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到占地辽阔,有大片花园的钱家大宅,钱贯杰先带着女友和特地挑选的礼物去和外公打了招呼。
一脸大家闺秀模样的钟欣怡,很快就得到了钱老太爷的认可,在与她聊天的过程中,频频点头,不断称好。
这可是宝贝金孙长这么大,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人长得好,家世单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伸手牌,个人在职场上的成就,与时下同龄的年轻女孩相较更是不差,最重要的,是连戒指都套上了,教盼曾孙盼疯了的钱老太爷满意、高兴得不得了。
“什么时候替我们钱家生个小娃娃呀?”拉着钟欣怡的手,钱老太爷笑容慈祥的问。
“钱爷爷,我还没嫁呢。”
“哎呀,那有什么问题,教人马上办一办就成了!”
“外公,我还要带欣怡去妈那里,等等吃完饭后再让你们慢慢聊。”在外公耍起任性前,钱贯杰将女友拖离了外公的书房。
走在美丽的挑高长廊,他牵着她的手,为她介绍这个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墙面尽是钱老太爷让人竞标买来的国内外艺术品,整座宅邸,处处可见主人的品味及用心。
这丰富、多采的风格,倒是与钱贯杰住处那种温馨简约截然不同,却又因为主人同等的用心,有了微妙的相似之处。
“你像你外公。”钟欣怡突然有感而发?
睇了她一眼,扬眉。“你还没见过我妈。”
“嗯……说错了,应该说你有你外公的某些特质。”
“很正常,我几乎是他带大的。”他微笑。
绕了长长一段回廊,钟欣怡终于见到离婚后便长年旅居美国的钱薇薇。
比起钱老太爷,这位曾经是商场女强人更加热情奔放。
见到儿子带了个女孩来见自己,她先是讶异,在听到儿子向她介绍钟欣怡是她未来的媳妇时,竟豪迈大笑。
“臭小鬼!”使力地朝儿子的背狠狠拍了一掌。
钟欣怡被她的举动吓了一眺。
“妈!你会吓到人。”钱贯杰受不了地提醒,但还是站在原地,闪也没闪地任她拍打。
“没被你吓到怎么可能会被我吓到!”豪迈的笑声不断洋溢,钱薇薇一手将钟欣怡拉到身旁,另一手揉乱了儿子一头短发。“半年多不见,又长大了哦。”
“我都几岁了。”
不理会儿子的嘟囔,她转向身边的美丽人儿。“好漂亮的娃儿。”她热情且亲昵地拥抱钟欣怡,还亲吻了她的脸颊。“甜心,谢谢你愿意和我这不肖儿子在一起,这臭小子也没事先通知我,害我没买礼物……”她拉着她来到房间角落几箱未拆的行李前,开始翻箱倒柜。
“妈现在手边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你喜不喜欢瓷器?还是袖珍古董?或者……”
看着一件件的物品从箱内被往外挖,钟欣怡不得不出声阻止钱薇薇。
“阿姨,不用——”
“什么阿姨!叫我妈咪或Vicky就好了。”钱薇薇打断她。
“妈咪,”钟欣怡嘴甜得很,立即顺从地唤。“不用找——”
“啊哈!”
