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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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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的话,她相信自己定是会十分感激他的,真的!她的目光再次移到他受伤的手背,又快速移开,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厚着脸皮跟他讨那笔人情债,否则,她想要借这间饭店拍电影的心愿铁定不能实现。
    “那你想怎样?”
    “我想借这间饭店拍摄一部电影……最好可以免费!你先别挑眉,我可没占你便宜,你不知道我写的剧本有多红,你们半底也吃不了亏——
    “我们饭店开发的是顶级客层,不需要这样的宣传。”他笑着拒绝。
    “邵千阳,你不能拒绝我!”她有些急了,忍不住跺脚。
    那模样,落在邵千阳眼底,竟有些小女儿家的动人情态。
    “为什么?”
    “因为你不知道这将带给你多大的利益……好吧,如果你不在乎这些,至少看在你欠我一次人情的分上,干脆点答应我,我会很感激你的,你可以开出任何条件,我们都会配合……”
    骆以菲闷闷的回到自己的饭店,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当制作人安亚和导演胡晏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啊了一声,然后是一连串的道歉,因为她竟然为了乔借饭店,完全忘了要去接机,也忘了这两个人在等她,甚至连电话都忘记要回。
    “你应该等我和胡导到了,再由我们去谈这件事,以菲,你太冲动了,谈这种事需要一点技巧,光热情是不够的。”安亚听完她哇啦啦的一串,安静的下了一个结论。“明天我和胡导会亲自拜访邵千阳,还会送上一份企划书及我们拍过的电影给他,另外,还有一些这次电影的故事脚本,让他可以很快了解我们的电影质量及走向。”
    才三十五岁却已名扬国际的导演胡晏,看着一脸沮丧却斗志未减的骆以菲,笑笑的道:“找拍摄场地是制作部的事,怎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却硬要揽这种得低声下气的活儿来干呢?”
    安亚也笑。“咱骆大编剧就是这样,要求完美,脑袋瓜里的故事场景跑得比我们还快又准,自然一遇见便放不了手了,一点Fu不对,砸了她的戏,别看她才二十七岁,吼起人来可是眼儿也不眨一下的。”
    “这样的编剧在这一行怎么混得下去?”
    “亏她前世修得好,遇见的都是些知错能改的好导演,知道她说的对,只好鼻子摸摸去改,说来好笑,她骂完人家最后还是会低着头去跟人家导演道歉,泪眼汪汪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哪个男人真能气到心里去?你之后就知道了。”
    胡晏哈哈大笑,骆以菲则瞪了安亚一眼,惹得安亚又拿她来取笑——
    “你看你看,她连我都敢瞪了,我可是她的衣食父母耶,就说她胆大包天还受佛祖庇荫,才能这样横冲直撞走到今天。”
    骆以菲反常的没答腔,把咖啡当水在喝,一口一口灌进去。
    安亚知道她心里有事时才会如此心不在焉,就没再胡乱说下去,伸手拍拍她的手。“别再想了,我会帮你搞定这事的,放心,嗯?”
    骆以菲笑了,乖乖的点点头。
    虽然这安亚小姐才虚长自己一岁,开设制怍公司也是近几年的事,但她有雄厚的财力背景和广大的人脉,这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有她出面,应该万事都可搞定吧?
    结果,却出乎意料之外。
    安亚亲自出马非但没有成功,甚至连邵千阳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戴维经理亲自请了出去,碰了一鼻子灰,气得安亚一回到下榻的饭店就破口大骂,还直接判DW出局。
    “拉斯韦加斯最多的就是饭店,要多高级有多高级,要多美有多美,既然他们这么不识相,我们又何必单恋一枝花?”
    当时,安亚是这么说的,但直到她们透过关系进入DW的某间餐厅用餐,骆以菲偷偷带她参观完空中沙滩、湖泊及水幕阶梯之后,安亚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DW的确是一间很独特的饭店,就这么放弃很可惜。
    “听说DW背后的金主是个很神秘低调的家族集团,饭店、赌场是他们经营生意的大宗,黑白两道通吃不说,还都是大腕级人物,政商关系十分良好。这个家族听说大到吓死人,大家长纳了好多个妾,还来自世界各地,黄种人、白种人都有,有血脉关连的从上到下听说就有三十几位,没血缘的媳妇那头也有几十位,邵千阳据说是家族大老的第五个小老婆生的,中美混血,那个五姨太地位不高,但邵千阳因为能力出众,因此被老头子挑选出来掌管集团里最复杂却也获利最丰的美国赌场和饭店,是下一任集团接班人的最可能人选。
    “听说这男人看起来温和无害,事实上很难搞,只要他不同意的事,不管谁出马都没用;只要他想做到的事,不管花多少时间,他也会达成目标,只是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对什么事都无所谓,让人摸不清心思,直到重要关头才会显露他的目的,是个心机很重的人。
    “要我说的话,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再试试看有没有其他方法,毕竟这事其实不大,端看他心情好坏而已,总不会连个缝都没得钻……”当时的安亚边说边皱眉,骆以菲若有所思地想着其他办法。
    然后,她就在这里了——早上九点,DW饭店大厅,等待总裁的破例召见。说破例,一是因为她没事先预约就来找人,二是她对他而言可以说是闲杂人等,他压根儿可以不甩她。
    “骆小姐,总裁在开会,可能没办法马上见你。”
    “没关系,我可以等。”
    “可是,这会议可能要开很久,还是骆小姐改天再过来?”
