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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第三个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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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我提的议案会这么简单就通过了,当韩水凝一脸喜气洋洋地告诉我时,我还真有些惊讶。毕竟离圣诞节没有多远了,短时间内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是否有些太难了?
    韩水凝摇了摇头,“其实工作量最大的不并是我们,而是张振宇。如果他没问题,其他的成员都不会有问题。本来他还有些犹豫的,但是当我偷偷地告诉他,这个点子是你出的时候,他便一口应承下来了……”
    “……啊!”
    “喂,他来找你了,我去干事情去了,自从你出的‘馊点子’开始后,简直把我给忙坏了。”韩水凝见张振宇过来,对我眨了眨眼,摆摆手,飞也似地跑了。
    看到张振宇过来,我呆了一下。他的眼眶有点儿黑,估计是没有睡好的缘故。
    “没睡好?很忙吗?”
    他点了点头,“有一点儿忙而已。”
    “是吗?仅仅有一点儿忙?”那么大的工作量压在他身上还说仅仅是有一点儿忙,看样子工作量还不够饱和,还可以再加一些。
    他点了点我的鼻子,然后牵起我的手说:“你这丫头,鬼点子怎么那么多!”
    “喂,张振宇,你是在夸奖我,还是在讽刺我?”我朝他笑着说。
    “当然是夸奖你啦!”他笑了笑,“喂,周润熙,我们去‘雪湖’附近玩玩吧?”
    “‘雪湖’?不去。”想到那天安子信的事情我就有点儿后怕,绝对不再去“雪湖”了。
    “难道你怕我跳‘雪湖’吗?”
    听到他揶揄的口气,我的心忍不住一跳,难道他会为了我去跳“雪湖”?可是他曾经说过不会为任何人跳入“雪湖”的,不是吗?
    “哈,你会吗?”
    “你希望我跳吗?”
    问题甩到我这边,我愣了一下,我希望他为我跳“雪湖”吗?如果我爱他,我怎么会舍得他跳下去表衷心?如果我不爱他,他跳与不跳对我而言,意义不大。可是我突然有种既想让他跳下去,又舍不得他跳下去的冲动。他跳下去,不是能证明他很爱我吗?如果他跳下去,爬不上来,那我该怎么办?心里突然又有些害怕,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我抬眼望着他的眼睛,而他也正望着我,似乎想从我这里看出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我叹了一口气,老实地回答。
    他一言不发,静静地搂着我,向“雪湖”的方向走过去。
    通向“雪湖”的小道极为安静,长时间没有人踩过的雪洁白依旧。我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如同我心跳声一般,清晰而有力。
    我望着搂着我的张振宇,张振宇居然瞄着天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茫然。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低下头道:“我们堆几个雪人吧!”
    我附和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脱掉外衣,开始滚起雪团。
    看着他堆得起劲儿的模样,我忍不住也手痒起来,我脱掉外衣,除掉手套,开始帮忙。
    看着他堆好了一个雪人的身子,又将一个圆圆地雪球堆在身子上面。整个看来圆圆滚滚的,像一个可爱的大孩子。
    他拍了拍手道,“一个不够,再来堆一个。”
    我笑了起来,指着雪人的脸说:“喂,张振宇,那个雪人的眼睛、鼻子都还没有弄好呢!”
    “细致的工作由你来做吧,那一个雪人可是‘我’,别把我弄得太难看了。”
    “那你现在堆的那个雪人该不会是我吧?”我笑着打哈哈。
    “当然是你,不是你是谁?”
    我笑了笑,指着刚堆好的雪人,“你说这个是你,我偏偏要将他画得又老又丑一点儿。”
    说完,我用手指在雪人额头上画了几道皱纹。
    “没关系,我的那个由你画,而你的这个雪人则由我画,既然你将我画得老一点儿,那我将你画丑一点儿好了,反正老夫配丑妻,正好是一对。”
    我白了他一眼,开始慢慢地对着雪人描眉画眼。这个雪人是张振宇,张振宇有一双浓而密的眉毛,那么它也应该有像张振宇一样的眉;张振宇有一双有神的眼睛,那么它也应该有一双有神的眼睛;张振宇有高耸的鼻梁,那么它也应该有高耸的鼻梁;张振宇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那它也应该有一双这样的嘴巴。我笑着将心目中的张振宇描完了后,退了几步看看,似乎还差点儿什么。
    好像差一条围巾和一顶帽子,于是我将我的帽子和围巾戴在了雪人头上。
    我将手上的雪拍干净后,转过头看着张振宇,见他正认真地为我那个雪人画眼睛,他慢慢地一笔一笔地勾,逐渐勾出一张美丽可爱的笑脸。
    “喂,张振宇,我可没有把你画得这么可爱!”
