这就去比一比看谁个捕得更多,莫问,你也来。”朱不三语气带着挑衅,莫问摸了一摸鼻子,慵懒的笑道:
“哈,好,你们就去比一比谁可以捕得更多吧!”
朱不三稍一猜想,知道莫问言下之意,他必定是捕得最多野兽的一个,假如要比的话,就由朱不三和八神去比较好了。被莫问挑起了争胜的念头,朱不三便带着桃子与“八神”先行策马奔去,还扬声叫道:“等我将所有野兽都捕光了,看你还怎么能胜?”
几个人快马加鞭,马蹄声中,很快便走在前头,莫问却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并没打算策马追去,却回头望着耶律梦香,公主笑了笑,摇摇首便道:“聪明如莫问也解决不了的烦恼,梦香也未必可以为你尽解心中疑虑,要是真的如此,莫问可不要嘲笑梦香愚蠢才好。”
莫问笑着回答:“哈,莫问的小把戏可骗得他们远走,却怎也瞒不过耶律梦香,单是这样已足证梦香有比常人更高的智慧,莫问又岂敢嘲笑啊?”莫问伸手过去扶着梦香马鞍,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梦香默默等待莫问将心中疑虑说出来,可是等了良久,莫问依然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
最后,还是梦香先行开口说道:“我听你爹小白说了。”莫问一愕:“说了甚么?”见莫问反问,梦香没好气的说道:“名昌世的小女儿彤梦,她女儿家既大胆向你表明心述了,你怎么可以如此决绝地拒绝人家?我想她现在必定哭成泪人。”
知道心事无法瞒过耶律梦香,莫问苦笑了一下说道:“哈哈,要是现在有一个美人向我爹小白投怀,梦香公主想爹将她拒绝呢,还是接受,把她纳为侧室呢?”
被莫问如此调皮地反问,梦香好气又好笑的答道:“小白当然可以接受,但梦香我也可以选择离开。”莫问听罢盯着梦香一会,却不言笑,梦香似是抵不过他眼神的质疑,吁了口气再道:“你这个莫问真会咄咄逼人,好了,我说,我不能离开你爹,可是你爹也绝不会有别的女人。”
莫问与梦香甚少像此刻般并肩同行,放眼面前河山,景色壮丽,梦儿心情却难以畅怀,叹道:“对啊!我也相信我爹除了耶律梦香之外,绝不会再有另一个女人,可是莫问是否可以如此专一呢?真是很难说。”
梦香一直看着莫问长大,他生性不羁,最多鬼主意,虽说与年轻时的小白有几分相像,但真的要分辨两人性格上的迥异,小白是勇于承担大任,也十分重情义,而莫问则过于疏懒,纵使有过人的智慧,但干起大事来还是那样嘻皮笑脸,给人并不稳健之感。
人愈长大,性格也便愈益固定下来,莫问爱逍遥快活的性子是改不了,当初巧遇彤梦,他以为她只是跟他一样爱玩爱笑,岂料小妮子早已芳心暗许,欲以情丝绑他一生,怎会不将他吓怕?
想着想着,烦恼还是没有解开,莫问叹道:“唉呀!真想大睡一场,原来人生好奇怪,上一回我来‘罪林’,是为寻药回去救那傻丫头的‘心衰竭’,今回再来,却是为了避开她的痴缠,好烦啊!”
梦香见状说道:“莫问的烦恼并不是这样简单吧?”莫问正要用力地打个呵欠,忽听梦香如此说,好奇道:“甚么?原来我还有心事藏着么?”莫问自己也诧异起来。
梦香并不打话,却在地上拾起枯枝,二话不说就在沙地上画了几笔,乍看之下,那是一副围棋的棋谱,画上了棋谱后,接着又在上面打了很多小圈,分有黑子和白子,黑子以涂满小圈为记,白子则只有外圈,都是胡乱分布,完成后,梦香叫唤莫问回头来看了一眼,跟着又要他转过头去,然后问道:“你能够凭刚才所看的一眼,便判断出这盘棋局是黑子胜,还是白子胜吗?”
忽然被考起智慧,莫问感觉有趣,脑海立即搜索对刚才棋局的印象,过目不忘的能力,令棋局几乎可清晰重现,莫问数算了黑子和白子的数目,然后说道:“嗯,黑子和白子的数目都应该是三十二,对吗?”
梦香素知莫问聪颖,但怎也料不到他不过是看了一眼棋局,连棋子的数目都能清楚点算,既惊且喜,却不想太过赞许令他骄傲,只是笑道:“莫问,我可是问你这棋局是黑子胜,还是白子胜,而不是棋子的数目。”
莫问摸了摸鼻子,一脸得意的道:“如果是平常人只凭看一眼的话,断不能知道棋子的正确数目,反而会胡乱猜测究竟是黑子多,还是白子多,对吗?”梦香听罢,心内忍不住又是赞叹,说道:“应该是如此。”
接着莫问又道:“如何猜白子较多还是黑子较多呢?相同数目的黑子和白子,在看起来时因为白子空间较多,所以会猜黑子的数目比白子少,缺乏冷静的人,便会立即猜道是白子胜。”
梦香又道:“那较冷静的人又会如何猜?”
莫问笑道:“如果冷静下来细心一想,又知道白子空间多会造成错觉的话,便会猜想这是布棋局者的诡计,刻意造成错觉,如是者便会反过来猜测是黑子胜。”
梦香没好气的说道:“但你不是能清楚看到黑白子各是三十二之数么?那究竟是黑子胜了还是白子胜呢?”
莫问忽尔答道:“呵,究竟黑白子谁胜谁负,这可是很难说的。”
梦香大为诧异,问道:“为甚么呢?”
莫问回身过来笑着道:“莫问只知棋子的总数,甚至如何分布,可是却不知道棋子的游戏规则,未知如何定胜负,又怎能胡乱猜想谁胜谁负?这真是强莫问所难了。”
天下间能称得上天赋高的人其实不少,但聪明而又能冷静处事,不好大喜功,瞻前顾后,洞悉一切,有这些超乎想像长处的人,就很难觅寻,梦香眼前的莫问就是这样一个人,假如要说莫问的缺点,大概就是他生性懒惰又调皮爱玩吧!
梦香不得不赞赏地说道:“莫问不但观察出棋局阴谋,还能洞悉我出题的真正意图,而梦香也相信莫问其实早知解决疑难的办法,看来实在不需梦香的帮助啊!莫问笑道:“我爹既已称帝,我很相信跟着下来的日子,必会振兴国势,但要与‘天皇帝国’周旋,必然要再下一番工夫,莫问不想跟随他们的游戏规则,否则我一定会闷死了!”
梦香道:“你既然是个有才智的人,自难长期蛰伏在你爹的孵翼之下,所以梦香也同意莫问应该远走高飞,去找寻属于自己的路,不必因循别人的游戏规则。”
莫问道:“我爹称帝,莫问要走的路就不能再是帝王之路,想起来,还是梦儿比莫问更适合当一个皇帝,我离开,梦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梦香道:“对,梦香也认为莫问不是帝王之才。”
莫问诧异道:“哦?真伤莫问的心啊,为甚么会这样说呢?”
梦香道:“因为我不爱你。”
莫问顿时呆愕,有点难以置信梦香所说的话,梦香续说道:“说清楚点,梦儿与莫间之间,我还是比较爱梦儿。耶律梦香所爱、所欣赏的男人,都是胸怀大志,不逃避、不畏缩,与强人力争到底的人,就像你爹小白,所以梦香清楚知道很爱你爹,如果莫问也像小白一样的话,梦香必然对莫间亦有同样的感觉。”
莫问豁然明白,梦香口中所说的爱,是男女之情,狂傲不屈的梦儿,与轻松处事的莫问完全属两种人,就算再聪明,也不能是梦香所爱的那一类型,虽是如此,他知道梦香仍关心自己。
将自己的意向清楚交代后,莫问像放下了肩头重重的搪子,身一轻,便随风荡起,如柳絮般向后飘去,轻松笑道:“真好啊!待莫问带领梦香往‘罪林’之后,莫问便会离开,劳烦梦香回去向我爹小白说个明白,也请好好照顾彤梦。”料不到前些日子,莫问还在努力为“神国”建立一个稳固的城池,因为彤梦的出现便令他改变主意,看来彤梦要将不羁的莫问留住,还真的要加把劲。
此时,前往捕猎野兽的朱不三和八位小朱已策骑回来,可是各人都两手空空,一副十分失望的样子,见莫问一派好整以暇的躺在马鞍上,知道自已被愚弄,要上去质问,莫问拿出一揍酒来要各人喝下,笑道:“唉,我早知单凭你们几个,收获一定不多,却想不到会是一无所获,真失望,幸好莫问早向苦来由伯伯要了些可暖身的草药混在酒里,大家都过来喝一口吧!”
