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解救一时冲动,使自己陷入险境的月癸,小桂只得跟着奋不顾身!
这小鬼镇定逾恒的飞身凌空,冲入箭雨之中,双手蓦然齐扬。
“离难!去。”
他左手倏抛,一道黑影镖出;同时,右手探剑,猝然挥甩!
滴滴血珠,在这小鬼双臂挥摆之际,划着微小弧度溅落地面。
天空突然亮起一团硕大光球,隐去小桂的身影。
几乎不分先后,一声霹雳暴响!
朗朗晴空蓦然现出一尊高逾丈余的披甲木雕神像,神像挡在月癸身前,千百只利箭“夺夺!”有声的射在这尊神像上!
丈高的木雕神像不仅为月癸挡住了利矢,同时为小千和客途他们提供绝佳的掩护。
客途身形一闪便到了月癸身边,他迅速将这ㄚ头拉回藏身的岩石之后。
小千弹指挥腕,一群儿拳大的虎纹毒蜂,振动巨翅,发出骇人的“嗡嗡!”鸣响,分做两队,飞入小径两旁的野林之中。
林内不时响起人声斥喝,偶而也有人因为“中针”而发出一、两声短促的惨号,但是毒蜂攻击的结果,并未达到小千所预期的成效。
“我就不信你们这些痞子有多厉害。”小千卯起性子,哼鼻道:“还不快快给本天师现出原形!”
他右手再挥,一把黑溜溜的豆子,有如落雨一般,沙沙撒向两旁树林。
“天将领兵荡群凶,金刚怒目势不同,持枪披甲显神威,万方号令尽施行。恭请太乙雷声应化伏魔大天尊,率领九天神将雄兵降临。急急如律令!”
空中霹雳猝响,金蛇乱窜,一道青白电光呼轰劈落!
霎时──千百名披盔带甲天兵神将,在一名赤眉环目,表情凶悍的丈高神人统领下,旌戟如林,兵分两路,杀进野林里!
一时间,山野之中人声斥喝,金铁交鸣,颇有两国交兵,战云密布的声势。
藏在林内放冷箭的小人,再也无法隐藏其身,纷纷暴露身形,与小千施法请来助阵的神兵神将打得不亦乐乎。
混战既起,敌人自然无暇继续施放冷箭,小桂等人的窘境方得解除。
小桂人在空中,剑光倏敛,现出身影。
他瞥目林内,瞧清楚敌人身分之后,忍不住火上心头,重重一哼:“好,果然是生死无忌、又见不得人的‘巴彤教’!”
辨清敌人正是死缠烂打的“老相好”,前后两回尽找麻烦,勾起这小鬼满腔新仇旧恨,他不顾自己右臂中箭,鲜血淋漓,“干将宝剑”往左手一交,猝然挥振,人即如曳空流星,倏地扑落林中!
小千好整以暇的搔着下巴,望着自己请来的天兵天将,兀自喃喃自语的研究道:
“唔……,效果好像还是没有比师父练出来的好咧!”
他眼前忽见人影一闪,小桂已投入战场。
“噎!这小鬼亲自上戏啦?”
小千哪还有心情蘑菇,身形略微闪晃,业已射入林中,驰援直捣黄龙的小桂。
客途见状,高声示警的叫道:“小心点!”
当下,他亦不怠慢,施开“千里一粟”身法,紧随二人之后,也跟着入林。
天知道,他那句“小心”到底是叫给谁听来着。
月癸正为方才那趟来去鬼门关前的经验而冷汗遍体,她刚呼出一口大气,心跳尚未完全恢复正常,眼前已不见其他叁人踪影。
她不禁翻个白眼,自嘲道:“唉……,打打杀杀的日子,真不是善良老百姓应该过的生活。还好我有一颗足够强壮、而且十分冷血的心脏,否则早被这种腥风血雨的日子活活吓死了,哪还能活得如此愉快。”
然而,林中大战方酣,已容不得这丫头继续她自我消遣的感慨。
月癸正打算举步跟进,加入混战,却看到自己面前地上躺着小桂抛出的“替难神偶”。
她弯下腰拾起木偶,只见上次曾被火烤焦的“替难神偶”,这时已折臂断腿,身上更是千疮百孔,箭痕无数!
“乖乖!有够惨。”这丫头忍不住咋舌道:“难不成,这就是我这次的死相?”
看着木偶,她又是吐舌、又是耸肩,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此时,树林之中不断传出人死之前的惨嗥和呻吟之声。
月癸拿着木偶,手提“无情竹”掠入林中,正好瞧见小桂他们收拾掉最后一个对手。
“全玩完啦?”
“等到来,母鸡都会啼了!”
小桂口里啧弄着,一边将宝剑回鞘。
直到此时,他才开始感觉自己失血过多的手臂已经麻痹,几乎无法动弹。
这小鬼一边哇哇直叫,一面要客途帮他处理伤口。
客途以无限忍耐口气叹道:“你非得每次都把自己搞的如此惨烈才行吗?”
小千嘿嘿一笑,习惯性的挑拨道:“哦!小鬼,你师兄已经对常常要帮你收拾善后的烂摊子,感到厌烦了。”
“下次我会记得让你帮这小鬼上药包扎。”客途对于如此煽动的言词,无动于‘哀’道:“老实说,我不是个习惯见血的人。”
“嗳……,嗯……,哦……”小千和月癸不约而同发出不信任的怀疑声。
“师兄是说真的啦!”小桂明知无用,不过仍然公开为客途的言论背书,表示对师兄的“死忠”支持。
小千顾左右而言他:“对了,小鬼。没想到你的左手剑,使得也顶俐落的嘛!”
客途和小桂相视苦笑,因为只有他们师兄弟俩心里明白,这一次,客途可真的是实话实说。他百分之百是个不惯见血的人。不过,这事他们师兄弟俩也知道说了没人会相信,因此早就放弃多做解释。
客途为小桂处理妥伤势,四人无视遍地的死,动身离开遇伏的山林。
小桂接着小千提出的话题,嘿然得意道:“一般人用拳或用掌,习惯使用两手,为什么用单剑不是只练右手,就是只练左手?我个人认为,那是因为偷懒的缘故。他们练成右手,心想反正只用单剑嘛,自然懒得再去练左手剑。如果,万一遇上像我这样右手受伤时,那种人只好叫天不应,或是等着挨刀受剐了。”
这小鬼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侃侃而谈道:“我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所以练剑时特别用功,不但右手能使一手好剑法,也要求左手的功力不能比右手差。这就是自我提升而做的自我要求,懂了没?”
“真的?假的?”
小千和月癸以不信任的眼光望向客途,要求证实。
客途干咳一声:“这小鬼当然是在放屁!”
小千忍不住“噗!”地喷笑。
“我就知道!”月癸睨眼糗道:“又有不是人的家伙在说鬼话连篇。”
小千好奇问道:“客途老大,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为什么这小鬼能把左手剑也练得如此有模有样?”
客途望了小桂一眼,温吞吞、慢条斯理道:“他呀,他是因为有一次在山上着无聊,没事跑去逗一群大马猴玩,结果惹恼那群没有人性的家伙,被众猴‘围咬’,最后双拳难抵数口,被大马猴咬伤右手,整整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能用那只手,所以不得不练就使用左手的本事。”
客途微顿一下,接又哼笑道:“不光是用剑,下次有机会,你们可以叫他用左手拿筷子,或是写字给你们看。我保证,这些本事他也都不差!”
小千和月癸闻言,同时哄然大笑。
“果然是这小鬼才有可能干得出来的糗事!”
面对他们二人的讪谑,小桂依然笑容满面、愉悦万分,显然为自己过去的“成就”得意无比。
“真是败给你了,君小鬼!”这小鬼脸皮之厚,直令小千不能不揖手为礼,长拜反讽,深表佩服。
“承让!承让!”
小桂就有本事脸不红、气不喘的拱手回礼,接受“恭维”。
对于任何只有他能办到,无人堪虞比拟的事,就算是糗事,他也永远能够自我陶醉、乐在其中。
小千好气又好笑的了这个不要脸的小鬼一拳,然而他一时错手,在小桂的伤臂上,当场痛得这小桂鬼哭神号,惨叫不休!
