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
在这栋工商复合的大楼里,七楼以上是公司行号,七楼以下是百货公司,一楼大厅则是玄关大厅及咖啡座的混合体。午后时分,办公人潮与购物人潮交错来往,大厅里有一种都会特有的忙碌感。
辛开阳倚着一排造型栏杆,神态慵懒适意,望着玻璃帷幕外的街景。
他洗白的牛仔裤与旧衬衫在一堆衣着高雅的人士之中,很奇怪地并不会格格不入。他只是随便盘胸一站,丰采便充满自信,所有经过他身旁的人自然而然生出一种他处在任何环境都是天经地义的念头。
直到那声低柔的轻唤扬起,人群被另一缕纤白的丰采吸引。
翩翩白影顺着电梯而下,有如临空而降的仙子。或许,连仙子也不会有如她的纯净清灵。
辛瑶光款款接近她相识了千年的同伴,虽然,对他而言,他才只识得她十几年而已。
两人迎面站定,同样秀逸颀长,同样坚定挺立。女子的衣裾微飘,男子的散发肆放,这情景如此对比,却又如此和谐。
“开阳。”瑶光再唤。
“大美人儿。”辛开阳亲匿地拉拉她长发。
他的眼神比面对老板或另外几个同伴时,更加温存。
只有在见到瑶光的时候,辛开阳才会感觉天枢说的“千百年前的同伴”可能没诳他,只有她让他每每相见,总生出一股温馨无比的情怀。
无关乎男女情欲,而是一种从根骨深处涌上的,深深的温暖,彷如分隔多年的手足终于重逢一般。
“开阳……”她又唤,只是想感觉这个熟悉的名字在唇齿之间流转。
复杂的情绪汹涌而过,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千年前结识的义兄,无数次以自己的生命护她,也无数次让她以生命相护。即使亲妹妹天璇,都不如开阳和她这般亲近。
但他却忘他们了。清灵动人的眸心掩上一层黯然。
“小美人,那个美国佬待你好吧?”辛开阳还是咬着一根未燃的烟屁股,挑着嘴角轻笑。
他从没对任何人——包括瑶光——承认过,其实偶尔他也会作梦,梦中有几张脸孔交错,都在不同的时代,穿着不同的衣服,有时连长相也不尽相同,但他隐隐感觉那些人就是他们六个半路认亲的家伙,而其中出现最多次的女性,就是瑶光。
“他对我很好。”瑶光温柔回答。“你呢?你好不好?”
他搔一下眉尾。“马马虎虎啦!前几天老板叫我去墨西哥,帮他搞定两个在他的投资公司动手脚的军人;我说,那间军火公司又不是他的,顶多幕后当当黑手而已,让墨西哥政府去起诉他们就好了,干嘛看我日子过得好好的就要折腾人?他偏不爽,果然人闲时间多,就爱找事做。”
“莫里将军在军方的关系很好,只怕连军事法庭都办不了他。主上只是不想夜长梦多而已。”瑶光换上戏谑的神情。“反正某人一定也藉机狮子大开口了,对吧?”
“那还客气什么?”烟屁股神气兮兮地一翘。
瑶光顿了一顿。“开阳,主上说,他把‘开阳宝盒’还你了,而你不让他修好?”
“那种东西修好干嘛?”烟屁股漫不在乎地翘一下。
“那你拿回去之后,怎么处置?”
“毁了。”
“毁了?”她惊呼。
“那种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他似笑非笑地道。
辛瑶光沉默了一下。是啊,绵延千百年的记忆,苦苦地抓着又能干什么呢?永生不死本来就该是一种神话。她自己不也决定了,所有记忆到这一生为止,下一世,她也想有个清清净净的开始?
“这样也好。”她心中不免惆怅,却又为他感到释然。
他奶奶的!如果他们认识了几千年,他当时干嘛不下手?没事让个黄头发白皮肤的混小子给拐了去,越想就越不爽。
“瑶光,你那小子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吃的?公司在哪里?老子现在有空,不收钱帮你把他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他叫德睿,是一间模特儿经纪公司的老板,公司就在楼上,我希望他的头好好地连在脖子上,谢谢你。”
一阵悠扬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愣一下,辛开阳还想了一下,啊!是他的手机。
“抱歉。”他清清喉咙,走开两步,从口袋抽出那只薄形手机凑到耳畔。“哈啰,宝贝,你找我?”
手机?辛开阳拿手机?