钟欣怡的话又再度被打断。钱薇薇从行李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条施华洛世奇的彩钻手链不错,这条翡翠更好!只要你不要嫌这东西太老气,还有这个……”
手上被强塞了一堆礼物,钟欣怡根本插不上话,她转头寻求男友的帮助,对方却一脸置身事外地朝她耸耸肩,无声的唇形告诉她,“乖,认命吧”。
钟欣怡这下总算知道,钱贯杰我行我素的强烈风格是像到谁了。
不想拂逆长辈的好意,她笑着向钱薇薇道谢,被她又亲又抱好一会儿,才在钱贯杰的抗议声中,结束这站行程。
钟欣怡将所有东西全抱回男友的房间,再晚一些,来到餐厅,终于见到有过一面之缘的蒋馥,以及男友同父异母的兄姐。
虽然名义上都是一家人,但与刚才两位长辈比起来,这三位看在钟欣怡眼中,真的找不到与钱老太爷或钱薇薇身上一家人该有的共同特点。
蒋馥严肃,比钱贯杰大上几岁的蒋家兄妹也相当沉郁,静静地端坐在座位上,一语不发。
明明是假日,蒋馥还是一身西装笔挺,蒋家兄妹也同样是西服与套装,正式得不像参加家庭聚会,而是来洽公。
钱老太爷身为一家之主,在用餐前,他向所有人介绍钟欣怡,蒋馥与蒋家兄妹只是朝她点个头,表示打过招呼,没对这号人物表现出好奇、欢迎或任何意见——仿佛他们不过是个没资格发言的外人。
今日的蒋馥没有先前钟欣怡见到的那回咄咄逼人的气焰,只是板着张脸,沉默地用餐,餐桌上无形的划出楚河汉界,一边和乐融融,一边沉寂低压,钱贯杰则最为中立,他大都保持安静,偶尔替被母亲缠住的女友讲讲话。
这诡异的画面,总算让钟欣怡看懂了男友家亲人间的相处情况,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钱贯杰会被卡在中间。
单方面一家团聚、和乐融融的午餐结束了,钱老太爷第一个离开桌边,并交代钟欣怡待会到书房陪他聊聊天。
钱贯杰先带她去走走帮助消化,却在要回到房间休息时被父亲拦下。
看着小儿子,他表情严肃的单刀直入。
“下礼拜你外公就要召开董事会议了。”
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钟欣怡眼带关心地望向男友。
“贯杰。”
听到女友叫唤,钱贯杰分心看了她一眼,给了她安抚的微笑后,转向父亲,没情绪起伏地给予回应。“我知道。”
“如果威远和蒋盛合并,你大哥和你姐的位置就没了。”
“你想要我怎么样?”钱贯杰难得直接地面对父亲的话题。“你想要我这个不是威远也不是蒋盛的员工怎么样?”
“去问你外公,问他想要怎样!”
“问了之后呢?爸,我问了之后,结果你不满意怎么办?”他淡然微笑。“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
许久没听到这儿子唤他一声爸,蒋馥怔住,一会儿才再开口。“你要保住你大哥和你姐的工作……”
总是面对小儿子的顶撞与叛逆,头一次见他如此平静的回应,习惯的命令语气到了嘴边弱掉几分。
“还有吗?”钱贯杰再问。“只是要保住他们的工作?”
“威远的营收比蒋盛高……”相当不习惯小儿子的反问,蒋馥眉头深锁。
“所以你不希望维持原样对吧?你希望蒋盛和威远合并,再重新安排同等或是更高的职位给他们,就算同职转任,薪水照样三级跳,在你底下也不怕有人动摇他们的位置,是吗?”
“我不是要他们抢走你的位置——”
“爸。”钱贯杰打断他。“我只是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从未在父亲面前提过不愿意让兄姐抢走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是他这位人父不断地在预设自己小儿子的立场。
“我只问,你,想要我怎么做。”他平静、缓慢地再度复诵。
被小儿子问住,蒋馥唇张了张,却说不出半句话。
难道他可以直接要小儿子放弃掉所有一切,将钱家的一切全交给外姓的一对兄姐?
