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一条通往“格里迪”的马路的右侧走。风吹在他们的背上,吹着姑娘的头发。风儿把她后面的头发吹得飘散开来,又飘飞到脸上。他们边走边看着商店的橱窗,姑娘在一个灯光明亮的珠宝橱窗前停下脚步。
橱窗里陈列着许多漂亮的古老珠宝,他俩一件件地观赏着,彼此指点着其中最好的珠宝,这样他们握着的手便自然松开了。
“有什么你真想要的东西吗?明天早上我可以来买,奇普里安尼会借给我钱。”
“不,”她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可我注意到了,你从来都不送礼物给我。”
“你比我富裕得多。我可以为你带些军队小卖铺里的玩意儿来,还能请你吃顿饭,喝点酒。”
“还能带我坐凤尾船游览,到郊外许多美丽的地方去。”
“我没想到你喜欢那些硬石头作礼物。”
“不对。我只是因为赠送的礼物能带给人一种思念,你戴在身上时,可以看看它,想一想它。”
“我懂了,”上校说。“可是我那点军饷能为你买什么呢?买得起像你那串方形绿翡翠一样的饰品吗?”
“你还不明白。我这是祖辈传下来的翡翠,是祖母传给我的,她的母亲把它留给了她,而她的母亲也是从自己母亲那儿得到的。你认为戴着死者留下来的翡翠跟那是一回事吗?”
“我从未想过这事。”
“假如你愿意,假如你喜欢翡翠,你可以把它拿去。对我来说,它只不过是件饰品,跟巴黎的时装一样。你不喜欢穿军服,对吗?”
“对。”
“也不喜欢戴佩剑?”
“对,再说一遍,不喜欢。”
“你不是那种一本正经的军人,我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女孩。不过要是送我一样能长久保存的东西,让我戴在身上,那我每次戴上时都会感到很幸福。”
“我明白了,”上校说。“我一定会那么做。”
“你不懂的事,跟你一说你就明白了,”姑娘说。“而且很快就作出了令人高兴的决定。我要你把这翡翠拿去,把它当作一件吉祥物放在口袋里,你觉得孤单时,就摸摸它。”
“我工作时不常把手放在口袋里。我的手里通常转动着一根小棍或别的东西,要不就用铅笔在地图上指指划划。”
“但是你可以过一段时间偶然把手放进衣袋里摸一摸。”
“我工作时从不觉得孤单,费脑筋的事太多,没时间感到孤单。”
“可你现在并不工作啊。”
“是的。只是在做充分的准备,以应付过量的工作。”
“不管怎样,我要把它送给你。我确信妈妈会理解的。再说我也不必马上告诉她,她从来不检查我的东西。我肯定我的女佣也永远不会告诉她。”
“我想我不该把它拿走。”
“你应该的,请一定收下,好让我高兴。”
“我不能确定这样做是否体面。”
“就像不能确定你是否是童男一样。只要能让你所爱的人感到快乐,就是最体面的。”
“好吧,”上校说。“管它是好是坏,我收下了。”
“现在你该说谢谢,”姑娘说,接着把绿翡翠一下塞进他的口袋,动作就像珠宝窃贼一样灵巧快捷。“我把它带在身边,是因为整个星期我都在考虑这件事并做了决定。”
“我还以为你总在想我的手。”
“别不高兴,理查德。你永远也不该犯蠢。你要用那只手去摸绿翡翠,难道你没想到吗?”
“没有,我是很蠢。你想要橱窗里的哪件东西?”
“我喜欢那个小黑人,那脸是用乌檀木刻的,戴的无檐帽用碎钻石镶拼而成,帽顶上有颗小红宝石。我要把它当胸针戴。很久以前,在这座城市里,人人都戴这种小黑人,他们的脸就跟最忠实的仆人一样。我很早就想要这么个别针,不过我希望是你送给我。”
“我明天早上就送给你。”
“不。等你离开前,我们用午餐时送我。”
“好,”上校说。
“现在我们得走了,否则吃晚饭就太迟了。”
他们俩挽着胳臂往前走,登上第一座桥时,一阵大风迎面扑来。
上校感到一阵刺痛,他对自己说,他妈的让它滚一边去。
“理查德,”姑娘说,“把那只手放进口袋里,摸摸它,让我高兴高兴。”
上校照她的话做了。
“那感觉真奇妙,”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