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园里等梦的尤晶面临了危险。她的感觉不知哪里去了对僵尸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知。
也许这更好,假如她突然发现身旁有个僵尸在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会把她吓死的。
僵尸刚把手伸到尤晶的身上去,“啪!”他的后脑勺上挨了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僵尸气得七窍生烟,窜到雪地里就骂开了“哪个王八羔子狗杂种专在雪天里找你大爷穷开心?”
没有回声,更没有人,他实在想不出有谁能打了自己一下转眼间又逃得无影无踪。
骂了一阵无人理,他又回到屋中。这回他小心了,头半歪着时刻保持警惕。
他的手伸到尤晶的脸上,“嘭!”
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脚,把他踢飞。在半空里转头不易,他没法看清是谁踢的。
等他落了地,哪还有人。
他气得直跺脚,赌骂发誓要抓住那小子。
他站在那里静思了一会儿,决定看着他们两人,不让方子玺躺在他身后。这小子够聪明的,刚才的那一掌一脚确是方子玺干的。现在他俩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觉得该不会再有事了。
他盯着方子玺,摸着尤晶,以为这回万无一失了。不料“吱”地一声响,有人抓住了他的头发直往屋顶上提。他急忙去抓那只手,又晚了。
这时他感到有点麻烦了。他刚转过身去,尤晶忽地踢向他的腿弯子,他差一下欺出屋去。
她的动作迅速极了,与刚才方子玺的动作一样快。其实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僵尸连连吃亏,他不得不细细查看了。
在古筝旁,他看到了张三丰,这使他一凉。
“张真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要问你呢,你不是来寻梦的吧?”
“我来找人的,美人比美梦可爱得多,道士是不懂得这些的。”
张三丰笑了起来:“美梦至少不会让你难看,美人却会让你狼狈不堪,道士懂得这些还不够吗?”
僵尸冷厉地说:“你最好给自己算一下吉凶,这比说些风凉话有用,你的功夫不错,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最好的道士。”
张三丰说:“我希望你能证明这一点,可事实上你进了梦园没得到什么,而是处处丢脸。
僵尸大怒,身子陡然一旋,双臂急摆,急电般向前一欺,幻出九个抱成一团的人影,挥出的掌格外大,阴森而猛,犹如一块乌云。
张三丰“咦”了一声,使出“三阳开泰”式,双掌在胸前飘摆一翻,幻化出一个奇大的阴阳鱼似的掌影飞旋着迎了上去。
扑地一声响,两下相交,劲气四溅。张三丰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僵尸后退了半步,竟然平分秋色。
僵尸有些诧异:“老小子,你能接下我的‘疯魔上九大法’倒也难得。只要你赶快离开这里,我也不想为难你。”
“这应该是我要告诉你的,你最好能明白这一点。”
僵尸冷盯了他一阵,猛地抽出铁剑,好笑道:“你既然已分不出好歹,那我就帮你一下吧,这是走向极乐世界的捷径。”
“你瞎吹,到那里去你是不知道路的。”
僵尸铁剑向上一举,猛地搅了一个圈,右臂一旋,一式“九星追魂”,铁剑划出一道青白的剑气震出九朵剑花射向张三丰。他的身法快到了极点,几乎闪出许多虚影,难辨真假。
张三丰急中生智,右手抓起古筝翻然一按,晃出层层劲气,随之一式“玉女绕线”,古筝卷起一股螺旋劲迎了上去。
电光石火之间,“当当”几声响,古筝被击得粉碎,粉末飞扬。
僵尸斜身一式“穿云破雾”,点向张三丰小腹,寒星明锐,令人胆寒。
张三丰不敢怠慢,身形一晃,向他欺进了两步,一招“推波助澜”,携起巨大的内劲击向僵尸的手腕。
僵尸抽剑不及,左手一掌拍向张三丰的头颅。张三丰向后退出半步,使出“九阳神功”
旋掌接实。
“啪”地一声响,两人都震得手臂发麻。僵尸的内劲稍微不足,被震退两步,喘息不止。
张三丰笑而不语,比他似乎更闲静、安怡。其实他知道僵尸是不易对付的,他的轻功太高。
僵尸两次没占便宜,心中不甘,冷冰冰地盯了张三丰一会儿,铁剑再举。这回他改变了打法,以轻功促剑法,长剑划起一道银练向张三丰削去,寒芒电炸,银蛇横空,处处都是陷阱。
张三丰不愧是武当派开山鼻祖,身形拧动,随僵尸的剑影飞闪。他把轻功提到至高的境界,犹如黑色的飘带在地上或空中闪动。
两人以快对快,转眼间拼斗了一百多个回合,谁也没捞到便宜。
这时他们已斗到雪地里去,你争我在,犹如两只公鸡。僵尸见一时难以取胜,心一横,旋身飞起,使出“疯魔上九心法”神功里最霸道的一招“霹雳两响”,分出两个连在一起的人影,闪着魔光的铁剑尖陡地一声暴响,炸出两个银球般的芒花来,直射张三丰的头颅。
张三丰骇然失色,知道对方拼命了。他不敢怠慢,双手闪电般旋摆一拨,使出武当派奇学“大地神功”,一式“地焰映日”拍出两团火红的劲气迎向对方的寒芒。老头子很少施展这样的霸道武功,这次被逼无奈,只好倾力相搏。
“啪扑”两声轻响,强劲的内气把两人各震出数丈开外,又未分胜负。
僵尸嘿嘿狞笑了几声:“老小子,你还真行呢,料不到我修成了上九心法仍制不了你。”
张三丰道:“若是你想战胜谁就能战胜谁,你一定比这厉害得多。‘疯魔上九心法’是麻姑之秘学,你怎么弄到手的?”
