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五月在上海印心精舍讲──
佛法大旨,不外真俗二谛,二谛非二,即一实谛,在观察上及趋向上,可说有二。凡是立体之物,均有两面,虽有两面,实即一体。如吾人虽只见月球一面,固知仍有反面,然两面即一月,因观察及趋向有二。真俗二谛之融通不二,亦然。诸君虽未离世俗形事,可说已在从俗入真中进行,因愿行所向者在求真谛。而余则仿佛是从真入俗,因已在许久时间中,概为随俗而宣扬佛法及护持佛法。盖佛法依国土众生而显现,因有众生国土,所以有佛法显现。法华云:“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现前,即佛法真谛显现于众生国土。但吾辈首当确定信心,应用从俗入真而得到真谛之亲证,树立自觉自悟之根基;而后自悟悟他,再从真入俗而随顺世间,渐令他人亦从俗而入真,而佛法才可流通。故佛法须合乎众人之心理,古人云:“识得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即从真入俗。今之有情心理之长短在何处?是应加以观察!然入真之功愈深,从真入俗之效果乃大。余因为人之心重,于从俗入真之功未深,致入于世间,亦未能成有深益。
此次到西洋之旨趣,是想将佛法流布欧、美。佛法本来一切众生同有,因各有烦恼业报障碍,故须有种种言辞、譬喻、方便善巧以开发之,应病施药,去先观察一下。今之人世,在近年能转动世界潮流者,乃在西洋,故西洋各种或好或不好之事业,皆已普遍传布世间。欲宏佛法,亦必藉西洋的转动力去转动世界,以成为佛法的和平人世。因有此意,故余乃往西行,试有否成熟之机感。然此皆是俗谛,乃从俗谛上以导向真谛方面进行。
去欧以来所发生之影响:一、西洋先见锡兰佛教,认为佛教根本,而不知大乘。锡兰佛教为巴利文所传,为小乘三藏;而梵文大乘,于印度多已残灭,因经婆罗门教、回教破坏之也。唯据近来印度一般学者之考察云:“佛生喜马拉亚山脉泥泊尔国”,而此国近颇有残缺之梵文大乘经典发现,如宝积、华严等,但均不完全。西人所知乃锡兰之佛教,其次则梵文及西藏文者,从中国文而知者殊鲜。而日本学者,及中国学者之从西学者,且据西人之说以考中国佛典之误失,中国文佛教遂益不为西人所重。以西人治学,从考据入手,故将华文经典,对于据巴利文、梵文之原文,或当或不当,每加详确探讨。余至西洋后,他们才知中国佛学之重要,引起研究之兴味。二、英伦夙有佛学小团体多处,德国亦有多处,其个人信佛且坐禅、食蔬者亦有之,但向来不互通声气。余去后,才为渠们联络贯通,导之相见讨论。三、余初经巴黎,即发起世界佛学苑,后来法、英、德、美均有人加入发起,觉得有搜集世界各种文字之佛学,联合各国人共同研究之需要。四、余此去又引起日本人向欧洲之布教。从前、日本人只知学西人,不敢向西人讲学,但并非无此能力、人才、经济;今则余从巴黎赴美时,已有日本派僧去传教,且将建寺巴黎矣。
锡兰人云:“我经有者则信,无则弃之”。因此西人学于锡兰者,即根据锡兰;学于西藏者,即根据西藏,各成派别,互相是非。故余之发起世界佛学苑之旨意,有两种:一、应将各国有关佛学的文字,收集在一处,作比对会通之研究。二、应将各国佛学者联合起来,互相讨论切磋。由此期成为一种超脱各时代各民族拘碍之世界佛学,使大地人生皆得饮佛法之甘露。今参加发起者,已有五六百人,内中有学问者,有信行者,尚鲜首作财施以谋建设之人士,但巴黎已有愿捐出地皮者,当时要余接收,余以尚须缓图,故仍搁置。五、一、体参记于沪金神父路花园坊贤因精舍。(见海刊十卷四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