无端被莫问愚弄,八位小朱也无话可说,朱不三却甚为不忿,骂道:“岂有此理!你这个小鬼头老是整古作怪,下次我再不会听你的说话!”莫问忽然收敛起笑脸道:“朱大头伯伯,你喜欢梦儿多一点?还是喜欢莫问多一点呢?”
见莫问认真的提问,朱不三一时间也呆愕不知所措,事实上,当年朱小小从“天神庙”
中抱梦儿回来后,朱不三便几把梦儿当作亲儿般看待,而莫问出生后有一段时间留在芳心身边,与朱不三可算是聚少离多,虽说是小白的亲儿,但要是真的比较,他还是喜欢梦儿多一点。他这一错愕,其实已将答案说了出来,只是朱不三一向直话直说,不善掩饰,莫问见他有点窘态,便大笑道:“哈哈哈,朱大头还蛮认真的去想啊!你刚才说过不会再听莫问的说话,结果还是一样要听!真好玩!”
莫问耍弄小聪明,朱不三自问脑筋不及他灵活,只顾继续前进不再理会莫问。
莫问慵懒地躺在马背,享受着温煦的阳光照射,偶尔看见朱不三、桃子和八位小朱一家并辔而行,好一幅温馨的图画,令人钦羡。也许天下间追寻爱情快乐和家庭温暖的人不少,但这一切始终不是莫问的人生目标,像他这种人,必须要过着比常人更不同的生活,快意人生,天下间的大事,就交给爹小白和梦儿去创建好了。
众人披星戴月向前走去,莫问以日月星辰为指引,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走了几日几夜,愈深入便愈感寒冷,大家以莫问携来的酒暖身,饿了的话莫问就教他们在冰块上凿破小圆孔,用丝线钓鱼上来,然后用早准备好的木柴生火烧吃。
到了第三日,雪山刮起大风,风雪肆虐,一片白光笼罩大地,飓风轰呜震耳欲聋,酷寒使四肢冻得快要麻木,各人皆感前路茫茫,举步维艰,亲身体验了大自然力量的强大与无情,众人都心悦诚服地承认,就算是多厉害的人物,相对于浩瀚的大自然也显得极其渺小。
为怕桃子被风雪冻伤,朱不三把桃子紧拥在怀中,将内力缓缓输入,助她驱寒,得到如此贴身照顾,桃子其实已暖在心头,朱不三见她眼泛泪光又紧张地道:“怎么啦?好辛苦么?我早叫过你别跟着来。”桃子蹶起嘴巴说道:“是么?你真的不想我来?还以为你不能没有我呢!”
桃子见微知著,就像跟自己心灵相通,朱不三怎不大乐?把桃子抱得更紧。另一边的耶律梦香得莫问以“穹苍诀”的火热内劲之助,挥身发烫,再强的寒冷也不能侵体。
抵得住寒冷,却无力避过狂风,当北风呼呼地刮起地上冰雪,眼前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抬头看去,连天也为风雪所遮蔽,如此恶劣天气底下,又如何知道“罪林”的方向?大家都瞧着莫问,以为莫问定能有所对策,怎料连他也紧皱眉头,要是大风雪不停,众人即使不冻死也会饿死,皆因地上冰雪已愈积愈厚。
莫问忽然唤停众人,正猜想他可能有应付办法,岂料莫问却说道:“你们听到吗?”耶律梦香静心细听,可是耳边除了急风怒号,哪还有甚么其他声音?可是莫问坚持道:“除了风声,还有另一种声音。”
桃子忽尔说道:“我知道这是甚么情况。”桃子是“天皇帝国”的人,国家所处的地理位置经常积雪,不似中土般温暖湿热,惯了冰天雪地的地方,是以曾听过一点传闻,说道:
“面对凄风残云,四野不见一物,只有如滚滚波涛的纷飞雪花,人的心灵深处便会响起另一种声音,这种声音会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响亮,我们叫这做‘惊寂’。”
随着桃子一说,大家都静下心来,确实听到一种微弱的声音,但却不是从耳朵传进来,而是由心灵处升起,虽觉奇妙,可是也感惊慌,有一种好像再也不能回到过去的凄然恐布。
蓦然升起的死寂气氛,教人悚然而惊,要是无法克服过去,便会就此丧失生存下去的意志,“八神”中的朱不小内力较弱,只见他突然脸色惨白,身体霍地抖颤起来,朱不三忙把内力灌输,可是这种由极寒所引发的奇怪现象,是由内心深处勾起,不管外力多强猛,也是徒劳无功。
朱不小倏地抽搐了几下,双目反白,就向地上倒下去,与此同时,莫问竟然也一个人哈哈地干笑了几声——
第九章风雪下惊变
面对山上风雪之威,聪颖如莫问,强悍如朱不三,冷静如耶律梦香竟然也束手无策,内力最弱的朱不小抵受不住“惊寂”的可怕,首先出现异常,面色如雪一般惨白,牙关格格作响,眼看就要倒下。
接着下来,连莫问也生异变,忽尔傻痴地笑,桃子心下慌乱,放声大叫,现场之中,就只有耶律梦香一个最能够保持镇静,她向莫问说道:“莫问,假如连你也坚持不来的话,我们全都会命丧风雪之中。”
耶律梦香大力摇着莫问的身体,莫问笑声戛止,呆呆的道:“好啊!真好,若不是遇上这一场大风雪,莫问也真的以为自己可克服天下间一切困难,看来今天之后,就要重新估计自己的力量。”
要拯救朱不小已是急不容缓,但见莫问还是呆呆痴痴的喃喃自语,朱不三深怕朱不小捱不下去,旱已老泪纵横,哭丧着脸叫道:“莫问啊!你快来替我想想办法吧!朱不小要捱不住了!”
朱不三向来自问神勇,就算是天塌地裂也凛然无惧,最怕只是亲儿有事,“八神”、朱小小几与朱不三同命相连,要是再不幸老年丧子,他定当万念俱灰不想再活。环顾四周寸草不生,人在此间等同于微尘,纵是甚么英雄好汉面对也要屈膝,人又岂可跟死亡对抗?
莫问忽尔问道:“朱大头伯伯,儿子与娇妻之间,要是有一个必死,你会选择是谁死呢?”听得莫问说罢,朱大头错愕万分,怒叫道:“哇!你这个莫问到底在说些甚么鬼话?
现在是甚么时候了?还要跟我来开玩笑了任何人也不能够死!要死的话,你先死好了!”
受到寒冷与儿子面临死亡种种压力之下,朱不三已近乎崩溃,冲动破口而出的一句话,其余各小朱也悚然震惊,坐在木轮椅上的朱不大立即制止叫道:“爹,冷静一点,先听莫问把话说完。”
啪的一声,朱不三霍地掌掴了自己的脸,跪在地上掩脸痛哭:“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一定是疯了啦!竟然会说这样的说话,我真的不想他们任何一个死啊,莫问,你快替我想想办法吧!”
只见莫问一脸黯然,低下头来说道:“莫问确有救朱不小的良策,但要是朱大头伯伯不作出抉择,他日要是莫问不在,不但是各小朱有生命之危,连我们都随时会遇害。”
莫问说罢抬起头来厉目盯视一旁的桃子,她如遭电殛般倒退几步,这时候连耶律梦香也叹息了一声:“莫问说得不错,朱大头你的确要作出杀妻的抉择,要不然我们都会一个一个死于风雪中。”
连耶律梦香也如是说,朱大头惘然不知所措,转过头望望桃子,只见她全身抖颉,猛力摇头道:“不啊!不啊!不是我,不要杀我。”桃子边说边退,就像是犯了事东窗事发的妇人般脸露惶恐神色,朱不三霍地站起身挡在桃子跟前喝道:“挑那妈叉鸡鸡!谁个要杀她,我便杀谁!莫问,你不好好说出你的理由,我不会理你是小白的儿子也一定将你好好教训。”
莫问眼神坚定的说道:“朱大头伯伯,桃子出卖了我们。”
犹如晴天霹旌的一句说话打人朱不三脑袋,他转身向桃子望去,只见桃子全身瑟缩抖震,冷得不住发抖,眼中流出来的泪水瞬间被凝固,连眼皮也几乎睁不开,嚷道:“对不起啊!对不起啊!他们说过只是要杀耶律梦香,没说过会对我们不利,我根本不知道朱不小他为何会这样。”
见桃子在竭斯底里喊叫,朱不三头颅如被万虫钻噬一般剧痛,他猛地拍打自脑袋意欲清醒过来,叫道:“桃子啊!你说甚么?你究竟在说甚么啊了莫问啊!你们究竟在说甚么?为甚么我全听不明白?”
莫问冷静地答道:“刚才心里面的声音根本不是甚么‘惊寂’,这只是桃子编出来的谎话,你究竟用了甚么方法来杀朱不小?答吧!要是朱不小救不过来,莫问一定不理朱大头伯伯阻挠将你杀掉!”