“那方法可就大多了,趁她不在借用一下不行吗?这种奇门功夫唯有在我手里才能发扬光大。”
张三丰笑了起来:“你真是满肚子鬼话。从我眼里还看不出你的模样吗?你再练这种邪功,我看你真要成为名副其实的僵尸了。”
“胡说!这是出功的效应,我会恢复如常的。用不了几天,我会英俊更胜从前。”
张三丰道:“你若能迈入正道,这种功夫那就要改了,我劝你还是放弃狂想吧!”
僵尸冷哼了一声:“这园内还有其他人吗?”
“你已经见过了,还问什么。”
“刚才是谁抓的我的头发,你吗?”
“我只抓了几下筝弦,并没有出屋。”
“那他娘的怪了,什么人能戏弄了我又不见踪影?”
张三丰乐了:“也许那是梦,你进了梦园就要时刻准备做梦。”
僵尸嘿嘿一笑:“我再去试一下,看谁还能踢老子的后腿。”
“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梦时常要变的,也许到时候赏给你的不仅仅是一脚了。”
“放屁!难道我还怕你赏给我一个白花花的美人身吗?什么狗屁不通的梦园,我不信它能把我变成一个古怪大花梦。”
“相反的情形也同样有趣,你会把它受成梦的,一个砸不破、剪不开的糊涂梦。”
僵尸阴笑了一声,抽身就走,风一样又卷到尤晶身边。
张三丰跟着他到了门口,盯着他的一行一动。他伸手摸到尤晶身上,张三丰忽地一笑。
很怪,僵尸正高度紧张,吓了一大跳。
这时,尤晶陡地坐起,双手旋腕一推,正是“百花神功”里的绝招“春花移光”,一片鲜艳的光气腾起,击到侵尸的鼻梁上。僵尸大叫一声,身子飞出屋子,满脸鲜血,样子十分可怖。
张三丰一旁笑道:“应验了吧!进了梦园,你的聪明就不够月了,别擅作主张。”
僵尸气得嗷嗷叫,身子立时弹起,举剑劈向尤晶。
张三丰哈哈一笑,一记“劈空掌”
击出,内劲如流,袭向僵尸,声势非同小可。
僵尸长剑连忙划圈化解了来劲,顺势一领,直刺尤晶咽喉。
张三丰笑而不动了。
僵尸以为这一次一定可以消恨解气,不料尤晶陡地向左一翻飞身而起,快得不可思议。
僵尸大骇,这女人的轻功怎么比张三丰还厉害!他来不及击人,抽身就退,十分狼狈。
张三丰笑了起来:“这该知道梦园不易明白了吧?”
僵尸咬牙切齿,亦无可奈何。
过了片刻,僵尸问:“老家伙,她怎么比你的功夫还俊?”
“因为她飞起的时候我也飞起了,我们的功夫合在了一块。这还是我客气呢,不然早要了你的脑袋,你还是灰溜溜地滚开吧!”
