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司马寿昌往旁一撤步,身形没容闪避,那匪首已到了身旁,铁掌猛扑下来。司马寿昌见闪避已自无及,忙的左掌往上一拨,右掌叶底偷桃,向匪徒打去。匪徒一声冷笑,不闪不避,喝了声:“匹夫接招吧!”掌式不变轻轻往司马寿昌的左腕上一划,掌缘只微一错司马寿昌的腕子,掌锋往下一沉,已到了司马寿昌的胸际。掌心往外一登,用的是小天星的掌力。这种掌风劲疾,莫说还把掌力全用上,就是被指锋扫上一点,也吃不住劲。这种掌力是内家拳,打敌人身上,又凭发掌的内功深浅来分摧敌的轻重。司马寿昌虽是武功比起匪徒来相差甚远,可是总是经过名师指教。匪徒的掌力一撤出来,立刻带着一种劲力,司马寿昌知道这种掌力的厉害!绝非自己所能敌。可是情势紧迫,再想闪避哪还来得及?又全是伏身在房面上,司马寿昌脚下用力过重,嘎吧吧的左脚踵连踩碎了两块瓦,危机一发。司马寿昌知道非伤在匪徒的掌下不可,自己一闭眼睛,只可是听凭生死由他。这时忽的那匪徒往回一撤步,一声怒叱道:“鼠辈敢暗算老子么?”可是发声中,匪徒退出丈余远。司马寿昌已知有人来营救自己。跟着那匪首一扬手,一只暗器打了出去。司马寿昌一看,打的方向,正是那店房的旁边一家铺房的屋角。这时那屋角潜伏的一条黑影,凌空跃起,那只暗器当的竟落在屋面上。当时太极柳逢春、司马寿昌两人,知道这匪徒实是劲敌,武功更在自己之上。不敢象先前那么大意,遂彼此一打招呼,隐身稍远,暗中窥视。这时那匪徒扭项向这边喝声:“便宜了你们这两个狗头。”向这边喝骂着,瘦小的身躯,已经腾身跃起,又扑向那边的黑影。这二人赶紧从较远的民房绕回店房右边,二人虽是有心躲避,仍不肯径自回店,全停身在店房的边墙上,伏身要看个起落。
这时见那店门旁的黑影里现身形,仍是那瘦老头引逗的,怒极不肯罢休,竟自追赶不肯放松。赶到转到第三周,那瘦老头忽的在屋面上把身形停住,向匪徒喝叱道:“喂!相好的,光棍一点就成,你这么不休不已,就有点不识相了。
你只以为你在西北各处横行,没有人认破你,其实我老子早看着你是甚么东西作怪了。你们秦中三鸟,积案如山,官私两面,惦着你的尽有其人。你就在西北各处藏锋养锐,咱们是各行其道,谁也碍不着谁。万想不到相好的你,竟照顾到江南道上。我们久仰追风铁翅雕侯老英雄,一身绝技,有三种巧妙的功夫,为绿林道中人所景仰。老夫早想一瞻这位名震江湖的绿林豪客的丰采,想不到今夜竟会在这会上,真是我在下毕生之幸。不说别的适才已略微领教了侯老英雄的掌法,我还要见识见识你老兄的掌中那金丝锁口鞭,这条兵刃,江湖道上没有二家,想你老兄定然不吝赐教吧!”这时那匪徒停身在临街的两面檐口,听得这瘦老头一叫出他的名姓,稍带吃惊,跟着桀桀一声冷笑,向这边招呼道:“朋友,你倒是好亮的招子。不错我在下正是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此次来到这里,对于江湖道的朋友,实多开罪之处。可是我这票买卖是从别处缀来的,不过借衣不劫财。想不到振威镖局竟把好朋友全拉着淌了混水,叫我侯天惠多树敌人,未免不值。我在下要请朋友你报个万儿,我定要叫朋友你一切如愿。”