惊变骤然而生,大风雪下叫天不应叫地不闻,大家都倍感惘然,霍地噗噗噗的几声,回头看去,只见除了最冷静的朱不大之外,其余几个小朱都同样面色惨白如雪,倒跌地上,朱不三又哇然大叫,可惜却是于事无补。
桃子伸手将凝固的眼泪抹去,见各小朱与朱不小发生相同的情况,她也现出不能置信的样子痛叫,耶律梦香扑过去小朱处察看,端视了他们的症状后回头对莫问说道:“他们全身并无发紫,眼白处也不见异色,看样子并不是中毒。”
莫问听见不是中毒,更感愤怒,向桃子叫骂:“够了!莫问的忍耐以至极限!你究竟用了甚么方法令他们这样?”莫问双目赤红,杀机暴现,全身如被火炙般滚烫,身上的冰霜瞬间溶化,面对着自已无法解决的难题,莫问始终不如其爹小白般冷静处事。
见莫问跃身扑过来,朱不三霍地回身向莫问轰击,隆然一声巨响,莫问举手迎挡,朱不三这招“朱氏贱格拳”并没有用上全力,莫问也不虞朱不三果真会对自己出手,被撞飞开去。
只见朱不三一脸愤怒,背着桃子挺身而立,脸上两行泪水不住流下,哭道:“我的桃子绝不会出卖我们,要是莫问你要杀,就先把我朱大头杀掉好了!”朱不三以性命来对桃子投以信任,其对爱情的执着实在令人敬佩,莫问也不想与朱不三直接冲突,放手等待桃子的解释。
朱不三以死维护,令桃子感动万分,可是她却突然跪下说道:“对不起啊!相公,我出卖了你。”朱不三怒然瞪目,身体在剧烈抖动,可是他并没有立即转过头去将桃子杀掉。
桃子续说道:“对不起啊!上一回我见小白要处罚傻七,我自己也是‘天皇帝国’的人,实在不知道小白是否对我完全信任,他们应承过只须我协助杀掉小白和耶律梦香,绝不会对相公你不利,如今想起来来我真是太糊涂,我真是太糊涂啊!原来上次傻七力阻小白往杀天狗丑入时,桃子惊觉自己也是异国人,绝难获小白完全信任,可是偏偏朱不三又是小白身边的猛将,无论如何也决不会离开小白,但如果小白死了而朱不三不死,她便可继续与朱不三朝夕共对,毋须再担心小白拆散好鸳鸯。虽然桃子是为了自己,但八位小朱如今皆倒地不起,离死不远,朱不三怒然叫骂道:“挑那妈叉鸡鸡!桃子你真是个大笨蛋!你和我的儿子才是我朱不三最重要的人呀!要是小白不信任你,我也可以跟你一起离开双宿双栖,为甚么要干这种蠢事?”
朱不三盛怒难耐,忽地冲过去,耶律梦香以为朱不三冲动的要杀掉桃子,惊叫道:“不要!”连桃子都紧合双眼等待被杀,隆地一声朱不三却倒在自己面前,一双手捂着心脏处,脸容扭曲,状甚痛苦的叫道:“挑那妈叉鸡鸡,挑那妈叉鸡鸡!桃子啊!我不是想杀你啊!
我只是过来抱着你吧!既然要死,便一起死!哇!好痛啊!”
愈冲动,愈剧痛,朱不三瞬间已是脸无人色,痛得牙关格格作响,莫问见状再追问桃子:“快说吧,你究竟给过甚么他们吃,要是再不救的话便真的来不及!”
心中急着救人,无奈不知底蕴,莫问终于遇到难题了。
桃子叫道:“我真的没有啊!只是通知了他们会前来这冰天雪地寻药,他们根本没给我甚么啊!”瞧桃子脸容不似说谎,况且事已至此实在也无必要,如果是用毒还好,只要知道用的是何种毒便知如何解,如今茫无头绪,莫问也只能苦恼抱头,难道真要眼巴巴看看几人死去?
风雪不斯吹袭,四野白茫茫一片,最先倒下的朱不小身上已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气息更微,忽然间莫问脑际灵光一闪,再次问桃子:“你真的只是把我们此次行程向‘天皇帝国’那边告密?”桃子此刻只想将朱不三与其他小朱都救活过来,猛力地点头。
莫问立即俯伏在地,环伺四周,似乎有所发现,提气运劲,猛拳向雪地打去,地上顿时现出裂纹如灵蛇般向前移走,直达他发现的异状处才告爆发,只见一小雪丘隆地爆开,一个人影被冲劲迫飞半空,莫问抬头瞧去,那人身上披着白色的厚厚皮毛,原来一直伏在雪地上向前爬行,借着风雪影响视野之助,成功潜近莫问身后十丈处而不被发觉。
那人被莫问内劲猛然轰击,却无受伤,在半空翻了几翻飘然落地,一沾地后便踏雪滑行,只不过眨眼工夫便闪近莫问身前,速度快得惊人,见他经过之处雪地不留痕,真的是飞鸿踏雪的上乘轻功。
见那人明明被发现了隐伏之处仍不惊不惧,更瞬间反扑欺身而前,莫问一呆,冲掌击去,岂料那人目标并不是自己,看他箭步急移,横身闪走,电光火百间绕过了莫问一掌,如飞掠去桃子处,桃子大吃一惊,未懂反应,呆愕间已被那人从后抱着。
桃子措手不及,心下慌乱,四肢挣扎要摆脱纠缠,可是白毛人的擒拿功夫快捷纯热,双手双腿如灵蛇将她四肢扣锁,以胸膛紧贴其背,令她一动不能动,莫问箭步猛冲,纵声长啸追前,可是那白毛人身形比桃子还要绌小,躲在桃子身后以她来作掩护,见莫问冲来,那人竟挺起桃子跃前来挡,莫问不敢有伤桃子,硬生生收拳,呼的一声,桃子竟闪电出拳打中莫问,拳劲刚猛,轰得莫问如断线风筝飞退。
还未站定身形,呼啸一声,白毛人又控制着桃子冲来,这次挥拳疾攻莫问面门,他双手一托将之卸去,哪知桃子被那人从后控制,动作变幻莫测,连环脚踢,莫问被逼得紧了,不得不直拳还击,此时,桃子将冲势硬生生收住,挺胸迎向莫问,只听得砰砰砰三声,莫问发现不对头时,已三拳全轰在桃子的胸脯之上,要不是白毛人从后输入内力,桃子受此三拳已足以让她吐血晕倒,惟是如此,莫问“穹苍诀”的拳劲仍把桃子与那白毛人轰得向后倒飞。
白毛人因为个子太矮小,以桃子作掩护,将她如扯线木偶般控制,她头脑清醒,奈何就是无法将他摆脱,两人贴身在一起犹如一人,出招如行云,箭步如流水,刚倒飞,一个打转便又滑冲,借冰雪之助,身形灵动犹如凌空飞舞,莫问视线中全看不见白毛人,投鼠忌器不敢出招,只左窜右躲,桃子在白毛人控制下俨如一个武功高手,拳脚招式把莫问逼得不住后退。
说也奇怪,自莫问将这白毛人揭露,“八神”与朱不三便悠悠醒转,白毛人看见,知道他们要是一旦清醒对己甚为不利,毫不犹豫的收招蹬步,退走的身法竟也如腾云驾雾,带着桃子隐没于风雪中,桃子急声呼叫道:“相公啊!相公啊!”。
随着那人退走,朱不三与“八神”的异状全然消失,好肯定刚才朱不三等人的异状是由那人所造成,可是怎么能办到,莫问一时三刻也无法猜出个所以然,见他带着桃子远逸,冲前欲追,忽然又听见“叽叽”怪声,顿时止步,回头看去,漫天风雪又令莫问无法看得清,但不难猜出正有人在风雪中埋伏,要把他们击杀,如此不利环境下作战,连莫问亦无把握必胜。
此时朱不三已苏醒过来,亲眼看着桃子被带走,勃然大怒喝叫:“挑那妈叉鸡鸡!你带我桃子往哪儿去了我他妈的跟你拼了!”见朱不三火遮了眼,全不理会后果,耶律梦香即喝止叫道:“朱不三!不要追!好好看看你的儿子!”
耶律梦香熟知朱不三冲动妄为,无论如何是劝阻不了,最能左右他的就只有一众小朱,惟有以此法希望能阻止朱不三追去上前。朱不三一顿足,回头望去见各小朱全都醒转,问道:“朱不小,你已经没事了吧?”