不,他本意也并非这么想的……
“Danny。”突然,钱薇薇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从不远处的长廊那端唤着蒋馥的英文名字,朝他们走过来。
看着美艳如昔的前妻,蒋馥僵硬地朝她点头。“嗯。”
“你怎么在这?很久没和你聊天了,你近来过得好吗?”钱薇薇笑着走到他们父子之间。
“一样。”他声音和表情同样僵硬地回答。
面对这个当初让他选择再娶,不只在事业上帮助他,家庭生活也费心照料,且离婚后非但没向他追讨一切,反而说服疼爱她的父亲,让他们继续住在钱家的女人,他的反应似乎过于冷淡了。
但蒋馥没办法平常的面对她,这女人总令他感到对不起深爱的前妻,良心备受苛责煎熬,提醒着自己背叛曾经许下的誓言。
他只想离她离得远远的。
“对了,我要结婚了。”钱薇薇突然道。
此话一出,不只蒋馥,钱贯杰和钟欣怡也被吓了一跳。
没理会旁人讶异,钱薇薇一迳面对眼前曾经一起牵手、同床共枕的前夫,温柔地表示,“下个月我会和他先在美国办理登记,明年过年,可能带他回台湾。”
蒋馥怔在原地,难掩震撼,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他知道我离过婚,也知道家里情况。”钱薇薇回过头,捏了捏儿子的鼻尖。“我还给他看了不少你的照片。”
钱贯杰扬扬眉,之后伸手拥抱母亲。“恭喜你。”他露出真诚的笑脸,钟欣治也立刻献上祝福,给了未来的婆婆一个拥抱。
对比小儿子及他女友的开心祝福,身为前夫的蒋馥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他只觉得震惊,对于前妻即将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脑袋还处在状况外。
钱薇薇与他内向婉约的第一任妻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她为人热情大方,家世背景雄厚,却没有半点千金小姐的架子,在工作上有拚劲,在家也是个面面俱到的好女人,如此美丽优秀的女性,有人追求是很正常的……
“恭喜你。”轻哑的三个宇通过舌尖,蒋馥似乎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谢谢。”笑着主动靠近他,钱薇薇大方给了他一个拥抱。
蒋馥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她主动放开自己,同时感到一阵空虚。
原来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再接触过人的体温,没再有人给过他关心的话语……
突然一股冲动涌上。
“我没有其他女人。”看着前妻,他脱口而出这句话。“一直没有……”他不知道要告诉谁,喃声自语。
“我知道。”闻言,钱薇薇浅浅地笑了,她摸摸那张逐渐有了岁月痕迹的脸庞,时光仿佛回到曾经有过的短暂亲昵。“我一直都知道。”她只是进不去他的心里,所以转身离开了。
“你一定要幸福。”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你也是。”她亲吻了他的脸颊。
蒋馥的手只能垂置在身侧,任由这个曾经拥有的美好,投入自己怀抱,又再度离去。
掌心握紧了却只抓住空气,然后同曾经拥有的一切,不断由指缝间流泄,就这么逝去了。
看了这个曾经的最爱最后一眼,钱薇薇在温柔的微笑中转身了。
“小子,媳妇借我一会儿,晚点再还给你。”转过身后,她立即变回豪迈模样,向儿子伸手要女友。
“只能借你一个小时。”他扬唇。正好,他也该做正事了。“我晚点回来赎你。”他附在女友耳畔交代。
“说不定是我去赎你。”
“也有可能,我没回来的话,记得来救我。”他笑着亲吻她的粉颊,之后转过头,朝父亲道:“公司的事我有打算,也会去跟外公沟通,要一起来吗?”很多事都该一并摊开面对了。
男人们离开了,留下一对未来的婆媳。在钱薇薇拉着钟欣怡往另一边离开时,却在回廊转角直接撞上两道身影。
钟欣怡不禁想,这大宅邸的设计很容易遭到窃听。
死角实在太多了。
“小妈。”见到面,蒋氏兄妹前后别扭地向钱薇薇打了招呼。“恭喜你。”