当时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把话说完,目注着对面这瘦老头,全神贯注着,不敢再稍存轻视。那瘦老头随把双拳一抱道;“侯老英雄,我在下江湖道上本是无名小卒,无须再报甚么万儿。侯老英雄你依我相劝,不如就此罢手,见好就收。我老头子跟振威镖局并没有交情,和侯老英雄也没有‘梁子’(术语谓有仇)。金砖不厚,玉瓦不薄!侯老英雄你如若念在咱们江湖道上的义气,请你就此罢手。你交几个江湖朋友,我们也不能过为已甚,定叫侯老英雄保全你的一世英名。振威镖主也要向侯老英雄面前谢罪,侯老英雄就算把这点面子赏给我在下了。如若不然,我们只可各行其志,各凭各的本领一较长短,我们正不知鹿死谁手?那时恐要落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我想那么一来,实为智者不取。
侯老英雄谅能采纳我在下这点愚诚,化干戈为玉帛,化敌为友,不仅我在下一人叫连振威镖局的各位也心感盛情了。”
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看了看这瘦老头说道:“朋友,你既然不肯亮‘万’儿,我也不便勉强。我侯天惠自入江湖以来,虽是多行不义,可是要我照顾的也必是不义之人。我可是只要一伸手,必要把这趟买卖要下来,虽是遇上任何阻碍,也得算着。朋友你要想管我们这回闲事,没别的,既知道我在下掌中尚有一条金丝锁口鞭,那么朋友你使甚么兵刃,请你赐教。如若胜了侯天惠,我情愿洗手江湖,抖手一走。朋友你若胜不了我在下,那就说不得了,只有请朋友你走你的路。如若只想凭三寸不烂之舌叫我侯天惠就此罢手,那可莫怪我侯天惠不懂得江湖义气。”
当时这川陕巨盗,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把自己的心意表明,对方的瘦老头哈哈一笑道:“你既然这么不肯善了善解,我在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舍命陪君子,那么侯老英雄请赐招吧!”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说了个“好”字,立刻耸身跃起,往下一落,掌中已多了一条软棒。这条软棒在星月掩映之下,金光烁烁,闪闪的发光,这瘦老头却是依然徒手向前,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往后连退了两步,向这瘦老头说道:“朋友你这是故意存心藐视我侯天惠么?我既已亮兵刃,朋友你依然赤手空掌,难道我侯天惠能够那么不够朋友么?你既不亮兵刃,我情愿徒手奉陪。”说到这,就要把这条金丝锁口鞭收起。这瘦老头哈哈一笑道:“侯老英雄,你倒是公道的朋友,你既一再相让,我怎好不领情。”说到这,立刻向腰间一伸手,噗噜噜掏出一条晶莹雪亮的双头银丝虬龙棒,通身长有五尺六寸,两端全是龙头,舌信子是两口利刃的尖子,通身是用千年紫藤和银丝、头发,软硬的力量全有。这种兵刃更与杆棒不同之处,在龙头下龙头上,有一个倒须钩。这种兵刃能当杆棒,又可当软鞭,又能当双头枪,又能当棍,有不同的招术。这条兵刃在这瘦老头一亮出来,追风铁翅雕侯天惠是愕然惊视道:“尊驾莫非是燕赵……”这瘦老头不容他再往下说,就拦着道:“咱们现在用不着叙家谱,管他是谁呢?反正这场事不能这么善罢干休,就得兵戈相见。侯老英雄你要知道,我老头子历来是不到不得已时不肯亮家伙招呼。俗语说:‘羞刀难入鞘’,我既亮了这家伙,你就接家伙吧!”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在先对于这个瘦老头,已有些疑心。这人的轻功提纵术实在是超群本领,以他的年岁和武功上看来,颇似燕赵双侠。不过江湖道上象他这样相貌的颇有其人,自己不能就那么武断。赶到这瘦老头一亮出这条兵刃,自己认得这条双头银丝虬龙棒,心里未免吃惊。这人分明是燕赵双侠的二爷矮金刚蓝和,真要是他,可是真糟。