耶律梦香更急,情知他这一问是确定各小朱能保护自已,然后追去救桃子,立即向“八神”下了命令:“八神,留住朱不三!”耶律梦香是“八神”的师父,“八神”一听命令,不敢怠慢,除行动不便的朱不大外,其余七人皆分七方列出阵形,将朱不三团团围住。
朱不三救妻心切,跟前那白毛人与桃子已消失于风雪中,情势急迫,如今竟被自已儿子所阻挠,暴跳如雷喝道:“你们疯了么?我是你们的谁?让开,我要去救桃子!”
莫问站在原地尽量放缓心情,企图以最冷静的心应付打后而来的突袭,对朱不三一切不闻不问,惟有耶律梦香上前去劝阻朱不三,说道:“朱不三,不能去,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有甚么埋伏,这里要是少了你一个的话,力量便少一分。”
不去追的话桃子性命堪虞,去追的话这里各人又可能有危险,朱不三左右踱步,急如热锅蚂蚁,向天叫骂道:“挑那妈叉鸡鸡!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啊?”
七小朱见莫问一直沉默,也知情势严重,寸步不移不让朱不三离开,朱不三忽然喝叫:
“不啊!我一定要去救桃子,这裹有莫问便可应付!”他举步欲闯儿子布下之阵势,朱不大一推木轮椅上前喝叫:“故步自封!”
一声号令,七小朱脚步急走,变阵迅速,竟用到“故步自封”的阵法困阻自己父亲,朱不三进退两难,万般痛苦地叫道:“他妈的小朱你们真的是疯了?桃子是我娘子啊!你们竟阻我去救?”
朱不大说道:“爹,我们还不知桃子是否会将你出卖,所以绝不能让你去。”
耶律梦香心知不妙,喝叫:“朱不大,别说。”
可是耶律梦香阻止已迟,朱不三已怒然扑向朱不大处叫道:“你说甚么?你说甚么?你说桃子会把我出卖?你说桃子会把我出卖?你疯了么?桃子是最爱我的,怎会把我出卖?”
朱不三这痴情汉,为了心中所爱,已状似疯癫,眼下的他脑海只有救回桃子四个字,其他事情都要容后再说,此时莫问又再听得“叽叽”声响,虽是确定了有人潜伏于他们四周,可是还不敢肯定数目是多少,他不想多生枝节,说道:“‘八神’,让朱大头伯伯去吧!”
耶律梦香诧异:“莫问,现在风雪愈来愈猛,我们又不知敌人数目,让朱不三走了,我们未必能够应付得了,况且经刚才一事,桃子也不能够完全信任。”
哪知莫问说道:“不是这样的,假如被掳走的是耶律梦香的话,朱大头伯伯也一样会奋不顾身前往营救,对吗?朱大头伯伯。”莫问能在如此恶劣环境底下,依然钜细无遗的留意每处一小节,也能切身感受朱不大去营救桃子的真正意义,让朱不三感动的哭叫。
莫间续说;“莫问相信,无论被掳走的是谁,朱大头伯伯都会不顾一切将他救回来,况且桃子是否会将我们出卖,不去救她回来又怎会知道,假如答案是否而她又遇害,我们岂不是间接害死她么?去吧,朱大头伯伯。”
朱不三一直都不喜欢莫问经常作弄自己,可是如今却万分感激最明白自己的却是莫问,他哭着说:“那这里就由莫问来应付了。”
莫问笑道:“是我们几人一起来应付,你也要小心了。”——
第十章笑一笑好了
在极区茫茫冰原之下,狂风呼啸,刮起雪花如滔天巨浪吞噬,最难克服的其实是蓦然升起的“惊寂”感觉,原因是人在此间最易感受生命的渺小,前路尽被风雪掩盖,方向难办,叫天不应,叫地不闻,就像盘古初开,一片混沌,切实体验到生命的虚空,真正浩瀚和伟大的其实是宇宙,真正具有生命的其实是大自然,人只是微尘。
“惊寂”会摧毁人生存的意志,要是此刻人独对凄风残云,准会感到无力对抗,被雪浪吞噬,幸而今趟前来“罪林”采药的是早已惯对生死的一班战友,纵使风雪再猛,依然无损他们的斗志。
自那怪人掳走了桃子,朱不三又扑进风雪中追往营救,前往“罪林”的一众人便只剩下耶律梦香、莫问和“八神”等十人。“八神”已完全清醒过来,至今仍不知刚才濒死的原因,也许是那白毛人有些甚么稀奇古怪的法门,要是果真如此,那朱不三将会十分危险。
无论如何,大家都总算侥幸避过一场大难,可是茫茫风雪之中,莫问好肯定还有埋伏,只是敌人不扑杀出来,也一定是没有把握,要借助如此风雪来隐身潜伏,伺机再杀,敌人的目的究竟为何,刚才桃子已露端倪,是为杀耶律梦香而来,那即是说“天皇帝国”要先痛击小白才会直接进攻“神国”。
前路难行,陷阱四伏,八小朱齐齐向莫问望去,等候他指示下一步将要如何,莫问说道:“都笑一笑好了。”说罢莫问迳自冲风冒雪往前迈步,完全不理埋伏,把“八神”都弄得糊涂,禁不住转向耶律梦香说道:“梦香师父,真的就可以这样甚么都不理吗?”
耶律梦香也带点惘然,对莫问道:“莫问,你有良策应付前面可能出现的陷阱吗?”
莫问道:“那要看看情况怎样才可以说。”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教耶律梦香甚是生气,说道:“莫问,我们对这种雪地的环境并不熟悉,相反刚才桃子说过‘天皇帝国’经常处于严寒,冰天雪地对他们极之有利,若没有十足把捱的话还是先商讨对策再赶路好了。”
以耶律梦香为首,“八神”见她并没随莫问前行,也就在原地站立,莫问回身说道:
“对了,正因为并不熟悉这种环境,所以现在莫问便要争取时间去了解。”
耶律梦香听罢更气:“莫问,不要再胡闹。”
莫问停下来转身笑道:“莫问不是胡闹,或许爹面对这种未知的危机不会毅然冒险,但爹是爹,莫问是莫问,我们始终是两个人,应付的方法当然不同。‘天皇帝国’的人既有心来此埋伏,但却不敢贸然进攻,自有他们的原因,假如不让他们有机会进攻的话,莫问一时也不能预计他们会用啥方法,不过,只要他们敢出手,莫问有信心可随机应变。”
听莫问如是说,“八神”亦觉说话有点道理,莫问始终不是神仙,要是敌人潜伏不出,他们在此空等也是徒然,敌人既已准备伏击,自已就只能够见招拆招,敌人未出招,又如何谈得上拆招?
漫天银絮,琼瑶匝地,四下里尽是白茫茫,莫问掏出酒壶来喝了一口,心情舒畅,笑道:“不管前路多难走,我们来这里目的就是要采药回去医治朱小小的毒害,许多困阻止等待我们去解决,有困难的话,笑着面对好了,就算是过程中有人要牺牲,只要最终仍能够把药采回去,就即是此行目的已达,否则才是一败涂地。怎么了?八位小朱,难道你们没信心去面对未知的危险么?”
像是激励,又像是挑衅的说话,令八小朱顿时精神一振,喝道:“谁说的?我们有啥艰难没遇过?”
莫问笑道:“对了,人生能相聚的时间并不多,我们今趟能有机会携手面对危险,实是难能可贵的回忆,应该好好珍惜才是,既来之,则安之,轻轻松松,笑一笑,一切更美妙。”
说罢,莫问向耶律梦香瞧去,像是问她有没有信心面对难关的样子,梦香无可奈何,惟有随莫问冒雪前行,虽是如此,她心里并不太苟同莫问随机应变的方法。
耶律梦香向以谋略称著,习惯事事部署,绝不贸然进攻,今次前来隐蔽的“罪林”的采药,要不是事态急不容缓,又只有莫问这个识途老马知道“罪林”所在,否则她也不会任随莫问出主意,况且这一场大风雪亦不知要落到何时才会停,难道要她一个人在这里先行谋定策略再独个前行么?
十人一路,行行重行行,天降大雪,只能缓步前进,行程十分缓慢,到得雪山山腰处,刚好有一山洞可藏身,几人便躲进洞内暂憩一晚,由八位小朱轮流守夜,四周只闻寒风呼呼,并不见有人来袭,整夜里莫问都蒙头大睡,鼻鼾发出的噪音几可盖过狂风。
黑夜过去,又是晨曦,狂风暴雪依然,莫问睡眼惺忪的擦擦双眼,抖擞一下便继续上路,耶律梦香开始有点埋怨一直刮打着鸟风,“八神”随莫问再起行,一直团团围着梦香,不敢有失,调皮的莫问沿途还跳在朱不大的木轮椅上,让朱不小推着他前行,真是懒得过分,一边行莫问还笑着问:“朱不大,假如你的木轮椅能把我们全载着的话,岂不是大家都不用辛苦走路了吗?”
朱不大一呆,旋即答道:“我倒是没有问题,但如果全部坐上来的话,要谁人来推呢?”