这个无行浪子自来最讨厌的就是让人可以随时随地掌握他的行踪,他居然会办一支手机,还真的开机?瑶光讶异的眼神,简直像看到动物园里的狮子被人牵了炼子,带出来大街上遛一样。
辛开阳注意到她的眼神,饶是他天生脸皮厚,古铜色的脸颊还是浮上一层可疑的红光。他警告地眯她一眼,不过还是乖乖地把电话讲完。
太有趣了!瑶光看了直想笑。
“好了,刚才聊到哪里?”手机收了线,他走回她面前,不过眼神在警告她:融笑咱们走着瞧。
瑶光轻咳两声。“听说你这次回来纽约,一住就半年多?你好像从来不在任何地方待这么长的时间,请问何时要走啊,浪子先生?”
辛开阳道貌岸然地睨她一眼。“纽约犯罪率这么高,每个转角都有劫案,简直是人间天堂,我想我大概会再待个十几二十年。”
哇。
“你少打迷糊仗。每次想私藏什么秘密就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我可是太了解你了。”瑶光语下不无嗔怪之意。“听说我快要有个大嫂了,天权已经见过她,还故意打电话向天枢炫耀,连主上都跑上门探过了,反倒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今天要是不讲清楚,就别想离开。”
辛开阳嘿嘿笑两声,突然揽着她的腰转了一圈。
“唉,问这么多做什么?在这世界上,谁也比不上我的大美人儿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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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妮今天下午极端忙碌。
先是上次一起去看过办公室的詹宁集团,后来有人回电郑先生很满意那个地点,希望尽速结案,所以她必须赶在今天把合约准备好,明天赶快去签约。
接着又有两间公司和她约定今天看房子,她好不容易忙完两场会面,回来之后就发现法务室的人还没把合约搞定。她立刻叫助理整个下午就盯死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合约拟出来,自己回头处理一堆纸上作业。
她实在不需要更多麻烦了,结果银行选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
“安德森小姐,我是××银行存放款业务科的襄理。”
“您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用肩膀夹着话筒,左手拿着助理刚递进来的合约初稿,右手翻着如山的文件,寻找消失的回纹针。
“是这样的,日前您和辛先生来本行开了一个联名帐户。根据本行的规定,联名帐户若其中一人支用到某个程度以上的存款,我们必须告知帐户的另一名所有人。”襄理礼貌地道。
“是。”她隔着办公室的玻璃墙,对坐在外面的助理示意——回纹针,我需要一盒回纹针!
助理连忙送进来。
“是这样的,辛先生在今天上午汇出一笔一百五十万美金的款项,我只是打电话来通知您一声。”
“好的,谢谢——”叽!停车!她猛然停下一切动作。“你刚说什么?开阳去汇了多少钱?”
“一百五十万美元。”襄理轻快地说。
若妮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猜忌不是怀疑不是惊惧不是疑惑,而是:糟糕,开阳需要一百五十万美元,而帐户里的钱不够,她得赶快想办法补足余额。
从头到尾没有怀疑过他为什么突然需要一百五十万,担心他是不是趁他们开联名帐户的机会想剥削她,诸如此类的。一种奇怪的信任感从他们深交之始便一直存在她心里,她只知道,倘若开阳突然需要一百五十万,他必然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听着,我会在三点半以前把一百五十万的额度补足,我相信以安德森家的信用纪录,你应该不用担心我会——”
“噢不,安德森小姐,你误会了,这个汇款在早上已经完成了,我只是进行一般性的知会而已,你不必做任何动作。”襄理有礼地强调一下。
“已经汇过去了?”若妮迷惑地说。“可是我只放了两万美金在那个帐户里。”
“哦?我帮您检查一下。”电话那端传来敲键盘的滴答声,不一会儿,襄理的声音愉悦地响起,“安德森小姐,这个帐户目前有两千四百五十二万六千两百四十一元,您不必担心余额不足的问题。”
若妮听进去,有如被雷击一般。
“两千四百万?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她抓起包包,在第一时间杀到银行柜台。襄理早就已经等在大厅里,极端乐意亲自为公司的千万客户服务。
结果一查完帐,不是任何电脑bug或作业疏失,她和辛开阳的帐户真的多了两干多万美金。
“在您们开户的次日,开曼群岛的一间银行汇了两千六百多万进来,由于今天早上辛先生转走了一百五十万,所以余额变成两千四百五十二万六千两百四十一元。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为您印出一份明细表。”襄理愉快地为她解说。
“好……谢谢你。”
那笔钱不是她转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开阳了。他是提过改天会汇一笔钱进来,但是她以为那顶多几千几百块而已,怎么会搞到八位数去?