自己和他虽是没有来往,没有认识,可是师门中和这双侠颇有渊源,自己一个猛势,说了个“燕赵”二字,幸亏这瘦老头子不容自己说话,把自己的话拦回去,这倒把自己这面保全住暂时的脸面。索性给他个装傻装痴,遂不再往下追问,把掌中的金丝锁口鞭一颤.立刻厉声说道“好!朋友,我是一番好意,你既始终不肯报‘万’儿,就算朋友你看不起我姓侯的。没别的,我倒讨教讨教朋友你掌中这条银丝虬龙棒,有甚么神出鬼没之能?”这瘦者头子答了一声:“请你进招吧!”立刻把掌中的这一杆江湖独步的双头银丝虬龙棒一捋,左脚往前一进步。那追风铁翅雕也把掌中的金丝锁口鞭一抖,也是走行门迈过步,猱身而进。两人这时已飘身落在街心,这条街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这两个人虽是步眼移动,仍然不带一点声响.这两下里各自亮开门户,果然这种名家身手毕竟不同,一招一式全有惊人之处,非同凡俗。两下里赶到一欺近了,这瘦老头只随着盘旋,并不进招,才一接近,赶紧避开。连着三次,那追风铁翅雕已明白这瘦者头是有意让招,莲叫了声:“喂!朋友,何必这么小家气,动手进招吧!”当下这侯天惠一发话,那瘦老头说了声:“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恕我无礼了。”随即往前一纵身,一抖掌中的双头银丝虬龙捧,抖了个笔直,象一杆银枪,白蛇吐信,棒头奔那侯天惠的胸腹点来。侯天惠立刻把金丝锁口鞭一抖,往瘦老头的虬龙棒上一搭,往回下一挂,鞭风劲疾,竟和虬龙棒搭在一处。侯天惠腕子上气贯足了,可以把对手的兵刃拿出了手。哪知这位瘦老头真个的是武功精湛,竟自随着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腕子上一振,立刻用了招“抽撤连环”、“金龙摆尾”,反往回下一带,立刻把金丝锁口鞭险些夺出了手。那铁翅雕侯天惠见情势不好,忙的往前一送,用巧力把这瘦老头的力量卸了。随即往回一撤步,身形稍转,金丝锁口鞭往右一翻腕子,“大鹏展翅”鞭锋往后打来。这位瘦老头却从左往后一拧身,立刻把掌中的双头银丝虬龙棒一变招,化“乌龙摆尾”、“玉带围腰”,倏的反卷过来,往侯天惠的金丝锁口鞭上硬砸。
这两条兵刃,全是软中硬的家伙,主要在崩砸、点打,缠捋、刁拿。不过这瘦老头却多了枪棍的招数,变化无穷,鬼神不测。两下里是各把身形施展开,全是飞纵灵活、蹿高纵矮,快如骇电惊霆,刹那间两下已过了十几招。那追风铁翅雕侯天惠见对手实非平庸之辈,把自己招术一紧,用自己三十年来纵横江湖,一往无敌的一百二十八手金丝锁口鞭施展了个风雨不透。这边的瘦老头更是不肯放松,掌中这条奇形兵刃,真是神出鬼没之能,变化无穷之妙。这条双头银丝虬龙棒,是按着七十二手行者棒,内藏三十六路白猿枪法和青田棍法,一招紧似一招,一式紧似一式,虚实莫测,蹿高纵矮,有精纯独到的功夫。这两下里各把全身的本领施展,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就在这店前街道上换上招,两下里各自施展到二十余招。这位瘦老头忽的往这追风铁翅雕侯天惠的面门虚虚一点,往旁一斜身,嗖的一个飞鸟投林,腾身蹿上了对面的民房。只见这瘦老头一个鹞子翻身,向下面招呼道:“老英雄,你的金丝锁口鞭的招术绝伦,在下拜服不尽。不过这里地势窄狭,侯老英雄不能尽其所学,把精研的绝招全都施展出来。镇外有一处空旷的地方,正好请侯老英雄指教,我要头前引路了。”说完不待答言,身形展动,纵跃如飞,向前驰去。这追风铁翅雕侯天惠喝了声:“胜负未分,输赢未见,你往哪里走?”说话中立刻耸身纵起,也是捷如飞鸟的跟踪追赶了下去。这里伏身店旁,窥伺的这位武师镖客,十分诧异。这瘦老头分明没把武功施展尽了,突然一撤身一走,必有原由。