莫问听罢眨了眨眼睛,傻笑道:“对啊!我怎么想不到呢?”
大家都以为这只是莫问寻常的玩笑时,终于到了山巅之处,站在高处鸟瞰山下,另一边的山势仿似一条大斜坡,远处的天际白光在风雪中幻射出彩华,绚丽多姿,莫问指着山下说道:“只要到得山脚,‘罪林’便在望了。”
连日长途跋涉,如今听得目的地在望,“八神”都兴奋若狂,同时也放松了警惕之心,忽地“叽叽”的声响清晰可闻,“八神”曾领教过那白毛人的邪法,对此怪声特别留意,心中兀自怦怦乱跳,游目四顾,要察看声音从何传来。
突然,嗖的一声,身后有强物破风,莫问首先察觉,大声叫道:“他们来了,正是我预计的时候。”
“八神”立即散开挡在耶律梦香身前,将她护佐,强物射来,莫问随手掷出酒壶向那物体飞迎过去,噗的一声,那物将酒壶贯穿,乍看是一条如棍状的平平无奇物事,怎知一碰上酒壶,那棍状物霍地张开,弹出十柄逆刃刀锋,如像倒钓一般割裂酒壶。
莫问一见作状大叫:“唉呀!酒壶内竟还有酒,真是太浪费!”莫问口中说得轻松,“八神”却为怕耶律梦香有所损伤,精神全都绷紧,莫问嘻哈笑道:“哈!我的一休小弟来了,雪山遇故知,可借没有美酒共醉一场,真可惜,真可惜。”
那物事莫问早已见识,正是一休大师精心研制的神兵“长生”,既有“长生”,当然也有“风刃”,莫问此刻并无任何兵器在手,如何应付“长生”和“风刃”同时来袭?
那“叽叽”的声响愈来愈接近,莫问忽尔自木轮椅上跳起来,一手便把朱不大背在身上,众人正觉奇怪之际,莫问竟一拳将木轮椅轰散,朱不大喝道:“莫问,你干甚么?你叫我还怎样走路?”
莫问不理朱不大叫嚷,将木轮椅散开后的长木分到各小朱手上,真不知他想要干些甚么,莫问还调皮地笑道:“傻瓜,要是死了的话才真的不用走路呢,有命回去,莫问替你另外再造一张更精致的又如何?”
耶律梦香在旁静观其变,莫问最后才将一块木方递到她手上,说道:“娘亲,我可以叫你娘亲吧?”莫问忽尔这样一问,梦香有点呆愕,她既已与小白成亲,又是皇后身份,千真万确可称得上是莫问的娘亲,可是一直以来莫问都有亲娘芳心,是以总叫唤梦香为公主,就算莫问想要认梦香为娘的话,也不该在这个危急的时候吧?
梦香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莫问又道:“娘亲,虽然你不爱莫问,可是我爹却是没你不行,这班人是冲着你而来,既然爹不在,我这做儿子的便要子代父职,负起保护娘亲的重任。”
莫问一轮快语,梦香还未完全听进耳里,他又弹开将背着的朱不大交到其他小朱手上,然后急道:“这些木块可是让我们逃出生天的救星,千万不要失去,你们要记着我刚才所指‘罪林’的位置,那处前方会有一道冰墙,要是失散,便在那儿等。”
蓦地,后方又有破空之声,莫问回头见银光闪闪,正是“风刃”那长长软刀刃劈来的前奏,莫问哇地一叫,旋身跃起回到梦香身边,梦香被他搞得晕头转向之际,莫问竟从后将她一把抱住,梦香吃了一惊。她回过头去,莫问笑道:“呵呵,不介意不肖儿与你如此亲密吧?我想爹也不会反对我如此抱着他所爱的美人。”
耶律梦香怎样也是个女人,被莫问如此一抱,两颊顿添缸晕,骂道:“你跟你爹一样口甜舌滑。”
莫问笑道:“是么?那爹可有莫问这般顽皮?我现在可要跟娘亲你玩一些刺激的玩意儿,保证娘亲毕生难忘。”
说罢,莫问便将木块放在地上,抱着梦香踏上木块,用力一蹬,便向山下俯冲,借木块之助,两人顺利在大雪山滑行,呼呼朔风扑面而来,吹得梦香几乎无法呼吸,这个莫问还扬声高叫,好像甚为痛快的样子。
那边厢“八神”惊觉木块的用途,也立即效法,如此一来,大雪山的斜坡便出现了十人滑行俯冲的奇景,莫问踏着木块或左或右移动,以减慢俯冲之势,“八神”见状亦依样葫芦,向那深不见底的山下滑行。
这时候,奇异的“叽叽”声响终于来到山巅,正是一休大师,他坐在一顶八人担抬的大轿上,抬轿者全都是他的“僧兵”。身后还带着几十个外形古怪的浪人,一休大师见莫问奇招遁走,状甚开怀,笑道:“对了,对了,一切也如我所想,莫问大哥你真聪明啊!去吧!
去吧!我这就来了,千万不要这么快放弃,否则便不好玩了。”
只见一休大师扬扬手,一个僧兵便拿出一条管状之物,他脸上露出狂态,将长管子用火燃烧,火引烧至尽头处,只见一道彩华升空,挟着长啸声向莫问等人猛然飞来,莫问心知不妙,扬手示意“八神”迥避。
说时迟,那时快,幻丽的彩华袭来,击中雪山的山腰,也正是莫问等人正要俯冲而下的地方,爆出惊天动地巨响,浓烟散去,面前多了一个巨坑,要是他们再向前冲,定当堕进那巨坑之内。
一休大师挥着那长长管子格格的大笑道:“呵呵!厉害啊!真的好厉害!这东酉叫甚么来着?”
他身旁的僧兵答道:“是叫‘火龙枪’。”
这边的山坡发出隆隆的响声,连带那边山坡也像天摇地塌般震动,此时朱不三正在山的那一边,沿着雪地的足印追踪而前,爆炸声响,震得他身体也摇摆起来,几乎要跌倒。
朱不三遥向山巅处望去,心知不妙,立即加紧脚步向前跑,无奈此时这里风雪正猛,虽是迈开了大步走,朔风压在他胸口处,几乎要把身子肥胖的他也吹跌在地突然,前方一滩瘦厉的红雪教朱不三大吃一驽,他连滚带爬的飞奔,一边嚷叫道“娘子,娘子,你在哪儿啊!”急风将他的声音吹回来,那边好像还有另一个朱不三在叫:“娘子,娘子,你在哪儿啊?”
愈是走得急,喘气也愈急,心头噗噗地跳,响声大得几乎传入自己的耳中,此时急风割面,隐隐生痛,眼前忽地一黑,顿觉晕眩,他拍打自己的脸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那心跳声却不息止,噗噗地响个不绝。
他记起刚才盛怒时曾有过相同的情况,桃子说那是甚么“惊寂”,然后朱不小便倒了下来,一想起便又勾起他满腔愤怒,又加惊惧,这个敌人如此鬼祟,实在太可恶。
想着想着,朱不三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大叫了一声,跪倒在雪地上一阵乱拍乱击,抓起了地上的雪往四下乱掷,只听得噗噗之声,声音十分空荡,就如投进无边的黑暗之中,静心一想,发现自己的举动太过异样,仿佛完全也支配不了思想,他心中暗暗在想:“为甚么我会做出这些奇怪的举动?”
对了,一定又是那白毛人在作祟,猛然转身向后瞟去,像莫问一般寻觅那人踪影,只是极目四望,眼前除一片白色之外哪还看到有人?
“呵呵,呵呵。”笑声来自朱不三自己,难道他已坏了头?不,绝不是坏了头,刚才走过的路上除了白雪之外,不是还有一滩血渍的吗?
那血渍该是随看自己的脚印成一直线,怎么此下又多了一滩血在足述的旁边呢?
血渍当然不会自己移开,除非雪底下有一个受了伤、而且正在不断淌血的人。
如果有人,会不会是那白毛人故伎重施,以白布遮掩身体,藏身积雪下跟踪他呢?
又或者是桃子早被那人所杀,而且就此弃尸附近,在大风雪之下被掩盖住尸体呢?