    他转过头来笑笑,又瞄了眼我画的雪人,于是将自己的围巾和帽子取下放到雪人身上,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周润熙,本来就很可爱!……不过,我还要再堆上一个雪人。”
    我皱了皱眉看着他,还要堆一个雪人?难道他玩上瘾了?我站在旁边望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说干就干,开始在我的身旁堆第三个雪人,这个雪人和他先前的那个雪人一样高、一样大。等他堆好后,他开始仔细地为他画着眉眼,我细细地看着他的动作,他的动作极为认真,好像是按着某个人的眉眼在描着。等他将第三个雪人的眉眼描好后,又取下第一个雪人的帽子、第二个雪人的围巾给它戴上。
    “他是谁?”我笑着问道。
    “他是我媒人。”
    “媒人?”
    “嗯。”
    他拿起一旁的树枝,在第一个雪人旁写下“Willson”,接着又在第二个雪人下写了“Jane”,然后他来到第三个雪人身边,提着树枝写下“Willian”。
    当我顺着他写的英文字母看下去时,我知道第一个英文名字是他自己的,第二个英文名字是我的,而当我看到第三个英文名字时,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那是韩承桓的英文名字。
    他知道韩承桓的英文名字?我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眼,随后我明白他应该知道韩承桓的英文名字,认识韩承桓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英文名字呢?只是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堆第三个雪人,又为什么在第三个雪人身下写下韩承桓的名字呢?据我所知,所有的男生都不会乐意与第三者共享一个女朋友,虽然这个第三者已经不在世了,但多少还是会心有芥蒂,能避开不谈就不谈的。哪有像他这样,还正正经经地将第三者摆在面前的。(这句话是韩水凝说的,为此,他还骂过张振宇是个怪胎,当然我在韩水凝口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否则按她的话说,我们俩怎么能走到一起?)
    我静静地望着他,而他却静静地望着第三个雪人。
    时间在我俩之间静悄悄地溜走。
    “周润熙,你来拜祭一下他吧,今天是他的祭日,本来应该亲自去坟头,但是他的坟根本不在市内,所以没有地方去拜祭。”
    “他的坟不在市内吗?”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找不到他坟墓的原因?
    “嗯,他火化后,他的父亲就将他的骨灰带走了。”
    “你知不知道他父亲将他埋葬在哪里?”
    “不是很清楚。”
    “你真是一个很奇怪地人,你与韩承桓不是很熟,但他居然能把我送给他的衣服送你;你和他不熟,但是他居然能把有关我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你。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难道你就这么值得他信任吗?”
    他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现在看来,我们三个人都属于那种比较奇怪的人。”我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状况。
    我看着张振宇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突然转过头来,对我招招手,道:“周润熙,你过来吧。”
    我走到张振宇的身旁,张振宇牵着我的手,对着写着韩承桓的雪人轻声说道:“承桓,谢谢你把她带给我,以前你是她的守护天使,现在请将这个守护职责交给我,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保护好她的。”
    我听着他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眼睛不由自主地湿润了。我望着天空,心中却在无声呐喊着:“韩承桓,你在天上吗?你在天上过得幸福吗?你看到我了吗?是你把守护我的职责交到他的手上的吗?为什么你自己不来守护,而把我交给其他人呢?”
    他抹了抹我脸上的泪水,“周润熙,有什么就叫出来吧,憋在心里会闷坏身体的。”
    我的眼泪仍止不住地往下流,我落下的每一滴泪都是对他的思念。
    “如果有什么话,你今天对他说吧!”
    我抹干眼泪,对着雪人吼道:“韩——承——桓,你——是——一——个——大——混——蛋!你回——来——呀!”然而我的手却捶在张振宇的身上。
    张振宇轻轻地将我搂在怀里,一言不发。突然他叹了口气说:“韩承桓,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真是好命。你有多么好的一个女朋友,你走了这么久,她都这么的思念你!你走了这么久了,她还在为你掉眼泪。”
    我颓然地放下手,心中却想着张振宇所说的话,韩承桓真是好命?如果他是好命的话,至少应该活着。而现在,韩承桓有什么?连生命都没有了,那他还能有什么?有的仅仅是亲人对他的思念,朋友对他的想念?然而人都是健忘的,也许到最后,大家就会遗忘了这个人,不记得这个人了。这样的命算是好命吗?
    “如果他好命的话,那么他应该活着。”我冷冷地道。
    “就算有你的爱支撑着他,但是我仍旧觉得他活得很累,也许死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我望了张振宇一眼,为什么是他的朋友还要这样说他,难道这就是一个朋友应该说的话?我望了张振宇一眼,又看了韩承桓的雪人一眼,转身离开。
    张振宇似乎并没有挽留的意思,只是在那叹了一口气:“周润熙,你和他真是同一类人,同样喜欢将所有的东西背负在自己的身上,哪怕到死,都舍不得将这些包袱卸下来。”
    我呆了呆,突然想起了韩承桓带着笑意的脸庞,那笑容带着阳光般的透明,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像张振宇所说的那样呢?我摇了摇头,独自离开了“雪湖”,而将张振宇一个人留在了原地。