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然下着雨,只是雨势小了些,打在屋顶上叮叮咚咚的,伴随着薄薄的雾气,让景色显得缥缈朦胧。
而窗内,一男一女各据桌子的一方,同时埋头猛吃。
只不过百里夺香觉得……很不自在。
打从他出门替花春玉买了二十个包子回来喂她之后,她就一直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既不像感谢,也不是害怕,就好像……她在路边看见一只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小狗,但又无法帮助它,心里又同情、又怜悯的感觉。
而他,就像那只小狗。
他实在受不了她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将手中的鸡骨头一扔,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到底是在看什么?」
「没、没有啊!」见他面色不善,花春玉赶紧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啃第十三个包子。
「没有?是当我瞎了吗?」他嗤哼一声,拿起布巾抹了抹手上的油腻,然后又随手往旁边一扔,「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别拖拖拉拉的,你现在不讲,明天之后可就没机会讲了。」
听他这么说,花春玉心里顿时沉了下来,原本皮软馅香的包子突然也有点没滋没味了。
说得也是,觉得他很孤单,想要跟他交个朋友的想法只是她自己的揣测和希望,百里夺香一开始就说了不需要贴身丫环,方才更是摆明了不打算带她一起走,因此若不是这场雨,他应该已经头也不回的不知奔到多远以外的地方去了,而不是跟她一起坐在对面吃东西。
见她的小脸莫名的黯淡下来,百里夺香心里感到更加的烦闷——她有什么话就直说啊!干嘛像只闷葫芦似的,还臭着一张脸给他看?
似乎发现他因为自己的沉默而微带火气,花春玉勉强开口道:「我只是在想,难得我们有缘相识,既然你不让我当你的丫环,那我们能不能当个朋友?如果你有困难的话,我也很愿意帮忙……」
见他没有反应,她尴尬的笑笑,「我知道这只是我自己的妄想,我不该因为你的出手相助而妄想高攀……」
相对于她愈说头愈低的低落模样,百里夺香反而一副无所谓的耸耸肩,「朋友吗?可以啊!」
他正缺朋友呢!
听他这么说,她迅速抬起头,眼中散发出不敢置信的光芒,开心的望着伸手拿了个包子啃的百里夺香,「真的吗?那……」
「朋友这东西,就是有敌人来的时候替我断后的人吧?」他打断她的话,迳自说道。
「咦?」这……也、也算是一种友情的表现没错啦……
「或是有人拿箭射我的话,要以肉身为盾牌保护我的人吧?」
「呃……」
百里夺香吁了一口气,「自从我上一个『朋友』在好几年前被某个仇家抓去严刑拷打,最后还听说死得不成人形,之后就再也没人想跟我交朋友了。」
没办法,这么伟大的事可不是每个人都做得来的,「真没想到你有这么了不起的志向,虽然我觉得你没什么用,个子又小,挡不了多少攻击……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他对「朋友」的理解是不是误会得有点过分了……
「这个,嗯,我想,朋友还是有其他用处的……」欢乐一点、不那么血腥的。
听她这么一说,百里夺香的兴趣来了,「是吗?说说看。」
「像是……一起喝茶聊天。」应该没什么危险性吧?
「哦!帮我试毒吗?」好办法。
并不是!花春玉差点被一口闷气给噎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了第二个建议,「或者,有空的时候可以去郊外赏景踏青。」
「你走在前面帮我看有没有陷阱吗?」这姑娘还真乐于牺牲奉献,果然是天生的丫环命。
听百里夺香这么说,她简直是欲哭无泪了。
真有人对于「朋友」是持着这种看法吗?或者是他故意给那些抱着异心接近他的人吃苦头,好让他们知难而退?
那她……究竟要不要上这艘土匪船?
花春玉从没想过交个朋友会这么艰辛困苦,还在苦恼犹豫时,百里夺香突然示意要她噤声,自己则凝神望向微敞的窗外,略微皱起眉,像是发现了什么异状。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雾气却更加浓厚,在逐渐暗沉的暮色之下,显得有些诡谲。
她被他的举动惹得也跟着紧张起来,惴惴不安的望向阴暗不明的窗外,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
正当花春玉迟疑不定的同时,百里夺香静静的捏起一根鸡骨头,一甩手就往窗外射去。
随即传来的是一声闷哼,以及重物落地的碰撞声。
他迅速吹熄蜡烛,起身闪向墙边,同时顺手勾起被吓得呆住的花春玉,一手将她搂在身前,另一手则按住腰间的软鞭,双目炯炯的盯着窗外闪动的光影。
「那……那……是什么人?」她紧张的低声问道,连自己被他抱在怀里都无暇害羞,反而紧紧的扯着他的衣服,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抓着一根浮木似的。
「敌人。」他沉声轻应,「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你身为『朋友』的功用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啊!」
虽然他也可以把这些人全都杀光,但是刚吃饱,有点懒,也没什么见血的兴致,这次就先放过他们好了,下次再杀。
咦?等等等等等……她连逃跑都还没有练习,就要上阵当肉盾吗?现在跟他绝交不知来不来得有?「你、你武功高强,应该……应该躲得过吧?」
「我当然是没什么问题,但对方人数似乎不少,再加上他们大概已经知道你跟我在一块儿,所以连你也不会放过。」百里夺香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已经很习惯这种事,「既然横竖你都跑不掉,不如替我引开一些人,算是报我一饭之恩,也算尽了朋友道义。」
花春玉听得目瞪口呆,她……
她说的朋友不是这个意思啊!而且她什么都不知道,这辈子拿过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也不过就菜刀和斧头,为什么她也要被「斩草除根」?