通常愈坏的念头经自己的反覆猜想后,便愈易当成是真实,令人失去判断力,朱不三一心只想要证实雪地下面是否有桃子,他扭头往回走,跪在雪地上,伸手急急扒开那堆染血的雪。
啊!指尖终于碰到一些软绵绵的东西,是肉,里面果然有个人,他扒得更急,恨自己没长多两只手。
雪扒开了,终于见到一张脸,朱不三大惊失色,那不是桃子,而是白毛人。眼前人在自己手臂上割出伤口,鲜血沿着手臂从雪地渗出来,摆这个局全是为了误导朱不三接近自己。
岂料朱不三刚才以为血是从上面滴在雪上,幸好,白毛人能控制人心理的技法将他吸引回头。
朱不三发现已迟,白毛人一手搭着他的手,便像游鱼一般地翻到他的背上,宛如刚才控制桃子一样,四肢立即缠住朱不三双手双脚,胸膛紧贴其背,如此贴身之下,朱不三的拳欲向后毒去,可是他肥胖的手臂无法向这角度弯去,与此同时,噗通噗通的声响猛然传人朱不三耳中,胸口犹如撕裂一般剧痛,向下一望,竟见自己的胸口位置一起一伏,心脏如要破体而出——
第十一章太子的皇后
皇宫内百多条人影在倏忽起落,不管那班禁宫侍卫身手如何了得,比起傻七真是相距十万八千里。
最初傻七见到有人追捕自己深感惊惧,可是几个起落下来,他回头一望见那几人根本无法接近自己,开始愈觉好玩,渐渐兴起了玩弄之心,跑至御花园,忽地纵步跃起,骑在假山石上摇摇摆摆,得意地拍了拍手叫道:“呵呵!来啊!来啊!我在这里。”
百多个侍卫来回走了几转仍无法沾上傻七的衣袖,老羞成怒,其中一个竟提起强弓拉箭射去。
呼一声,箭矢直射过来,傻七一转身,箭矢落空向后飞去,他见状,脚一蹬向那箭矢追去,竟比箭矢更快,还一把抓住了箭杆,再回头送到那射箭的侍卫手上。
那侍卫几曾见过如此诡异莫测、更胜箭矢的身法,箭由傻七交到自己手上,竟然浑忘要将他捉住,错失了良机,傻七又如风一般奔回假山石旁,绕着假山石走了一圈,好似在炫耀自己的身法是天下无敌。
刚巧此时梦儿正依那妃子的指示,来到附近的殿内寻获龙袍与胭脂水粉,正要离去,听得外面人声杂沓,好奇心驱使不知不觉来到御花园内,只见傻七跟那百名侍卫纠缠,那夺箭的身法又挑起梦儿好胜之心。
他将龙袍与胭脂水粉往身上放好,一跃而出,要与傻七一较高低。
傻七再见梦儿,先是喜上眉梢,可是见他如风扑来,其势汹汹,又一皱眉旋身避开,如此一纵一跃,就似两头大鹏鸟在御花园内振翅飞扬,侍卫们只有看的份儿,全然无法介入其中。
几次梦儿与傻七在那百多个侍卫之间来回穿梭,他们欲乘机伸手去抓,但都只是抓个空。
眼睁睁的瞧着两人游斗,一个自问轻功也甚为了得的侍卫忽然说道“哈!要不是看见也有人无法把他抓着,我还以为是自己太不济,原来只是那大个子太厉害。侍卫不自觉地将梦儿与傻七比较,飞奔中的梦儿突折回头,倏地站在那侍卫跟前,怒目而视,盯得那人心头升起了一股寒意。梦儿怒道:“你这个不知所为的脓包,明明自己及不上人又不肯好好趁机会揣摩别人的长处学习,只懂说一些安慰自己的说话,但求能心安理得,你难道不觉得可耻么?”
侍卫愕然呆住,心忖哪有一个刺客如此大胆,不但偷入禁宫之内,更明目张胆的站在人前教训别人,更离奇的是他一矢中的,将自己的错处说出来,心中一阵愧然,可是立即又清醒过来叫道:“将他拿下!”
区区几个禁宫侍卫便想将梦儿拿下,实在谈何容易?
众侍卫同一时间扑过来,梦儿定如渊岳,直至距离刚好,立即原地打步转圈,拳如雨下,电光火石问,连环轰击各人胸口,将他们全都反震回去。
见侍卫如此不堪一击,梦儿也不屑纠缠,口中骂道:“他妈的你看你们多不济?脚不稳,拳不猛,连闪避的功夫都还未学好,就当起禁宫侍卫来,他日若看见你们还是没有进步,我便一刀斩掉你们的头!”
梦儿说话声音带着无上威仪,俨如皇帝颁下圣旨,他今趟闯入宫中,看来已将自己当成真的皇帝无疑,侍卫们恍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回头看去,傻七仍跟在自己身后,梦儿也不再多言,沿来路往回走,那边正好是“慈宁宫”,太子寝宫的位置。
太子初见可人即惊为天人,被她那张与别不同的面容深深吸引,心忖道:“啊!宫中竟然有这样的美人,怎么我一直忽略?”一向小心翼翼,言行举止绝不出错的太子惊觉自己失态,便轻轻放开手来。
可人忽地说了句:“梦儿,我爱你。”
太子抖地一震,终于想起梦儿这个名宇,联想起刚才妃子提到的另一个男人,那一定就是梦儿无疑,可是为甚么可人要对着他说“我爱你”?可人最特别的地方,太子现下根本无法想像出来。
正要回身吩咐其他人将可人身上的绳索解下,岂料可人扑倒他怀中,太子讶异之间,可人旋即飞一般对太子送上香吻,这一击是如此飞快,教太子猝不及防,也似不愿去防,两唇交接,可人的香津流入太子口中,一阵悸动感觉令太子全身剧震太子很快便清醒过来,一手将可人推开,但可人却像是依依不舍般拉着太子,看她一脸天真,仿佛完全不当刚才的一吻是甚么回事,事实上她也真的不认为这是一件大事。
无法放开手来,太子忍不住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可人眨了眨一双碧目,脑袋里记起梦儿所教的说话,说道:“可人,我是可人太子在心中喃喃念诵可人的名字,露出赞叹表情,完全认同这是个跟她最匹配的名字。太子情不自禁地向她全身上下打量,见可人身上所穿的正好是昨夜那妃子的锦绣衣袍,才想起刚才那妃子赤裸地走出外面,有点好奇,指着可人的袍子问道:“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件袍子吧?还是你逼她脱给你穿这么顽皮?”
可人滚动着一双碧目,揣摩太子的说话,摸摸自己身上的长袍发出会心的微笑,随即又瞪大双眼,留意到太子身上一袭绣有九条彩龙的龙袍,金光耀眼,甚觉有趣,轻轻的用指尖在刺绣着龙的地方抚摸,然后又格格地娇笑。
太子站着不动,任由可人指尖在他身上游移,那种温柔的感觉刺激着他全身感官,要切身体会温柔,此刻的龙袍已成为障碍,太子心里升起了与可人温存缠绵的念头。
与此同时,可人正尝试为太子除下龙袍,太子浑身一震,猜想与可人能心灵相通,惊喜莫名。
忽然外面传来嘈杂响声,把太子从温柔绮梦中惊醒,他立即握着可人的手不让她继续放肆,猜想一下,就拉着可人的手步出寝宫,只见那百名侍卫追着梦见,正往寝宫这里来。
梦儿欲大步走人宫内见可人,一见太子拖着可人的手步出,勃然大怒,箭步冲前,挥拳轰去,禁宫侍卫见状即欺身上前护驾,可是全被梦见轰得飞退,太子凝立不动,紧盯着梦儿拳势,等他双拳就在眼前,才舞起掌影向梦儿拍挡,梦儿怕太子会伤害可人,拳劲不敢太重,冲拳全被太子一一截挡,还反过来受他掌影操控。
太子刻意将可人藏在身后,梦儿跨步跃后,遽料太子如有神机妙算,旱料此着,蹬步一退向后倒飞,梦儿又落了空。
短兵相接下梦儿与太子皆未得手,气氛凝固,梦儿抬头看去,竟见可人还在用指尖轻扫着太子身上龙袍的刺绣,他脸色随即有点不悦,可是可人并不察觉,太子向梦儿手上瞧去,竟是一件龙袍,他微微一愕。
梦儿怒道:“你手上拉着的是我妻子,快缩开你的臭手!”
太子早联想到可人跟梦儿有关,可是听见两人竟是夫妻关系,不觉心头一荡,强自镇定心神。
各禁宫侍卫随即将梦儿团团围住,但已领教过梦儿的厉害,只是摆好阵式却没人敢上前将他擒起。
穿上了龙袍的太子真是一派威严,自生一股凛然气度,他徐徐的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笑梦儿,朕先恭喜你有如此动人的娇妻,不过,你现在身处的,可是朕的皇宫,你私下闯进来又应该如何去算?”
梦儿今番潜人皇宫,实是听那冬冬所言,新房应有美轮美奂的布置,便欲以皇宫作其新房,全不理会这是太子的地方。
不想跟太子再争执纠缠,梦儿只是要回可人,便叫道:“可人,过来梦儿这边可人听见梦儿的叫声,别过头来,露出灿烂的笑容,视线不期然向他手上那件金光耀眼的龙袍望去,便挣脱了太子的手,向梦儿跑过来。被可人甩开自己的手,太子竟觉心中升起一阵醋意,最讨厌的是可人走过去便扑入梦儿的怀中,虽然如此,太子的脸上还是不曾露出他的喜怒哀乐。可人依在梦儿胸前,拉扯着梦儿手中的龙袍,要好好研究一番,如此一来梦儿才消去刚才的怒气,他掏出一个古雅精致的小盒子,说道:“可人,你看我找了些好东西给你,等一会便跟你去玩,好么?”