月癸尚且以为小桂在装佯,没好气道:“你鬼叫、鬼叫什么?难道想把‘巴彤教’其他杀手全部叫过来才甘心?”
小桂痛得直掉泪,对于她如此“残酷”的言辞已无暇理会。
小千拼命打躬作揖直抱歉,对自己的错手之举打从心底深感“罪恶”。
“早告诉你们别老是爱玩吧!”客途省下所有的同情心,倚老卖老道:“玩来玩去,迟早得出事的。你们就是不听老人言,活该!”
小桂以十足的委屈,加上百分之百哀怨的眼神瞪了小千一眼。
然后,这小鬼才抚着伤处,龇牙道:“刚刚小辣子的顾虑不是没道理。臭牛鼻子,你还不动手?”
“动手?”小千雾沙沙,茫然问道:“动哪门子的手?”
客途提示道:“小鬼的意思是,既然确定后有追兵,为何不干脆在这山路上布些设置,以防方才在落霞谷找不到咱们的人,果真寻迹追来。”
“哦!了解。”小千眼神一亮,嘿然道:“我马上就办!”
说着,他拿出罗盘,边走边寻的左顾右盼开来,准备寻找设置陷阱的地点。
月癸反倒考虑周全道:“我们在山路上设陷阱,万一不是巴彤教的人,譬如过路的樵夫或猎户掉进去的话,怎么办?”
“对于那些走不知路撞进阵式中的人,只好请他们自认倒楣罗!”
对于这种不小心陷害错人的“小事”,小桂向来认为除了道义责任上的抱歉之外,他那颗“善良的心”还不至于应该产生不安的感觉。
稍早才刚见识过阵法厉害的月癸,不禁有些同情即将变成无辜第叁者的人,犹豫问道:
“真要这么缺德?”
客途笑道:“放心吧,小老千所设的路障,大不了是种让人迷路的迷踪阵之类,只要多转几圈,时间拖得够久,困在其中的人,阵式自然会将他们引出阵外。”
小桂突然呵呵失笑:“如果真的有樵夫或者是猎户撞入阵里,他们就有故事可讲了!”
“什么意思?”
“这些人铁定认为自己碰到‘鬼挡墙’了嘛!”
“说得也是。”月癸想想也忍不住好笑:“许多乡野传说大概就是这么产生的吧!”
“喂!还在那边纳凉的人们,可以过来帮忙啦。”
小千已找着布阵的绝妙好地,自转过山道的彼端,发出他遥远的呼唤。
小桂等人这才注意到,专心工作的小千,在他们叁人无心有意的遗忘下,竟已走出老远。
叁人循声找去。
绕过迂回山径,小千居然站在一处距离山路约有丈旬落差的山坳子底下等着他们。
客途不禁失笑道:“前一晚,你才在半空中凿了个洞藏身;这会儿,却又准备入地挖坑陷害来人。小老千,你非得如此上天下地的全力表现才能满足吗?”
小千挑眉啧弄道:“客途老大,你太低估本天师啦!上天下地算什么,哪需要我全力以赴?我只要略施小法就能达成啦!”
“屁塞仔儿!”
这句昔日小千用来标定小桂的名言,如今这小鬼原样原韵,丝毫不差的还给他用。
“少罗唆,快点下滚来。否则等到天黑还没搞定,那就麻烦了!”
“什么麻烦?”小桂一边跃落斜坡,口里不得的玩笑道:“难道天黑之后会有僵跑出来?”
客途打趣道:“僵算什么,我们又不是没见识过。如果出现个西洋吸血鬼,那才叫新鲜。”
“你难道想学人家老外,也来场‘夜访吸血鬼’不成?洋人做过的事,我们若是跟着依样画葫芦,那岂不是逊毙了!”
月癸不愧是拥有江湖最大资讯网的丐帮少当家,果然连现在外国流行什么,她都知道的十分清楚明白。
小千却在山坳子底下,耐着性子提醒道:“如果到天黑都还搞不定工作,咱们就会来不及上路。如果来不及上路,就会错过宿头。各位大哥、大姊,看在咱们已经餐风宿露好几天的份上,请你们的动作快一点可不可以?”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桂发表个人意见:“我个人认为,小老千的顾虑非常正确,我十分支持。”
“我们决定,共同附议!”
于是,叁人在小千的指示下,或是移石、或是伐木,快乐的忙碌起来。
不消片刻,小千宣布:“搞定。”
“很快嘛!”月癸抓抓被蚊咬肿的包,呵呵笑道:“牛鼻子,你干啥像催命鬼似的赶个不停?”
小千斜眼睨笑道:“搞定的只是这一部份而已。即使是一座最简单的迷踪阵,也得再布置好几处地方咧!不赶行吗?”
※※※
约摸是掌灯的时分了。
天空已经亮起第一颗星。
山里的夜来得更快。
暮霭沉沉、林树掩映之下,山中已是一片昏暗,连行路都难办认。
小桂等人在小千这头识途老马的带领下,一脚高、一脚低的在旷野小径里摸索着前进。
小桂耐不住沉寂,问道:“小老千,你说这条小路通‘神道’,到底真的假的?你会不会记错?可别再像从前那一次,你说有庙可以借宿,结果人家老早就收摊不玩了,只剩一间破庙荒废在野草从中。”(有关此糗事详情,请看“江湖风神帮”)
“你很烦耶!”小千瞪眼道:“同样一句话你要说几次才高兴?”
“人家只是无聊嘛!”这小鬼故做委屈状的嗲样,连月癸看了都会头皮发麻。
“拜托你少来这一套好不好,有够给它恶心的耶!”“还不都是害的。”这小鬼炮口转向,居然埋怨起月癸来。
“我害的?”月癸莫名其土地庙的指着自己鼻子,问道:“关我啥个屁事?为什么是我害的?”
小桂强词夺理道:“谁叫不也认识这条路。如果能替小老千背书说这条路没问题,我就不会一直问个不停了嘛!”
“你说这啥咪鬼话!”
月癸杏眼一瞪就待发飙,突然,她灵光一闪,消了气嘿嘿笑道:“好小子,差点上了你的鬼当!你是故意想气我的。我才懒得理你!”
“有人学聪明了呦!”
“小鬼,你这一招不灵啦。”
小桂无伤大雅的搔搔后脑勺,吃吃笑道:“下次我会记得换个新招。”
这时,他们正好穿出一处岔路口。
小桂敏感的察觉,路面踏起来感觉和先前的小径略有不同,他不由得低头打量地面。
“不用看啦!”小千消遣道:“你已经正式踏上‘神道’所在了。现在你可以饶了我,别再一直追问神道到了没有、到了没有吧!”
月癸不可思议的嘀咕道:“说他鬼,真是一点也没有冤枉他。这么细微的变化,他都能感觉到!”
客途笑道:“到现在才知道这小鬼的可怕?”
“我们已经踩在神道上?”这小鬼有些讶异:“可是,神道的入口不是应该有什特别的山门装饰,或是特殊的标记吗?”
“谁告诉你我们是从入口处上山?”小千得意的拿斜眼睨他。
月癸忍不住咯咯笑道:“我们在山里打转那么久,自然是从半路杀出来的!修罗鬼,你几时变得这么笨呀?”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嘛!”
小桂自己都觉得刚才问的问题的确笨得可以,因而好笑。
“我个人比较感兴趣的事是……”客途温吞一笑:“既然咱们已经踏上神道,那么,距离今晚的住处,还有多远的路程?”
“这个嘛……”小千正在估量。
月癸已经回答道:“大概还有两里左右的路程,赶快些,不用盏茶时间就能抵达。”
她这才望向小千,猜测道:“我想,今晚你应该是打算投宿在方家店吧?”
小千颔首道:“从刚才那条小路出来,距离方家店不远,不但有地方可以过夜,明天自方家店不用急着上路,也能从从荣荣的在午时之前经过‘迎恩桥’。咱们就在离桥不远处的‘迎恩山庄’里享用一顿美好的午餐,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再安步当车的循道上山。我保证,不用多久,自然有人出来迎接咱们大驾光临。”
“同意。”月癸听得猛点头:“我又多知道一条上武当山的捷径了!”