两千六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企业家,要随时周转两千六百万现金——重点是现金——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他竟然在开户的第二天就立刻汇进来了。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若妮拿着明细表离开银行,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打给他。
“哈啰,宝贝,你找我?”他低沉的声音马上响起。
一听见他的嗓音,若妮反而迟疑了。
她又怎么知道他没钱?虽然他看起来过得闲闲散散的,没有正规收入,对吃的和用的也都不特别讲究,所以她才假定他的经济应该不会很宽裕。
但是他偶尔会神秘的离家几天,说他“接Case”去了,可见他确实是有收入的。
什么样的Case可以让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赚到两千多万美金?——这是假定,他如果只有这个户头的话。倘若还有其他户头,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总身家值多少。
她很想问,但是又怕,他并不希望她问。如果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这是个人隐私。以我们两人目前的关系,你似乎不适合过问那么多”,那她一定会受不了的。
“我只是要问你,今天晚上会不会回家吃饭?”
“我现在人在外面,不过六点以前会回家。”
“好,那我卤你最喜欢吃的蹄膀,晚上见。”若妮挂断电话。
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问。
不要重蹈覆辙。不要重蹈覆辙。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起码玛莎可以不用担心辛开阳将她吸干抹净了,显然他是他们两人之中身价更高的那一个。
她走到银行对面的大楼里,在中庭小咖啡座坐下来,点了杯咖啡,然后认真地研究每一笔出入明细。
她可不希望隔天银行突然打电话给她,说结果还是电脑出了bug,一切余额都是幻觉,请他们把一百五十万吐回去。
“若妮?”
若妮听到有人叫她,直觉地抬起头。
麦特。那个和她交往四年,最后回到他前妻身边的混蛋。
纽约说大不大,她不是没想过和麦特重逢的情景,只是当时满心受伤,不愿意再想下去。
直到它真正发生了,若妮才发现——她竟然没有多少感觉。
没有气怒,没有伤痛,没有心痛不舍。
她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他还是一样斯文优雅,一身铁灰色西装,深红色丝质领带,手中一款牛皮公事包,浅褐色的头发修剪得宜,完全是个白领男士的成功样板。
她脑中浮现一头过长的黑发,烂巴巴的烟屁股,洗得旧旧的衬衫,紧裹着长腿的牛仔裤,以及那勾引的、浪荡的黑眸,活脱脱一个无行浪子的完美典范。
她的心对前者硬如铁石,为后者融化为水。
“我刚才看见你走进来。”麦特的褐眸里有着隐约的歉疚,“若妮,好久不见了,你过得好吗?”
她过得好吗?
“应该还不错。”她又想到手中这张明细表了。辛开阳!每次做什么事都不通知一下,太过分了!回去找你算帐!
若妮迁怒地给麦特一个白眼。麦特似乎很能理解她的反应,只是苦笑一下,站在那里看着她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经过他身边时,若妮突然停下来。
“对不起。”她突兀地开口。
“嗯?”麦特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她生硬地看他一眼,“我不应该介入你和姜无虑的婚姻。无论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在你们真正解决之前,我不应该介入的,没有任何借口可以合理化我的行为,所以——对不起。”
麦特错愕到说不出话来!若妮向他道歉?在他想象中的重逢画面里,道歉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一幕!
她说完转头就走。走了两步,又恶狠狠地回头。
“对了,那句‘对不起’是对无虑、以及你们的婚姻说的,至于你,”她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你仍然是个混蛋!”
走人。
啊!本来以为会很难过的一关,没想到真正遇到之后也不过如此。她深呼吸一下,神清气爽无比。
那个浪子此时若在身边,一定又拿出标准的漫不在乎貌,夹着烟屁股说:瞧,人生也不过就这么点儿长,干嘛和自己过不去?
她轻松地吐出一口气,突然很想立刻见到……
辛开阳?
若妮紧盯着那双在大厅亲密拥抱的男女。
那高人一等的体格,过长的黑发,黝黑的皮肤,和翘翘的烟屁股。
辛开阳!是他没错!
“别闹了,快放开我。”瑶光亲匿地笑着,拍拍他肩膀。
一个高挑纤细的金发美女突然走过来,停在开阳后面。
瑶光不禁多看她一眼。
“大美人儿,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我真的可以帮你干掉那个小子的。”辛开阳犹不知大难临头,还在调戏良家妇女。
金发美女杏眸一眯,盯着开阳环在她腰肢的手,几乎要把那只手臂折了一样。
瑶光心里开始有些预感。
“你在看谁?”辛开阳感觉怀中人的不专心,回头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烟屁股掉在地上。
“妞儿?”
金发美女杀气腾腾,扬起手提袋蓦地给了他一记!