纵使太子再会掩饰,依然瞒不过细心的梦儿,他这一句说话就是带着挑衅与示威的语气。
梦儿说罢,转身拉着可人欲离开此地,太子即向古刀瞟去,他便挺刀挡在梦儿身前,其余禁宫侍卫也再逼前一步。
对于太子的阻挠,也在梦儿预计之中,忽地,梦儿侧身横荡,肩头一动,拳头隆的一声便击中一个侍卫的面门,那人还来不及看清楚拳势来袭之时,已满天星斗晕倒在地,梦儿一把扯住,将他徐徐放下,如此一来,他身体软软地曲膝跪地般模样。
梦儿拉着可人的手,向这人走去,做了个手势要可人坐在他的背上,可人格格的娇笑,觉得好玩,轻拍了那人一下,见他没有反应,便一屁股坐下,可怜的侍卫无辜被击晕后竟成了一张椅子。
太子轻轻拍了一下手,赞道:“我以为梦儿只是个会虐杀无辜的狂人,料不到你对自己的妻子也有温柔一面,真令我意外。”
梦儿一脸冷然道:“等一会你的经历才是你此生中最意外的事。”
太子道:“我以为你潜入皇宫只为偷一件龙袍给自己,已经是我最意外的事,原来还有更意外的?其实如果梦儿喜欢龙袍的话,大可随便向太子要,我可以命人立即为你造一件。”
梦儿道:“别废话连篇了,今天是我梦儿大喜之日,本来也不想今日便将你的‘天法国’夺过来,不过如今我改变了主意。”
太子微一呆愕,说道:“哦?夺‘天法国’?原来梦儿真的喜欢做皇帝,真令太子失望,我还一直以为你会有更与别不同的目标,不过很可惜,就算你能杀了我太子,也只是太子死了这么容易理解的事,‘天法国’不会因太子已死便属于梦儿所有。”
梦儿已表明态度,可是太子惯常不由自己出手,他做梦也没想到梦儿会闯入宫中,是以今次并无准备甚么良策对付,但环顾四下,要是梦儿真的发难,除太子可阻止外,还有谁人?
突然又是碰的一声,梦儿不知怎样出手,便又将一个禁宫侍卫轰倒,见他牙血吐飞,晕头转向,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可见梦儿出手之快。
梦儿说道:“你继续说废话吧,一百个侍卫,可以够你说一百句废话,假如再不够,你大可再叫多些人来。”
上一回“穷乡乞巷”中梦儿与太子交手,因梦儿的狂霸,嗜杀平民,太子在投鼠忌器下一直屈居下风,最后全靠百搭一口唾沫才勉强替太子解围,梦儿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心目中视太子为他第一个要击杀的人,今日趁自己成亲大日子,正好一雪前耻以示庆贺。
梦儿咄咄逼人,他擅自闯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要大模施样走,同样也没人可阻,要是太子不出手的话,绝对难在其他人面前挽回自已的尊严。
暗自盘算过胜负的利害后,他终于说道:“你今天绝对不是朕的对手,根本不用斗。”
太子竟然如此大言不惭?他曾先后两次跟梦儿交手,第一次互拼了一招,可是梦儿为寻出太子的弱点,只向当时还是小孩的百搭攻去,第二次则是“穷乡乞巷”一役,两次交手双方都无法杀败对方,为何今天太子如此肯定梦儿绝非其敌。
会不会是太子仍然对本身实力有所隐藏,他的武学修为还未正式见底?
不管如何,太子这一句说已惹得梦儿大怒,大声叱喝,迈开大步,冲拳直轰,雄浑的拳风呼呼扑来,吹得太子龙袍飞扬,此时太子拔身跃起,冲天飞去,喝叫:“借刀。”
果然又是借刀,梦儿早便领教过太子的招数,乘他一跃之间自己弯身错步,向后奔去。
此时,古刀刀已出鞘,一声长啸银闪闪的刀芒如箭破空,又是太子接刀的前奏,可是这同一招数用在梦儿身上,只会让自己败得更快。
梦儿早将这一切都牢牢记在脑海里,听到太子的叫声,转眼间梦儿已挺身挡在飞刀之前,还一手将刀夺来,正欲狂笑太子时,半空之间的太子却突然不知所终,梦儿大为诧异。
左右四望,终于发现太子,他竟然赤手空拳站在可人身前,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完全不似要跟梦儿死斗,究竟他在干些甚么?
可人正自研究着手中的龙袍,乍见太子又站在自己面前,又将手上的龙袍跟她自己手上的比较一下,似要比较出两者分别,太子竟然说道:“可人,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梦儿听见太子所说的话,盛怒难耐,高声喝叫道:“太子!你给我离可人远一点!”
太子完全不理梦儿,只是伸出手去向可人再道:“可人,只要你点头的话,你便是‘天法国’的皇后。”
只见梦儿举步迈前,全身肌肉都在暴跳,已经盛怒至极点,太子只是手一扬,禁宫侍卫明知是死都扑上去挡住梦见,梦儿也的确亳不客气一拳轰杀一个,瞧见同伴头颅爆散而死,太子又一挥手,视线却一直瞧着可人,第二个又挡住梦儿,同样是头颅碎裂的下场。
梦儿暴叫道:“他妈的!挡我者死!”
终于可人开口了,说道:“我爱你。”
天,可人到如今为止就只是学懂这句话,梦儿虽然也明白,但亲耳听见她对太子说“我爱你”,那种感受就如同被万箭攒心一样的痛。
那知太子又突然扶起了可人,将她交回到梦儿的手中,还开口说道:“好了,你们可以离开皇宫。”——
第十二章用计将心偷
太子是新一代强者中最为出色之一人,顺理成章成为了梦儿第一个要击杀的目标,他三番四次主动与太子纠缠,太子如要将梦儿挫败的话,刚才正好是最佳时机,偏偏太子竟又无条件放走梦儿,究竟是何原因?
太子说道:“刚才你清楚看到,假如朕要杀可人,你根本没有时间将她救活,也即是说,今日已爱上可人的梦儿,已经有了致命的弱点,任何人要将你打败,根本毋须在武功上胜过你,只需要杀掉你所爱的人,就足可让你生不如死。”
太子的确所言非虚,刚才他每一次挥手皆有人卖命阻挡梦儿,单是这一段时间,绝对足够让可人死十次,要是太子出手的话,可人甚至乎可死上百次。
只见太子一派悠然,已完全不将梦儿放在眼内,还说道:“从前的梦儿难以击倒,是因为他所关心的人都不容易倒下,小白、耶律梦香是难以应付的人物,不需梦儿担心他们安危,不过你今日所爱的可人,偏偏毫无能力保护自己,如此一来,梦儿便要为可人而分神。”
梦儿还是不语。
太子续道:“梦儿也再次无懈可击,其实还有办法,让朕不厌其烦的提醒你,你要么就去做个平凡的人,那样就较容易与你相爱的人活在一起,但你要做霸者,自然会有很多敌人,他们都会千方百计将你迎头痛击,也毫不怜惜追杀你心中所爱,这样的话,你还可以做一个成功的霸者么?”
说罢,太子扬长,正欲离去,忽然又煞有介事的顿足下来说道:“对了,你不是一直想打败朕吗?既然如此,或许当朕抢掉你所爱的人,那岂不是就有弱点给你迎头痛击了么?”
梦儿由刚才至今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全因为太子根本已掌握大局,梦儿只属于一个陪衬的角色,不但被他所玩弄,如今还明目张胆的挑衅要抢走可人,教梦儿这口气如何能下?
如果像太子那样说的话,要杀败太子最好的方法,梦儿只需将自己的妻子双手奉上而已,但他又怎可以做得出来?
太子既亲下圣旨让梦儿安全离开皇宫,焉有人敢拦阻梦儿和可人离开,他一手拖着可人便走出宫外去,吊在老远的傻七一见梦儿离开也动身跟在后头。
这一次梦儿闯进太子的皇宫可说是自讨苦吃。
这夜漆黑的天空又见明月,经早上的一番扰攘,皇宫又回复平静,太子并没有因梦儿的闯人,而容许侍卫守在寝宫之外,事实上因梦儿这次冲动妄为,大家终于明白太子不用侍卫守宫的理由。
要是真有人敢闯宫的话,那人也必然是个高手,由一般侍卫去拦阻高手,只会做成不必要的伤亡,而就算是高手,要对付太子都绝不容易,既然如此,还要侍卫来干甚么?