“原来你早已经计画好。”
“当然。”小千表功道:“所以刚才才会要你们拼命赶工的嘛!我可是算准了时间办事呐。”
四人说说笑笑,两里地,不出片刻光景即已抵达。
“方家店”顾名思义,是个以方姓人家为主要居民的小村。
此地是个典型由于“神道”的开设而繁荣起来的小聚落,因此,村中多数人家若不是开香烛铺子卖卖上供用品,便索性增建些像样的设备,开起客栈或饭馆提供民宿、民食。
小桂等人抵达时,不过是晚膳刚过的时辰,许多店家还未歇火休息。四人便先找了间干净的小馆吃它一顿丰盛又热呼的迟来晚餐,然后才找了家清净的客栈落脚。
许是小千布下的阵法收效,也或许是“巴彤教”那批杀手真没能追查出小桂他们逸走的路线。
总之,难得一夜平静无事,让四人安稳的睡上一场好觉。
第二天早上,他们按照小千原先预定的计画──不急着上路!
四人便要店小二将早点送到房里慢慢享用,一直耗到辰时末时分,这才收拾妥当继续上路。
他们沿着平敞的青石大道登山,路上香客熙来攘往颇见热闹。
沿途,小千干脆包办“地陪”角色,为首次上山的小桂和客途他们充当导游。
小千一路解说道:“……神道从古均州城的静乐宫到天柱峰的金殿,全长达一百四、五十里,完全以青石铺就。静乐宫在均州当中,踞城之半,规模恢宏完整,颇有点看头。来日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可以陪你们去瞧瞧,顺便介绍你们认识道教宫观建的特色。”
这时,他们一行人正经过一处石梁,有条溪流淙淙自西而来。
小千指着溪水道:“这条溪是太和山的重要水源之一,东流注入汉江……”
月癸异想天开的问道:“这条溪的风水如何?”
小千有趣问道:“怎么会想到溪流也讲风水?”
“风水、风水,讲得不就是藏风纳水。溪流难道不是水?这种事不用猜也知道,你以为我和修罗鬼一样笨吗?”
“喂──!”小桂抗议道:“我不说话也有事?想骂人也不用拖我下水嘛!”
“我随便骂骂,你就随便听听算了嘛,何必那么计较。”
这丫头的注意力早放到和风水有关的话题上去了,没空理会小桂的抗议,只磨着小千要他为眼前溪流“看风水”。
小千熬不过这丫头的缠功,于是指着过桥不远处一座两楼开放式格局的典雅茶楼,建议道:“既然咱们不赶时间,又有人想听故事,我看就干脆到‘迎恩山庄’泡壶好茶,慢慢的聊,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极了!”月癸爽快道:“干脆,今天喝茶我请客。听说今年湖北的‘雨前春’因为气候合适,所产品质不错,咱们正好可以试试。”
说起喝茶,看不出这ㄚ头倒有满腹茶经。
“原来‘迎恩山庄’是家茶艺馆。我还为是什么高级别墅咧!”小桂恍然呵笑道:“泡茶就泡茶,咱们就上去坐坐,歇歇腿也好。”
客途慢条斯理的轻笑道:“我没意见。”
他们刚越过小桥,迎恩山庄外已有伙计上前招呼,四人在伙计的带领下,怡然步上二楼,挑了一处靠窗的雅座落坐。
点过茶水、小吃,伙计嘻笑颜开的哈着腰退下。
小千接续方才未完的话题,悠悠清谈道:“风水术里的确有所谓的‘水法’,也就是相水的方法。在风水勘舆之中,山水为乾坤两大神器,山有山之龙,水也有水之龙。只懂看山,不懂相水,不能算是够程度的风水地师……”
这时,伙计送上茶水,打断他的叙述。
月癸自动接手担任“执壶”工作,看她手法俐落的模样,显然在泡茶这方面下过些功夫。
小千理了理中断的思绪,娓娓细说:“叁国时代,山东有位极为出名术士的名为管辂,精通周易、风角、占相等数术,凡其所占所卜无不神准灵验,远近皆知,所以后世的风水师推崇他为这一行的祖师爷。他着有一部‘地理指蒙’,或称‘管氏地理指蒙’,全书共分十卷、一百篇,内容丰富、体例完整、观点全面,是一部总结性的相地术文献。”
他微微一顿,似在思索什么,小桂等人难得听到他如此正经的谈论有关风水相术之类的话题,因此全都好奇的静待下文,没人开口打岔。
“这部书的卷叁,对于‘水龙’做了颇为宏观的介绍。”小千接着又继续道:“他说:
‘龙探其祖,水溯其源,探其祖固贵,其入首之兴宗,溯其源尤严。’又说:‘山不独贵承其宗,水亦各有其祖宗也。’其卷十也有云:‘龙长者水会于江湖,龙短者水会于溪涧……
以千百里之势为襟带者,其气概自可见矣。然亦有穴结于此而水滞于彼者,穴上虽不见水,暗拱之势为力更大,不可谓非将相之穴也……”
“停停停……”月癸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宋大师、宋牛鼻子,我们都知道,你是读过不少与风水有关的钜着,不过眼前我们不是要求你开学堂上课、教书,能不能请你少背一点古书,多说一些有趣的故事?”
“唉!真是儒子不可教也。”小千故意叹道:“好吧,我就说些简单一点的好了。”
他扳着手指数道:“水龙有分有合、也有聚,如果要细说,十分复杂,那绝对不是这颗辣子听得懂的,所以,我简单举些例子让知道就好。譬如:太极晕水,就是说远看像有水,进看则无,圆晕在微茫隐显之间。还有‘天心水’,穴前明堂正中的天心处,有融聚不之水;真应水,就是穴前应真龙结作之水;缘储水,穴之四周的积水;朝怀水,就是层层投入穴怀之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聚面水、为身水、回流水、九曲水、冲心水、刑杀水……等等很多很多不同分类的不同之水。”
月癸已经被这大滩、小滩的众多之水淹得昏头脑涨,脸上尽是一片茫茫然的神情。她那一脸雾沙沙呆样,令小桂和客途两人笑得直打跌。
不过,这丫头虽然听得满头雾水,却问了一个还算够程度的问题:“你明明在说相水,为什么又一直提起‘穴’这个字眼?水和穴到底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小千赞赏的拍拍她的头,笑道:“水法有云,穴虽在山,祸福在水。所以点穴之法,以水定之。这样说,了不了解它们二者间的关系了?”
“了!”月癸懊恼地拨开他的手,嗔道:“我又不是属狗的,别老是乱拍我的脑袋。”
其他叁人忍不住呵呵失笑,他们早已习惯性的将她当“宠物”逗着玩。
呷口热茶,小千继续侃侃而谈道:“谈到水,你们最少要有一点常识,就是水有水城;所谓水城,就是以水为式之城。”
他这席话是冲着小桂他们师兄弟二人讲的:“水城的作用在于界水,使龙气不荡散。水城为龙穴门户,本形不一。同时,水城亦有五行,依金木水火土之不同,各有吉凶,这就是所谓的‘五城说’。”
“何者为吉?何者为凶?”
“‘五城说’究竟怎么说?”
月癸好笑道:“你们真不愧是师兄弟,连问个问题都能环环相扣、一气呵成。”
小千吟哦道:“抱城弯弯似金城,圆转浑如绕带形,不但荣华及富贵,满门和顺世康宁。屈曲之玄号水城,盘桓故宅似多情,贵人朝堂官极品,更夸世代有名声。峻急直流号木城,势如冲射最有凶,军贼流离及少死贫穷困苦又伶仃。破碎尖斜号火城,或如交剑急流争,更兼湍激声澎湃,不须此处觅佳城。方正圆平号土城,有吉有凶要详明,悠扬深涨斯为美,争流响峻贼非轻。这样子,你们懂了没有?”
“懂──!”
月癸有感而发:“嘿!小老千,我现在才觉得,要当个道士其实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必须死背活记不少名堂呐!”
“才知道。”
“这么说来,周华健肯定没资格当道士。”
“周华健跟当道士有啥关系?”
“他这个人,据说最没本事背书,唱歌时常忘词。这种人,连自己唱的歌都能忘词,要他背咒语、或是身眼步法,他哪能记得住?他当然没资格当道士。”
“你说得倒是。”
“你们胡扯完了没?”
“还有话要说?”