这话说明了他们肯定在这站了有一会儿。
“年轻人,有活力一点!”钱薇薇笑着用力地在他们肩上各拍了下,又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和亲吻。“谢谢,你们两个都是乖孩子,要好好照顾你们爸爸。”
她的交代,蒋氏兄妹只能点头应允,却再也说不出其他。
“去书房看看,他们要谈公事,你们两个也一块去,好好谈一谈。”她鼓励道。
“嗯。”兄妹俩再度点头,离去前,终于看向钟欣怡。
“很高兴认识你,钟小姐。”这是见面后两个小时以来,他们与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们。”她露出最和善的笑容。
短暂的接触,让她也找到钱贯杰和他父亲及兄姐的共通处——压抑及闷骚。这两个特色贯杰跟他爸倒是满像的,只是表现的方式不一样。
她真庆幸他愿意对她打开心房。
人走光后,钱薇薇带着钟欣怡回到自己房间,分享她刚才找到的珍贵玩意,也分享了钱贯杰某些没对她说出口的秘密,包括蒋氏兄妹的。
原来,钱贯杰小时候曾经被绑架过,虽然才一个下午就脱困,但事后钱老太爷派人调查才发现,这桩绑架案是蒋馥那边的亲戚策划的。
尽管蒋馥一直想将与前妻的一对儿女弄进公司,却只是出于为人父亲的担心,想保障两个孩子的出路与权益。可他那边的某些亲戚就不这么想了,他们打着若是弄死钱家唯一的金孙,说不定日后姓蒋的就能取而代之吃下威远,他们也能分得一杯羹的如意算盘。
这事蒋馥后来才知情,毅然决然切断了与那些亲戚的往来,并让钱老太爷主事处理一切后续。钱老太爷不知是事后信任了他,或是继续的在测试,才会在日后将公司交给他代为打理,却又一直掐住决策权。
至于蒋氏兄妹曾经被佣人偷偷虐待的事,事后钱老太爷也做出处分,犯错的人全被赶出钱家,下场甚惨。
许多事一来一往,钱老太爷以高压手段威恩并施,才一直堵住蒋馥对他不愿松口给自己两个孩子确切名分与出路的抗议与抱怨。
听完,钟欣怡轻叹。
刚才还对着她开玩笑、耍任性的那位慈祥和蔼的钱爷爷可不是吃素的,能在商场上撑起一片天,思考模式绝对是她这种直线类型难以理解的迂回、精明。
这个家的画面明明那么美——三个小孩,住在美轮美奂的花园豪宅,有一个叱吒商坛的外公,有个热情美丽的母亲,还有个英俊有才干的父亲,他们同样热爱家医,却因为老天爷的恶作剧,使他们的爱无法交集在一起,而造成孩子压抑、不快乐的童年,影响直到今日。
除了命运,还能怪谁呢?
“说起来,我也是个不尽责的妈咪。”钱薇薇继续道。
离婚这事对豪迈洒脱的她来说并非真的不痛不痒,为了抚平情伤,她离婚后就飞到美国,将才六岁的儿子交给自己父亲照顾,久久才回来看他一次。
接二连三的事件,加上儿子慢慢长大了,难免会遇上她前夫几年来在威远努力培植出来的亲蒋人马,那些人在他还没进到公司前就处处找机会刁难并批斗他。
等到她发现儿子的行为越来越不对劲时,他的创伤已深,心墙高筑,不是她这个母亲能替他抚平的了。
“他原本是个开朗没心眼的好孩子。”
闻言,钟欣怡倒是笑了笑。“至少他现在坚强得让人打不倒。”或许以前是坏事的事,却也能造就将来的好。“没心眼在商场上恐怕活不久,在这方面他相当出色,不怕被欺负。”
“我很高兴他有了你,甜心,我看得出你对他的影响。”儿子言行中的细微转变,教她宽心。
“我爱他。”钟欣怡声音轻柔、缓慢地表示。“只要能让他过得更快乐,我都会去努力。”
钱薇薇抓起她的手,用力握紧。“宝贝,你一定要一直陪在他身边,别轻易放弃他。”像她最终放弃了那个男人一样……
“嗯。”她微笑的点点头。
回应,很轻。承诺,却重得无法丈量。
不论他的过去如何,身上带着多少伤痛,在未来,她都将陪他一起哭、一起笑,与他牵手一同走过人生的旅捏。
到了月底,又是艾宝的主管会议时间,今儿个的会议地点是在钟印尧家,四大巨头(包含视讯那头另一个执行长周律也)再度聚首,钱贯杰向他们提起养实验室的想法,并告知他已经找到长期资金挹注。
案子的可行性提高到了七、八成。
大伙决定将一切数字备齐,下个月底的开会做出决定,今日会议也宣告结束。
结束后,钱贯杰坐在位子上,不断地盯着钟印尧。
他在犹豫,自己向女友求婚的事,还没有告诉这位以后将成为他大舅子的好友……这角色转换之间他还不太能适应。
“阿尧。”他突然唤。
“干么?”