只见百搭在太子寝宫内闭目养神,在太子没有需要用到他的时候,百搭会遵从太子的吩咐争取休息,是以今夜宫内的太子只是跟百搭相对而坐,太子迳自一人陷入沉思,双眉紧绉,既有难题却不要百搭来替他解搭,显见这一次的难题并不能由外人来协助解决。
太子由思量的一刻开始便没有移动过半分,良久,一婀娜娉婷的身影又独个儿接近寝宫前,瞧她服饰上的纹理与样式看去,与昨夜那妃子所穿的一袭长袍完全相同,可是今夜这妃子却换了另一人,而她较为丰满和成熟的脸孔,又显见她的年纪比昨夜一个妃子稍大,约十六左右之年。
她颤抖着双腿,几经辛苦步至寝宫之外,心中犹豫了一会,便拍门说道:“皇上,臣妾听宫娥说皇上今晚要我。”原来每一夜太子都会吩咐宫娥自三千后宫佳丽中挑选一名妃子来寝宫,每天不同,绝不重复一人,因此每一个妃子听见今夜终于被挑中的话,都会既惊且喜。
惊的是因为太子不会重复与同一人温存,今夜被钦点过后,她在宫中的生命便完,再不会有每天盼望获太子青睐的憧憬心情。而甚么是他们的喜?每一个陪伴过太子共度春宵的妃子,回到后宫都必定对太子赞口不绝,那种美妙的感觉一生难忘,令每一个未获宠幸的妃子都趋之若鹜,渴望一尝太子的温柔。
这个妃子拍门之后,等待了良久,太子才终于回应过来,他一开口说话,闭目中的百搭随即睁开双目。
太子向门外说道:“你都听宫娥的吩咐照办了吧?”
太子的意思是要妃子用布条蒙着双眼,这妃子手里拿着布条,双手兀自在颤抖,却并没进一步动作,还说道:“皇上,妃子可以不用布条蒙着双目吗?”
从没有一个妃子会对太子作这要求,太子微感一愕。
太子说道:“为甚么?”
那妃子有点战战兢兢,她自己也诧异竟敢拂逆皇上的意旨,而这可能会犯上杀头之罪。
她答道:“臣妾听其他享受过皇上温柔的姊姊说过,他们每一个都没有在床上亲睹过皇上容颜,臣妾想有一些不同的回忆,请皇上成全。”
这个妃子脸上泛着红霞,一颗心儿噗通噗通的跳着,显见她真的是对太子投以真情,盼望趁这一次机会获太子宠幸,成为正式的皇后。
她说罢一直在门外站着,等了良久也不见太子有所回应,心情更是紧张,便说道:“臣妾知罪,要是皇上不能答应臣妾过份的要求,臣妾现在便先蒙上眼。”
室内,只见太子略一沉吟,向百搭打了个眼色,百搭便会意站起身来躲进一处秘密的地方藏身。
那妃子正要用布条蒙眼,岂知这时太子却答道:“朕答应你的要求,你进来吧万料不到太子认真的考量自己所说的话,那妃子既惊乍喜,随即想到自己极有机会成为皇后。她推门进内,只见太子安坐于床前,终于能在皇上的寝宫中跟她独对了,她现在的心情实在好得无法形容,却不敢太过将喜悦形诸于外,说道:“皇上万安,谢皇上答应臣妾要求。”
太子扬一扬手,叫唤道:“过来。”
她又是一惊,原因是常听其他妃子口中说过,太子惯常会亲自拉他们的手往床上安坐,如今要她自己向前走去,她又多了一次与别不同的体验,回到后宫必定成为最令人钦羡的一人。
那妃子放轻脚步向前走去,一直来到太子的床前,太子未叫她坐下来,她还得挺身站着。
太子抬头凝视了她脸容一会,与她四目交投,那妃子身子微一颤抖,已掩不住内心的兴奋,要是她想做皇后的话,还得表现出自己的与别不同,既然太子刚才愿意答应她的要求,她便再次开口说道:“皇上,实不相瞒,臣妾只是从其他宫娥口中形容过皇上的样貌,却从未得以一见,今日有幸一睹皇上龙颜,实在比他们形容的好上百倍。”
妃子真情的称赞,太子并不动容,却也不阻止她把话说完,她便续道:“皇上,妃子是否可以永远侍奉皇上左右?”
太子略一沉吟,问道:“为甚么?”
得与皇上亲口对话,妃子心情一荡,继续说道:“因为……因为臣妾只是见皇上一眼,便喜欢皇上。”
这句说话直击进太子心坎,令他身体微一颤抖,再向那妃子脸上瞧去,如今他眼中所见的,竟是可人那张纯真的笑脸,幻想着眼前是可人的裸体,要是再想下去,必定是与可人共赴巫山的曼妙光景。
太子随即镇定心神,不容许自己再多幻想。
那妃子见太子神情动容,自己也微一吃惊,难道刚才的说话终于令太子动气了么?自己会太得寸进尺么?
她随即欲跪下求恕罪,可是太子已伸出手来将她扶住,一言不发的向她身上抚摸。
这个妃子当然也是处子之身,被太子这样接触之下,心情一阵悸动,微微的颤抖直接刺激感官,红唇半张,快要动情。
可是太子一直只是隔着长袍在她身上抚摸,摸遍她身体上每一寸地方,令她娇喘连连,但就是没有直接伸手进去握摸她的胸脯,更没伸手脱去她的长袍。
太子上下其手,抚摸了一会,那妃子现在已有跟太子媾合的冲动,可是太子却忽地停下手来。
那妃子喘了口大气,胸口剧烈地起伏,想来她现在必定已春潮泛滥,也不等待太子的吩咐,就要伸手解去自己身上的钮扣。
此其时,太子忽尔说道:“够了,你现在可以回去。”
太子一句逐客令,令妃子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明知自己没资格问,但最后还是大胆的问道:“为甚么?是臣妾不能今皇上满意么?”
太子说道:“你刚才不是要求过,要跟其他妃子有不同的回忆吗?你已经如愿了,朕只能答应你这要求,退下。”
太子脸容微怒,那妃子随即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想说些甚么时,太子便再道:“退下。”
她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就只会犯上杀头大罪,纵使千不愿万不愿,也只能低下头来退出门外去。
待那妃子远去,那百搭又从暗角处步出,只见他二话不说的返回自己的椅子坐下,继续闭目养神,活像把刚才的事视若无睹。
太子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人。”
百搭听得吩咐的声音,立即张开眼来,在她脑海中旋即飞快地闪过可人的记忆,找寻有关可人的一切。
百搭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凡出现在太子身边而又跟他扯上关系的人,百搭定当牢记于心中,随时将他演译出来为主效劳。
只见百搭苦思了一会,最后却是脸带愁容,表情将是说着这一次他的奇能并不灵光。
太子又再叹息了一声,说道:“百搭,不用烦恼,要是你能够将可人重现于朕面前,那她就不值得朕去苦苦思量。”
果然,太子已对可人一见倾心,无法忘怀。
百搭除了演译他人之外,根本不会说自己一句话,瞧见太子一脸愁思,纵使想说些甚么,可是没得太子的吩咐,他也不知要说何话,他抓了抓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夜之中,“穷乡乞巷”之内响起了天籁一般的动人乐曲,一个一身污垢的汉子提着长笛吹奏,笛声带着一丝愁怨,哭诉着的悲曲,令闻声者心头凄酸沉痛。
自太子来到辅助“天法国”后,首先便是将“穷乡乞巷”完全改变过来,如今这里已变得歌舞升平,就算是夜近深宵,居于巷内的人还是聚首一起,有的吹奏乐曲,有的吟诵诗词,惟内容都是在诉说如今中土河山惊变,受“天皇帝国”入侵的噩梦所缠绕,不知要到何事方可驱逐外族,将中土回复到往昔光境。
梦儿在皇宫中再次受挫于太子,心情郁闷,领着可人来到此处停驻,脑海中尽是当日在此受挫的回忆,愈想愈是愤怒。
身边的可人对音韵最感兴趣,只见她抬起两片落叶,便走过去那吹长笛的汉子身伴,吹起音韵来附和笛声。
她吹奏的音乐也是如此轻快,与悲凄的笛声曲调极不调谐,但却十分动听,那汉子闻声也换了个音调,同样吹奏轻快的乐曲,转瞬间,“穷乡乞巷”就由悲苦的气氛变成喜气洋洋,洋溢看生机。
梦儿也同被感染,情深款款的看着可人,似乎只要有了可人,就可平和梦儿的狂暴脾气。
忽然之间,一个人的出现,所有人都停了再吹奏乐曲,纷纷跪拜下来,这个人当然就是太子无疑,只见他过去,二话不说蹲下身,坐在可人的身边,可是,梦儿见状也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