“既然牛鼻子说了一大堆相水的诀,我们就来给桥下那条溪看看相,如何?”
“可!”小桂同意道:“反正着也是着。”
客途笑道:“由我们来相,在让小老千讲评,你们觉得如何?”
“可。”月癸兴致勃勃道:“反正你是师兄,说了就算。”
“你们想现学现卖?”小千呵呵笑道:“我没意见。”
“谁先来?”
“当然是师兄先请。”
客途温吞一笑:“没问题,我先就我先。”
他倚窗下望,若有所思道:“小老千刚才曾提到,龙长者水会于江湖,龙短者会于溪涧,所以眼前这条溪,自然是一条短龙。再按照五城说的叙述综合而言,凡溪水争流、冲射、湍急都不是好相,所以我个人认为,迎恩桥下这条水龙,实在长得不怎么像样。”
月癸愣眼道:“你一个人都把重点说光了,还要我们说什么?”
客途满脸无辜道:“是你们自己要我先说的嘛。”
小千乐得看戏,嘻嘻直笑道:“小鬼,你可有什么能够补充的?”
小桂抓抓后脑,皱着眉头道:“有点困难哩!真的差不多都给师兄说了去。不过……”
他故意吊人胃口的一顿!
“我就知道他还有但书。”小千一副了然神态。
“凡事留一手、随时可转弯,这是小鬼的狐狸哲学之一,我早已经习惯啦!”
“狐狸哲学?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从小就决定,做人应该向狐狸看齐,才能够既聪明又狡滑,而且不失可爱。”
“这也算悟道了吗?”小千闻言哭笑不得。
客途唉然叹口气道:“师父说,也算‘误到’了啦!只是此‘误’非彼悟,是错误的误!”
小桂笑嘻嘻接道:“不过,师父也说,有‘误’总比没‘物’强。人非圣贤,如果连犯错的机会都没有,这人不是死了,就是个废人,那才是比较严重的问题。”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你前面说的那个‘不过’,指得是什么?这才是正题!”
客途提醒这小鬼,无非是想听听他有何建设性的高论。
然而,小桂却是皱着眉想了想,一张嘴打开却吐不出半个字便又阖上,阖上之后再次张开,活像玻璃缸里养的水底金鱼。
半晌,这小鬼老实道:“我忘了刚才自己想要说什么来着。”
其他叁人听了,险些“厥”在桌上。
月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可以不记得?”
这小鬼表情认真的拼命点头。
“真是天才。”月癸翻眼视天,无言以对。
“天生的蠢材!”小千叹口气,为之加注。
客途适时表达做师兄的支持,拍拍小桂肩头:“别人无法理解你忘性比记性强的本事,是正常的。毕竟,天才与蠢材只有一线之隔,偶而让你做作蠢材,也是为你好。免得你才高遭天忌,死的太早!”
“什么话嘛?”小千喷笑道:“前面说的还像个人话,后面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客途老大,你这个师兄是这样子做的吗?”
“不然要怎么做?”客途呵呵笑道:“小鬼从来没抱怨过,不是吗?”
“喂,修罗鬼!你就这么不挑嘴,没鱼虾米也可以?”月癸怂恿道:“为什么不抗议,换个师兄算了。”
“早换过啦!”小桂气的摆摆手:“十好几年前,我就向师父抗议过了,结果师父答应让我换。于是,我做师兄,师兄换当师弟,我们两人身分对调一个月。那个月,光是连坐处分,师弟就把师兄整惨了,我才不要再做那种傻事咧!”
月癸和小千不禁听得傻眼,他们没想到居然有做师父的人,真的玩过这一手。
小千叹笑道:“你这小鬼花样特别多,要当你师父还真不容易。也只有水前辈这种高人,才有本事应付得了你那满脑子稀奇古怪念头。”
“废话,你以为师父是随便人就能当的吗?没有几把刷子,是很容易被造反的哩!”
客途道:“既然小鬼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小老千,你倒是评论评、论咱们眼前这条溪,看它有什么好相没有。一方面也可以让我们明白,对你刚才所说的水龙、水法,我们是否真的听懂了。”
小千笑道:“其实,你刚才说的大致不差。只是,如果真要论起相水,通常要观其源、溯其本,探其蜿蜒腾跃之姿,不能单凭眼前所见这一小段为准。当然,若要详细研究风水中的‘水法’,谈上叁天叁夜也说不完。不过,你们若是真有兴趣,想知道如何评判水的好坏吉凶,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简单的原则让你们参考。”
“什么原则?少卖关子啦!我们如果没兴趣,干嘛跟你耗这么久。”
“什么样的水是好呢?……”
“我们不是正在问你吗?你怎么又反过头来问我们了?”
小千习惯性的提头先说废话,却被小桂直接插播打断,他恶狠狠的瞪的这小鬼一眼:
“闭嘴!谁说我在问你?”
小桂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嘿嘿干笑两声,端起热茶封住自己的多嘴。
小千满意一笑,接着道:“水源深长则龙气旺自是发福悠久,水源短浅则发福不远。凡水之来、欲其屈曲,横者、欲其绕抱,去者、欲其盘桓,回顾者、欲其澄凝,这些是基本原则。如果是海水,以其潮头高、水色白为吉;如果是江河,以其流抱屈曲为吉;如果是溪涧,以其悠洋平缓为吉;如果是湖泊,以其一平如镜为吉;如果是池塘,以其生成原有为吉;如果是天池,以其深注不涸为吉。这样子分辨,够简单了罢。”
小桂等人听得头头是道,不约而同点头道:“简单!简单!”
月癸颇感兴趣的问道:“你说池塘自然生成、原有的样子才是吉,如果我们嫌它不够大,是不是把他挖大了就会变成不吉利?”
“没错。”小千颔首道:“一般人以为,山聚气、水为财,池塘是聚财宝库就越大越好。有时明明只是一个小水塘,为了贪财富便将它挖开凿大,其实如此一来,反而伤着地脉,脉伤自然不会得好水。”
客途也问:“那么,什么样的谓之水不好呢?”
小千详述道:“来水若直大冲射、急溜有声、反跳翻弓,这些都不好。还有,如果是视之不见水,但践之鞋履尽湿、或掘坑则盈满、秋冬则枯涸这是山衰脉散所致,自然不吉。如果是泥浆水,得雨则盈、天晴则涸,这是地脉疏漏,也是不吉。此外,腐败之水、养牛养猪积聚的沼气馊水,最为不吉。你们如果想要知道的更多,就自己去看‘水龙经’,那是专门论述风水之中与水有关的专书,内附插图,老少咸宜。”
“那不成了漫画?”
“漫画只有小孩子爱看,老孩子哪有兴趣。”
“谁说老孩子没兴趣?我师公最喜欢看漫画,每次都还跟我抢哩!”
月癸这话说得其他叁人哑口无言,欲辩无词。
他们四人便在这座景观雅致的“山庄”内,谈天说地,话尽古今。
直到午时将至,“迎恩山庄”楼上楼下逐渐涌入用膳、休歇的行人与香客,气氛不再恁般清净。
客途环顾吵杂的四周,问道:“你们决定继续坐下去,然后在这里用餐?”
其他叁人同时摇头:“早上吃得太饱了,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呐!”
“刚才喝了一缸子水,现在哪吃得下饭。”
“那我们就走吧,别光占着茅坑不拉屎,惹人厌!”
四人嘻嘻哈哈离开“迎恩山庄”,顺着神道上行,不足百步,便是香火鼎盛的“迎恩宫”。
宫前朝西的方向,有一块大碑,上书“第一山”叁字,书法动人,显然出于名家笔下。
小千顺便介绍道:“这是米襄阳的真迹。”
至于米襄阳何许人也,他没说,小桂和客途也不知道。小桂认为,反正知不知道不是重点,连问都懒得多问一声。
他们一路安步当车,行约十里,抵达“草店”。
神道旁有条小径来此会合,月癸指着岔路口,笑道:“这条小路我就知道,从这里去可通襄阳。通常师公要上武当,都会先到襄阳分舵打个转,顺便巡视一番,然后才从襄阳走此道上山。”
经过岔路之后,青石山道渐向西行。
小千简捷道:“快到遇真宫了,那里是武当一派下辈弟子所居之处,也是他们知客山门所在。”
月癸故意问道:“你不是保证,会有人出来接驾嘛,怎地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小千瞎扯道:“我昨天有说,得吃过午饭再上山才有人出来迎接。可是咱们今天中午没停下来吃饭,所以才不见人影的嘛!”