“噢——妞儿,你的袋子里是装了什么?”好痛啊!
“装你的头!”累积多时的郁闷,若妮早气红了脸,再顾不得什么形象。“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爱情骗子!你还说你没有前妻和女朋友!而且是没有‘华裔’的前妻和女朋友!这个女人是谁?是鬼吗?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回去我打断你的狗腿!”
她没头没脑痛打他一顿。那个威武昂藏的铁将军被打得溃不成军。
“妞儿,你先听我说……噢,该死!不要踢……踢坏了影响到的是你下半生的幸福……噢,该死,好痛,先听我说嘛——”
辛开阳哪里敢对她下手?所以从头到尾只有乖乖被揍的份。
瑶光呆在那里。不只她,连还来不及走远的麦特也停了下来,一起看呆了。
爱面子的若妮。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像个泼妇一样。完全不顾形象。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非常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好了,你冷静下来,不要再打了!”辛开阳猛然收拢双臂,将她牢牢扣在胸怀里。
若妮全身被箍住,动也动不了,站在原地呆了一下。
突然,她把包包一丢,也不打了,红着眼眶推开他转头就走。
噢,该死!
“若妮,你听我说,瑶光真的只是一个朋友而已。”辛开阳眼巴巴地跟上去。“不要哭嘛,宝贝……好吧好吧,你要打让你打就是了。”
若妮突然又停下来。辛开阳赶快将她搂回怀里。
“你可恶……大骗子……还说你没有其他女朋友……”若妮埋进他的胸前,呜呜咽咽地哭泣。
“我是没有啊,我只有你一个而已。”辛开阳吻着她的发心轻哄。“别哭了,这么多人在看,你脸皮不是最薄的吗?”
“你还敢说?”她哽咽地怒视。
辛开阳低笑一声,管它大庭广众,就着芳唇印了下去。若妮气得捏他手臂,他当是蚊子叮,理也不理,继续吻得缠缠绵绵。
纽约人不知是见多识广还是人情冷漠,看了几眼便继续往前流动。
瑶光捡起金发美女的包包,慢慢跟了上去,嘴角逐渐泛出笑意。外表豪气的开阳其实心硬如铁,连主上的面子都不卖的,几曾见他这样轻声轻气地哄一个人呢?
德睿从楼上下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场景——他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站在一双热吻的情侣身后,表情充满看好戏的兴味。
而那金发美女偶尔捏一下那东方男人,或戳一下他的腰侧,看起来忿忿不平。那男人只是轻笑,又啄又吻的,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金发美女的气是渐渐消了。
嗯,形不错,身材也合格,就可惜年纪大一点,不然德睿是挺想签下她的。模特儿是一个很现实的行业,过了二字头入行就算老了。眼前的金发美女艳光四射,保养得宜,一般人顶多猜她二十七、八岁,但阅人无数的德睿判断,她的实际年龄应该在三十一、二岁左右。
“这演的是哪出戏?”他走到瑶光身后拥住她。
瑶光回眸,笑嗔他一眼。“这是我跟你提过的辛开阳,以及他女朋友……至于名字,我也还不知道呢!”
“来,宝贝,我为你介绍,这位大美人叫辛瑶光,就像我妹妹一样,不信你问她。”辛开阳把人哄到他们面前,对瑶光眯了下眼,“对不对,‘小妹’?”
喂喂,你干嘛把眼睛转开不看我?辛开阳警觉起来。
瑶光深吸口气,避开辛开阳的眼神。恶作剧的心忽起。
“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刚才有人告诉我,‘谁也比不上我的大美人重要。’或许是我听错了也说不定。”她回头对未婚夫甜甜一笑。“德睿,我有些饿了,我们回去喝下午茶吧。”
“遵命。”德睿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辛开阳目瞪口呆。竟然在他的背心上插刀,好狠哪……女人,你的名字叫阴险!
“噢——”该死,肚子又挨了一记。
若妮冷冰冰的眼光杀向他。
“妞儿,我刚才是跟她开玩笑的,有话好说。”辛开阳挥去冷汗,强笑道:“瞧,那边那个发呆的二愣子是你前男友吧?你跟你前男友出来约会,我也没吃醋啊!”
噢——
这下子周围所有看见的男人同时退后一步,下意识护住自己的重要部位,丢给他一个感同身受的痛楚眼光。
“这……这一下……又是为了什么?”他弯下腰猛吸气,挣扎在剧痛和昏倒之间吐出句子来。
“为你没有对我跟我前男友约会的事吃醋。”她冷冷地说。
天哪!女人为什么这么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