光线昏暗,再加上他也没分神去注意她的反应,依然紧紧的注意着敌人的动静,同时对花春玉轻声指示,「等会儿我叫你跑的时候,你就马上冲出去,最好是往阴暗的地方跑,比较能藏匿选中,混淆他们的注意……喂!你有没有在听?」
显然没有!百里夺香有些烦闷的盯着那个缩在他身前一声也不敢吭的小身子,心里明白她大概是吓坏了。
之前还吵着要跟着他、当他的丫环,刚刚又一派天真的说要和他交朋友,现在知道没这么容易了吧!
虽然她那些同情、示好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但是百里夺香也知道把她带在身边会是个沉重的累赘。
他的行进速度一慢,就会给其他人更多攻击的机会,两人伤亡的可能性也会大幅上升。
因此,丢下她不管是很理所当然的决定,牺牲她来保全自己也是他最直接的选择。
但是……
百里夺香低下头,虽然在阴暗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却感受到她身躯传来的微微颤抖,然后又想起替她擦药时,那纤细脆弱得像是一用力就会被折断的娇小骨架,让他脑中莫名的联想到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想到要让这只可能连鸡都打不过的小兔子来替他受死……百里夺香顿时软了心,一股陌生的保护欲压过了他冷漠无情的求生本能,决定暂时放她一马。
他再度估量了一下情势,心里有了个底后,在花春玉耳边轻声道:「这次就再让你欠着,以后我可是要讨回来的。」
不等她反应,他突然抓起一旁床榻上的枕头往窗外扔去,听见窗外的埋伏纷纷拉弓射向那团阴影后,百里夺香环紧花春玉的腰,脚尖一点,跃出窗外的同时右手一场,蕴着力道的长鞭像条灵蛇似的,瞬间放倒了两名敌人,也将其他人藏身的树叶枝桠给打得摇曳晃动,妨碍了他们窥探的视线。
就这么短短的一刹那,众人原本以为就要束手就擒的百里夺香,已经带着那个小姑娘扬长而去,无踪无影。
逃出了客栈一段距离,挟着花春玉的百里夺香轻巧的落了地,结束这段在各家屋顶观光的行程。
虽然落了地,但百里夺香并未放开怀中那个抖得差点都站不住的女人,只是回头朝客栈的方向打了个特殊的胡哨。
没多久就听见一声马蹄声由远而近的快速向他们接近,然后就见一匹通体漆黑的高大马儿停到百里夺香面前,还亲热的用鼻子蹭了蹭他。
「乖孩子。」他赞了马儿一声,随即抓着花春玉翻身上马,「大黑,咱们走吧!」黑马扬起四蹄朝着城门奔去,终于惊险的赶在城门关上的前一刻离开。
又跑了一小段路,百里夺香让大黑缓下脚步,悠哉的走在半隐半现的朦胧月光下,想起自己又成功的从敌人面前全身而退,他忍不住愉快的笑出声来。
虽然不晓得究竟是谁想暗算他——反正那也不重要,但只要想到有人被他气得牙痒痒,劳心劳力却又一无所获,百里夺香就觉得很开心。
「喂!」推了推瘫软在身前的身躯,他不禁觉得怪异,她是无聊到睡着了,还是吓傻了?
「醒醒!」他不太客气的拍了拍她的脸。
略带手劲的拍打让花春玉痛得哀叫了一声,随即狼狈的瞪着他,眼中带着些微怯意和退缩。
见到她害怕的模样,百里夺香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要怕?」
抚着被打痛的脸颊,想起方才他毫不在乎的想将她推出去送死,以及后来手轻轻一挥就夺走两条人命的狠劲,花春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终于明白到所谓「武林」之间的纷扰,并不是她这个小丫环所想的这么轻松单纯;更别说成为魔头的朋友,她必然也会成为百里夺香的敌人所要除掉的对象。
也就是说,她会死得很快!