“真的假的?”
“唬你的。傻丫头!”
小千这话刚说完,山上方向,有条人影疾如鹰隼般飞掠而来,此外,尚有六、七人紧随其后。
“啊哈!真的有人来迎接咱们。”
小桂等人停下脚步,大剌剌的挺立于神道中央,等待对方前来。
客途笑问:“你们确定对方不是来寻仇的?”
“麦憨啊啦!”小千笃定道:“你不瞧瞧这是哪里?只要踏上‘神道’,就算走入武当派的前院。放眼武林之中,谁有恁大的胆子,敢在武当的大院子里惹事?这岂不是比在老虎头上拍苍蝇还要找死。”
小桂恍然大悟:“难怪咱们前阵子特别忙,原来是因为咱们所有的敌人,若不在我们进入神道之前拾掇咱们,他们就没机会了。否则,至少得等到我们离开此地,他们才好再次动手。”
客途迳自咕哝道:“怪不得这两天这么平静,原来是托武当的福。”
只这几句话的时间,来人以达十数丈外。
小桂等人辨清面目,讶然道:“哈!居然是‘铁桨门’的白大少爷。”
“他怎么也来了?真巧。”
遥遥的,白承志已然放声欢悦道:“少帮主、君兄弟,你们可来啦!”
小桂四人不约而同对望一眼。
白承志一记美妙的“平沙落雁”,身形轻巧的跃落四人跟前,与他们热情的执手问候。
“昔日白水码头一别迄今,几近叁年未见各位,真是想煞兄弟啦!”
小桂纳闷道:“白帅哥,你在等我们吗?”
“正是。”
小桂睨望着小千,不信邪道:“别告诉我,你早就算到这位白大少特地来此等着咱们。”
小千搔着后脑勺道:“我是猜到,就凭咱们近来在江湖上所造成的骚动而言,只要踏上神道,武当派绝对不至于不理不睬。不过,我倒是没料到,居然是白少门主特地在此等候。”
月癸好奇问道:“少门主,你特地上武当等我们,莫非有什么重要大事?”
“我们边走边谈吧!对了……”白承志忙为四人引见道:“这几位是我的师弟,他们听到传报,知道‘风神四少’大驾光临,特地要我为他们引见一番。”
在他身后,来者四僧叁俗,年纪皆属弱冠之谱,只有一名身着靛蓝长袍的俗家弟子看来年纪稍大,应是二十四、五之龄。
白承志一一介绍道:“四位出家师兄是本派素有‘武当七星’之称的斗魁四人,‘天枢子’无垢师兄、‘天璇子’无欲师兄、‘天玑子’无为师兄、以及‘天权子’无尘师兄。”
“武当七星”之名,在江湖上人尽皆知,是为武当中辈弟子里的佼佼者。据说,七人联手的“北斗七星剑阵”已具相当火候,施展开来可困近百雄兵。
小桂他们当然不可能没听过此七人的名号,于是礼多人不怪的向他们一一问候。
这些“无”字辈的武当弟子,生性倒是木讷、腆,对于小桂他们的问候,竟也逐一稽首回礼。
小桂等人笑在脸上、乐在心底,玩得颇见开心。
白承志手指蓝袍青年,接着介绍道:“这位是‘落英剑’江鸿飞师兄,江师兄是江青枫师叔的独子。另外两位师兄是胡堂欣、胡堂匀,人称‘曜日双杰’,他们则是‘射日剑’胡师叔的公子。”
江鸿飞相貌堂堂,英姿焕发,颇具大将之风。
他含笑与小桂等人招呼,态度亲和,令小桂他们对他留下不错印象。
反观胡允文的两个儿子,虽然也是生得身材魁梧、英气逼人,但是顾盼之间总是流露出无比倨傲的神色,并以略带挑的眼光打量小桂等人。
小桂忽然呵呵一笑:“白帅哥,你的外号叫‘七曜腾龙’,这两位公子哥的称号也有‘曜日’之称,这可真巧啊!”
白承志一愣之后,笑得有些走样:“是很巧。不过两位师兄在做人处事各方面,可都比我强多了,师父常要我向他们学习。我们上山吧!”
这小鬼原只是一时好玩,随口说说,哪知竟无意中提到火炉上没有烧开的那壶水!
原来,胡允文这两个宝贝儿子由于自己老爹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在老家──湖北荆州城──里,更是跺跺脚可让地皮打抖的重量级人物,故而从小便被宠坏了,以致养成目空一切的毛病。
他们兄弟俩的剑法是胡允文亲传,有恁般高明的爹在严管勤教,他们的本事自然不差,却也因此更增添二人狂妄的本钱。
当年,在武当“腾龙大会”上,他们二人原以为自己才是那个有资格勇夺“腾龙宝剑”
的人。岂料,二人虽是打入决赛,但是弟弟胡堂匀败在江鸿飞手中,哥哥胡堂欣也输给白承志,兄弟俩全都无缘晋级前两名,为此留下一段憾恨。
那次“腾龙大会”之后,二人虽未夺魁,但好歹并列第叁。如此成就,在为数众多的武当俗家弟子中已属非凡,于是,荆州侠义圈里的好事之徒,便想出“曜日双杰”这个名号送给他们,以示二人功夫和白承志不遑相让。
虽然胡家兄弟的本事,在武当同辈俗家弟子里实属不差,但是二人的气度和胸襟却不成正比,因此并未赢得同侪之间对他兄弟二人的认同或赞赏。
故而,当他们兄弟俩受此名号之事,在同辈弟子间流传开来时,曾引起不少批评。为此,兄弟俩还差点找人打架,白承志也因而遭受池鱼之殃,被罚面壁思过。
这件事在武当里面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白承志被处罚得冤枉大伙儿皆知。不过,为了维护师兄弟间的感情与和谐,白承志未曾有过埋怨,同门之间也都特别避免提及这个敏感话题。
如今这小鬼一来,便将这件陈年老事挑起来谈,白承志岂能不笑得难看!
小桂四人哪一个不是油里带滑、滑极成精的货色?一看白承志笑的不是路数,请人上山又转得太硬,当下便猜到话题有鬼、谈不得!
于是,四人从善如流,略过这个名号雷同的问题,在武当诸子的陪同下缓步上山。
由于小桂和客途二人首次登临武当山,白承志遂为他们热心的介绍沿途名胜。
他们二人这也才知道,武当一派,除了掌门人“玉虚道长”坐镇武当第一峰──“天柱峰”──的金殿之中,其余门下弟子则分别散居于全山辽阔庞大建群的六宫两观内。
“譬如……”白承志细数道:“遇真宫是‘微’字辈的末代弟子所居之处;武当七星诸位师兄,除了大师兄无垢、四师兄无尘随侍在掌门师伯身边,同住在金殿之外,其他‘无’字辈师兄则住在五虚宫里……。”
胡堂欣冷哼一声,打岔道:“白师弟,你与风神四少交情固然不错,但他们终究是外人。你将本派实力和布署,轻易漏给外人知晓,你认为合适吗?”