“哥。”
“什么?”闻声,整理桌面的钟印尧抬头,一脸莫名。
“没事,我只是叫叫看。”
后知后觉的才了解原来刚才那句“哥”是在叫他,钟印尧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拜托,照老样子叫就好了。”他搓搓手臂,抖了抖,“很恶心。”
“我也是这么想。”钱贯杰大笑几声。“我向你妹求婚了,一月宴客。”他简单交代完,没等好友回应,人就走掉了。
留下还在搓自己爬满鸡皮疙瘩手臂的钟印尧,一脸错愕。
“求婚了?会不会太快?!”他们才交往几个月呀!
某人似乎忘了自己的纪录,要论快,恐怕没多少人快得过他。
但当事人已经跑了,没人回应,钟印尧只好转向一旁无动于衷,专心打电脑的另一个好友,伸脚踢了踢他。
“喂,不发表点意见?”
高亦翔抬起头,一脸无趣。“我能发表什么意见?”又不是他要结婚。
“你没听到他刚才叫我‘哥’耶?!”超级恶心的,简直像是中邪。
“哦,还好我没妹妹。”发表完自己的感想,某宅再度埋回笔电前。
威远企业的体制及人事大异动,震惊了所有高层。
多年来在公司形象如幽灵般不确切的钱家小主人正式回锅掌旗,一手拔掉了他父亲的董事长职位,只丢了个无实权的“顾问”位置给他。
同时他还将合并前的蒋盛总经理提拔到执行长职位,成了异姓兄弟俩共同当家的局面。
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新主子的表现,只可惜,他走马上任后便神龙见首不见尾,向来只有大型主管会议才见得到他,其余事情全由他的异母哥哥出面发落与执行公事上的事宜。
一段时日后,不免有人产生异心,直接在会议上质疑他这董事长只领薪不办事,结果就是被他们从头到尾一脸笑意的年轻董事长修理得惨兮兮。
他很清楚地让所有人知道,公司的每一件案子,每个人负责的每桩事项,哪个环节出了什么问题,他全都一清二楚,甚至绝大部分的案子,是为了配合他们的“能力”,才让整体进度延宕,如果有人自认工作量太轻,随时欢迎提出,他会做适当调整,并依成果,该给的奖金绝对让人满意。
他在会议上单刀直入问谁想升职加薪,底下没人敢回应。
新主子的威名从此不胫而走,之后再也没人敢挑战他超人般的记性与能力,除非有人敢肯定自己没有半点小辫子可以让人抓。
然而,在他如此狂妄的背后,也只有几个人知道钱贯杰是真的没什么在管事。
他将自己原本在艾宝的管理模式带到威远,了解细节并指导大方针,执行的部分便全交由兄长去发挥,他给予兄长完全的信任,自己则投身在新的实验室计划中,每天过着忙碌又充实的日子。
连钟欣怡都不得不佩服他如孩童般的无穷精力。
“单周处理威远,双周处理艾宝的事,月底各参与一场会议,威远还有双月报和季报,除了突发状况,其余时间全在实验室里……”看着未婚夫贴在客厅墙上方便她掌握他所有行踪的行程表,钟欣怡直摇头。“老公,你要记得我们下个月结婚那天要空出来,不能排行程进去哦。”她回头对沙发上的男人叮咛。
值得庆幸的是,即便工作排得再满,他照样天天陪未婚妻吃饭、准时下班,也从不将工作带回家。
“结婚那天不管天大的事都阻止不了我去迎娶你。”钱贯杰走到未婚妻身后,抱住了她。
钟欣怡在他怀中转了个半圈,变成与他面对面。“今天爸有过来杰讯。”
她口中的爸是蒋馥,打自成了“顾问”后,突然闲下来的他从一开始还天天坐镇在公司穷紧张,到后来终于放心完全交棒,便多了许多时间,到处游走探访。
“他说他从没看过你那么松散乱来的董事长。”她笑。
钱贯杰无所谓地耸肩。“我向来如此。”