而且她身后这个「死因」根本也没意思要保护她,反而一副「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模样。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花春玉还是觉得好委屈。
要是早知道跟他交朋友得出生入死,那她才不敢这么轻易说出口——她只是个普通百姓,又不是那些会舞刀弄剑、高来高去的侠客。
但是她一边责备自己有勇无谋的同时,心底又另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她——
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把她从秋风原带回城里,也是他让身无分文的她收拾一身狼狈,而且他还阻止她吃那些不晓得有没有被下毒的东西,并特地为她另外买了食物……
虽然百里夺香让她的生命安全备受威胁,但这些他曾为她做过的事,花春玉也无法抹杀。
见她闷闷不语,百里夺香也懒得追问,继续在月下策马疾奔,直到一座破败的小庙前才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顺道将花春玉也一并拎了下来,「昨晚我也是在这儿过夜,原以为今晚可以睡得舒服点,没想到还是又回到这里。」
说着便迳自走进黑漆漆的破庙,找到昨夜剩余的柴火,很快的点起火堆。
见他熟练的堆柴生火,长久以来的奴性让她忍不住也动手帮忙,偏偏他动作太快,花春玉才捡了几根干柴,百里夺香已经把该做的事全都做完,舒适的坐在火边烤火。
「你杵在那边做什么?」打从出城之后,这女人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大约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也无意解释。
他的四周就是这么危险,他的为人就是这么自私,他可没给过她任何错误的联想。
想是这样想,但是当百里夺香见到她那张原本还泛着光彩,有些羞涩又带着一丝期待的说想要跟他当朋友的小脸,在经过这场小小的纷乱后却变得退缩又黯淡,他的心里还是有种陌生的纠结感。
毕竟难得有人像她一样,对他不抱着恶意的企图,或是虚伪的讨好;也是第一个说要和他去吃饭喝茶、踏青玩耍,而不是杀人夺财,别有所图的「朋友」。
虽然他不是真的有兴趣跟她进行那些娘儿们的活动,但她这份心意还是让百里夺香小小的动摇了一下。
听到他的粗声询问,花春玉茫然的抬起头望向他,「我……我去捡柴。」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不用了,柴火还够用。」他一口拒绝,心里想的则是在这乌漆沫黑的夜里,她是要捡什么柴?到时候搞不好变成他要去捡她回来。
花春玉讪讪的坐到火堆边,一言不发,双眼盯着火焰发呆。
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百里夺香有点不太好受,于是清了清喉咙,打破这片窒人的寂静。「你之后……怎么打算?」
虽然他口口声说不打算让她当跟屁虫,但是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德行,真要丢下她不管的话,又觉得有点放不下心……
百里夺香在心里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为莫名佛心大发的自己感到又恼火、又别扭。
花春玉先是沉默不语,像是没听到他的问话,一会儿之后才惊醒似的抬起头来,「那个……附近是不是有座云阳城?」
她记得路上曾经经过,只是不晓得他们出城之后究竟跑了多远,现在又是在哪里。
「离这里不远。」
她松了一口气,「我以前曾在云阳城里的一户人家当过丫环,我想……我去问问他们还缺不缺人手好了。」
百里夺香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以为你会想要先回家,毕竟平常在外地工作,没多少机会可以见到家人吧?」没想到她却是迫不及待的要继续她的丫环人生。
花春玉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我身上没有银两……」她小声说道,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心虚。
「这还不简单?」百里夺香再度豪气的掏出怀中的那叠银票,直接抽了几张塞进她手里,「收着吧!」
再次见识到他用钱不手软的绝技,她赶紧将银票又往他的手中推回,偏偏他几个轻松的拨弄,就让她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更别说将银两还给他了。
「我、我不能收你的银子……而且你别这么挥霍,赚钱很辛苦的!要是现在不好好的存起来,以后变成落魄的孤单老人时就会后悔年轻的时候怎么不好好珍惜……」显然她不认为他会有儿孙满堂这种温馨安适的老年生活。
她也想太远了,「这银子赚得没你想像的辛苦。」
花春玉以为他的意思是说这是抢来的银子,以他的武功而言确实轻松,但毕竟也算不义之财,她怎么能收?
「就、就算你觉得这没什么,但是你抢了一个人的银子,说不定他的一家老小都要挨饿受苦,希……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而让别人陷入不幸当中……」
百里夺香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发现她的误解。
他难得的大发善心,却被她自以为是的给胡乱扭曲,这女人果真是激怒他的天才!