白承志满腔的兴奋和热情无疑被泼了盆冷水,当着小桂等人的面,直接挑明来者为客却是“外人”,更令白承志尴尬的无言以对,只能以抱歉的眼神向小桂四人传达道歉之意。
“天枢子”无垢以同辈大师兄的身分,开口圆场道:“胡师弟,此事无妨。武当山幸蒙皇恩敕修宫观,十几年来已是公开之地。而我武当一派素来坦荡,不忌宵小窥探,凡有心之人谁不知本派驻山详情?既然水、君两位施主首度来访,吾等理应善尽地主之谊,以为导游、以解迷惑,并无不妥。”
他微微一顿,见胡氏兄弟脸色仍有不悦,才又耐心接道:“再者,据闻水、君两位施主与我派别有渊源,严格而论,亦非全然无关之外人,师父早有交代,若君施主等人来访,要吾等善加接待。依吾浅见,透露本派众门人所居宫观所在,只是令小桂施主他们了解本派梗概,他们应不至于对我武当有所不利才是。”
这下,无垢连掌门人都抬出来说话,就算胡家两兄弟有什么不服、不满,也只能吞回肚子里生闷气,当下作声不得。
小桂故意呵笑道:“胡兄、胡老大,我和师兄第一次到你家武当来玩,所以孤陋寡闻,不明白武当上上下下的行情。这事先打探一番,无非为了增广见闻以免失礼,你何不大人大量,让我们多学习一些。”
胡堂欣再笨也听得出这小鬼的反讽,但是碍于大师兄已有前言,容不得他当场翻脸。
于是,他朝无垢拱了拱手,扭道:“大师兄,你们陪四位‘贵客’慢慢逛,我和弟弟还有事情未办,我们先走一步。”
不待无垢回答,这对兄弟无视于小桂等人的存在,头也不回的朝山上电掠而去。
望着离去的胡家兄弟二人,“天枢子”无垢似乎颇为无奈的轻叹口气。
小桂四人若有所思的看着白承志、江鸿飞,以及犹自面面相觑的其他叁个“武当七星”。
客途有趣笑道:“这两位胡大少脾气顶大的嘛!”
无垢回过神来,歉然道:“这两位师弟的确是被宠坏了,若有得罪之处,尚请各位多加海涵、勿与计较。”
小千摇着头,不以为然道:“道兄,有这种师弟,我看你也很头痛吧!”
无垢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其实,他又何必回答,在场皆是明眼人,许多事情不提也罢!
月癸却是直性子,干脆挑明问道:“白大哥,这两个姓胡的宝贝,跟你有仇是不是?”
白承志看看其他几位师兄弟,有所保留道:“没有啦!师兄弟之间哪有什么仇啊、恨啊的事,我们只是个性不和罢了。”
江鸿飞爽直笑道:“白师弟,既然大师兄都已经说,风神四煞不是外人,你又何必欲语还休?如果你不便开口,就由我来帮你说。”
小桂眨眼谑道:“呵,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江老大,你的白师弟大概是怕羞,所以不好意思开口。你就代他说给我们听听吧!”
其他人闻言,亦都各自失笑。
江鸿飞叁言两语将白承志和胡氏兄弟彼此间的过往恩怨,约略叙述一番。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桂呵呵失笑道:“碰上输不起的人,的确很麻烦。”
客途敏感的瞄他一眼,警告道:“小鬼,你给我离麻烦远一点,不准在武当山上惹事!
你不看玉虚道长的面子,至少也要看在武当双清两位爷爷的份上,不可以跟小辈计较。”
“我又没打算怎么样。”这小鬼一脸无辜相。
“等你打算怎么样时,就已经太晚啦!”
了解他的另外叁人,全都异口同声的警告。
“好嘛!”这小鬼勉为其难道:“我尽量远离麻烦就是。不过,最好你们也让‘麻烦’离我远一点,否则后果由他们自负。”
想起这小鬼“吸引”麻烦的本事,客途也开始觉得头痛。
武当诸子中,显然只有无垢和江鸿飞明白小桂他们刚才话中玄机。其他叁人,仍是满脸不解的望着小桂等人。
“天玑子”无为问道:“小桂施主,传言果真属实?”
他问得没头没脑,小桂却是精明回答:“那要看,你指得是哪一项传言罗!”
无尘不禁笑道:“叁师兄所指之事,想必是与两位‘清’字辈玄祖师爷有关的传闻。”
小桂满头雾水反问:“双清爷爷他们有什么传闻?”
客途笑道:“我想,这几位道兄所谓的传闻,大概是过去你向白老兄提起过的事。”
“哦!”这小鬼恍然大悟道:“原来‘传闻’竟是我创造的啊?”
他呵呵笑道:“如果是我创造的,就不叫传闻,而是事实。双清爷爷他们真的在黄山嘛,他们的确依然健在。至少……,我们下山时,他们仍然健在”
这小鬼故意挤眉弄眼,没有必要的多加后面那句话,颇有恐吓人心之嫌。
“武当七星”和江、白二人闻言,俱是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时,月癸耐不住好奇,问道:“白大哥,你说在这里等我们很久了,到底有啥大事?
还有,为什么这么巧,武当俗家弟子里的‘四大公子’,你们这些当代的青年才俊们,居然同时在此出现?”
“是啊!”小千亦道:“武当七星长住山上,这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据我所知,你们四个新生代天王平时不常齐聚一堂嘛!刚才又听江老大说了你们彼此之间的纠葛,我想,如果不是武当派里有大事,你们绝对不可能同时现身,对不?”
“是不是武当山上有什么热闹,非得要你们四人一起回山参与?”
“正是如此。”白承志坦然微笑。
“到底什么事?”小桂等人不禁好奇无比:“最近江湖上好像没听到什么风声嘛!”
江鸿飞豪爽笑道:“就在上周,本派刚举行过‘腾龙大会’,我们是为了参加大会才回来的。”
无垢解释道:“近来由于新、旧联盟交战激烈,为了避免引起更多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师父他老人家特别交代,此次大会要低调进行。因此,本派并未如过去般通知其他同道。”
小桂等人恍然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我们没听到任何消息。”
小桂感兴趣道:“那么,这一次的‘腾龙大会’又是谁当上龙头,继承到腾龙宝剑?”
江鸿飞哈哈大笑,哥们式的拍着白承志肩头:“被这小子连庄啦!”
小千猜测道:“前几人的排名,大概和上一届相同吧?”
“正是如此。”无垢微微一笑。
“真的?恭喜、恭喜!”
小千扬眉赞赏道:“据我所知,每一届的‘腾龙大会’竞争都相当激烈,白兄、江兄两位能够二度连庄,足见本事的确不简单。”
江、白二人忙道:“没有、没有,是其他师兄弟们承让。”
月癸咯咯直笑:“被你们俩连胡两把,难怪那对姓胡的宝贝兄弟,恁般不是味道。”
客途笑问:“既然你们是回来参加宝剑传承的卫冕赛,又和等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了!”月癸挑了挑眉道:“一定有人漏了我们的行踪,否则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上武当?”
白承志笑道:“在我临行之前,壶公正巧到白水分舵巡视,我是从他那儿知道的消息。”
“我说嘛!除了我师公,帮中谁有恁大的胆子敢漏这项绝对机密。”
甚少开口的“天璇子”无欲,腆一笑:“师父他老人家听说你们要来,除了交代吾等要好好接待各位,还特别吩咐白师弟等人留下来等你们。”
小桂闻言,露出了然的笑容,和客途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他们俩大概已经猜出玉虚道长的意思。
江鸿飞爽朗笑道:“如果不是掌门师伯有令,两位胡师弟哪有恁好的性子和我们一起窝在山上,等候四位大驾光临。”
小桂嘿然笑道:“对了,刚刚白老大对贵派的简介,只做了一半就被人打断,能不能继续下去?”
武当诸子互望一阵,遂由“天权子”无尘代表开口:“除了方才白师弟的介绍外,再往前不远便可看见‘五龙宫’,那里是本派俗家弟子回山时的居处。这次为了参加‘腾龙大会’,回来了不少同门,多数被安排住在此宫。虽然大会已经结束,但是有些知道四位要来的人,仍然留住宫中尚未下山,就为了认识四位。”
小桂吹声口哨:“我们几时变得如此出名啦?”
小千泼他冷水道:“你以为人家留下来等你,就一定有好事?说不定这些人留下来,是等着找你麻烦的咧!”
“找麻烦有什么问题。”这小鬼嘿然笃定道:“要担心的不是我,而是这里的主人、掌门人。”
“说得也是。”
无垢等人对觑一眼,他们已然发觉,这个姓君的小鬼果然有点难缠。
让小桂上武当山,还不知是否为武当之福哩!
不过,诚如这小鬼所言,这件事还轮不到他们来担心,这种头痛事留给伟大的师父处理就可以。
于是,无尘微微一笑,接着又道:“过了五龙宫,在往上去是‘元和观’、‘复真观’,那里分别由心明长老和心灵长老所主持,这次‘射日剑’胡师叔和‘嘉陵一剑’江师叔回来也住在那里。”
江鸿飞捉狎笑道:“我爹和我住元和观,胡师叔他们一家住在复真观。我们双方的爹感情很好,每次回山,他们师兄弟一定要聚在一起下棋、品酒。不过,显然这个优良的传统并未遗传给他们的儿子们,我和两位胡师弟实在是话不投机,没什么可谈。”
其他人听了,不约而同会意一笑。
小桂等人虽然认识江鸿飞不久,却不难从方才发生之种种现象看出,其实,他与白承志之间的感情,就有他爹和胡允文那种师兄弟间的“优良传统”。
小桂问道:“那么……,白帅哥,你又住哪?”