太极柳逢春,和司马寿昌两人并没在一处,彼此不得打招呼,这时见巨盗和这拔刀相助的瘦老头儿,突然撤身逃走,太极柳逢春轻轻击了一掌,司马寿昌忙耸身跃到近前,低声问道:“怎么样?”柳逢春才要答话,突然向司马寿昌衣袖上轻轻一拂,低声喝:“噤声!”司马寿昌知道柳武师定有所见,随往下一伏身。跟着嗖嗖的从对面民房上蹿过两-条黑影,往店门上面一落,随即飞身进店。看情形轻车熟路,对于店中道路好似熟悉。
这里司马寿昌见这两个夜行人已经进店,才一移身,耳边又起异声,跟着又是三个夜行人进了店。柳逢春容这三个夜行人到了里面,低声向司马寿昌道:“咱们进店,我看这三人好似咱们的人。我恍惚见他们临进店房,似把鬓旁的白鹅翎撤下来,我们不管他是不是,索性先回到屋里再说。”
司马寿昌点头道好,两人先向四下察看了察看,见没有别的动静,遂立刻各把鬓旁的白鹅翎摘下来,纳入怀中。因为已知店中卧底的贼人全离开店房,不用再防和贼人动手,倒得防备店家。万一被更夫坐夜的碰上,鬓上的白鹅翎虽是在黑影里,也容易看见。鬓边没有标记,就是暗中有人潜伏,也易于措辞。
这时两人先后飞身进店,见店里这时仍然黑暗暗的,可是二人已感出各屋客人全惊吓得不约而同的伏身在窗内,往外偷察上房的动静。二人仍然故作不知,直奔上房,上房屋中也是提灯守护。二人才登屋门前的台阶,随听得避风门吱呀一响,有人探着身子,低声招呼道:“喂!柳老师,你回来了么?快请进来。”太极柳逢春和司马寿昌二人赶紧走进屋中。这时屋中也由孙玉岗晃火折子把灯点着,司马寿昌和太极柳逢春二人一看,原来所有出去追贼的镖师们全赶回来。
这班武师正在低声商议着,振威镖师伍宗义,也正在愁眉不展的和大家谈论着经过。这时彼此一互述追喊的情形,这几拨人所见大致相同。有的是被那匪徒诱得在这百福驿转了一周,有的就是被那瘦老头引诱得在这店房一带空追了一阵,连这瘦老头的面貌全没看出。只是这其中就是振威伍镖主,却和这江湖怪客矮瘦的者头很动了会子手,两下因为全没把自己的行径说出,两下又没亮兵刃,更因这瘦老头武功精湛,掌锋劲疾,可是行拳过招,颇有退让之意,自己倒辨不清是敌是友。那瘦老头竟自轻描淡写的说了声;“要想保全振威的牌匾.到独松关等我,管保还你个原镖不短分毫;不听我良言相劝,你们再想保全威名,只怕势比登天。伍朋友,你就赶紧回店保护未失去的红货吧!”
当时江南镖客以为自己闯荡江湖十几年,今夜居然这么栽在这,实不甘服。暗中这位不肯亮万的江湖异人,虽然他口称拔刀相助,叫自己到独松关等侯,要把自己所已失的红货原回,自己总不能那么信以为真。万一此人成心戏弄自己,自己饶栽了跟头,还给江湖留了无穷的笑柄。想到这层,自己遂向这位江湖豪客追问姓名,这人似乎有些愤怒,带着老前辈的口吻道:“我老头子寄身草野,游戏江湖,历来好管这种不叫人承情的事。你要问我的出身来历,我又不和你结盟拜把子,干甚么紧自追问。我老头子没有工夫和你叙家谱,你回去问问姓祝的小子,他自会告诉你一切……”
伍宗义道:“当时我本想你就是不和我说实话,我跟着你,看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哪知这老头子真个古怪,说了个独松关再会,竟自翻身逃走。我一紧着跟踪,那灰土瓦片直往头面上招呼,不是我闪避的快,几乎挨上几土块。当时我被这位江湖怪客挤碌的真个不敢再跟踪,只得翻回来向祝师傅领教,祝师傅可知道这位江湖异人是何如人也?”
