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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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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懂,像总裁那样的男人,如果真爱上一个人,是可以好几辈子的……只可惜,能让他爱上的女人太少,好不容易爱上的女人又不够爱他……”
    “你是在说骆以菲?”柜台小姐嗓音压得低低的。“总裁……真的喜欢她吗?”
    “还有假的吗?那天他在柜台刚好听见骆以菲要叫救护车,想也没想就冲上楼直接抱人送医院,守着她一天一夜,把董事会那些可以决定他未来前途的人丢在另一个城市枯等。为了那女人,总裁可是第一次辜负了董事会及老爷子的信任,放他们鸽子,甚至违反了多年来的规矩把饭店租借给她当电影场景,因此引来一些老客户的不满。这样就算了,之前因为那女人偷跑出医院,总裁心神不宁,差点搞砸了一笔上千亿的财团投资案,最近董事会已经开始有罢黜总裁的声浪,而且越来越剧烈,都在传总裁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大事,不足以担任总裁的高位。”
    “所以……老爷子那边才会要他跟纪子小姐多亲近,因力纪子小姐的父亲是集团的第二大股东?”这些传闻也不是秘密了,大家都在传,只是不知是真是假,但近日来总裁和森田小姐走得很近是事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嘘,小声点。”秘书瞪了她一眼。“被纪子小姐听到你就惨了。”
    “所以,他们会结婚吗?”
    艾莉丝的眼神黯了一下。“不知道。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说没感情是骗人的,而总裁又一向很听老爷子的话,所以这事很可能会成,不过毕竟事关他的幸福,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总裁的心思很难猜,在公事上或许她还可以猜出二一,可是面对感情,却无一点脉络可循,毕竟跟在总裁身边这么多年,她从没看总裁对哪个女人比较特别过,走得近的几个名媛淑女也都是长辈们安排或是打小便认识的——除了骆以菲之外。
    “应该会吧,我想。”柜台小姐突然叹了一口气。“为了保有在DW的地位,总裁能不低头吗?男人可以不要女人,但总不能不要事业,没有事业的男人,根本等于什么都没有。”
    柜台小姐的话让艾莉丝眸子一黯,把口红和粉扑丢回小手提包里。“与其为了事业而选择一个不爱的女人,我宁可总裁能眼自己真正所爱的女人结婚……他,其实活得很孤单,如果连婚姻都要听长辈的话,就真要孤单一辈子了。”
    “艾莉丝……”她对总裁的爱真的好伟大喔,柜台小姐动容的看着她。
    艾莉丝则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干什么这样看我?走啦,等一下还要开会,你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早就弄好了,又不是不要命了……”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位在最里间厕所内的骆以菲才缓缓走了出来,站在化妆镜前,她看着镜内自己的一脸愁容,发呆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打开水龙头,用水泼湿因为偷听人家讲话而微微热烫的脸。
    谁叫她们一走进来就提到秦牧宇和她呢?害本来已经开门要走出来的她脚又缩回门后,因为厕所门是敞开的,她们以为厕所里没有其他人,因此肆无忌惮地大聊特聊,却偏偏被她这位当事人给听到了。
    原来人家在背后是这样议论她的,是啊,她差点都忘了邵千阳当初是怎样丢下正事亲自抱她送医院的,这事,恐怕全饭店的人都知道,只是她真的没想到,他丢下的“正事”是那么大的事,攸关他在集团里的地位,攸关他的事业及未来,甚至还因此害他被逼婚……就连借她饭店拍电影竟然也会影响到他,真是始料未及。
    她欠他好多。
    多到她根本没脸见他。
    今天要不是剧组在这层楼的会议室开会,她也不会听到秘书艾莉丝和饭店员工私下说的话。
    骆以菲的心好乱,尤其听到艾莉丝讲的那一句——
    他,其实活得很孤单。
    如果他真如艾莉丝所言,那么,她对他做的一切显得好过分,她伤了他的心,却以为他无坚不摧,她主动拥抱他,渴望他给她爱,却又在下一刻选择离去。
    她以为他是一个不需要爱情的男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在他的生命中停留太久,包括她。
    像总裁那样的男人,如果真爱上一个人,是可以好几辈子的……
    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他是如此专情的男人,如果她是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唯一爱上的女人,那么,当她对他说那一夜只是酒醉之后的一夜情,对他而言是多么的残忍与痛?
    『去了,就不要再回头,就算回头了,我也不会要你。』
    她记得他说的这句话。当时,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这句话的呢?是因为太爱她了,所以尊重她选择的幸福?还是因为太恨她了,所以才决绝地要她走,决定不再留恋?
    她不懂他,一点都不懂。
    或许就如艾莉丝所言,她真的不够爱他,所以才会一点都不懂得他的心……
    骆以菲觉得胸口好闷,甩甩头,转身走出化妆室。
    前往会议室的一路上,她显得心不在焉,穿过饭店走廊中间附设的花园露台,推开白色格子窗门进了另一头的走廊,又再推开一扇大大的玻璃门,就可以在看得到月光和拉斯韦加斯美丽夜色的木栈道上吹吹风。
    DW饭店,无处不是风景。
    经过这一、两个月下来,她发现自己最爱的地方就是这里,尤其是在想起邵千阳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躲在这里。
    人明明只有一颗心,她却可以同时爱着两个男人。
    她的心不能同时分给两个男人,只能择一而爱,但并不容易,和秦牧宇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很快乐、很幸福,但她还是不断想起邵千阳曾经爱过她的痕迹。
    太鲜明也太深刻了。
    不管是他的吻、他的拥抱,还是他温柔的笑及慑人的眼神,她全部都忘不了,还常常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难以呼吸。
    常常,她望着秦牧宇笑着,心里却很哀伤。
    常常,她拉着秦牧宇的手,却会想起邵千阳的手。
    她简直恨透了自己……
    不只没脸见邵千阳,也没脸去爱秦牧宇,活脱脱陷入了死胡同里,绕了半天还是站在原地,真是笨得可以。
    该怎么办?