白承志温文道:“在下返山,理当随侍师父左右,因此,都是跟师父住在太和宫。这阵子,因为返山弟子众多,所以‘野鹤’西门宇师叔也住在太和宫里,有他陪师父下棋,我就比较常往元和观跑,和江师兄一起练剑。”
月癸别有用意的加注道:“以位置而言,太和宫距离金顶最近。”
她这刻意有心提示,立即让小桂和客途敏锐的连想到,也许玉印道长在武当的地位,就像他的住处一样,只在玉虚道长之下。
不过,这种事通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否则说穿了,搞得不好很容易引起派系斗争之类的轩然大波。
这对鬼灵精怪的师兄弟同时瞅向月癸,彼此非常有默契的对看一眼,将这弦外之音记录在心。
无尘、无垢这群自幼出家的方外之士,当然没有想到“风神四少”里面会搞鬼的,可不止那个“属鬼的”的君小鬼。
江鸿飞与白承志隐约察觉小桂他们彼此正在“眉目传情”,不过,他们都是君子、雅士,只想到月癸是女儿身,而自古以来,窈窕淑女本就君子好逑。
因此,这两只呆头鹅自以为是的认定,小桂和客途许是同在暗中较劲,以赢得某人芳心。
有人甚且天真的忖道:“这种事,身为师兄的人有一定该退让的义务吗?”
如果小桂他们拥有“他心通”的能力,能够窥透白承志他二人的心思,不知是否会笑断了气?或者能够同情思春期青年的“郁卒”,而不予计较?
终究,无尘诸子并未感应到自己身旁竟有人潮思如涌,仍迳自娓娓介绍:“两观之上,尚有‘南岩宫’和‘紫霄宫’;南岩宫由‘一心叁玉’叁位师叔共同主持,紫霄宫则是本派戒律院所在,由心悟长老出任住持。以上便是本派在山上的分布概况了。”
无垢补充道:“武当山上较受瞩目的,虽是上述六宫两观和金顶。但其实,皇上敕令修建的围内,严格而论,共有八宫、两观、叁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叁十九桥梁,以及十二亭台等景胜。待四位拜见过师父之后,若是有暇,再由吾等陪同畅游一番,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只要不是贵派那两位胡大少爷陪同,我都乐于接受。”小千啧舌表明。
客途故意干咳一声:“小老千,咱们是来作客的,别太挑剔。”
小千无辜道:“我不是挑剔,我是为武当的安宁着想。刚才,你那个与麻烦划上等号的师弟,不是表态过了嘛!”
小桂横肘顶了顶小千腰眼,嘿笑道:“记性别那么好,否则就不好玩了!”
小千睨眼声明道:“你想好玩,请别拖我下水。近来常听说各派之间,经常莫名其妙大打混战。我绝对不希望有任何不小心的状况,导致任何可能的理由,造成茅山和武当之间的误会,进而衍生冲突。如果、万一,发生这种不幸,将是件非常可怖的事!这种念头,我真的想都不敢、不愿去想,所以……,君小鬼,拜托你饶了我们这种有家有室、有门有派的可怜人,请让骇人的麻烦离我远一点!”
他严重的言语、夸张的表情,立刻惹得武当诸子呵呵失笑。
小桂糗笑道:“你干嘛说的恁地夸张,我又不是病毒,还真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危害?”
“根据我个人的了解,”月癸发表看法道:“牛鼻子的顾虑绝非空穴来风之事。所以本少帮主也暂时决定,先跟你划清界限是比较安全。”
这下,江鸿飞、白承志和“武当七星”中的四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师兄,我被出卖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人家只是实话实说吧了!”
客途以他一惯的温吞态度,拍拍小桂的头:“如果真的发生他们所说的不幸时,师兄永远和你共进退!乖,别吵了。”
于是──
庄严清净的武当‘神道’上,某日午后,蓦然传出惊人狂笑。
笑声暴起,骤然震昏天上飞鸟无数!
※※※
体态丰腴,着袍称铠,披发跣足,仪容肃穆,貌似成祖朱棣的真武帝,在烛火、油灯映照下,闪烁着镏金赤红的光芒,端坐“金殿”正中。
他的两侧,侍立着持文簿、捧宝印,面貌俊雅,表情恭顺的金童与玉女。
此外,水火二将拱卫两厢,执旗仗剑、旗角飘扬,宝剑出鞘、神态威猛。
大殿上,玉虚道长抚须含笑,与一干武当权贵正看着小桂等人,恭恭敬敬向他们崇敬的真武神像行礼如仪。
这是小千一进大殿便主动提出的要求,不仅是因为师出茅山的他,与武当忝属道门同源,更因为崇尚“超现实主义”的他深谙交际之道,明白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的“长袖哲学”,所以来上这么漂亮的一手。
果然,他这场真心诚意的表演,在其他叁人同等庄重的配合下,轻易赢得武当掌门与诸长老的欢心。
完成献香、礼拜诸般虔敬仪式后,小桂四人被迎进金殿内厅奉茶。
在座除了玉虚道长,尚有玉印和“俗家叁剑”──西门宇、胡允文、江青枫等人打横坐陪。
“天枢子”无垢、“天权子”无尘,以及白承志、江鸿飞四人,这时只有安安静静侍立一旁的份。
玉虚道长和蔼可亲道:“久闻四位小友之名,如今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个个器宇非凡。很好、很好!诸位小友前来武当不知有何要事?”
小桂笑道:“我们今日来此,是为了求见心月、心无两位道长。”
玉虚意外道:“两位师叔自禁紫霄岩下,久不理红尘俗事,却不知小友为何要见两位师叔?”
“为了十五年前的一桩往事。”
小桂此言一出,玉虚沉吟未决,玉印等人脸上颜色亦即转为凝重,厅中立刻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客途轻轻一笑:“道长、诸位前辈,请先放松,毋须太过紧张。我们来此,固然是为了昔日武林联盟决议之事,但只为带来祥和与解脱,绝无任何恶意!”
武当众人相互环顾,彼此以目征询意见。
“射日剑”胡允文沈稳一笑:“小友不愧为水千月前辈嫡传首徒,心思之细、感觉之敏均在常人之上。”
客途识趣的客套一番,以缓和在场这些武当“长辈”的情绪。
玉印看了看自己的掌门师兄,获得暗示后,开口问道:“两位小友可否告知,面见两位师叔所欲谈论之事的内容?”
如今,武当诸老已明白,这次山上的主角是小桂和客途这对师兄弟,因此顺理成章的自动将小千和月癸二人屏除事外。
小千和月癸一直冷眼旁观,此时方始对望一眼,心里同时啧笑道:“果然是些老狐狸!”
玉印在言语上刻意将小千他们排除在外的用意,无非也是想,如果真的必须反目成仇时,至少可避免同时得罪原本属于同路人的丐帮及茅山一派。
只是,这些老人家们终究不明白眼前这四个小煞星,其实早已是生死与共的“命运共同体”,所以才会自顾自地做那分化的春秋美梦。
客途和小桂自然也明白玉印口称“两位小友”的真正用意,二人觉得有趣便当场呵呵笑了起来。
玉虚等人不明究里,不解的望着二人。
客途到底比较老成,拼命忍住笑意,摆出庄重之态:“道长,你们真的误会了。”
“小友此言何意?”
“唉!”小桂用力叹口气道:“道长,我们不是来挑,也不是来寻仇,更不是想要来威胁你们什么的。我和师兄如果真的和武当翻脸、在太和山上惹事生非,就算师父不叫我们面壁思过,‘武当双清’两位爷爷也势必活剥了我们俩的皮不可。”
“野鹤”西门宇有趣笑道:“那么,两位小友究竟为何而来?”