僵尸的眼睛忽闪了一阵,恶狠狠地说:“我不会走远的,只要你们离开梦园半步,我就把你们的狗腿揍断。”
他持身飞起,飘出了梦园。
张三丰又回到屋子里去。
尤晶醒来的时候,方子玺已站在了她身边。他深情地望着她相对无语。
尤晶道:“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打跑了一个僵尸,我现在心里轻松多了。”
“我也踢了那个鬼东西一脚,他没有发现我。”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停了一会儿,两人想起了张三丰,便走到他的屋子里去。
张三丰正盘坐那里养神,见他们进来,轻轻问:“做梦了没有?”
“做了,是和一个僵尸打斗。”
张一丰点了点头:“你们可以走了,只要不再和那个僵尸相遇,你们会轻松的。”
两人深施一礼,飘然而去……
*****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尤晶与方子玺携手飞掠。雪光轻盈地交相辉映,尤晶感到脑袋里一片水影,这使她舒适轻松,沉重的负疚淡了。
两人翻过一座小山,进了一个村子。
忽然,他们看见村东的小树林里吊着一个女人——死的,两人奔了过去。
方子玺弹出一道指劲击断绳子,死尸掉到地上。
两人正欲设法让村里的人知道这时发生了什么事,忽见一群男人跑了过来。
他们到了树林里就把两人围了起来。一个族长模样的老头子厉声问:…你们把她放下来干什么?
“大雪天里,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总不好吧?”
“你们知道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
“我们以前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村子。”
“她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她杀了人?”
“比杀人要严重十倍!她被别人强暴了,竟然还有脸活着,这样的不该吊死吗?”
方子玺忽觉这是个敏感的问题,倒霉,怎么偏碰上了这样的事。
“她被别人伤害,罪不在她身,你们应该去吊那个可恶的家伙。”
“不管怨谁,她失了节就不该活着。这样的人活着就会伤害一大片人,只有把她吊死,以后才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他是你的闺女吗?”
“放屁!杂种羔子,你想骂人?”
方子玺勃然大怒,一巴掌把他打飞:“老龟孙,我让你爬不起来!”
老头子被打得满嘴是血,果然爬不起来了。其他男人愤怒了。
尤晶也愤怒了。这些狗男人,女人失了节有什么罪?
她飞身冲过去,闪电般击出十八掌,打向围上来的狂怒的男人。
惨嚎顿起,几具血肉模糊的死尸飞出几丈外去。被打伤的都趴在地上呻吟。
方子玺一脚踩到老头子的脸上,把他的头几乎踩到了雪里去:“老混帐,你再说一遍,她到底有没有罪?”
老头子眼里露出乞求的目光:“她……没有罪,她……死得冤枉……我该死!”
方子玺哼了一声,拉起尤晶就走。
尤晶眼里含满了泪:“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我这是怎么了?”
方子玺一捂她的眼睛:“你谁也没有杀,那是梦,有几条恶狗要咬你,被我打跑了。”
尤晶摇了摇头:“你不要安慰我,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很清楚,我怕是不行了!”
方子玺笑了:“难道你认为那个老浑蛋的话是对的?从他那种人嘴里还会说出好听的话?”
尤晶没有吱声。
两人行了一阵。尤晶走不下去了,仿佛越往下走心越虚,脚也一越找不到地方。
她轻轻呻唤了两声:“我想一个人清静一段时间,你回家乡吧。”
方子玺难过地说:“哪里还有家呢!你何必要这样,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
尤晶摇了摇头:“我心里很乱,想单独过一阵清静的生活,你就答应我吧!”
方子玺心中十分悲哀,久久无语。
“我们再到梦园去好吗?”
“不,我想自己走走,雪白的天下总有雪白的地方。”
“那我们何时再相会呢?”
“若是苍天不相弃,明年今日会泰山。”
方子玺的心一下凉透了,明年是什么概念他是清楚的,一年之中会发生些什么事他就无法知道了。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两人都不在了,也许只还剩下一人,面对冷漠的风。
他感到两人之间的不幸已经开始,挽回已不可能了。
他淡淡地看了她许久,哀伤地说:“你去吧,千万保重。若是相思两不断,天涯会有长明星。我心依旧。”
尤晶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升起寂寞的笑容。她的心是苦涩的,别了,亲爱的人,夜长天冷,别忘了加衣服!她幽叹一声,飞身而去。
方子玺站在那里好久没动,呆望着她的背影。
等一切成了空漠,他眼前仿佛飞雪漫舞,尤晶又飞了回来,待定眼细看,什么也没有,唯有脚下茫茫雪,那么白,那么轻,那么刺眼,似乎要粉碎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