“嗯,不过他后来又说,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两个儿子,确实有一套。”
他扬唇,搂紧了她的腰。
“尤其是他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儿子,爸今天告诉我,说他以前怎么会没注意到自己生了个那么厉害的天才——唔……”
话到一半的樱唇突然被吻住,钱贯杰将她抱起,迳自走向卧房。
“不需你来灌我米汤。
“呵呵……”她被他吻得咯咯笑。“我这是在陪爸聊天。”
从初次见面,到小儿子正式将钟欣怡带回家见家人,蒋馥都未正眼瞧过她半眼,却在日后将她当成谈心的对象,比对任何一个子女都还要疼爱,三天两头就要找机会绕到杰讯去关心兼和她聊两句,甚至会在钱老太爷唤钟欣怡回大宅时,藉机去串门子,因为她,蒋馥和钱老太爷的关系也修复不少。
“谁教你们都不多陪他聊天。”
“和他聊天他只想教训我。”啃咬着她的纤细颈项,他嘟囔道。
“他只是想关心你呀。”
“我们感情才没那么好……”
听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嘀嘀咕咕,钟欣怡忍不住直笑。
“我知道,你这样的态度就叫‘傲娇’。”嘴上说感情不好,私底下却偷偷买东西要她以她的名义送给爸爸。
这家的男人都一样,很不爱直率表示自己的情感。
“说我傲娇?你完蛋了你!”恼羞成怒的大野狼扑上小绵羊,将她狠狠拆吃入腹,连点渣也不剩。
事后两人累倒在床上,一块大牛皮糖黏上了未婚妻的背后,轻拥着她。
“小呆。”
“嗯?”她闭着眼。
“我爱你。”
“我知道。”
“就算你是个老弄丢手机、钥匙,还常跌倒撞到的迷糊蛋,我还是爱你。”
钟欣怡发出银铃般笑声。
“就算你是个神经、傲娇又难搞的大傻蛋,我也一样爱你。”
“我哪里傻?”
“连自己哪里傻都不知道,还不叫傻?”
“这种说话方式怎么很耳熟?”不就是他自己会讲的话吗?
“吃你的口水吃多了,都被传染喽。”
“所以傻就是你传染给我的喽?”他立即抓到反击点。
钟欣怡怔了一秒,爆出大笑。
“你很机车耶!”想起过去与他交手的点点滴滴,她在他怀中有感而发。“我想起一开始认识你时,每次碰面总是要应付你找碴。”
“那是我对你有兴趣。”双臂圈住她,他轻笑。
“感谢厚爱哦。”
“不客气。”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明明就没勾引你。”
“就是你没勾引我,我才被你勾引了过去。”他脸颊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蹭了蹭。“那时我心里总觉得这个女人好难怪、好神秘……好想真正地了解她。”
“现在呢?了解了吗?”
“现在则觉得她好迷人、好美丽,而且好爱我。”
钟欣怡只能受不了地抖动双肩,不断被他逗笑。“自大狂。”
“我有说错吗?”他可不服。
“算你全对。”
“那还用说。”他笑。“你爱我。”
“我爱你。”她轻轻的,充满笑意的复诵,表示认同。
“我知道。”他在她闭着的眼皮上印下一吻。
幸好,自己当初没因为她迷糊的举动和傻傻的表象而错过她。
这小呆瓜像个上了很多道锁的宝箱,没解开最后一道锁,永远不会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而他,打开了,找到了专属于他一人的宝藏。
一个永远只属于他的宝藏。
“我也爱你。”他在她耳畔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