小桂黠谑道:“我们是来通知人家出狱的!心月、心无两位道长年纪那么大了,还在坐黑牢,你们这些做晚辈的难道不觉得替他们感到委屈吗?”
江青枫轻叹道:“两位师叔是因良心不安,故而发誓自囚于室,终生面壁。”
这小鬼眨眨眼道:“只是良心不安很好解决,我带来特效药,就是专门用来安他们的心。”
“如此甚好。”玉虚道长终于表示意见:“但不知小友所谓的特效药,详情如何?”
“佛曰:不可说!”小桂竖起一根手指头,左摇右摇,神兮兮道:“此事兹事体大,除非亲自见着两位长老,否则不能透露。”
武当诸主流同是一愣。
胡允文面露不悦:“小施主何出此言?莫非认为吾等不堪信任?”
小千和月癸对望一眼,心想:“从小友变施主,这位胡老大翻脸,还真他妈的比翻书还快。”
客途心里暗自哂然:“原来做爹的人脾气就不好,难怪会教出两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儿子。”
小桂面对脸色阴沈的胡允文,不为所动的呵然笑笑:“胡老……前辈,此事之所以‘不可说’完全无关乎信不信任,我想你应该也听过‘法不传六耳’这句俗话。老古人如此告诫我们,不是没有原因的。自从和小老千混在一起,我越来越有机会体验,任何事情一旦说出口,纵使敌人远在千里之外,只要他们有心,就绝对有办法偷听了去。不知,这个说法前辈相你信不相信?”
这小鬼原本直呼“胡老头”,不过思及对方脾气显然欠佳,决定还是省下这种玩笑,免得正事还没谈清楚,就要先来一场混战。
胡允文本是精明之人,听小桂如此一说,不禁想起眼前这四个小煞星,以小千为主,不时与人斗法诸般绘形绘影的遭遇和传说。
他不能全然否认“千里偷听”之可能,因此皱起眉头,未置可否。
江青枫含蓄一笑,问道:“小友认为,可能有人以术法窃听吾等此刻谈话内容?”
小桂等人有趣的相互对望一阵,这小鬼更是与自己的师兄交换一记唯有彼此了然的眼神。
客途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道:“既然各位前辈近来一直留住于武当,不知对于吾等行踪是否清楚?”
这下子,换成武当派众人不明所以的互觑一阵。
玉印道长含糊道:“本派对诸小友行踪多少有些掌握,譬如雷虎帮曾在山区与四位小友遭遇之事,便有消息传回。”
“在那之后呢?”小桂接着问:“道长可知道我们又遭遇了些什么人?”
西门宇莞尔道:“小友指得可是斗法败北,潜逃无踪的‘贪狼星’左天呈便有可能正在暗中窥探?”
“前辈等人认为呢?”
这小鬼狡滑的不答反问,有效的令武当派众人不得不确信有此可能。
胡允文依然不死心的盘问:“既然小友认为在此谈话,有密之可能,难道面见两位师叔后再谈,就能防止密之事发生?”
客途好脾气笑道:“不是见了两位长老的面,就能防止密。而是,等这小鬼见到两位长老之后,谈话之前,他一定会叫小老千事先做妥防措施才会开口,以免机密内容被窃听。”
小桂故意加重语气道:“布阵施法这种事,难免要费些功夫和元气,因此我个人认为,如果能够一次搞定,就没有必要来上两回。不知诸位前辈以为然否?”
“你可真有良心!”
小千皮懒一笑的瞟着这小鬼。
其实,只是布个“反窃听”的阵式,根本不会消耗他什么元气,就算一天玩上两、叁回,甚至是四回、五回、六回,也不至于带给他任何困扰。
小千当然明白小桂是刻意要唬这票“老同道”。只是,武当诸老自然不可能知道他别有心思;就连小千,也搞不清楚这小鬼究竟有啥神企图。
不过,既然小桂已经把话挑明了说,这些武当“前辈”若是继续刁难,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
因此,玉虚略做沉吟,正准备答应小桂的请求……。
西门宇刻意的提起道:“掌门师兄,虽然君小友等人有不得以的顾虑,不便明示求见两位师叔所欲谈论之内容。不过,根据本派律法,凡未明其意欲上紫霄岩者,必需通过本派考验方可放行。因此……,愚弟认为此事或许应事先禀明‘紫霄宫’心悟师叔,请他老人家决定究竟如何处置为宜。不知掌门师兄意下如何?”
西门宇所言固然不差,但是,所言皆属多余,说的完全是废话。
在武当派里,这种求见闭关长老的要求,只要掌门人同意即可,哪有非得通知戒律院不可的规定。
江青枫等人和西门宇相处久矣,心知西门宇突出此言必有特别含意,于是,纷纷表示赞同他的提议。
才高智明的“玉虚掌门”自然明白列位师弟并非怀疑他的决定权,而是有些意见想私底下和他讨论。
微微一笑,玉虚道长含蓄道:“既然如此……,诸位小友一路远来,屡经征战,想必多少有些劳累。不如,让无垢他们陪诸小友先往安顿休息,待明日一早,四位小友再前往紫霄岩,拜见两位闭关的师叔吧!”
此言一出,无异下达逐客令。
小桂他们是聪明人,彼此了然对望一眼,齐齐起身。
客途有礼道:“那就麻烦无垢道兄了!”
小桂吃吃直笑:“各位前辈,你们慢慢谈,决定如何考验我们之后,随时通知一声就是。”
小千和月癸耸耸肩,无奈道:“早就知道会这样!不过,好歹我们只是陪客,有些事或许能免则免吧!”
其实他们俩也明白,这一回,武当派肯定是故意冲着小桂他们师兄弟来的,自己二人恐怕老早就被人置身事外,想要上戏,机会不大。
随侍在侧的无垢、无尘以及白承志、江鸿飞四人,对于诸位尊长突然有此决定,不禁大感紧张。
他们对小桂等人印象良好,万分不希望自己的尊长为难四人,因此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表达些许意见……。
小桂见状,横肘顶了顶身为大师兄的“天枢子”无垢,嘻嘻笑道:“走吧!你师父和师叔们有话要说,我们赖在这儿,他们就不方便开口啦!”
西门宇微微笑道:“无垢,你认为师叔们会为难四位小友?”
无垢一愣,随即会意,连忙稽首道:“弟子不敢。”
“去吧!好好招呼四位小友。”
武当诸子揖礼而退,小桂等人却是轻松怡然的向玉虚道长他们挥手告退。
望着鱼贯离去的小辈们,玉印有感而发道:“传闻风神四少精明黠慧、敏锐犀利,今日一见,果然如是。”
江青枫微笑道:“不愧为昔日武林状元之传人,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胡允文笑问:“西门师兄,你故意为难水客途和君小桂二人,不知是何用意?”
西门宇若有所思一笑:“诸位师兄弟们难道不想见识、见识水老绝传已久的各项武学?”
玉虚道长抚须笑道:“西门师弟是想借考验之名,试探此二子的武学究竟到达何等境地?”
“正是此意。”
“不错的主意。”胡允文世故道:“虽然江湖中盛传他二人为水千月前辈之徒,且宣称与‘武当双清’两位师叔祖熟识,但凡事总是眼见为凭,验证一下也好。”
玉虚道长沉吟道:“诸位师弟认为,应以何等方式考验他们二人为宜?”
江青枫提议道:“不如让无垢他们七人上场,和小桂他们师兄弟切磋一番。如此,双方不论输赢皆无伤大雅。掌门师兄认为如何?”
西门宇爽朗一笑:“江师弟,如果江湖传言属实,只怕无垢他们的‘北斗七星剑阵’,尚且奈何不了这对师兄弟。这种胜算不高的考验,愚兄认为恐怕很难印证出什么结果。”
“不如这般……”玉印达练道:“我们何不以‘北斗七星’、‘叁光齐曜’、‘太极环抱’为题,要求他们闯关,只要他们能够叁过其二,便算通过考验。如此,不论诸位师弟是想一观水老武学绝艺,或者想检视此二子之功力,势必有令人满意的结果。此外,不论输赢,在武当的立场上,亦都不至于落人话柄。”
“如此甚佳!”
不仅玉虚道长认为这个方法不错,便是其他叁人亦是频频颔首,表示赞同。
客途和小桂二人闯关的命运,似乎就这么任人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