他箝住她还在乱挥乱舞的手,一脸狞笑的狠瞪着她,「既然我这么罪孽深重,基于朋友道义,你就帮我把这些见不得人的银两给花掉,省得这些银子半夜围在床边对我叫骂喊冤。」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我不……」
想起她之前甚至指控他为采花贼,百里夺香的心火烧得更盛,「要是你觉得无功不受禄,那就拿你自己来交换吧!哼哼哼……」
听他这么说,花春玉感到更加惊恐,「不——」她富贵不能淫啊!
见花春玉被自己吓得心惊肉跳,他满意的咧开邪气的笑容,将手松开,然后看着她像只小老鼠似的往后缩了好几寸。心里被逗得相当愉快,这才大方解答,「那银子不是抢来的,是赚来的。」
赚?「你、你在哪儿高就啊?」这年头世道这么差吗?连魔头都得自食其力了。
「称不上什么高就低就,我娘是学医的,我偶尔到山里替她采药时,自己也会搜集一些比较罕见的药材,再转售给药铺;因为那些药材生长在一般人很难到达的地方,所以大多是有市无价,就算开价再高还是有人抢着要。」好嫌得很,对他而言根本是无本的暴利生意。
听了他的解释,她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一手杀人、一手卖药,这人还真是矛盾。
她还以为武林中人的银两都是互相流通——你抢我的、我抢他的、他再抢你的,同时也很不解他们整天在外头赶路、比武,也没在工作,到底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些方法,是她见识太浅薄,以小人之心度魔头之腹了。
「所以你就安心的拿着那些钱回家去吧!」
握着手中的银票,花春玉望着他的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可以把她丢着不管的。
「不为什么,我高兴。」他想怎么花钱、把钱给谁,全都看自己的心情,不需要为什么。
真是自由奔放啊!她苦笑着,但随即又将手中的银两推回百里夺香手里,「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不能收。」
见她这么不识抬举,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难得的善心好意,百里夺香的脾气差点又要爆发出来,「又怎么了?我的银子是会咬人吗?这么拿不住?」
「不是、不是!」见他发火,花春玉也知道终究瞒不住,终于无奈的说出实情,「我……我无家可归,所以就算有了银两,也没地方可去啊!」为什么非要逼她说出伤心事呢?
她的话不仅没让百里夺香消气,反而让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发生了什么事?」
真不妙,该不是他或他爹哪一年误杀的吧……
「几年前,一场洪水淹没了我老家的村子,好多村民都不知被冲到哪去了,我爹娘和弟弟、妹妹们也是生死未卜,我则是因为在外帮佣才逃过一劫……」她愈说愈小声,脸也愈垂愈低,直到额头抵在曲起的膝盖上,已经变得细弱的嗓音更显模糊。
「这几年来,我一边当丫环,一边打探家人的消息,但是没有线索;好不容易进了天水山庄,想说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的,或许会有人遇过从那场洪水里生还的人,可以让我打听打听,但是……」
「什么都没有对吧?」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天水山庄在武林上确实小有名气,但是来往的消息都与江湖人士有关;就算真有人偶然与当时的难民接触,她这个小丫环又怎可能轻易向那些人探得一言半语?
花春玉没吭声,只是继续将脸埋在双手环抱的膝上,动也不动。
百里夺香也没再追问,若无其事的盘腿闭眼练起功来。
直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啜泣传入他的耳中,虽然极轻、极细,在他听来却如同钟声一般清晰到难以忽略,让他的心神因此芬扰不已,只好睁开眼睛默默的望着她,眼中有着连他自己也陌生的无奈与怜惜。
唉!他这一趟明明只是「代父出征」,怎会遇上这么多的麻烦事?
尤其是眼前这一个,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头,却不晓得中了她什么招数,让他想丢却丢不开、想撇也撇不掉,实在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啊……
如同昨日雨过转晴的天气一般,昨夜因为恐惧慌张,以及想起失散家人而落泪的花春玉,今天已是一派清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两人站在云阳城外不远处,百里夺香高高的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盯着那个一脸开朗笑意的姑娘,心中有种模糊难辨的感受。
「谢谢你这一路上的帮助,我无以为报,只能帮你立个长生牌位,每天供奉一点饭菜,请神明看在你并非十恶不赦的分上,在你做坏事时偶尔睁只眼、闭只眼,别太快让雷公把你劈死,当然你最好是不要再为非作歹,随意取人性命啦……」
听了她这番「祝福」,百里夺香觉得自己在被雷劈死之前,就会先被她给气死!「不用你多事!」
花春玉呵呵笑了两声,朝他挥挥手,「那我进城了,如果有缘再见面的话,换我请你吃个饱!」
她眯起眼,望着那匹颇有灵性的黑色骏马,以及马上那个英姿飒爽的挺拔男子,莫名的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再见了,大黑……公子。」
大黑公子?这是在叫谁?他莫名其妙的看了胯下的座骑一眼,再望向那个渐行渐远的娇小背影,随即一夹马腹,往另一个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