    “没关系,我等。请你转告他,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下去,直到他见我一面为止,谢谢你,戴维。”骆以菲说宪,微笑的打开计算机,坐在大厅的角落里兀自打起剧本来。
    她可是骆以菲,就算在等人,她也可以边等边工作。但好笑的是,工作到后来,她根本忘记自己在等人,直到他走到她身边站定了,她才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他——
    “啊!”地一声,骆以菲忙不迭地站起来。
    邵千阳失笑地看着她。
    这女人,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现在都下午一点了还不放弃,他以为她早离开了,不然也该是等人等到气急败坏,未料,她根本好像忘了自己在等人,专注工作到浑然忘我的境界。
    啧,如果他不来找她,而是直接走出饭店大门,她怎么办?会一直在这傻傻等下去吗?
    真是个……奇特的女人。
    她的从容及坚持、对工作的专注及热情,还有被他吻了之后的镇定及那隐藏在热情中的一股忧伤,甚至是为了保护某种东西而像个笨蛋似的面对歹徒的傻样,都莫名的令他动容。
    这就是他刚刚选择走向她而不是躲开她的原因吧?邵千阳好笑的问自己。
    “走吧。”他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骆以菲也没问他要去哪儿,以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收好,便小跑步的跟在他后头,安静得像自己不存在。
    免得他后悔……
    男人的性感其实很致命,光是看着,也会心动。
    究竟是谁说女人要的只有爱,没有性?
    邵千阳竟然带她去用餐。不是在他饭店里的餐厅,而是带着她走了约莫十分钟,才绕进大街转角处的一间餐厅。
    跟邵千阳一路来到餐厅时,骆以菲才发现自己竟然等他等了好几个钟头,肚子真的很饿。
    “想吃什么?”
    骆以菲拿起菜单,因为肚子饿,看到菜单上的每一道菜都觉得好好吃,她抬眼看着他,眼睛闪闪发亮。
    “这餐我请吧,就当感谢你那晚救了我的谢礼。”她说。
    “我以为你一点都不感谢我。”他对她笑,黑眸晶光闪闪,十分眩目。
    骆以菲看着他,突然心跳加快,下意识地闪躲他近乎灼人的目光,端起桌上的水大口喝了一口。“那个……我不能说我不感谢,但,关于你欠我的那笔,你还是得还。”
    说完,骆以菲都佩服自己的厚脸皮,心虚地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天啊,她是编剧耶,为什么她要揽下找拍摄场景的事?唉唉,她当然可以不管,眼一闭,就过去了,只是,如果有个地方可以更完美呈现她的作品,而她又可以尽点力的话,她怎能置之不理?而且,要不是有这样坚持的个性,她哪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在电视圈站稳脚步,还转战到电影圈来?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尽人事听天命……
    “我用餐时一向不谈公事。”他淡淡的泼了她一盆冷水。
    骆以菲一愣,抬眸。
    他不谈公事,那带她来这里干什么?纯吃饭?
    好吧,吃饭也是建立友谊桥梁的一种方式,何况,她本来就打算请他吃饭的。虽然她嘴里不承认他那天的救命之恩,可抛内心里却是由衷的感谢他。
    她朝他一笑。“我们多点几道菜吧,我很饿。”
    看得出来。邵千阳在心里笑道。
    “要我帮你介绍吗?”他展现了绝佳的君子风度,倾身,把菜单上的各种菜色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介绍了一遍,同时连口感及餐点的做法都能点出一二。
    她听得啧啧称奇,肚子也在叫得热闹非凡,在邵千阳的指引下点了许多这家餐厅的招牌菜。
    没多久好菜上桌,羊乳干酪小肉排、味道鲜美的鱼子酱、亚凯底亚风味牡蛎、烤大虾及一些俄罗斯菜色,一桌子的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也懒得装淑女,该用手就用手,该大口吃的就大口吃,拉斯韦加斯果然没有辜负“美食之都”的名号,每一道菜入口,都让骆以菲眼睛一亮,感受那舌尖传来的鲜甜滋味,令她露出满足的笑容。
    如果说骆以菲是在大快朵颐,那邵千阳就是细嚼慢咽,每一道食物之于他,没有意外的惊喜,只有细细的品味,要说享受,眼前这个女人吃东西时那种快乐又满足的样子,对他而言就是一场视觉飨宴,看她吃,比自己吃东西来得美味许多。
    吃完饭,他开车驶上5号州际公路往东南方走。
    走出繁华璀璨的拉斯韦加斯不夜城,沿路充满着大异其趣的风景,沙山、荒地、火山岩地形,奔驰在蜿蜒且平坦的公路上,有被狂风卷起的黄沙,放眼遍地的荒地与连绵的高山,让人感觉到一股极空寂的落寞。
    要知道,这男人不是一般人,其背后的财势大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万不会是个掳人勒赎杀人放火之徒,但,当车子离那罪恶之城越来越远,行驶在几乎看不见人烟的公路上,骆以菲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害怕。
    对她而言,这个男人根本还是个陌生人,她就这样跟他上车,驶向不知名的去处,可以说是有点疯狂了。
    当繁华落尽,只留旷野似的荒凉,感觉更是孤单,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跳车,马上离开这男人远远地,或许才能平抚内心无来由的一股烦躁不安……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忍不住,她开了口。
    邵千阳墨镜底下的黑眸半眯,侧看她一眼。“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等我把你卖了,再来帮我数钱。”
    骆以菲也学他眯了眼。“不好笑。”
    “你害怕吗?有面对一望无际的沙漠却一个人也看不见的那种感觉?像天地之间只有你一个人,却可能出现怪兽什么的,任你怎么大叫大喊都没人会来救你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