祝龙骧听了,愣了半晌,抬头向江南镖客伍宗义道:“这一说颇似我师祖矮金刚蓝和,我是妄加推测,也不敢说准了。可是我这两位师祖江湖人称燕赵双侠,他们二位历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们二位行踪没远离过。按武镖头所说的情形,颇似我那二师祖,只是我大师祖何故没在一处,这倒是怪事!。”
当时伍镖头暗中一揣测各位镖师所说的情形,这是二侠矮金刚蓝和无疑了。自己暗暗庆幸,果然若是燕赵双侠,暗中拔刀相助,自己这次丢镖,脸色已丢尽,这位矮金刚蓝和一出头,或许再把自己这次丢的镖原回。这些位武师互相把经过的事一印证,断定实是二侠无疑。这时由计筱川和邓谦二人,到屋面上把那妙手仙猿石震所开的明窑给重行补上。
再派人到厢房里察看,只见那三个贼人全没回来,遂断定贼人已离开店房,不肯再回来。一班武师镖师,全是彻夜未眠。伍宗义和司马寿昌身为主人,请大家随意安歇,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虽是所丢的红货,价值巨万,自己还赔的起。一般武师明知道这是场面话,事到如今,也没法子,只好是随声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安慰人家。
这时天色已到黎明时分,那二位客人,从半夜挪到厢房,和趟子手一处歇息。一听说把四号红货箱子被江洋大盗盗去,已经愁眉不展,赶到天亮,见一班武师依然没把红货箱子夺回,这两个粤商沉不住气。找到伍宗义、司马寿昌这二位镖师追问:若是找不回采应该如何?伍宗义见这个唯利是命的客人,临到遇上事,就这么一点义气没有,不管镖客的死活只追问他的红货,真把人气死。可是自己无能,折在线上,甚么不便说,只有向两粤商说是这箱子红寅虽是已被赃人盗走,好在已有人跟踪缀下去。好在贼人也是往南下去的,大约到不了独松关就有人截留下,不会叫他走脱了。两个客人是有法没法,满脸不悦的神色。伍镖头等也不睬他。
遂令一班武师们歇息了会子,天光大亮,店里掌柜的过来,亲自向二位镖师周旋。并对于厢房住的客人已经不见,此人的来踪去迹,店主似已了然。意思是想从伍镖头这边听取真相,自己好不但责任。伍镖师明白他这种意思,遂向他说明:厢房住的是匪人,来到这永安客栈卧底,夜间被我们看破,已然逃走。店主自管另招客人来往,我们也要立刻起身。店主立刻谦让着不收房饭钱,伍镖头对于店家这种虚伪的谦辞,一笑置之,依然是照样把房饭钱照数付清。由趟子手忙着把这货全上骡驮子,一干武师镖客,押着全离开永安客栈。
走出百福驿,只见这一带离开镇甸,一处处山清水秀,水田竹林,照得人须眉皆碧。这一班人连骡驮子带马匹,一行十余人,正经过一道长堤,一边是一道河流,沿着长堤种着一行行的绿柳,微风阵阵,清气袭人。不过因为堤埝略窄,不便并辔而行,连骡驮子跟这一班武师马匹,全是接踵而行。正往前走着,这条长堤是曲折回环,稍远就被堤柳遮住,看不见远处。忽然听得迎头远远的一阵銮铃声响,工夫不大,远远飞驰来一匹黑驴,远处看着好似驴上没有人似的。驴背上这人过形瘦小,又伏着身形,戴着马莲坡大草帽,总共这人在驴背上没占二尺高的地方。众人看着十分诧异,这头驴走的极快,眨眼间已来到近前。堤埝又窄,这边的人又多,占的长堤上成、长行。大家错愕迟疑的当儿,随即注视着这驴上的人。可是这头戴马莲坡大草帽的瘦老头,不仅俯身驴背,更又一扭头,脸冲着河心,这头大黑驴,四蹄翻飞向这边直冲过来。
那祝龙骧却是在这一行人中居末第四,又全是骑着牲口,全是头尾相接马头接马尾。这祝龙骧在先看着这驴上人很是可疑,形色好象自己师祖,只是不敢冒认。这时已到了身旁越看越象,不过这人好似故意的避着自己,低着头不肯显露面目。哪知在这人和自己的身旁一错的当儿,这驴上人忽的把鞭子猛一挥,喝了声:“蠢才,该打!”立刻吧啦的鞭梢打在祝龙骧所骑的牲口后胯上。这匹牲口性烈,希聿聿的一声长嘶,立刻一阵咆哮蹴踏。这班武师的牲口又全是一骑跟一骑,这匹牲口一盘旋,前边的牲口还可以紧着走开,后边的轰然被祝龙骧的牲口一撞,立刻有两三匹全打了旋。这位少年武师祝龙骧,性情也很躁急,怒冲冲的捋着缰绳,喝叱道:“你这人怎的没长眼睛么?这么窄的地方,竟敢随意挥鞭子么?”说话间把牲口勒住往回下里一领,就要追赶那驴上人。忽的吧嗒声从马鞍桥坐垫下掉下一个纸包来,四方的包儿见角见棱。祝龙骧心中一动,立刻翻身下了牲口,伸手把这个方纸包打开。一看这纸柬上的言词,不禁又惊又愧!
挨近祝龙骧的一班武师镖客过来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