    她现在甚至分不清究竟自己爱谁多一些了……而这本来应该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如今却不明不白。
    镜头,是掌镜人的眼睛,也是一种沟通的艺术,呈现出来的是想让大众看见的画面,不管是景色还是人物的表情,从哪个角度切入、哪个角度拍,特写局部、需要什么光,在在都取决于导演和摄影师的功力,两者若可以相辅相成,便可以让电影的格局更大更美更艺术。
    骆以菲在这部电影里亲眼见识到了这最美的一部分,秦牧宇像是知道她在写剧本时脑海里行走的画面,在拍摄过程中添加了很多流动的风景,导演也不在这方面设限,只专注于引导男女演员们的情绪及肢体语言,让他们呈现出最原始的真情。
    看着剧组正进行着拍摄工作,她是这样深深感动着。
    今日的场景是在她最爱的观景露台,看着男主角从身后温柔地圈住女主角,女主角轻轻颤抖着,内心悸动不已,在夕阳余晖中,她的眼底闪着亮亮的水光,在那水光要落下的同时,男主角俯身亲吻了她……
    整个拍摄现场安静无声,就像每一次男女主角要拍摄亲热戏时那样,为了让演员们可以培养出最佳的情绪,从头到尾都静悄悄……
    “骆以菲!”
    一声大喊,破坏了整个宁静。
    一个女人气呼呼的推开玻璃门,冲到了正在拍戏的露台上,三寸半的高跟鞋踩得铿锵作响,她不知道自己破坏了什么,一双盛怒的美眸径自在人群中搜寻着她要找的人,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容易。
    “骆以菲呢?她人在哪里?”森田纪子用英文问着,想想不对,又改成中文,虽然有着浓浓的日本口音,可是中文算得上流利。
    “我在这里。”
    骆以菲从角落里站出来,听到这女人略带日本口音的中文,马上认出她就是那天在餐厅里坐在她后头,问邵千阳话的女人。
    森田纪子看见她,大步朝她走了过去,像个女皇般扬手便给了骆以菲一巴掌——
    这一掌,打得骆以菲眼冒金星,本来就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被这女人一掌打下来,头晕得差点站不住脚。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过来,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这场戏外戏已把本来浪漫的氛围破坏殆尽,改为上演洒狗血的剧情,只不过主角换人演罢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森田纪子在众人错愕、骆以菲也尚未回神之际,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既然已经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来勾引邵千阳?”
    热辣辣的疼,几乎把骆以菲的半边脸颊给烧红,她疼痛得泪浮上眼眶,却忍着没让它掉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这是什么?”森田纪子冷笑,从皮包里拿出一迭照片往她脸上甩去——
    骆以菲细嫩的脸颊被一张照片给刮出一条细细的血痕,望着散落一地的照片,她怔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都是你跟邵千阳在一起卿卿我我的照片,一路从小酒馆回到他住的地方,到天亮了你才从他家出来,你敢说你那天晚上没跟他上床?你真是太过分了,一边跟你的男人甜甜蜜蜜,私下却干出这种下流勾当,你当真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我告诉你,他是我的男人,你给我离他远一点!否则我保证会让你身败名裂,不要以为我做不到!听见没有?”
    骆以菲全身都在颤抖,整个脑袋瓜一片空白。
    现在的她该说什么?真是的!她可是个大编剧呢,为什么现在她的脑海里却挤不出一句比较象样的台词来?为什么?因为心虚?还是罪证确凿?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森田纪子突然上前一把揪住她。“难不成你真想脚踏两条船?”
    骆以菲抚着脸,没说话,任对方像个疯女人一样的对她又拉又扯。
    直到一只大手横过来把对方扯住她的手狠狠甩开——
    “你这个疯女人,究竟在干什么?”秦牧字把骆以菲拉到身后护着,朝着森田纪子大吼。
    森田纪子对他冷笑。“秦大摄影师,你在为谁出气啊?一个背着你跟别的男人上床的女人吗?会不会太可笑了?”
    “你给我住口!”
    “要我住口?可以啊,叫你的女人安分点,不要勾搭我的未婚夫!真是看不出来,怎么那么不要脸,每个男人的床都可以上——啊!”森田纪子的话还没说完,纤细的手被秦牧宇一把抓住,她看见他扬起手状似要打她,吓得大叫。“救命,有人要打人!”
    “牧宇,不要这样!”骆以菲紧紧攀住秦牧宇的另一只手。“你不要打她,她是女人啊。”
    “她打了你就该打!”
    森田纪子听了吓得尖叫。“来人!保全,快来人!”
    骆以菲看了很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仰头看着正在气头上的秦牧宇,摇摇他的手臂求情道:“别这样,吓吓她就够了,我知道你只是想吓吓她……我们走吧,我的脸好痛,陪我回去休息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